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架

離開後,盛安一直詭異地打量他,最後被梁放不耐勾着脖子,“看什麽呢?”

“不是,你就這樣子走了?我還沒記名,還沒扣分,這也就算了,你怎麽還幫忙扔了!?你這是幫兇,幫兇懂不懂!?”

梁放嫌他太吵,“你以後要當律師?”

盛安話音一頓,瞬間忘了煎餅那回事。“律師咋了?律師不好嗎?除暴安良,伸張正義。”

“除暴安良,你以為你是警察啊。”

梁放輕哂,松開手,低頭整理校服。

盛安滿不在意:“警察我身高不夠,反正我覺得律師挺好的,我媽也挺想讓我當律師。你沒看電視劇裏人家演的,律政精英,穿着一身律師袍,賊帥,賊拉風。”

梁放敷衍點頭:“行,大律師,你加油。”

“我還有一年,你才是應該着急的吧?就剩一百多天,你想好考什麽專業了嗎?不對,你物理競賽成績應該快出了,到時候不是直接就能保送了嗎?”

梁放臉上笑意淡了幾分,似是不願意繼續讨論這個話題,只是一瞬,他神色又恢複正常,“差不多吧。”

“還是物理嗎?”

“你太平洋律師,管這麽多呢。”

“什麽?這還瞞着我?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梁放朝他勾勾手指,壓着嗓音說:“不是要當律師嗎?你政治應該挺好吧。”

盛安湊過去:“還行。”

“你知道和平共處原則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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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啊,這不是政治必須學的嗎?”

“嗯,其中有一條,是不是少管別人的事?”

“不是吧,沒有。”

“那就對了。”

盛安:“?”

對什麽對。

梁放拍了拍他的肩膀,拖着懶腔,“從現在開始,這一條就是我們兩個之間和平共處的原則之一。”

盛安:“……”

時間剛好停在七點五十五分,學校開始打上課預備鈴,走廊上的學生紛紛回班。

許意寧定在原地,無意識捏了捏發燙的耳垂。

耳畔還循環着女生說的話。

那次在辦公室門口,梁放非但沒有批評她,反而好脾氣地提醒她,還誇了一句很酷,是因為已經從學生會離職,不願多管閑事,還是——

“意寧啊?快上課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張濤慢悠悠走過來,茶杯立在政治書上面,看着随時就會滑下來。

思緒忽然被打斷,許意寧一個激靈,如醉夢初醒。

十幾歲的小女生,看過幾本言情小說,多多少少都幻想過屬于自己人生的男主角,班裏女生閑來無事時也會湊在一起讨論關于喜歡的類型。

許意寧倒是還沒認真想過她會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但現在好像已經模模糊糊有了大致輪廓。

對上張濤笑眯眯的眼,許意寧撚着指腹,有些心虛,“老師,我現在進去。”

“不急,還有兩分鐘,我瞧着你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不舒服?前幾天凍感冒了?”

“老師,沒有感冒。”早上就難受了那麽一會兒,現在已經好多了,許意寧沒有鏡子,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什麽樣,張濤的關心讓她感覺很暖,變扯了個讓他開心的理由:“可能是昨天學習太晚了。”

張濤果然露出滿意的笑容,嘴上還在說:“學習是好事,不過也要注意身體啊,身體垮了,還怎麽學習?更何況老師相信你,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我還有一年就退休了,要是我們班裏的人有你一半努力,我一小老頭也能省點心不是。”

許意寧:“......”

他還想繼續唠叨,八點的上課鈴準時響起。

張濤遺憾地咽回剩下的話,“進去吧,今天還要檢查背誦,看你不舒服,就不提問你了。”

許意寧上下嘴唇碰了碰,嚅嗫:“謝謝老師。”

晚自習下課,許意寧走到講臺時,被人從後面推了下,猛地往前踉跄,扶住講臺才穩住。

她回頭,看到周婉正擡着下巴用鼻子看她:“怎麽走路也能摔倒?這麽不小心啊?”

“哎,你是不是沒獨立行走的能力?”

