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巴掌

油逸不知道梁放這是什麽意思, 還沒來得及問,男人忽然将外套披在許意寧肩上,遮住了大片白皙肌膚。

他壓下身子, 拉起她胳膊環在他脖子上, 一手摟着她的細腰, 勾起她的腿窩,毫不費力将人打橫抱起。

油逸:“………??”

梁放上位不久, 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 帶着岌岌可危走下坡路的梁氏重新殺回全球企業榜首。

陳如星是家裏獨子, 從小混日子, 什麽都不懂, 自從接手晨星娛樂後,資産已經快被他霍霍完了, 手裏那些藝人粉絲整天在公司官方評論區讨伐他。

目前娛樂圈最火的藝人來自梁氏旗下的酷亞娛樂, 手裏有大把大把的資源, 晨星娛樂目前缺少的就是粗壯的常青樹。

陳如星盼星星盼月亮希望梁氏把晨星娛樂收購,這次邀請到梁放, 他比誰都激動。

去樓上轉了一圈,又特地回去換了件正經衣服, 頭發用發膠固定的幹幹淨淨, 站在走廊上尋找梁放的身影。

忽然眼神一定,手裏的外套落地。

身後助理見自家老板嘴張的能塞下兩個雞蛋, 生怕他下颌脫臼,“陳總,怎, 怎麽了?”

陳如星雙手撐在, 整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樓下, 他心心念念的梁放懷裏抱着一位姑娘,他襯衣被姑娘攥的皺皺巴巴,卻好脾氣地揚着唇角,不再是先前見到的笑不達眼底透着距離感的笑。是真真切切,整個人氣場都柔和了下來。

女生看起來挺不舒服,一直在掙紮,梁放又把人往懷裏貼了下,似乎在哄她。

陳如星一把摁在助理腦袋上:“不是,這是他女朋友!?”

助理還沒說話,旁邊有女人尖叫一聲,“她怎麽會在他懷裏!”

“別攔着我!這不是欺負小姑娘嗎!?”

劉姿也喝了不少酒,看清樓下場景後,滿腦子都是髒話。

她不是讓許意寧去跟油逸認識一下嗎?

怎麽認識認識就跑到...梁放懷裏了!?

劉姿放下酒杯想下去找人,轉身之際,被人攥着手腕攥了回來。

陳如星拉着她,雖然他也不清楚樓下那兩人什麽關系,但現在去擾了他興致,別提收購了,晨星這下徹底得倒臺。

“姑奶奶,別下去啊,說不定人家認識呢。”

“這倆人第一次見面,認識什麽!?誰家第一次見面就把人往懷裏帶啊!?”

陳如星被她吵得耳朵疼,“嘿,這怎麽就不行了?”

劉姿莫名其妙,卻感覺眼前這人一用力,整個身子都被他摟了過去,他笑的吊兒郎當:“這不就是嗎?”

劉姿:“.......”

劉姿懶得理他,陳如星自找沒趣,松開手往樓下看,“就算是不認識,人梁放這身份地位,想要哪個女人不行?你下去不是自找死路?”

劉姿沉默下來,覺得他說的确實有道理,正糾結該怎麽辦,整個場子忽然安靜下來了。

樓下。

男人偏着頭,右邊臉頰微微有些紅,他持久未動,似乎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的有些懵。

他懷中人也安靜下來,正垂着腦袋盯着掌心看。

距離最近的油逸也被剛才那一幕震住了。

許意寧就這麽直接幹脆,絲毫不猶豫地扇了梁放一巴掌...一巴掌!!!

回過神,梁放舌尖抵了抵被扇過的地方,忽然輕輕笑了聲。

他把人放在高腳凳上,捏着她的手:“手疼不疼?”

“想打哥哥怎麽還親自動手?”

樓上幾顆腦袋倒吸一口涼氣,表情跟見鬼一樣。

一旁不了解情況的衆人:天啦嚕!這麽寵!?

許意寧後背抵着桌子,半阖起眼,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手揪着他的衣領,“梁放?梁放!”

梁放手撐在她身後,将人攏在自己懷裏,耷拉下眼皮,

“嗯?怎麽了?”

