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重陽節到了,大臣們沐休三日。可以帶着家眷出去賞景,或者尋個好由頭登上望遠,除此之外,許多商家也利用這節日氣氛舉辦什麽賞菊飲酒宴、茱萸配飾花樣比試、南城一條街小吃集市呀等等活動。相較于初春的踏青,重陽的家族出游寓意更多的是登高“避災”。

不過,再多的打算都要等宮裏宴會結束,大臣們才會放下心來休息。

這次宴會,将會由皇上主持,而不是監國的太子。也有傳言說聖人病好,借着重陽節宴會複出。不管是後宮嫔妃,還是各有心思的朝廷官員,都小心翼翼的等待着什麽。

襄陽侯隋孜謙自然是皇上宴會上的重要人物,徐念念則要需要親臨後宮的宴會。

一想到對她印象不好,多有偏見的皇後娘娘隋蘭湘,徐念念就特想裝病,不進宮好不好……

清晨,徐念念很早就被女官拎起來梳妝打扮。往日裏重大的宴會都是晚上,獨這次考慮到老年人們的身體狀況,定在了中午。午後,大家就都可以放假了,她和隋孜謙說了好幾次想回娘家看父母,總算是得到了侯爺的點頭,但是強調一起同行。

徐念念甩甩頭,反正回娘家她去後院看妹妹隋孜謙是不能跟着的……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磨合,她漸漸學習了過日子的精髓,裝傻充愣,學會對自個好!能吃能喝絕對是氣死別人不償命!

考量到這是自從聖人傳聞重病後第一次大型宴會,徐念念不打算裝飾的太過華美,反而選擇了一件淡綠色的長襖裙,上面有淡淡的印紋,領口處是金色。

這衣服還是她前陣子命人趕制的,因為徐念念的衣櫃裏全是大紅色或者特亮眼顏色的衣服,實在不被現在的她所喜歡。她不過是臣子外嫁女,拼了命去和後宮衆女搶目光有意思嗎?

岫紅替她弄好腰帶,有些惋惜的說:“姑娘會不會穿的太素了。”

徐念念扭着身子看了看,莞爾一笑,說:“這料子真不錯。質感好,光滑沒有皺紋,自帶暗紋,色澤清新自然,我很喜歡。”

女官接話道:“這還是太後娘娘去年得的那批料子,然後賞給夫人的。夫人穿着進宮,若是娘娘想起來,會誇姑娘有心的。”

徐念念淺笑,并不是很看重上面人的看法。太後雖然對她不至于像皇後娘娘似的不待見,但是這體面多是做給恭親王妃看的。想起稍後會見到姐姐,徐念念心情多少好了一些。

岫紅給徐念念梳了一個淩雲髻,方面帶精美的诰命的禮冠。她夫君是襄陽侯,徐念念身上自然是一堆被賞賜下來的名頭。這種豎起來的單個發髻将她看起來的羸弱襯托成更為挺拔的高挑。

徐念念配合的挺了挺身子,滿意的點了下頭,道:“我覺得夠了,鳳釵什麽的就免了吧。”她的禮冠本就顯眼,上面裝飾着鳳鸾,還有珍珠玉翠,已經很耀眼了。

女官見她一心低調,倒也不曾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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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孜謙前幾日搬到了院子裏,所以此時已經侯在屋外。門被打開,他望着由遠及近的高挑女子,只覺得一雙眼睛仿佛被抹了膠,特別難以從那張明媚的臉龐上移開。

徐念念怕冷,披着夾着棉層的紅色暗紋披風,整個人都恨不得鎖在裏面。白淨的臉頰在風中微微有些發紅,她吐了口氣,道:“趕緊走吧,我想上馬車了。”她方要從隋孜謙面前走過去,卻反手被隋孜謙攥住右手拉住,直接跌入他的懷裏。

“怎麽了?”徐念念皺起眉頭,這才打量起眼前面色清冷的男人。

他的衣服顏色是深棕色,金色右衽,束發結髻,腰間佩玉,頭衣的材質也是暗色的,鑲着一塊墨色的黑玉。他的披風很長,領口處是黑色貂毛,襯托着一張臉頰越發出衆,一雙仿若寶石般深邃的烏黑眼眸,定定的盯着自己。

“侯爺?”徐念念試探性的喚他,身子有些發僵,任誰在這樣一個男人面前,都會不自在吧。

良久,隋孜謙莞爾一笑,反手緊緊的攥着她的小手,道:“走吧,夫人。”

