第43章 舊地

剛才收屍的片刻功夫就有溫泉水了?!荷葉糯米雞杏花酥有木有?!

……這不是重點好吧!!

重點是現在已經相認了沒錯,但是小淵啊哥不能這樣跟你混江湖,哥是有正事的人!今天留下住以後腫麽說債見?!

畫舫裏間,錦衣青年正要拉着白衣公子上樓去,卻被反手牽制住,猶疑說道,“小淵……今天發生了很多事,這次又見到你……我現在心裏很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下……”

眼前人眸色驟深,語氣溫柔依舊,“哥哥要走?”

一種莫名壓迫感襲上心頭,程小白下意識覺得如果說是,後果會的很慘,只得硬着頭皮說:“不是,怎麽會,我是回客棧,你以後也可以來找我……”

錦衣青年笑了笑,松開手,“那好,我送哥哥回去,明日再來找哥哥。”

“不……不用送了,你今天也累了,好生歇息吧。”說罷轉身出了裏間,身形在湖面上飛躍,一口氣未停落在了湖畔。明明是飄逸至極的輕功,卻生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錦衣青年站在船頭遙望,看着那抹白色的影子瞬息遠去,沒有回頭。

腳邊已無聲無息的跪了一個人:“教主,可要跟着?”

青年面色陰冷:“不必。”

跪着的人又無聲的消失了。

客棧。雕花木床。

程小白瞪着眼睛,直到東方泛白也沒睡着。

他覺得這麽複雜的問題,用他要淘汰的windows XP大腦系統是想不出解決方法的。

于是他決定分開想:

Advertisement

為什麽沈小淵能認出他?

——不雞道,pass。

為什麽劇情變了?

——不雞道,pass。

為什麽沈小淵每次都笑的有種違和感?

——不雞道,pass。

為什麽每次自己說要走,沈小淵就跟精分一樣變了個人?

——跳崖有陰影,離開需謹慎,勸勸就好了。

…………

最後得出結論,作為一個依賴哥哥的好孩子,沈小淵只是與自己多年後重逢,一時激動,顯得有些……不正常。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沈小淵不是教主麽,依今天的裝X架勢,手下小弟千千萬啊,如果他願意幫忙找那把劍,成功概率加十妥妥的~

當然……如果他不願意,也木有關系,畢竟當教主應該是日理萬機很不容易……那自己就去天玑樓裏花錢買消息,再多跑幾個地方,估計也能找到。

程小白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太機智了,未來一片光明,心滿意足的在被子裏打了個滾兒,愉快的睡着了。

等他餓的嗷嗷直叫,起床下樓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紫氣東來客棧在江南可謂名聲赫赫,四層高樓氣勢恢宏,裝潢豪奢而內置布局清雅,往來絡繹,既有權貴富甲也有江湖俠客,可無論是武藝高強還是富可敵國,都不敢在這裏惹事生非。這樣的客棧能久立不倒,若說背後沒有人是不可能的。

而今天寬敞的一樓大堂靜悄悄的,只有臨窗的桌邊坐了一個人。

一個俊美的青年,一襲青衣織錦緞長袍,清潤的春風揚起他半挽半束的墨發,溫柔的日光給他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讓人看了不禁贊聲豐神俊朗,神姿高徹。

卻很少有人敢肆無忌憚的看他。因為他腰間懸着一把劍,那把光澤漆黑的劍懸在青年腰間,美得好似裝飾品一樣。

程小白剛一下樓就看見這樣的畫面,俊美青年籠在明麗的春光中,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沈小淵你長這麽帥絕壁是小生教的好啊!!!!

白衣公子施施然入座,四下打量幾眼,不解問道:“今日可是有什麽大事發生?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今日無事。許是旁人都恰好出去了……哥哥還未用過膳吧?這裏的清蒸鲈魚十分不錯……”

話音未落,八仙桌上的茶水點心已被人撤去,換上了三涼四熱七道菜,正中間擺着精致的玉盤,那條白嫩的鲈魚上鋪着紅綠相間的椒絲,嫩黃的姜末,擺出魚口含珠,魚尾高翹的模樣,着實活色生香。桌上卻只擺了他面前的一副碗筷,那小二就低頭打顫着倉皇下去了。

程小白心中咽了下口水,矜持道:“你已經吃過了麽?”

沈星淵含笑點頭:“哥哥快吃吧。”

程小白想這是誰啊,沈小淵啊,小的時候連自己拿袖子抹嘴的樣子都見過,還用客氣什麽,拿起筷子便開始與魚一戰。

對面的人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眼裏眉間化開一片溫柔。

為什麽旁人都恰好出去了?因為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不喜歡有別人。

而我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與你在一起。我的哥哥。

程小白放下筷子,強忍住摸肚子打滾的沖動。

優雅的擡手徐徐倒上一杯酒,又為沈星淵斟滿,沉吟道:“其實……我這次來江南,本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

錦衣青年接過杯子,眼中笑意更深:“哥哥可是為了找回曾用過的那把劍?”

