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麽可愛，誰舍得欺負
一天未進水, 唇微微有些幹裂。
梁放沒忍住舔了下唇。
他衣服沒有好好穿在身上，領口敞開着，突然做出這個動作, 渾身散着慵懶勾人的氣息。
許意寧眼神無措飄忽, 聽他喊了聲自己的名字, 下意識擡頭。
梁放慢條斯理系上扣子，随手屈指落在她額頭, 輕輕一敲。
“沒看出來, 這麽擔心我。”
許意寧支支吾吾：“我, 我就是覺得你現在高三了, 還是要保護好身體, 發燒一次沒什麽，如果落下病根怎麽辦, 張老師就說過, 高考考的不單單是成績, 還有能力，身體素質也是關鍵......”
聽她小聲念叨, 梁放笑了一下。
全校幾乎沒有人不嫌棄張濤唠叨，大概也只有她能認真将張濤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記下來。
他漆黑瞳眸染上笑意, “行, 小寧老師，聽你的。”
許意寧話音一頓, 足足愣了十秒，反射弧繞了地球一圈才回過神，“你, 你喊什麽呀？”
“小寧老師, 不好聽？”
他嗓音很輕, 就像剛才唱歌時的聲線，落在耳畔癢癢的。
許意寧耳根彌漫起緋紅，“你又欺負我，別瞎喊呀，我們快點去找我哥拿衣服吧。”
梁放輕笑一聲，擡手用掌根揉了下眉心。
也是奇怪的很，來之前心裏煩得想死，這會兒卻說不出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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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悠悠落在前面背影。
頭發柔軟順滑散在肩頭，有碎發也不顯得淩亂，鬥篷帽子随行動間上下顫動，腳下還踩了雙棕色小皮鞋，走在木質地板上“噠噠噠”作響。
她走得急，步伐倒有幾分拽，身影單薄也不顯孱弱，像個矜貴小公主似的。
最後這個念頭升起，梁放恍了一下神。
直到女生回頭催促他，“你在幹嘛？快點過來。”
許意寧不清楚他在原地突然發什麽呆，說話也不理人，以為他沒聽到，剛想繼續開口，冷不丁看到他扯起唇角，
“你是不是沒照鏡子？”
許意寧被他的話搞得一頭霧水，下意識摸上臉頰。
剛才下樓确實沒怎麽照鏡子，又是剛睡醒，是不是臉上有什麽髒東西還沒擦掉？
她心裏一緊，接着便聽到他透着散漫的聲音：“這麽可愛，誰舍得欺負？”
許意寧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先是唱歌，再是誇她可愛。很難讓人不去胡思亂想，他是什麽意思。
可他永遠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根本不像是有意撩撥的樣子。
許意寧垂着眼皮，掩去眼底的情緒，小聲哼了一句“當然有”。
梁放勾着淺淺的笑，似乎是順着她的話說：“那誰欺負你，哥哥幫你欺負回去，行嗎？”
許意寧搖頭，再擡眼時，眼眸已恢複明淨，嘿嘿笑了兩下，笑聲顯得沒心沒肺，“我也逗你玩呢，被騙了吧。”
聞言，梁放笑容忽然淡了幾分，只是一瞬，又恢複成平日的漫不經心，視線眺向別處，“我可沒有騙你啊。”
許意寧腳步一頓。
她說這句話是出于故意，可他的答複也模棱兩可。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叫人陷入迷霧無法分辨。
一路找到了電梯，許意寧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找了一圈都沒見到池漾的身影，倒是看到了他的女朋友，“诶，？我哥去哪了？”
梁放低頭看手機，輕輕笑了聲，“你哥忙着呢。”
“啊？他忙什麽？”
“沒事兒，不用管他，我去周雲璟房間拿一件就行了，車在外面等着，不用擔心，而且，我身體挺好的。”
梁放轉身往樓梯走，許意寧沒動，盯着他的背影。
他白襯衣松松垮垮塞進了褲腰，勾勒出細腰線條，黑色西裝褲筆直修長，踩着雙白色板鞋，行動間隐約露出削瘦腳踝。
直到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許意寧收回視線，懊惱地抓了抓頭發。
周雲璟房間就在二樓，梁放讓她在下面等着，自己上去拿了雙外套。
一層樓的距離，沒必要坐電梯，路過一間雜物間，門未關緊，聽到裏面的聲響，梁放腳步一頓，懶洋洋地擡手敲了下門，“我說，注意點兒啊，別幹一些不道德的事。”
“.......”
