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梁氏
開學第一次月考, 許意寧考了上學以來最差的一次成績,排名從年級第一跌到了五十名開外。
對于梁放突然離開,張濤不說, 可誰都知道, 他比誰都遺憾。
他把希望放在許意寧身上, 沒想到許意寧也出了岔子,一下子跌這麽多名, 找她談話前, 還特地寫了幾千字的小作文。
許意寧答應的倒是挺好, 還跟他保證就這一次, 期中考試, 果然重新回到了第一名。
升高三後,時間變得越來越緊張。
開百日誓師大會那天, 學校給每個人發了氣球和記號筆, 可以在上面寫上理想, 然後放飛。
董書書早有目标,就是本地一所本科, 寫完之後,見許意寧遲遲沒有落筆, 她好奇:“還有兩分鐘就要一起放了, 你想考那裏的大學呀?”
許意寧眼睫顫了顫,擡筆時, 被她封鎖的記憶鋪天蓋地卷來。
“你想去嘉宜啊。”
被董書書聲音拉回思緒。
氣球上黑色筆跡還未幹透,在陽光下泛着亮光。
依舊潦草的兩個字映入眼簾——嘉宜。
高考前兩天,高三離校, 全校放假。
收拾完全部書本, 大家輪流和張濤合影。
輪到許意寧時, 張濤欲言又止了很久。
許意寧知道他想說什麽,“張老師,我會努力的。”
張濤拍着她的肩膀,“不要有太大壓力,把它當作一場小考試,放平心态就好了,大家都相信你。”
許意寧笑着和他抱了抱。
許意寧考點分到了本校,高三十六班。
考前焦慮的整夜整夜睡不着,當坐在十六班那一瞬間,心莫名被撫平了。
合筆那一刻,前所未有的輕松。
她擡眼,恍惚中,又看到了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夏風溫柔,蟬鳴不止。
少年黑發淩亂不羁,穿着黑白校服,臉上泛着懶散的笑,從講臺上下來,朝她走來。
桌上的卷子被拿走,再看過去,那抹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青春平靜的開始,平靜的結束。
即使她不願承認,刻意回避,也無法否認。
平靜青春中唯一一場兵荒馬亂,與他有關。
可雪不會一直下,喧鬧回歸平靜,寒冬始終會迎來春光。
短暫占據她青春的少年,被她永遠封存在那個冬天。
出了校門,池漾拿着花等在門外,姜喃吵着要幫他們拍張合照。
許意寧很久沒見過他們,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和好了。
許意寧回頭看着三中大門。
微風輕輕揚起她的随發,腦子裏緊繃着的弦那一剎那終于崩開,空氣中只剩下酸澀。
眼睛幹澀,她笑着接過花,“走吧。”
姜喃遞過來一個盒子:“妹妹,這是我們送你的畢業禮物,快看看喜不喜歡。”
裏面是部手機,純黑色的,比之前那部款式還要新。
姜喃摸着她的頭發,“頭發長了哎,要不咱們先去理發店,帶你做個造型?正好,和你高中徹底說個再見。”
池漾輕嗤:“你還挺有閑情雅致啊,人考完試多累。”
許意寧卻點頭,“去。”
兩人對視一眼,池漾笑着把她帶上車,“行,想去哪都行,你現在是自由的。”
最後許意寧挑來挑去,糾結了半天,還是姜喃直接幫她拿定了主意,燙了個波浪卷。
許意寧又丢掉了衣櫃裏幼稚衣服,帶着賭氣勁,想要把之前所有習慣全部丢掉。
得知成績時,是在一個豔陽午後。
池漾怕她最近太緊張,整天過來窩在她房間帶她打游戲,任倩态度比之前柔和了不少,端着一盤切好的西瓜進門,“別玩了,先吃點水果吧。”
許意寧嗯了聲,趴在一旁繼續跟池漾打游戲。
她态度越來越冷淡,話越來越少,讓任倩很不舒服,她嘆氣:“那個手機還在我那裏,還給你嗎?”
許意寧:“不用了,你還給我哥吧。”
池漾哪缺這一個手機,“我也不要,你扔給許樂彥得了。”
任倩沒什麽意見,只是臨走時,她又想起什麽,“那天沒收你手機時,有人給你打電話,我挂斷了,你後來看到了嗎?”
許意寧手一頓,開口:“我沒有手機,怎麽看?”
任倩面上劃過一絲尴尬,“好像是幾個字母,具體是什麽我忘記了,要不拿過來你先看一下?”