她安靜了幾秒,眼角忽然冒出淚花,嗓音帶着哭腔,聽得梁放恨不得給她跪下:“梁放,你怎麽這麽讨厭啊。”

油逸聽得清清楚楚,眼皮又是一跳。

他要不要走,他還能不能走,他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梁放沒心思搭理他,喉結隐忍地滾動了一下,安撫似地摩挲她的後頸,繼續哄她:“嗯,梁放讨厭,梁放最讨厭。”

“讓我們寧寧受委屈了,确實該打。”

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沒聽懂,後頸忽然被她纖細胳膊勾住,沒給他反應機會,一不留神被她拽下去。

梁放眼疾手快側開臉,避免撞到她。

許意寧仰起頭,鼻尖似乎碰到了他脖子,噴灑在皮膚上的氣息灼熱。

酥酥麻麻的,梁放感覺全身跟通了電似的。

她身上散着濃濃酒氣,似乎也熏醉了梁放僅存的理智,毫無思考能力,循着本意,扣着她後腦勺,将人帶進懷裏。

被禁锢在懷抱中,許意寧感覺身邊多了個火爐,全身都很燙,頭疼欲裂,掙紮了一下,卻失手打翻了一瓶酒。

後背被紅酒打濕,發絲沾了紅酒,黏黏膩膩的,她眉頭皺在一起,無意識呢喃:“走開....”

空氣中散着紅酒的醇香,氣氛氤氲。

梁放沒能力思考她這句走開是在說誰,只是下意識代入了他自己。

他低頭抵着她的鼻尖,呼吸交錯纏繞。

“寧寧,對不起。”

劉姿僵硬地回過神,“他們這是,什麽情況?”

陳如星揉着僵硬的下颌,“你問我,我去問誰?”

見梁放一把橫抱起姑娘往外走。

陳如星臉色瞬間比吃屎了還難受。

江周整晚都等在停車場,最後實在是太無聊,剛閉上眼,車窗忽然被拍了拍,他差點吓出心髒病,睜開眼看到了車窗外的梁放。

以及他懷裏的女人。

江周:“?”

他猛地坐起身,頭撞到車頂,嚎了一聲,連滾帶爬下車,“老板——”

梁放:“打開車門。”

江周一卡殼,“啊?”

他不耐重複:“車門。”

“哦哦哦,好好好。”

梁放小心翼翼把許意寧放在後座,幫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從儲物格裏取出一條毛毯蓋在她身上,正欲起身,手腕卻被攥住。

許意寧卷發散亂貼在臉上,眼裏蘊着濕氣,她松開手,雙手抱着膝蓋蜷縮起來,極其缺少安全感的姿勢。

聲音弱小,卻一字不差地落入梁放耳中。

“梁放,你又要走嗎?”

“你怎麽在夢裏都要走啊?”

梁放身子僵硬,回頭想說什麽,卻見她氣息已經平穩,睡了過去。

他沉默着撫平她緊皺的眉,然後轉身關上車門。

對上江周崩潰的表情,他眉心一跳:“把你腦子裏那些垃圾東西扔幹淨。”

江周:“她,啊,這,老板,全公司都盯着你,尤其是那群老狐貍,要是知道你今天這樣,肯定會添油加醋讨伐你。”

梁放倚着車門,手裏把玩着打火機,撩起眼皮,“哪樣?”

江周欲言又止,指了指他身後。

梁放眼尾上揚,卻看不出他有一點高興,“怎麽,私人情感問題,這也要讨伐?以後我結婚生子了,是不是都要開場董事會讨伐我?”

“這麽浪費資源,我可當不起啊。”

江周:“哈?”

他說的磕磕巴巴:“私人..情感....問題?”

“在江助心裏,我是性冷淡?”

好無厘頭的一個問題,江周後背隐隐泛起涼意。

是不是,他也說不準啊。

雖然他覺得他老板平日挺浪蕩不羁的,但除了跟梁放鬧緋聞的喬月,還有據說跟梁放有婚約的那個遲家千金。沒再見過他跟哪個異性走得特別近,

“不是......吧?”

能看得出梁放現在情緒不對勁,但也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勁,反正江周平時從沒見過,他尾音特別不确定。

梁放輕嗤一聲,從他兜裏摸出煙盒,長指抵開後,又推了回去,扔回他懷裏,“去便利店買瓶蘇打水。”

江周都不知道他的煙盒什麽時候被拿走的,憋屈又不得不認命去跑腿。

江周離開後,整個停車場寂靜無聲。

梁放倚着車門,忽然有了些真實感。就在車門後,他的身後,有個姑娘在安安靜靜的睡覺。

車前燈将他身影鍍上了層模糊的光,他耷拉着眼皮,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幾個月前。

江周氣喘籲籲跑過來,把手裏的蘇打水遞過去,“老板,您要的蘇打水。”

梁放:“你先走吧。”

江周瞬間警惕臉:“老板,你今天喝酒了,酒駕違法,親人兩行淚啊。”

梁放頓了頓,看向他的目光多少沾着些無語。

江周特別擔心梁放随時會被讨伐下臺,為了他這份工作和光明的未來,硬着頭皮勸:“就算老板你不在乎這些,但你也得為你身後這...姑娘考慮一下吧?萬一她出了事怎麽辦?”