許意寧皺了下眉,還沒說話,周婉又撞開她的肩膀,“別擋路啊。”

後面幾天,周婉時不時就來找她麻煩,上廁所和小姐妹對她指指點點,打水故意擠她位置。

很幼稚的行為,許意寧懶得理她,直到周五放學,從天橋下來,發現經常走的那條路鋪了水泥,被封了起來,無奈下,只能從另一條小路繞行。

小路漆黑狹窄,一眼望去,盡頭看不到光亮。

饒是許意寧不怕黑,也在原地做了好幾次心理建設,這才敢邁進去。

一路上只有她的腳步聲,寧靜的讓人心慌。

臨近拐角處,模模糊糊的聲音順着冷風飄過來——

“一天沒見我,想我嗎?”

“當然想了寶貝兒,快讓哥哥抱一下。”

女聲黏黏糊糊,還有些熟悉。

許意寧沒想起來,腳下也未來得及剎車,一股腦撞上了調.情現場。

寸頭男生懷裏的女生不滿擡頭,忽然尖叫一聲:“你怎麽在這!?”

“......”

問得好。

她也想知道,她為什麽湊巧地出現在這裏。

借着昏暗的月光,許意寧清楚捕捉到周婉臉上那抹還未消散的紅暈,她沉默了一下,“不好意思,路過,你們繼續。”

她雙手揣兜往前走,卻被人扣住了肩膀,力氣很大,捏的骨頭生疼。

寸頭男生将她扯了回來,視線在她身上掃視。

“這女生,是不是就你之前說欺負你的那個?”

許意寧皺了下眉,沒怎麽聽懂。

一直以來,好像她才是被欺負的那個。

雖被揪着領子,仍不甘示弱的将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

他眉上唇上都帶着銀環,渾身散着“老子就是地痞流氓”氣息。

許意寧默了默,瞬間抛棄了要跟他打一架的想法。

“周婉,你是在說上次窗戶的事情嗎?”

她面不改色,在兩人看不到的地方,兜裏的手悄悄摸索。

寸頭哪知道什麽事,沒什麽耐心地晃了晃她的領子,“給老子老實點——”

話沒說完,忽然被她一瞪。

在被拉扯過程中,她散落下的碎發有幾分淩亂,幾縷發絲貼在臉頰,明明一副我見猶憐的畫面,而眼神倔強,不肯低頭,反而平添了幾分清冷易碎,有種致命的危險,讓人不敢觸碰。

寸頭呼吸停滞了,手也松了幾分力氣,直到周婉察覺到他的異常,被掐着胳膊才堪堪回神,“管——”

然後話音一頓,卡殼了。

寸頭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攥起她的衣領,“管你什麽窗戶窗臺,負了老子女人,就得道歉,懂麽!?”

“......”

好浮誇的臺詞。

許意寧盡力克制着白眼,邊憑着感覺打開手機,邊說:“周婉,是我上次表達不清楚嗎?”

上次吃了虧,周婉正憋着一口氣,沒好氣道:“你說了什麽?”

半晌。

女生忽然輕笑一聲,很短的一聲,很快被風吹散。

許意寧歪頭,語氣沒什麽起伏,“哦,你忘了嗎?那我再說一次。”

“幾歲的小朋友都知道天冷加衣,你冷了不穿衣服,反而去責怪別人。我說你沒有獨立行走的能力不是實話嗎?”

“班裏空調制熱效果不好,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實,你沒有獨立行走的能力就算了,就連感知能力也沒有嗎?而且就算窗戶沒壞,大家在班裏也是穿着外套,為什麽只有你穿衛衣呢?”

“別人取暖方式是添衣服,而你靠跟別人發脾氣取暖,現在還要動手。這是我的問題嗎?”

“.......”

時隔多日,周婉再次哽住了。

以前怎麽沒看出來,許意寧這麽能怼人。

梁放今天沒上晚自習,漫無目的在街上走。

一輛黑色賓利緩慢跟在他後側。

從天橋上下來,看到前面正在修路,他沒多想,擡腳就旁邊的巷口走,賓利進不去,這才按耐不住摁了聲喇叭。

梁放停在原地,倚着牆朝那邊兒微擡下颚。

陳平夾着公文包從駕駛位下來,姿勢難看地閃現過來,“小梁少。”

“陳秘書,跟了一晚上了,晚飯都沒吃吧?辛苦你了。”

陳平受寵若驚:“不辛苦不辛苦。”

梁放彎着唇,語氣欠揍:“那就行,不過城區不能鳴笛,違規了啊。”

“......”

陳平哽了一下:“好的,我明天就主動去領罰單。您現在能上車了嗎?”

梁放低頭看手機,眼皮都沒擡一下,漫不經心問:“去哪啊?”

