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變化,身邊的下人漸漸地開始畏懼她這個主子,家中其他姐妹也開始有了來往,雖然只是表面上的關系,但和之前比起來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

方笙與樊良瑾之間的關系依舊,兩人時常走在一起,大年初一,方家一衆小輩全都到了正堂給方老夫人拜年。

這日方家上下都穿的十分喜氣,方老夫人年邁一貫穿着暗色花紋衣裳,在今日也換上了一件稍微鮮亮的衣服穿在身上。滿頭的銀絲梳的一絲不茍,額前帶着繡有寶相花抹額,頭上金飾精致,下身穿着一條暗紅色的裙子,繡有吉祥花紋,上身衣裳是棕紅色,繡有富貴耄耋紋樣的圖案。

坐在一大群人的中間,所有人都擁着她,本來就滿是褶子的臉上,這會兒笑起來褶子更多。

在這樣的大日子裏面,樊良瑾的存在本來就很多餘,所以她出現的時候都不說話,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等大家都拜完年後,樊良瑾跟着衆人的步伐走在最後面,方笙和方二夫人走在一起,無法顧忌到樊良瑾。

方箐和方三夫人走在最後面,她身後跟着的就是樊良瑾,往年因為都是走在最後面,方箐都是和樊良瑾走在一起,今年方箐和樊良瑾兩人決裂,兩人就不會走在一起,這樣一來,樊良瑾在最後面一個人走就有點尴尬了。

方箐和方三夫人走了一段路後,無意中想起走在最後面的樊良瑾,她回頭果然看見樊良瑾不尴不尬的走在最後面,低着頭看不清臉色。

晚上方家的院子裏面點滿了燈籠,昏黃色的光暈暖洋洋的灑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樊良瑾平素穿的清淡,在新年這樣的日子裏肯定要随大流穿的喜慶一點,她穿着織錦鬥篷,帽子上有一圈白色的絨毛,襯的她本來潔白如玉的肌膚更是瑩白幾分。昏黃的光暈灑在她半邊的臉上,使得她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

這一年樊良瑾的長相變了很多,臉上的嬰兒肥漸漸的瘦去,五官逐漸精致,尤其那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更是為她的容貌增添了幾分美意。

幾個月來,方箐雖然一直沒有和樊良瑾說話,卻一直都在默默地關注着樊良瑾的變化,要說整個方家姐妹中,方箐現在最讨厭的人莫屬于樊良瑾,樊良瑾讓她丢了那麽大的臉,讓她在姐妹中那麽長時間都擡不起頭來,現在她都成了那些堂姐妹們的笑話了。

越想方箐越覺得不高興,她眼珠子轉了轉,走慢了幾步,落後了方二夫人和樊良瑾并排行走。

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樊良瑾不是個傻子,一下子就感覺到,她也不說話,只低着頭默默地看着被積雪浸濕的地面,天上還在飄雪,零星的雪花慢悠悠地落在地上,點點的雪白,白的那樣的純淨,卻在一瞬間消失在青黑色的地面,連個痕跡都不剩下。

前世加上今生,樊良瑾對方箐是絕對的熟悉,就算她不擡頭她也知道走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是方箐,依照方箐的性子,她現在和她走在一起,肯定不會說出什麽好話。

樊良瑾實在是懶得與方箐說話,方箐要是一直都不說話她就會一直裝傻下去。

方箐和樊良瑾并排走了一會兒,見樊良瑾并不說話,臉上表情越來越僵硬,也不知道是被天凍得還是被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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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微靠近一點樊良瑾,在樊良瑾耳邊說:“許久不見阿瑾,怎麽都不和我說話了。”

樊良瑾後知後覺的擡頭,四下看了看後滿眼無辜的看方箐,說:“方表姐是在和我說話嗎?”