這是開挂了吧?!沈小淵你就算知道劇情也不該知道這個啊!!

卻已是下意識的點頭了:“是啊……”

對面人見他訝異,解釋一般道:“我見這幾天來,哥哥未曾佩劍,想來是這些年都未再遇到合适趁手的……”卻是話鋒一轉,“哥哥那劍雖是品相不凡,而我雪衣教神兵閣裏也收有許多名劍,未必比那把次些,不若我陪哥哥去再尋一把?”

沈星淵自然明白劍與武者天輔相成的意義,許多神兵本沒有優劣之分,重要的是使用的人。就好似七星拿在他手裏,便是天下最好的劍。無可取代。

而他現在這麽說,不過是想試探一些事情……

果然白衣公子急急解釋:“不一樣的,它對我來說……很重要。”

“也是,畢竟這麽多年,确實會生出些感情……還不曾知道哥哥的劍是何名字?”

白衣公子怔愣片刻,似是随意說道,“……它本來沒有名字,若是要取一個,就叫‘卻塵’好了。”

一把了卻前塵的劍。

沈星淵笑道:“好名字……如今我手裏尚有些消息來路,與哥哥一同去尋可好?”

便見白衣公子誠懇道,“如此甚好,此番多謝你。”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他面上佯作不渝,卻仍是笑着,“哥哥何必與我這般生分?”

低頭的瞬間,酒盞裏映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當然好。

因為那把劍就在我手裏。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幾夜春雨潇潇,将天地都洗刷幹淨,煥然一新的生出明麗光澤。

天空是一鋪千裏的孔雀藍,絢爛之上浮動着絲絲流雲。遠處的青山融成一整塊翠玉,倒映在水波粼粼的百裏碧湖,端是湖光山色,春深似海。

春日游,杏花開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恰逢江南春光正好,哥哥與我久別重逢,不若舊地重游一番?”

程小白想着既然沈星淵已把消息放出去了,收到回信也不能急于一時,加上眼前人目光熱切,便點頭應了。

私塾還是白牆黛瓦深巷裏的私塾,換了另一位年輕些的夫子,搖頭晃腦的帶着孩童們念誦千字文;那時住過的小院,封門落鎖,鏽跡斑斑,門邊的亂草瘋長至半人高;江南書院又再度翻修擴建,嚴謹考究的風格未變,高牆之內的琅琅書聲順着東風傳出來,清稚的童音,聲聲入耳。

而書院臨街那個熟悉的院子,卻好似昨日才離開一般,絲毫不見破敗蕭索。

以至于推開門的瞬間,程小白一時恍惚,仿佛這些年他不曾穿過許多位面,經歷那些人世離分,而是剛從書院出來,接回了放學的沈小淵,正在猶豫晚上吃什麽。

院裏那株國槐已是亭亭如蓋,濃密的樹蔭搖碎光影,樹下依舊置着小案與搖椅,前堂座椅桌案也是一樣纖塵不染 。程小白走上前去,觸手所及,那紫砂茶壺還是溫熱一片,不由擡手倒茶,杯裏蒸騰出袅袅熱氣。

就聽身邊人一聲輕笑,語氣卻染了些哀戚:“我從來不信你死了……我常想,無論哥哥什麽時候回來,總歸是能喝上一口熱茶的……可是我等了八年,你當真沒有回來。”

“這裏每日都有人灑掃,每年八月十五我都會回來,坐在庭中沏上茶,總以為你會從門口進來,手上拎着點春齋的紅豆餅和雲片糕……”

青年忽而擡頭,目光灼灼的注視着身邊人,眼裏翻湧着深切的不舍與哀恸,低低喚道:“哥哥……”說罷持起起了白衣公子的手。

程小白默然,半響之後擡起手,想像以前一樣揉揉眼前人的發頂,卻發現人已經長得比自己還高了,這番動作做起來很是奇怪,只得改為拍拍他的肩。

動作輕柔,帶着安撫……和歉疚……

澀聲道:“小淵……”

卻驟然被擁入一個堅實有力的懷抱,腰間勒着的那雙手幾乎要将他灼傷,下意識覺得這姿勢有些奇怪,正想避開,那人就俯□子,在他頸間輕輕磨蹭……

這個小動作是熊孩子小的時候經常做的,那時候每夜被噩夢驚醒,也不哭鬧,只是撲進自己懷裏,糯糯的喊着哥哥……

心裏驀的一軟,到底還是個孩子啊……推拒的手不由改為輕拍他的背。

東風拂過,庭中杏花簌簌而落,一青一白兩道身影相擁而立,花屑沾上男子如瀑的墨發,青光潋滟的衣袍,在這融融春光中,美景如斯,幾可如畫。

而那白衣公子面色歉疚不安,看不到那乖順俯在他頸間的錦衣青年,唇邊勾起的詭谲弧度,與眼中翻湧的如有實質的黑暗與……*。

作者有話要說:哇咔咔咔咔~

可怕的不是熊孩子黑化了,而是小白根本不知道他黑化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