幾個字母。
這幾個字像小石頭丢盡了平靜無瀾的湖面,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許意寧以前聯系人并不多,辦了新號後大部分都重新加了回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搖頭:“不用了,我回頭幫你清空就好了。”
“還打不打?”
見池漾在發呆,許意寧踹他一腳。
池漾嘴唇蠕動,似乎有話想說,可在聽到她平淡的嗓音後,又把話全部咽了下去,可也沒什麽心情繼續打游戲了,安安靜靜的。
半晌,他問:“你還想去嘉大嗎?”
他緊盯着許意寧,不放過她任何小動作,後者只是搖搖頭,“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如果考不上,想也沒什麽用。”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一片喧嘩,許意寧心裏忽然墜了一下。
許樂彥跑過來拍門,“姐,有好多人來找你啊,你是不是犯了什麽錯!?”
任倩聲音也随之響起:“意寧,快穿好衣服出來,招生辦的人來了。”
砰一聲。
手機從手中滑落,砸到了地上。
被池漾推出房門,許意寧依舊處于混亂中。
這一年,許意寧拿到了全省文科第一,成績一下放,各招生辦都來搶人。
三中門口“熱烈慶祝我校學子許意寧以總分689奪得全省第一!!!”的電子屏整日滾個不停,門口公告欄最顯眼的位置,也換上了她的照片。
張濤整日笑的合不攏眼,有人說他整天念叨許意寧就是未來的梁放沒想到真被他念叨神了,還有人說許意寧替梁放完成了他退休前的心願,結果都被他吹胡子瞪眼罵走了。
張濤替許意寧婉拒了所有采訪,讓她好好考慮到底去哪裏,甚至想幫她聯系認識的熟人,被許意寧拒絕了。
在所有人拿不定主意時,她選擇了嘉宜大學。
嘉宜大學法律專業列于熱門專業前三,分數線最高,可她沒有選擇法律專業,而是選擇了她一點也不了解的傳播學。
後來本地電視臺記者來三中校門口采訪,問她為什麽不選擇最好的專業。
奇怪的是,女生一直盯着公告欄裏的照片出神,喊了好幾聲才回過神。
許意寧笑的落落大方:“想要嘗試更多的可能。”
記者:“那以後就業時會後悔嗎?”
她望着鏡頭,眸子清淩淩的,彎起了很好看的弧度。
記者卻覺得她看的不是鏡頭,仿佛另有其人。
“不會後悔。”
許意寧度過了最平靜的高中生活,卻開啓了轟轟烈烈的大學生活。
去嘉宜報道當天就被人認出她就是那個長得好看學習還好的文科狀元,第一天便認識了許多學長學姐,加入了學生會,還在舍友白沁的坑蒙拐騙下加入了街舞社。
有次池漾來找她,說了句“我覺得你現在越來越好了”。
有時候許意寧也會覺得,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遠離了窒息的家庭,有了熱鬧的朋友夥伴,輕松的生活方式。
直到大三部門聚會輸了游戲,被人問到高中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麽。
燈光晃眼,許意寧沉默了很久。
這一刻她才知道,一切平靜不過是表面,她越想跟別人展示什麽,內心就越缺少什麽。
白沁看出她的沉默,“不能說就別說啦,你酒量不好,我替你喝一杯。”
拿酒杯的手卻被按下。
許意寧撩起頭發,輕松說:“暗戀了一個人,可最後連告別都沒能好好告別。”
何故辭愣在門口,他高考成績和她差了二十多分,超分數線一百多分,理所當然上了嘉宜大學法律系。
這三年,兩人一直保持聯系,有時候還會一起出去吃飯。
學校還飄着關于兩人謠言,法律系何故辭暗戀傳媒系許意寧,許意寧能感到一點不對勁,可何故辭特地跟她解釋讓她不要誤會,她也沒什麽辦法。
旁邊的白沁也震驚了。
這三年來,追許意寧的人不說能排到學校門口,起碼排到教學樓也綽綽有餘,光是禮物,她都幫忙送過不少,可許意寧寡淡的跟要出家似的,全部拒之門外。
跟她走得近的,也只有何故辭。
白沁都快信了這個傳言,今天卻聽到這麽個勁爆消息。
原來不是要出家了,是有白月光啊。
白沁想不明白,許意寧成績優異性格好,身材長相樣樣出衆,曾經跟社團參加晚會,還憑一個短視頻在網上小火了一把。
這樣的女生,誰舍得拒絕?而且都過去幾年了,到底是什麽人,至于讓她這麽念念不忘嗎??