方箐本來就沒什麽表情的臉色變的更加僵硬,一雙眼睛盯着樊良瑾,似要看出樊良瑾是裝的還是故意的。

看了半天,方箐有點挫敗,她什麽都看不出來。

樊良瑾說話方箐沒有回她,樊良瑾很有耐性的又問了一遍:“方表姐剛剛是在和我說話嗎?剛剛阿瑾走神了,沒有注意到方表姐說了些什麽。”

要說方箐現在想要幹什麽的話,無疑是掐死樊良瑾,她發現樊良瑾就是她的對頭,以前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她所有的虧全都是在樊良瑾面前吃的。

樊良瑾的聲音不大也不小,旁邊有人聽到,好奇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這邊。

大年初一的不能鬧出不開心的事,就算方箐再怎麽不高興也不敢在這天鬧出事情來,她忍下心頭的不高興對樊良瑾說:“我看阿瑾一個人走怪孤單的就過來和你一起走,順便說說話。”

她方箐不是個不能忍的人,就忍這麽一會兒她還是可以的。

樊良瑾聽完後,聲音又稍許歡快,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原來七表姐是想陪我說說話。”

方箐笑着說:“是啊。”

說話間,一行人跟着方老夫人走到了前面筵席之處,大家按照各自的位置坐下。

與端午時候不同,方家上下所有人全都聚齊了,就連病重許久的廖氏都出現在了筵席上。

和上次見面相比,廖氏明顯更加消瘦,臉上縱然撲了脂粉也難以遮掩她的憔悴。

偌大的屋子裏面或坐或站的全都是人,丫鬟忙碌的時候幾乎都是擦肩走過,個個邁着小碎步,走的極快極穩。

一場晚宴吃的熱熱鬧鬧,樊良瑾身在其中,卻始終無法融進去,這裏不是她的家,她不過是寄居在這裏的一個外人,這裏的人和她有血緣關系,卻不是一個姓氏。

有一個既有血緣關系,又是同一個姓氏的人和她又不是一條心,算來算去,她在這裏始終都是一個人,就算上輩子她生了一個兒子,也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親情,她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擁有的只有一個琳哥兒,可是這一世她連琳哥兒都不會有了。

她的目光望向旁邊的富貴牡丹屏風,好像看到了屏風的另一頭,這一世她說什麽都不會再嫁給方詞,她不嫁方詞就不會再有琳哥兒,包括那個還沒有來得及出生就已經夭折的孩子。

女眷這桌的酒都很清淡,尤其是姑娘們面前的酒水更是清淡,樊良瑾心頭酸澀,拿起放在面前的酒杯喝了半杯下去。方笙坐在樊良瑾旁邊發現樊良瑾情緒似乎不大好,伸手攔住她喝酒的舉動,若不是她攔了這麽一下,估計樊良瑾連剩下的半杯酒也喝了下去。

方笙的手忽然放在樊良瑾的手背上,使得樊良瑾回神,她轉頭看了眼方笙,默不作聲地把酒杯放下。方箐一個晚上都覺得郁悶,連吃飯都吃的不香,目光時不時的掃到樊良瑾的身上,當她看見樊良瑾臉上情緒很不好的喝了一杯酒後,她微微一動,笑着說:“阿瑾這是怎麽了,怎麽忽然開始貪起酒來了。”她輕捂着唇,似乎眉梢都帶着笑意,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笑呵呵的說,“我估計阿瑾這是饞酒了,來我敬阿瑾一杯,祝阿瑾以後越長越漂亮。”

方箐忽然說話,又說敬酒,樊良瑾沒有拒絕的理由,更沒有拒絕的道理,拿起酒杯,就着方箐的話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方箐喝完以後還不罷休,親自動手将樊良瑾的酒杯滿上,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舉着酒杯說:“來,我再敬阿瑾一杯,以前是我不對,害的阿瑾受傷,今日我當着衆姐妹的面給阿瑾認認真真的道一個歉,希望阿瑾可以原諒我。”

方箐的話音不小,起碼不管是屏風裏面還是屏風外面的人都聽得見她說話,方老夫人聽見方箐的話忍不住的點點頭臉上帶了笑意。

樊良瑾望着手中滿滿的酒杯,擡頭對上方箐有點挑釁的雙眼,站起來酒杯舉在面前,看着方箐的眼睛對方箐說:“阿瑾并沒有和七表姐生氣,七表姐想多了,既然這杯酒是七表姐敬阿瑾的,阿瑾自然也要回敬七表姐一杯。”

說話,她一口氣将酒喝掉,方箐見狀也一口氣把半杯酒喝掉。

方笙感覺有點不對,伸手拉着樊良瑾坐下,說話之前先露出三分笑容,臉上梨渦淺淺,她穿着一身紅,脖子上挂着金鎖,頭上紮着兩個發包,帶着兩朵紅色絹花,還有一對小金飾,配上她那圓圓的臉龐看上去很讨喜,這會兒笑起來就好像是觀音坐下的玉女一般惹人喜愛。