梁放臉上沒什麽情緒,手上擰開瓶蓋,倏地輕笑:“她的命比我重要,就算我死了,她也不會出事。”

江周一愣,似乎被這句話吓到了,想問什麽,卻見梁放彎腰進去,車門在眼前關上,賓利防窺玻璃映出他傻傻的表情。

江周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不是半路撿回來的,是舊相識啊。

梁放也是第一次知道,許意寧喝多了有多麽難纏。

剛坐進來,人就哼唧個不停,梁放以為她躺着難受,拉着她靠在他懷裏,一分鐘後,他臉上又多了個巴掌印。

這下挺好,一邊一個,整整齊齊的。

梁放也不敢動她,怕她更難受,哄了半天才勉強喂進去了點水。

食指擦掉她唇邊的水,兩指停在她臉頰旁,輕輕一掐,“還說我壞啊,這兩巴掌等你醒了再跟你算賬。”

懷中人輕顫着長睫睜開眼,眼神并不清明,安安靜靜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擡頭。

梁放及時向後躲了下,兩人才沒有撞在一起。

許意寧忽然往他懷裏拱了拱,“頭疼。”

梁放下巴被她頭發蹭的癢,聽到她說頭疼,指腹貼在她太陽穴上,輕輕幫她按揉,“酒量不好,為什麽還要喝酒?嗯?”

許意寧不說話,似乎又睡着了。

梁放笑了聲,繼續幫她揉。

老實沒多久,許意寧又動了一下,“你知道嗎?我看到梁放了。”

她好像把他認成別人了。

梁放:“然後呢?”

“然後......”

“看到他不認識我,我很難過,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不喜歡我,我也已經不喜歡他了,為什麽還會這麽難過?”

梁放手僵在那裏,心底發澀,想說什麽,許意寧忽然又用力拍了下他的大腿。

“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她舉起手,比了個四,樣子很傻,說出的話卻如一把利劍,将他刺的遍體鱗傷。

“——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發洩,我以後再也不會想他了。”

電話鈴聲乍然響起,在封閉安靜的車廂內尤其刺耳。

梁放閉了閉眼,壓下心中酸澀。

“你手機在哪?”

許意寧沒回話,似乎睡着了,梁放沒有碰她,只等電話自動掐斷。

沒過兩秒,鈴聲又響了起來,一遍一遍,契而不舍,擾人心煩。

梁放捏了捏眉心,拿過被她扔在車座下面的黃色小包,找到手機拿起看了眼,看清來電人後,喉結滾動,不快地吐了口氣。

懷裏人不滿地捂起耳朵,“什麽聲音,別吵......我想睡覺。”

“吵嗎。”

梁放笑了笑,沒有挂斷,故意把手機拿近了點,“你的電話,何故辭打來的,要接嗎?”

“嗯?”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許意寧下意識擡起頭,像是無家人找到了歸屬,“故辭?”

她醉的時候,嗓音比平時更軟。

梁放以前就很喜歡聽她講話,慢吞吞的。

尤其是喊他名字的時候,跟撒嬌似的。

可現在對象不是他,喊出的名字也不是他。

仿佛真跟她說的一般,完全把他忘記。

梁放眼神晦暗不明,手指有一搭沒一搭順着她肩上的卷發,低聲又問了一遍:“要接嗎?”

許意寧剛哭過,黑瞳像水洗過一般亮澄,眼尾下泛着紅,她呆滞了幾秒,肯定點頭,“他的電話,要接。”

“........”

梁放純屬給自己找不痛快,舌尖頂了下腮幫,輕笑一聲,滑動接聽,順道開了免提。

“在哪,我去接你。”

“許意寧?”

“意寧?”

聽到這兩個字,梁放忽然松開她,身子懶懶向後倚。

失去了溫暖懷抱,許意寧迷迷糊糊坐起來,忘了回答,用眼神問他為什麽不給她繼續抱。

梁放偏不給她抱,懶洋洋晃了下手機,“他問你在哪。”

對面安靜了幾秒,“你是誰?把電話給她。”

許意寧耷拉下腦袋,湊到手機面前:“啊,我在——”

聽到她的聲音,何故辭松了口氣,“在哪?”

“在...”許意寧左右看了看,老實回答:“在車上。”

“.......”

“車旁邊有什麽?我去接你?”

聽筒那邊的聲音不像當年那麽冷淡,語氣溫柔就像是在哄喝醉的女朋友。

許意寧也乖乖趴在車窗邊看,“這是哪裏...好像是一個停——”

“車場”兩個字還未說出口,手裏的電話猛然被拿走,挂斷關機動作一氣呵成。

許意寧反應遲鈍,直到後背抵上了車門,被壓着動不了一分,才本能感到害怕開始掙紮。

忽地,她瞪大了眼睛,遲來的柑橘香萦繞在她鼻尖,味道好聞又安心,似乎還有些醒神作用。

她不确信:“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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