餘光瞥見旁邊人拿起了酒杯,來不及阻止,她一杯接着一杯,臨走時已經有了醉意。
何故辭把外套披在她肩上,被她抖掉。
許意寧渾身散着酒氣,眼睛通紅,劉海淩亂貼在臉上,脆弱的讓人心底軟的一塌糊塗。
她哽咽:“何故辭,我真的拿你當朋友。”
“你別這樣對我了,我不需要別人對我這麽好。”
何故辭彎腰拾起衣服重新披在她身上,“你喝醉了,該回去了。”
許意寧三年都壓抑着情緒,借着酒意,一時沒有控制住。
擡手推開他,跌跌撞撞往前走。
何故辭跟在她身後,聽着她的哭聲,卻始終沉默着沒有打擾她,直到把她送進了宿舍樓,眸光才微微動了一下。
這麽多年,許意寧從沒告訴過他,她究竟喜歡誰,但高中同班兩年,他大致也能猜到。
梁放對她的影響太大了。
他個人覺得,那短暫不值一提的回憶不值得她記那麽久,卻沒辦法勸她。
那天晚上,許意寧回宿舍哭了一場,第二天醒來,腦袋昏昏沉沉的。
白沁倚着衣櫃,“寧寧寶貝,給你介紹幾個帥哥啊,要嗎?”
“雖然沒見過你白月光,但肯定比他帥一百倍。”
許意寧酒量不好,喝多了就忘事。
這會兒已經忘了昨天說了什麽,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什麽白月光,我沒有白月光。”
“行,那就不是白月光,就你念念不忘那男的,到底有什麽好的呀,讓你三年都忘不掉,你跟姐們兒透個底,到底是誰?有多帥?”
念念不忘。
其實許意寧也沒有念念不忘,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想過那兩個字,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忘不掉。
“忘了。”
白沁:“啊?”
“忘記他的樣子了。”
大四下學期,許意寧進入了金易公關實習。
當初進入這家公司選擇這個職業,池漾反對了很久。
那天,他氣的拍着桌子,“讓你來池氏你不來,這麽高的學歷,偏偏去公關公司當實習生,你扶貧是吧!?”
姜喃在旁邊翻白眼:“她是實習,積累經驗還不行啊,再說了,惜寧還有更适合她專業的好公司嗎?”
“不一樣!這是在嘉宜,離惜寧這麽遠,萬一出了什麽事,你負責還是我負責!?”
許意寧知道池漾在生什麽氣。
這幾年來,池漾總擔心她想不開,定期飛過來看她,甚至在校外買了個小房子,鑰匙給她,如果住宿舍不習慣就去家裏住。
其實她總覺得池漾看出了什麽,卻刻意隐瞞着,無論怎麽問都不肯透露半分,後來忙起來也漸漸忘了這件事。
可無論池漾再怎麽反對,這個事情還是敲定了下來。
金易地處CBD中心區一棟寫字樓,從嘉宜大學坐十站地鐵,出站時剛好過八點四十。
站在樓下,許意寧深吸了一口氣。
高中以前,許意寧對自己沒有定位,每當別人問起以後想做什麽時,她回答的規規矩矩,拿着編制,領着固定的工資,循規蹈矩過完一生。
她從沒想過,有天她會選擇和她性格完全相反的職業。
辦公區在二十六層以上,辦公環境敞亮,人來來往往,誰也沒注意到初來乍到的許意寧。
“你是來入職的?”
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許意寧回頭。
女人一身藍色西裝,鼻梁上架着圓框眼鏡,氣質幹練。
她伸出手:“劉姿。辦理入職手續了嗎?”
許意寧回握:“許意寧,還沒有辦理入職手續。”
一秒即松,劉姿推着鏡框,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
銀色發夾将頭發束在腦後,四月初的天氣,她只着一件淺藍色襯衣,領口解開兩粒扣子,鎖骨若隐若現,下擺被束進黑色西裝褲,依稀可見纖細腰肢。
她平靜收回視線,“人事部九點上班,現在還早。你是嘉大那個美妝組實習生吧,來之前了解過你所在部門了嗎?”