她嬌俏着嗓音說:“七姐姐幾日似乎很想喝酒,不如笙兒敬七姐姐一杯,笙兒也祝七姐姐以後越長越漂亮,長得比我們所有姐妹都好看。”

說完,她做了和方箐之前一樣的舉動,把酒一飲而盡。

尚且坐在位置上的其他方家姐妹聽完方笙的話後對方笙說:“你七姐姐已經夠好看了,再好看就要變成天仙了。”

方笙說的話裏面有陷阱,方箐不管說什麽都是錯,故而也不說話了,把酒喝完後就老老實實的坐下,一雙眼睛盯向樊良瑾方向。

方笙的話方老夫人同樣聽見,她看方笙穿的喜慶,說話又好聽忍不住的誇了一句方二夫人:“老二家的,還是你會□□人。”

方二夫人溫和道:“是老夫人教的好。”

方老夫人擺手,說:“我哪裏有時間教她們,你們就會說好話哄我高興。”

聞言,方二夫人只是笑笑也不說話。

方三夫人在旁邊聽着就很不是滋味了,她平時經常在方老夫人身邊說話逗趣,也沒見她誇過她兩句,今日方笙不過是說了幾句話方老夫人就這樣誇方二夫人簡直太不公平了,而且方笙的話還是學她女兒的。

好在方三夫人還懂得分寸,沒有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裏面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只是附和着笑笑,因為實在是沒心情,也不接方老夫人的話。

☆、胭脂

樊良瑾和方笙一起離開,兩人單獨走在一起,走了有一段距離以後,樊良瑾忍不住道:“你又何必在飯桌上說出那樣的話,橫豎她只是看我不順眼而已,你這樣一說,她肯定會記恨上你的。”

方笙渾不在意道:“看來你對她了解的挺深的。”

樊良瑾說:“相處那麽多年,有些事情我不是看不明白,只是不想說出來罷了。”

方笙道:“你放心,方箐再怎麽不高興也奈何不了我什麽,她不惹我還好,要是惹到我的頭上,我肯定不會讓她好過。”

樊良瑾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方笙之所以這樣的有恃無恐,是因為她身後有方二夫人這個母親,方二夫人是方笙最堅實的後盾,只要方笙犯的錯誤不大,且她是對的,方二夫人就一定會站在她的身後絲毫不會動搖。

她有後盾說話才會這麽硬氣,而她什麽都沒有。

樊良瑾失落的情緒不過是一瞬間,很快就消失不見,沒有就是沒有,沒什麽好羨慕的,她這樣安慰自己。

天色已經很晚,兩人走在一起不過是正好同路,走到分岔路口自然要分開走路。

時間過得飛快,新年轉眼過去三月,自從新年的時候廖氏出來了一趟,回去後病情更加嚴重,咳血已經變成常事,方家上下的人都說廖氏活不長久,以後珏哥兒就要變成一個沒有娘的孩子。

這些在下人中的傳言也傳到了樊良瑾的耳中,樊良瑾根本就沒怎麽在意,廖氏的生死與她無關,珏哥兒的未來和她也沒有關系。

春日萬物複蘇,方笙拉着樊良瑾在園子裏面摘花說要做胭脂,因為她最近迷上了做胭脂。

樊良瑾陪着她,把手伸向一朵又一朵美麗而又嬌弱的花朵,這一刻它們是美麗的。

方笙一邊摘花一邊感慨說:“這些話長得可真漂亮,希望它們等會兒能變成胭脂,繼續美麗下去,要是不能變成胭脂,那就可惜了。”

方笙的話有點流氓的理論,樊良瑾聽着想要,抿着唇,最後還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對方笙說:“你若是不摘它們的話,它們會更加美麗。”

方笙嘟着唇傲嬌的說:“我不,我要做胭脂,橫豎我不摘它們它們也會慢慢枯萎,我現在把它們摘下來做成胭脂,還能讓它們的美麗繼續延續下去,順便發揚它們最後的用處。”

方笙一通話說完,陪在旁邊一起摘花的丫鬟也笑了起來,樊良瑾聽着也實在是好笑,和她說:“那它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

方笙無視身邊的那些笑聲,很認真的回答樊良瑾的問題:“那是當然。”