門被拉開，姜喃從裏面走出來，雙手抱臂，趾高氣揚的對上梁放好整以暇的目光，“麻煩管一下你兄弟啊，自己女朋友在下面坐着，上來私會前女友是什麽意思？”
她似乎不解氣，朝兩人豎起中指：“沒一個好東西。”
梁放：“……”
等姜喃離開後，梁放倚着牆沒動，瞥了眼從屋裏出來的人，“哥，我一十八歲男高，清清白白結果被罵了，還挺委屈的。”
池漾：“......”
“你喊我什麽？”
“哥，有什麽問題？”
池漾揉了揉後頸，問題倒是沒有，兩人認識以來，第一次聽他喊哥，有點受寵若驚。
他沒多想，“沒什麽事，只是聽說她要訂婚了，來問一下。”
“訂婚？”
“我也不清楚，聽別人說的，就是怕她遇到了什麽麻煩，所以來問一下。”說完，他也有點生氣，“你說我好心關心她，她罵我幹什麽？”
梁放披上外套，懶散地勾了下唇，“人什麽時候定婚關你什麽事，我倒是沒見過前男友關心前女友嫁娶的，等她結婚了你是不是還要送上一份大禮？她不罵你罵誰？”
聽到“結婚”兩個字，池漾莫名覺得煩躁。
家裏不催他，他也不急着成家，這兩個字對他來說還很陌生，以前那些前女友也不是沒有已經結婚的，可都沒有現在的感覺。
“那也不能送。怎麽說她都算我初戀呢，分分合合這麽多年，也該關心一下吧。如果是你，你怎麽辦？”
梁放：“啊，沒想過。”
“不過既然準備訂婚了，就證明已經放下了過往，我也不會再去打擾她。”
池漾挑眉：“這不像你性格啊。”
梁放低頭捏着鼻梁笑了聲，“那還能怎麽樣，非要去她面前找存在感，你犯賤啊。”
池漾：“......”
看了眼時間，梁放直起身，臨走前瞥他一眼，“不過姜喃應該還喜歡你，趁早理清你那一堆破關系吧，別耽誤了別人，也別後悔一輩子。”
池漾啧了聲，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朝他相反的方向走。
樓上池漾亂成一團漿糊，樓下許意寧腦子也很亂。
聽到身後腳步聲，她沒回頭，等人走到旁邊時，先于他開口：“哥哥。”
她沒注意到，梁放腳步亂了一下，随後笑的沒個正形：“你今天嘴這麽甜呢。”
許意寧咬着唇，“你今天，不開心嗎？”
“........”
“怎麽這樣說？”
許意寧只是猜測，可他沉默這一下，也确認了她的猜測，“我覺得你不開心。”
梁放沒說話，只是擡手揉了下她的頭，“沒事，別多想。”
許意寧垂着眼，失落漫上心頭，還是什麽都不告訴她。
她藏在袖口裏的手攥成拳頭，似乎是鼓足了勇氣，“那...明天我們去滑雪場，你還會來嗎？”
梁放想了下，“啊，明天除夕夜。”
許意寧點頭，她沒什麽表情，可不斷顫抖的睫毛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不安。
梁放耷拉着眼皮，“想讓我來？”
許意寧沒否認，“你來嗎？”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
許意寧好像已經知道答案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沒關——”
“好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許意寧擡眼，少年正低頭望着她，“你希望我來，我就來，可以嗎？”
許意寧大腦短路了一秒，倏地又似炸開了絢爛又盛大的煙花，灼灼燃燒着她靈魂。
不知哪來的勇氣，把手從兜裏掏出來。
梁放垂眸，定了定。
她手心裏放着幾顆糖，是他經常吃的那個牌子。
“如果你不開心，就來找我…找我們吧。”許意寧頓了頓，指了指他的耳朵，“你不是說我去打耳洞的話就喊你嗎。”
“嗯？”
梁放捏着糖，不知道在想什麽，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我們一起去吧。”
兩束亮光從遠處打來，遠處黑色邁巴赫似埋伏在夜色中的野獸，最後靜靜停在兩人面前。
從副駕駛下來一個男人，西裝革履，表情嚴肅，是陳平。
陳平朝許意寧微微颔首。
許意寧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隐約聽到旁邊少年輕嗤了一聲。
車門緩緩打開，絲絲暖意伴着車載熏香傾瀉而出。
許意寧以為不回有回應了，一聲“好”落入耳中。
不給她緩沖的機會，梁放彎腰上了車。
只一秒，車門合上，阻隔了源源不斷從車內散發的熱氣，單向車窗上只留下許意寧孤零零的身影。
一門之隔，車內車外卻是兩個世界，好像兩人之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讓她卻步。
“人走遠了，別看啦。”
旁邊一道聲音将她思緒拉回。
心思被人毫不留情地揭穿，許意寧心神一晃，回頭對上姜喃笑眯眯的眼神，“啊，姜喃姐。”
姜喃扭頭看着邁巴赫離開的方向，“這車是不是挺好？”
許意寧捏着手心，試圖掩飾什麽，“嗯...看起來很貴。”
姜喃笑着倚着她的肩膀，“哎，你是不是喜歡他？”
她話題轉變的太快，打得許意寧措手不及，“啊”了半天說不出話。
“別裝啦，大家都是過來人，就你那小心思，一眼就能被看出來。”
見她突然不說話了，姜喃帶她去花園秋千坐下，這裏清淨，沒人打擾，很适合談心。
“你不用不好意思，不瞞你說啊，我第一次見到梁放，差點對他一見鐘情。”
坐在秋千上，許意寧已經平複下來。
聞言，她有些驚訝，“真的嗎？”
“這有什麽好騙你的？畢竟人都是視覺動物，對帥哥帶點兒欣賞濾鏡很正常。更何況，他又是這麽一任誰都可以的性格，挺會跟小姑娘聊天。當初你們剛認識，他行為舉動是不是就挺讓人誤會的？”
許意寧認真想了一下，忍不住點了下頭。
姜喃：“是吧，所以你喜歡也沒什麽，很正常，這是他的問題。”
許意寧：“那......”