許意寧從曾在金易實習的學姐那裏學到不少經驗,來之前已經仔細整理過相關活動。
“已經了解過了。”
“ok,美妝組在二十七樓,等你來哦。”
劉姿露出滿意微笑,踩着小高身姿搖曳,離開後留下一股成熟女香味。
許意寧莫名低頭看了眼帆布鞋,又看看周圍人,大多化着精致的妝。
她眼皮跳了一下,悻悻去辦理入職手續。
來到二十七樓,剛出電梯,便被跟她差不多的女生拉着走。
女生叫郁暖,個子低,話很多,“你待會去下面領電腦工作牌哦,你的辦公位可好了,就在窗戶旁,可以俯瞰半個市區。”
許意寧把包放在桌子上,對面男生擡起頭,手裏敲鍵盤的動作不聽,“韓帥。”
郁暖趁機說:“大概你以後的工作就跟他一樣,敲鍵盤。”
韓帥重重敲下空格鍵,打着哈欠:“挺好,鍛煉手速和腦速。”
許意寧輕笑:“你好,許意寧。”
“我們組今天有工作,人沒到齊,等下午估計就能見到了,”郁暖湊近悄悄說,“過來人跟你提個醒,剛入職的實習生都分不到什麽工作,除了寫稿子就是寫稿子,偶爾遇到節日,還會讓你寫個禮品卡。”
許意寧:“.........”
郁暖又眨眨眼:“不過你也別灰心,有時候linda姐對接工作時,會帶上實習生,我們組只有你一人,你有很大優勢喲。”
許意寧也跟着眨眼:“linda姐?”
“是的呀,你沒見到linda姐嗎?剛才就是她讓我來帶你熟悉公司呢。她是我們組AM,就是我們的leader,人可好了。”
郁暖扭頭,似乎在找人,“她現在不在這裏,應該去忙了吧,你還有什麽不懂的嗎?”
許意寧搖頭,來的一路,郁暖幾乎要把金易起源史都跟她說一遍,這會兒對金易也有了大致了解。
“麻煩你啦。”
郁暖嘿嘿笑着,遞過來一個灰色u盤,“不麻煩,這裏面是往屆以及即将要負責對接的品牌,上午你就先熟悉一下這些,下午兩點開會,到時會安排具體工作。對了,加個聯系方式吧,我邀你進群。”
“我怎麽覺得你不愛說話呀?以後有負責你溝通的工作會很難辦的。”
不容許意寧開口,郁暖大手一揮:“沒關系,以後你就跟着我,保證不出一個月,你話比現在多兩倍。”
“你看你對面的人,當初進公司時,比你還自閉,現在不也被我調教好了?”
許意寧眼皮一抖。
韓帥鍵盤敲的噼裏啪啦響:“你會不會用詞!?”
郁暖捂着嘴:“哎喲,不好意思,上次不小心聽輕氧負責人跟你這樣說,說順嘴了。”
許意寧眼皮又是一抖。
短短幾個字,好大的信息量。
看完u盤裏所有資料已經過了十一點半,郁暖準時過來,“看的怎麽樣啦?”
許意寧合上電腦,把u盤還給她,“已經看完了。”
郁暖随手放桌子上,“那走吧,我們下去吃飯,我們食堂超級大,還有員工補貼。”
臨走時,她忽然停下腳步,許意寧沒注意到,差點栽過去。
郁暖指着遠處:“你看到那個牌子沒?”
中午陽光刺眼,許意寧冷不丁被晃了眼,眯着眼睛,每棟寫字樓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牌子,她實在不知道郁暖指的哪一個。
郁暖拉着她的手指過去:“就是那個,最高的,最顯眼的。”
“梁氏集團,看到沒?”
指腹貼上玻璃,溫熱觸感讓她指尖一顫抖,直接燙到了心窩。
郁暖繼續說:“那個樓全是梁氏的,是不是很氣派?跟我們隔了一條街,聽說梁氏前段時間換了新的老板,剛接手就血洗了內部人員,震撼了整個商圈。最重要的是,我聽說這人帥的人神共憤。”
“不過我不是單純和你八卦,聽說梁氏有意向美妝領域發展,所以平時多了解一下沒有壞處。”
遠處高樓參差錯落,“梁氏集團”四字恢弘難以忽視。
處于CBD中心,仿佛坐擁半壁江山,中空lowe玻璃冰冷,映出繁華林立的高樓,川流不息的人群。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許意寧移開視線,“氣派。”
氣派到讓她清楚感受到她不過是人世間朝生暮死的蜉蝣,微小到讓人可以忽視不見。
強烈的挫敗感無孔不入地侵蝕着她脆弱又不得不撐起盔甲的內心。
遙遙望去,高不可攀。
金易和梁氏距離不遠,許意寧不會故意繞過去自找不快,對方更是不知道她的存在。
其實他們本就該是這樣,無論許意寧費多少力氣,也始終見不到他一面。
入職時,郁暖給她打了預防針,實習期工作是枯燥無趣的,許意寧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這麽枯燥無味。
熬過每天點外賣寄快遞敲鍵盤各種雜活,許意寧順利大學畢業,也轉了正。
周一晨會,劉姿風風火火踩着小高跟進來,文件扔在桌上,“誰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麽我大早上收到了來自碧荷的投訴?為什麽拍攝沒有完成!?”