說完,就連方笙自己也都忍不住的笑了。這下所有摘花的人全都在笑,都忘記繼續摘花。

花園裏面的花多,摘花的人也多,一會兒的功夫花就全都摘好了,方笙看着好幾籃子滿滿的花,興沖沖地說:“我一定要做好一個胭脂出來,我就不信我做不好。”

在這之前,方笙已經試驗過了好幾次,也不知道她是運氣不好還是方子不對,做出的胭脂都是失敗品,方二夫人那邊不在方二夫人眼皮子底下的花都被方笙給禍害的只剩下花骨朵,不然方笙也不會大老遠的跑到花園裏面摘花。

樊良瑾接過芷蘭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對方笙說:“我也祈禱你能把花給做好,這樣花園裏面這些花都還能留下來。”

方笙壞笑着說:“花園裏面的花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樊良瑾好奇問;“為什麽?”

方笙得意道:“等我成功地把胭脂做出來,我一定要各房都做一份送出去。”

樊良瑾有點無語,默默地看了眼方笙。

花摘好了依照方笙的性子自然是要馬上回去繼續完成她的胭脂大業,方笙邊走邊和樊良瑾商讨她到底哪個地方做錯了,應該怎麽改進。

結果半道上遇見了久病在床的廖氏。

廖氏的臉色蠟黃,身子消瘦,好像一陣風就能将她吹走,不過她身上那種溫婉的感覺依舊存在,眸子柔和,見着樊良瑾兩人她先是笑了笑,看見她們籃子裏面的鮮花說:“你們摘這樣多的花是要做胭脂嗎?”

園子裏面的花是大家的,方笙想要摘花自然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做胭脂就成了最合理的。整個方家上下,最能做主的人就是方老夫人,只要是小事方老夫人都能做主。

方笙把方二夫人和她自己的院子裏,加上樊良瑾院子裏面的花禍害完以後,就把目标放在了花園的花上面。她需要的花朵很多,只摘一點是不可能的,肯定要大面積的開采。

這樣一來,就要找個可以做主的人允許她摘花,于是方笙最近在做胭脂的事情就不再是個秘密,方家上下的人,只要消息靈通的人都會知道。

方笙年幼,又是少女心性,今天一個想法明天一個想法也實屬正常,那些花長在這裏不過是用來觀賞用的,當然,平時也沒什麽人觀賞,方笙自己也有分寸,摘花的時候都是跳着摘,沒有把一處地方的花給摘個幹幹淨淨。

所以這個時候廖氏問方笙摘這些話是不是要做胭脂,誰也沒有多想,這點大家都知道。

方笙點頭說:“是啊,我正打算做胭脂呢,回頭我最好了,一定給三嫂送上一份最好看的胭脂,讓三嫂美美的。”

好聽的話方笙張口就來,絲毫不感覺有任何壓力。

廖氏笑着說:“那好,我就等着九妹妹的胭脂。”

方笙一本正經地說:“我一定會親手把做好的胭脂交到三嫂的手上的。”

樊良瑾站在方笙身邊低着頭,有種無語的感覺,方笙做胭脂一直都在失敗,短時間內估計做不出成品來,她都在懷疑方笙這個興趣到底能堅持多久。這會兒信心滿滿地說話,等會兒估計就該哭了。

廖氏的目光從方笙的臉上掃到樊良瑾的身上,又過了一年,她長高了不少。

“那三嫂就等着你和阿瑾把做好的胭脂送過來。”

方笙想也不想地說:“當然,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一定會和阿瑾一起把做好的胭脂送給表嫂,親手放在表嫂的手心裏面。”

等廖氏走後,方笙後知後覺地發現一件事,為什麽廖氏要她和樊良瑾一塊去,明明是她做的胭脂,幹嘛要拉上樊良瑾呢?

她把這個想法和樊良瑾說了一遍,樊良瑾本來也沒有注意,聽方笙這樣一說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她和廖氏交情不深,廖氏好端端地怎麽要她和方笙一起去,說話的時候還刻意說了一遍。

樊良瑾皺着眉頭,開始若有所思起來。

方笙想的沒有樊良瑾多,不過是疑惑一下就放開,她們和廖氏平時也沒什麽牽連,估計廖氏是看在樊良瑾也在的份上多說了這一句,也沒什麽好多想的。

樊良瑾想了一會兒後,最後和方笙想到了一起,廖氏平時為人就十分圓滑,她這樣說也無可厚非,也沒什麽好疑惑的。

如此,樊良瑾将此事放下,和方笙糾結起胭脂的事情。

果然如樊良瑾想的那樣,事後方笙開始煩惱胭脂做不好的事情,面對一大堆的失敗品,方笙無力的垂下腦袋,哭喪着臉對樊良瑾說:“我明明每一步都是對的,為什麽做出來的全都是失敗品。”