他的聲音明明很輕柔,卻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深沉,周邊很安靜,唯獨他低沉的嗓音,融進一陣将起的秋風,敲打着她的心頭。

哎……徐念念輕聲嘆氣。

宮廷,并不是個陌生的地方。襄陽侯府邸本在內城,于是很快便到了。雖然前來參加宴會的達官貴人很多,隋府的馬車還是可以走特別的道路,直奔皇城。

隋孜謙親手扶她下了馬車,令前來迎駕的宮裏總管微微有些詫異。不過這驚訝僅是片刻,他接下來的話語快讓徐念念感激涕零了。

“侯爺,皇上在祥雲殿等您呢。”祥雲殿是宮裏聖人私下接待臣子的地方,隋孜謙本意要送徐念念去姐姐那裏,不願意就此怠慢。

徐念念急忙開口,道:“侯爺去忙,不用顧忌我。”

隋孜謙眼眸深沉的望着她,良久,道:“四喜,安排好侍衛護送夫人。”他言語輕柔,讓旁邊的宮女太監們都特別驚訝。襄陽侯夫婦不是水火不容嗎?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徐念念在他一雙凝望的目光裏,有些無所适從。隋孜謙站定,伸手撫平了她發額頭的碎發,猶豫片刻似乎在躊躇什麽。他最近一直在學習,學習……如何對一個人展示好感,省的讓大家誤會,這真是一個無比艱難的過程,比讀兵書打仗還要困難,于是他決定克服、克服掉那些猶豫不決。

冷風中,一幹衆人都在等着襄陽侯放開夫人那雙手,轉身去祥雲殿見皇帝。

可是襄陽侯很不配合,先是發呆了一會,後來又盯着徐念念看了又看,最後那雙手還順着夫人的胳臂慢慢上移,來到了徐念念的額頭、鬓角、滑落至下巴處……

他腦袋一熱,不由自主的探下頭,有些發涼的薄唇略過徐念念飽滿的額頭,輕輕地啄了一下。

徐念念僵住了。

大家也都愣住,然後默默的底下頭,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我完事後去接你!”隋孜謙淡然道,臉頰微紅,松開了攥着徐念念下巴的手掌。方才興許是太過緊張,力道沒控制好,在徐念念的下巴處留下了一抹紅印。他望着那個印痕盯了一會,卻莫名克制着什麽,立刻轉身大步離去。

徐念念沒反應過來,怔了片刻,發現那人已經漸漸遠走,獨留下一個傾長的背影。

岫紅拍着胸脯,小聲嘟囔道:“我的天,夫人,侯爺、侯爺真是太溫柔了。”

徐念念掃了她一眼,目光冰冷。

岫紅立刻改口,道:“真是讨人厭的侯爺,早幹嘛去了!”

徐念念沒吱聲,跟随者宮人們前往皇後娘娘的寝宮,雲鳳殿。領頭的是雲鳳殿的大宮女香婷。

她有些詫異的偷偷打量這位襄陽侯夫人,徐念念真美,面容精致,皮膚光滑的仿若是水做的。整個人給人感覺很客氣溫和,就是對什麽都淡淡的,有些與世無争。不像以前,像一團火,遮不住的光芒,卻難免令人覺得太過淩厲了些。

雲鳳殿中,寧貴人将已經會爬的小皇子放在一個軟墊子上,逗弄着玩耍。

他們四周站着數名妙齡女子,都是同隋家交好的貴女,比較有名的是寧家六娘子,秦家二姑娘。這兩個人從前因為徐念念的關系,從來不說話。此時卻是盡釋前嫌,有說有笑,附和着皇後娘娘和寧貴人,一個勁的誇小皇子可愛。

皇後娘娘近來相過不少貴女,有人說是因為太子殿下已經過了十二歲生辰,要定下太子妃了。也有人傳言明年會開選秀,聖人無恙,後宮可能會充人。還有人道,襄陽侯半年前那門鬧出笑話的婚事兒,怕是快過不下去了。

就連徐宰相自個,口風都和半年前不大一樣,似乎生出覺得愧對隋家的意思,難不成還能把姑娘接回來不成。

侍女禀報,徐念念到了……

大堂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隋皇後懶洋洋的擡眼掃了一眼衆女,道:“領她進來。”

徐念念一進屋,便覺得氣氛詭異。衆女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奚落的,有不屑的,也有羨慕的。她收斂起心緒,目光直視遠處無比尊貴的女人,跪在墊子上,恭敬的行了大禮。

皇後娘娘本不待見徐念念,并未拒絕,更沒打算命宮女主動攙扶她,受足她的全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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