碧荷剛上市不久,主打護膚産品,前段時間推出了一款護膚霜,交給了金易負責。
新品推廣不難,聯系各美妝博主大v寄出樣品,按照甲方要求拍攝宣傳圖,本來是很簡單的工作流程,可偏偏聯系到了最難纏的博主——喬月。
喬月靠富婆人設而走紅,平時視頻內容就是逛街購物吃喝玩樂,時不時會送出一些奢飾品還不收取郵費,粉絲直逼四百萬,百分之八十都是女生,影響力廣,商業價值高,不少品牌方會找她合作。
唯一有一點,她在業內名聲并不好。
脾氣大要求多,天熱了罷工,心情不好罷工,分手了也罷工,曾有實習生被她氣的哭了三天三夜,最後還要忍辱負重跟在她身後端茶倒水。
郁暖負責線下對接,她騰地站起身:“linda姐,這真的不能怪我。”
“給我一個理由。”
“那喬月太難纏了。昨天現場一共十五位博主,前一天就拍好了拍攝時間表,結果喬月遲到了一個半小時,這就算了。可她拍攝的時候也各種不滿。嫌棄衣服面料差,嫌棄化妝師技術差,嫌棄拍攝場地空氣不流通......OK!這些我都忍了!可她連産品都嫌棄,動作指導要求她抹在手背上展示乳質,她嫌棄味道難聞,死活不肯,還要找手替,這還怎麽拍!?”
“........”
會議室瞬間安靜,誰也不肯回憶昨天的噩夢。
郁暖委屈的不行:“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但我只有一點要求,我不想再繼續跟進了。”
劉姿一陣頭疼,“喬月在業內是出了名的難搞,以前都會有意避開她,這次怎麽找了她?誰負責聯系的?”
“linda姐,是我。”
許意寧跟着站起來,“抱歉,是我事先沒有了解清楚,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旁邊潘文露翹起二郎腿,“現在的小朋友啊,心比天高,總是愛把所有事情想的太簡單,真是太單純了。”
她絲毫不掩飾陰陽怪氣:“光一句你承擔可不行,我們團隊的名聲你負責的了嗎?”
許意寧抿唇,沒有說話。
“現在問題不是由誰承擔責任,如果拍攝完不成,我們整個team都要受牽連。現在關鍵是去安撫喬月和她的團隊,繼續完成後面的拍攝,”劉姿揉着太陽穴,“她不想去,就下來就由你負責。”
許意寧:“...我?”
劉姿:“沒信心?”
許意寧眸子裏忽然溢出亮光:“有信心。”
散會後,郁暖拉着她:“我跟你講,這喬月來頭不小,不然她也不會這麽趾高氣揚,聽說她跟梁氏還有些關系,之前她被人爆出黑料,就是梁氏幫她壓下去的,你最好小心點。”
許意寧整理資料,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意寧,linda姐找。”
門口有人喊了聲,許意寧應了聲,朝郁暖笑了笑:“知道了。”
“拍攝就在明天,具體事項你跟郁暖對接,這次是你第一次正式參加活動,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劉姿讓她坐下來,“也來這麽久了,最近工作還适應嗎?”
許意寧還想着那個錯誤,坐立不安,“适應。linda姐,以後我會細心的。”
“其實這個工作原本是潘文露來負責吧?”
許意寧低頭嗯了聲。
“她是這樣,仗着在公司時間久,把別人都當成她私人助手。不過她說的并不錯,你太單純了,在我們這裏,光細心可不夠,情商社交情緒管理等等缺一不可,我知道你性子比較慢熱,但既然你選擇這個崗位,說明你也有想闖一闖的心吧。”
劉姿抿了口咖啡,“這樣吧,晚上有場交流會,業內許多知名人士都會參加,你跟我一起去,總要先見識一下,才能不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