樊良瑾也沒做過胭脂,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很無奈,她只會用胭脂,不會做胭脂。

“我也覺得我們做的每一步都是對的,可是它就是出不來。”

方笙聞言洩氣地趴在桌子上,望着桌子上的失敗品,喃喃道:“看來我是和胭脂無緣了。”

趴了一會兒後方笙忽的直起身板,堅定地說:“不行,我一定要把胭脂做出來。”

樊良瑾望着重新恢複鬥志的方笙,眨了眨眼睛,決定不說話了。

忽忽過去半月,一日清晨,方笙敲響樊良瑾的房門,笑着捧着手心裏面用陶瓷裝着的胭脂舉到樊良瑾面前,對樊良瑾說:“你看,我胭脂做好了,趕緊來試試。”

樊良瑾望着方笙手心裏面的胭脂盒,還沒說話就被方笙扯到鏡子前坐下。

方笙站在她身邊打開胭脂盒,手指沾了點胭脂就要往樊良瑾的臉上抹。

樊良瑾趕緊伸手攔住,對她說:“你等一下,我還沒洗臉。”

方笙的手一頓,坐在丫鬟剛剛端過來的小凳子上,把胭脂放在梳妝臺上,對樊良瑾說:“你趕緊的,我等着你。”

芷蘭趁着這個機會,帶着小丫鬟端着臉盆過去給樊良瑾淨面,樊良瑾洗漱完後,方笙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給樊良瑾抹胭脂。

樊良瑾趕緊攔住她的舉動,又說:“你确定它的确是做好了?”

但凡女子都很愛美,樊良瑾也不例外,方笙之前失敗的例子實在是太多,這會兒只過了一個晚上的功夫就把胭脂給做好了,樊良瑾怎麽也無法相信方笙這胭脂能用。

樊良瑾懷疑的态度實在是太明顯,方笙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來,她收回手說:“你什麽意思?”

樊良瑾說:“你之前失敗的例子那麽多,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就把胭脂做好了,保障實在是太低。”

方笙道:“我昨晚摸到脈門了,折騰了一個晚上都沒有睡才把它做好,天一亮我就跑過來找你和你分享它,你居然懷疑我。”

方笙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氣呼呼的樣子。

樊良瑾無視她臉上生氣的表情,只說:“我不管,萬一我的臉毀掉了怎麽辦。”

方笙聞言道:“都是花做的,比外面賣的胭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怎麽可能會把臉給毀了。”

樊良瑾直接反駁:“怎麽不可能。”

方笙被堵得啞口無言:“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試了。”

樊良瑾轉移話風說:“沒有啊,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她從方笙手中接過胭脂,沾了一點對着鏡子在臉上細細塗抹。

方笙望着樊良瑾的側臉,過了一會兒後才恍然明白樊良瑾的意思,她趕緊伸手拉住樊良瑾的手說:“我之前沒有試過能不能用,你就這樣用了,萬一你的臉……”

樊良瑾說:“沒事,我都已經抹了這麽長時間都沒什麽事,說明你的胭脂成功了,更何況你性子最為較真,之前的胭脂你做的差不多了都覺得不好扔了。”

方笙松開手說:“阿瑾,原來你這樣信任我。”

“我只是信任你的态度而已。”

☆、陰森

在方笙不懈的努力下,她的胭脂終于成功,按照之前說的那樣,方家各房的女眷都送了一份,因為在花園中和廖氏說好,方笙的胭脂一定會親手送到廖氏的手裏,就拉着樊良瑾去了廖氏的院子。

本來樊良瑾對廖氏的院子有心結,并不想去,最後耐不住方笙的糾纏,只能去了。

廖氏的院子很冷清,冷清的幾乎沒有什麽生氣,丫鬟婆子走路都是低着頭,就連身上的衣服都穿的暗沉,整個院子裏面籠罩着一層死氣。

一腳踏進來的時候,方笙有點受不了這裏的氛圍,忍不住的抖了抖胳膊。以前她來過廖氏的院子,不過是很久以前,她那個時候來的時候廖氏的院子還不像現在這樣,這麽久沒有來廖氏的院子怎麽變成這樣了。