“回菜市場,葉總還在那裏等你。”

“哦,菜市場。”

“水果攤不是被你們關了麽?還回去幹什麽?讓我去幫你們收拾爛攤子?”

少年前額低垂,遮住了視線,語氣少有的淡涼,讓陳平這麽一個在商圈摸爬滾打多年的人都忍不住顫了顫。

陳平:“葉總畢竟是您親生母親,如果您還想繼續開,也是可以——”

還未說完,少年掀起眼皮打斷他,語氣重新恢複回原來的散漫不羁,“陳助理,讓我收拾也是可以的,按照市場價,一個小時一萬,先付錢吧。”

“......”

市場價一小時一萬?

神他媽黑心市場價。

陳平忍不住擦汗,剛想開口,一道男聲插了進來——““管你什麽窗戶窗臺,欺負了老子女人,就得道歉,懂麽?”

有人打架。

梁放沒什麽興致,煩躁地撓了下耳朵,直起身往外走,陳安松了口氣,緊随其後。

沒走兩步,他腳步猛地一頓,陳平硬生生撞在他後背。

心生慌亂,正想賠個不是,卻見少年幹脆利落地轉頭進了巷子。

陳平風中淩亂:“???”

周婉氣急敗壞:“我說是因為窗戶了?!”

許意寧視線落在攥着自己衣領的手上,“所以,你這是幹什麽?”

周婉回頭看了看,沒有異常後,扭頭笑道:“我打你需要理由麽?”

許意寧沒說話。

以為她怕了,周婉輕蔑一笑,上前想拽她頭發。

許意寧緊繃着脊背,兜裏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聯系人,指尖停在最上方的“池漾”上。

只要周婉動手,她就點下去。

“砰。”

伴随着石頭敲打骨頭的脆響,石頭落在許意寧腳邊。

寸頭呲牙咧嘴松開了手,“靠,誰他媽打我,給我滾出來!”

他狠戾地瞪着許意寧:“是不是你!?”

雙手插兜的許意寧:....…?

“我打你,需要理由麽?”

嗓音壓着躁意,明明跟周婉一字不差,卻讓人背後發寒。

許意寧沒顧得上皺成一團的衣領,不可置信地回頭,迅速捕捉到人影。

少年半邊身子匿在陰影裏,手裏把玩着打火機,微弱的藍色火苗蹿出,将他側臉照亮,勾勒出冷淡線條。

他視線從她身上掠過,落在寸頭身上,唇邊笑意未減,卻沒什麽溫度:“我說,你怎麽這麽沒眼力見兒呢?成天打架往我身上湊?”

寸頭男盯着他,半晌,小腿肚子一軟:“放,放哥。”

說來湊巧,他被梁放揍過。

兩年前在便利店門口打架,梁放正蹲在旁邊,整個人恹恹的,懶得多管閑事,可偏偏就有不長眼的往槍口撞,混亂中不知道是誰扔了一本書,剛好砸梁放身上。

他就喊了句“你看個屁啊,把老子書拿過來”,梁放沒什麽表情地看了他幾秒,随後拾起書,直接砸了回來。

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梁放揪住了領子。

梁放一腳踹到他的膝蓋骨上,他迫不得已向後倒,又被踩着小腿,拽着頭發向下拉,直接跪在了地上。

少年渾身泛着懶意,卻不知用了多大力氣,在他耳邊低聲問:“你說我看誰。”

後來這件事被平息下來,除了他們幾個當事人誰都不知道,只是少年從骨子裏散發的戾氣,深深刻在了他腦海裏,現在想起來都會發寒。

養了三個月的腿又隐隐作痛,寸頭差點跪下,揪着許意寧的肩膀:“沒沒沒,是我不長眼,您請您請,我們換個地方解決。”

許意寧:“……”

“你看我,長得怎麽樣?”

梁放突然問。

寸頭男:“?”

他猶豫開口:“帥,很帥。”

回應他的是一聲輕笑。

“白送你一個機會都沒拿到。你說你怎麽這麽笨啊?”

寸頭:“......”

梁放忽然往這邊走,走到三人面前停下,“我長這麽正直,一根正苗紅好青年,要是今天讓你把人帶走了,那優秀青年這個頭銜,還輪得到我麽?”

“浪費我一個頭銜,你賠嗎?”

“賠賠賠。”

寸頭男也沒聽清,下意識附和,然後話音一頓。

根正苗紅好青年?

誰?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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