姜喃聽出她話音裏的猶豫，伸手晃了下秋千，“一般吧，有喜歡他的女生來問我，我都會勸她們趁早放棄。”
“嘉宜商圈沒人不想跟梁家攀上關系，毫不誇張地說，梁放就是嘉宜太子爺，太子爺生來就站在頂點，肆意張揚地生長，你說這樣一人，能被人輕易拿捏嗎？”
許意寧沒吭聲，默認了她的說法。
緊接着，姜喃撩了下頭發，“不過，我覺得你可以試試。”
許意寧結巴：“我，我？”
“對，就是你。”
她托着下巴，“我認識他這麽久，也見慣了他和其他女生相處方式，但我總覺得，你不同。”
聽到這句話，許意寧心跳加速了一瞬，此時此刻她不像是坐在秋千上，而是坐在正在爬升最高點的過山車，心情緊張，卻又無比期待從最高點下落。
許意寧想再進一步确認，“為什麽呀？我感覺，他對別人和對我沒什麽區別。”
“其他的事我确實不了解，他确實會應其他女生的邀約，機緣巧合還會發展成朋友，可大部分情況下，他們的關系只會止步于吃飯或聊天，再想融入他的圈子很難。”
“不知道他那天帶你來我店裏的原因，但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我覺得他應該對你有好感。”
姜喃說得委婉，照片什麽的也刻意瞞了過去。
她發照片給梁放，不是為了賺小錢，而是想試探他的态度。
見慣了梁放散漫無情的态度，突然見到他這麽一面，還挺有趣的。
也不怕被人知道了被當成變态。
姜喃絲毫沒覺得兩人同流合污，還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許意寧的肩膀，“喜歡就上，試試而已，青春不就是用來肆意揮霍的嗎？”
“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不如主動去尋找答案，而且被拒絕了也沒什麽可難過的，讓你哥去揍他一頓呗。”
許意寧：“......”
見她沉默，姜喃晃了晃秋千，“你是不是必須要對方給你點回應才會主動？
許意寧愣了愣，點頭。
“怪不得，”姜喃感嘆兩聲，“你一直這麽被動不行啊，我不知道梁放對你到底什麽态度，但應該是你喜歡他比較多吧，但你不表現出來，對方怎麽知道啊？你搞暗戀啊？”
許意寧一直知道自己很被動，心裏有想法，她不會主動提，寧願帶着這個想法一起入土。但如果有人提起這個她這個想法，她會立即給回應，所以她很喜歡跟董書書玩在一起。
她咬着唇，表情有點喪，“姜喃姐，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我這個人很糟糕，身上沒有任何值得喜歡的地方。”
“梁放對我有好感，應該只是把我當成了妹妹，但不是出于對異性的喜歡。”
以前聽池漾提過幾句她家裏，姜喃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勸了。
許意寧對梁放的喜歡大概只是懵懵懂懂，她缺的不是梁放對她的喜歡，是安全感。
姜喃想撤回剛才慫恿她的那些話，安全感這個東西，梁放能給嗎，那肯定不能，起碼是現在。
姜喃琢磨了半晌，小心翼翼湊過去：“我覺得這世上的男生都差不多，沒有梁放，還有陳放王放李放，這麽多姓氏呢，要不我們換個人喜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