方笙跟着丫鬟進去,廖氏的屋中一股沉重藥味,就算門窗全都開了,這股子的藥味也還是經久不散。

廖氏的臉色比起半個月前更加難看,蠟黃的臉,消瘦的身軀,袖子下的胳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好像輕輕用力就能将它輕易折斷。

天氣漸漸暖和,方笙這個時候已經脫下了厚厚的冬衣,而廖氏的身上卻裹着一層厚厚的披風,就連在屋裏面也沒有解開。

方笙壓抑心頭那股子不自在的感覺,将手中帶過來的胭脂交給了廖氏的丫鬟對廖氏說:“之前和三嫂在花園裏面遇見,本來和三嫂說好了,只要我把胭脂做出來就親自過來送給三嫂。”

丫鬟捧着胭脂走到廖氏面前,将胭脂給廖氏看,廖氏從丫鬟手中拿起胭脂,打開胭脂蓋,手指上沾了一點胭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

廖氏望着抹了胭脂的手背說:“九妹妹的胭脂做的可真是好,竟然這樣的細膩。”

方笙說:“我可是失敗了很多次才做出來的,要是不好的話我才不要送人呢。”

廖氏輕輕地笑了笑,随即忍不住的低聲咳嗽,張媽媽見狀趕緊伸手輕撫廖氏的後背。

廖氏咳了一會兒後說:“我這身體真的是越來越差了,不過才說了這麽一會兒的話就有點支撐不住。”

方笙趕忙說:“是我們打擾到三嫂了。”

看着廖氏這樣,方笙有點不大願意呆在這裏,當年廖氏剛剛嫁進來的時候,方笙年紀雖然小,可還是記得廖氏的容貌,那個時候的廖氏面如新月,長得身姿窈窕,舉手投足間自帶着大家閨秀的氣度。

方二夫人曾指着廖氏對方笙說過,将來方笙能有廖氏一半好她就滿足了。

方二夫人的要求很高,她能對方笙說出這樣的話說明廖氏在方二夫人的眼中實在是很不錯。

可是,就是當年方二夫人都在誇獎的廖氏,卻變成現在這副骨瘦如柴的樣子,從前的氣度早就在病痛中被折磨得無影無蹤。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

廖氏看着方笙,眸子很柔和,說話的聲音也很柔和,她說話一直都是溫溫柔柔地樣子,不管對誰說話都很溫柔,就好像她從來都不會生氣一樣。

“怎麽急着走啊,你難得來三嫂這邊,三嫂怎麽也要好好的招待你。”

方笙道;“我怕打擾到三嫂。”

廖氏說:“不會的,你來找我,我還覺得開心呢,我一年到頭都在生病,很少有人來看我,一個人怪無聊的,這會兒你過來,我自然要好好地招待你了。”

廖氏說的可憐,方笙快要到嘴邊的拒絕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只得喃喃地點頭。

站在方笙身邊的樊良瑾本來以為只是過來送個胭脂就可以離開,結果卻要留下來繼續和廖氏說話。

從踏進這個院子的那一刻樊良瑾就渾身都不舒服,廖氏的院子未免也太陰森了。

廖氏帶着她們坐在院子裏面的石凳上,石凳上都鋪了一層墊子。

今日陽光很好,暖融融的灑在身上,廖氏就好像是一個許久沒有見到陽光的人,走在太陽底下的時候,整個人好像鮮活了不少。

樊良瑾和方笙兩人坐在石凳上,廖氏吩咐丫鬟去準備糕點過來,又對方笙說:“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很喜歡我這邊做的桂花糕,我生病這麽多年,很多事情都很有心無力,你今天來我這裏我才想起來,我現在已經吩咐下人做了,你們等一會兒好好地嘗嘗。”

方笙說:“三嫂真好,好幾年前的事情都還記得。”

廖氏說:“我也是剛剛想起來而已。”

方笙又說:“要是我的話我絕對想不起來。”

方笙說的一半是實話,要知道她和廖氏相處不深,幾乎沒什麽往來,要是她處在廖氏的位置上,是絕對不會記得各房堂妹幾年前喜歡什麽東西的。

況且她喜歡吃桂花糕不過是一件小事,哪裏需要記着好幾年,廖氏今日能想起這事大概是偶然吧。

說到這裏,廖氏岔開了話題說:“我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來,桂花糕需要現做,你需要多等一會兒,而且剛出爐的桂花糕最好吃,我這院子裏面冷冷清清的,很少有人過來,你們就在這裏等一等和三嫂說說話。”

廖氏也實在是可憐,病了那麽多年,方家內宅的人和她的交情不過寥寥,廖氏在還沒有開始發展人際關系的時候就病了,哪裏有時間發展人際關系。

她是樊良冰以外第二個嫁到方家的孫媳婦,除了樊良冰這個妯娌,也沒有其他妯娌和她發展關系。

而且她也不可能和樊良冰發展出來什麽關系。

樊良冰生性冷淡,除了處理家務,就是照顧丈夫,侍奉方大夫人,整日裏忙得腳不沾地的哪裏有時間和人聊天說話。廖氏剛剛嫁進門的那段時間她也試着和這位大嫂聊天說話,每次樊良冰都表現的淡淡的,對廖氏提起的話題根本就提不出什麽興趣。

廖氏又不是天生的受虐狂,去了幾次後就不再去了,就往方老夫人和方大夫人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她會做人,哄得方老夫人和方大夫人對她滿意的不得了,那段時間除了丈夫讓廖氏糟心點,廖氏的日子過得還真是不錯,方家上下對她一致好評。

等她發現方詞和樊良冰之間有着說不清楚地關系以後,廖氏只覺得自己美好的世界全都坍塌了,病重這麽多年,她無時無刻都不在想她當年要是沒有發現方詞和樊良冰之間的關系,是不是就不會早産,更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随即廖氏又想到她和樊良冰的妯娌關系,想起她剛剛進門的那段時間經常去找樊良冰聊天說話,總是遭到樊良冰的冷臉,就又覺得郁悶,她去找樊良冰說話,樊良冰心裏指不定怎麽想她。

方笙覺得廖氏可憐,廖氏說這話她就忍不住地心軟了,對廖氏說:“我在這邊蹭三嫂的桂花糕吃,自然要和桂花糕的主人好好地說說話了,不然三嫂要是不高興了,不讓我吃桂花糕,我豈不是白等了那麽長時間。”

方笙說話好笑,廖氏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蠟黃的臉上沒有什麽肉,笑起來的時候褶子比較深,比起同齡的人不知道老了幾歲。方笙見着只替廖氏感覺悲涼。

廖氏看着面前的方笙,只覺得方笙和當年的自己很像,永遠都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該說什麽樣的話。可是這樣那又如何,她再怎麽圓滑世故,最後還不是落得現在這個下場,而方笙呢,她的未來還是一個未知數,只希望她将來不要像她一樣,畢竟她和她這麽像,她希望方笙可以有一個好一點的未來。至于……

她的目光落到方笙身邊的樊良瑾身上。

“瞧瞧我,光顧着和你說話,都把阿瑾給忘記了。”

樊良瑾早就已經習慣不管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都當一個隐形人,她比方笙多了幾十年的閱歷,有些話她可以信手捏來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可是她不屑,她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不想像方笙那樣,不管在什麽時候都說出那樣好聽的話給人聽,除非在必要的時候。

廖氏忽然扯到她,樊良瑾擡頭說:“我看三表嫂和笙兒聊得挺開心的就沒說話。”

這個時候,丫鬟端着已經溫掉的茶水上來,給樊良瑾和方笙兩人各倒了一杯,廖氏面前放着的則是白水。

廖氏看着她們面前的茶水感慨說:“有的時候還真是羨慕你們可以不用忌口。”

正在給樊良瑾倒水地那個丫鬟說:“奶奶還要喝藥,自然要忌口了。”

丫鬟一心二用,一邊倒水一邊和廖氏說話,結果手偏了偏,水倒到了桌子上。倒在桌上的水順着桌面往下流淌,最後落在了樊良瑾淺色的裙子上。

感覺到腿上濕潤,樊良瑾低頭看見透明的茶水順着桌子往下流,方笙拉着樊良瑾趕緊站起來,可惜裙子已經被水浸濕,貼在她的腿上,帶着水印那一塊格外的明顯。

樊良瑾的裙子穿的薄,又是透明的,這會兒被水弄濕,貼在她的身上,怎麽看怎麽難看。

丫鬟一時分心說話,沒料到會犯下這樣的錯誤,神色有點慌張,廖氏也随着她們的動作站起來,隔着桌子看見樊良瑾裙子上那塊明顯的水印,眉頭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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