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7)
麽,奶奶要想吃東西就要求着我們,誰讓她自己沒本事管家。”
張家的話說完,那個婆子也就不再說話,不知怎麽的,她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芷蘭端着托盤走的很慢,是她平時速度的三分之二,等她把粥端到樊良瑾和莊際面前的時候,離她去要粥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
芷蘭端着粥進來,彎腰放在樊良瑾身邊的桌子上,莊際問芷蘭:“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樊良瑾看了眼芷蘭,替芷蘭解釋說:“粥就是要細細的熬,時間久一點也很正常。”
她伸手打開盅蓋,拿勺子舀出粥放在旁邊的碗裏面。粥才出鍋沒有多久,中間路上又耽擱一會兒,可還是有點燙。樊良瑾捏着勺子細細的攪拌,好讓粥涼的快一點。
薔花拉過芷蘭的手,歡喜的和芷蘭說:“芷蘭,我告訴你個好消息。”
芷蘭有心事,随口問薔花:“什麽好消息。”
她轉頭看樊良瑾,在芷蘭耳邊小聲說:“奶奶有喜了,快兩個月了。”
芷蘭微愣,有點不敢置信的看樊良瑾,屋中安靜,薔花的聲音看上去小,實際上并不怎麽小,起碼正在攪粥的樊良瑾能夠聽得見。
樊良瑾轉頭看芷蘭,對她輕輕點頭,芷蘭眨了眨眼睛,臉上扯出笑容,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鼻子有點酸,眼眶慢慢泛紅,竟是要落淚。
芷蘭情緒轉變很快,薔花一直在等芷蘭反應,見她這樣忍不住打趣說:“看你這樣子竟是比奶奶還要高興。”
芷蘭撇開頭說:“奶奶有孕,我當然高興。”
“那你也不至于高興地快要哭吧?”薔花打趣她說,“莫不是想着,奶奶趕緊懷孕生下小主子,你就可以早點嫁人了。”
芷蘭被打趣的久了,也習慣了,這會兒薔花又在打趣她,她擦了擦眼角。反駁她說:“真正應該高興的人是你才對,我已經定親了,你還沒定親呢,你這是自己着急了不好意思說出來,所以那我做借口,要奶奶給你找一門婚事。”
薔花比芷蘭穩得住,被芷蘭這樣說也不臉紅,只是芷蘭是個已經定親的人,而她還沒有定好親事,有些事情稍稍說說就好,一直掐在上面說就丢人現眼了。
Advertisement
她急着轉移話題,目光自然就落在了她的鬓角,随即她微微一愣,問芷蘭:“咦,你阿牛哥送你的那根銀簪子怎麽不見了,你那麽喜歡它,每天都戴在頭上,莫不是半道上丢了。”
芷蘭頭上裝飾簡單,只插了一朵花一直銀簪,且多日來一直都是這樣打扮,那只銀簪是丁阿牛送給芷蘭的定情信物,芷蘭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很喜歡那只銀簪,一直戴在頭上不曾拿下來。
芷蘭去廚房的時候,薔花明明記得那只銀簪在芷蘭的頭上,怎麽從廚房回來了,芷蘭頭上的銀簪就不見了。
☆、處置
薔花知道銀釵對芷蘭的重要性,當即就要拉着芷蘭出去找:“你去廚房的時候我還看見銀釵在你的頭上,這會兒回來銀釵不見了,可能是你在廚房的路上掉的,我們趕緊去沿途找找,回頭要是被人撿去,可就找不回來了。”
芷蘭拉着薔花的手不肯出去,她垂下眼簾,眼珠子往後看一眼:“不用去找了,剛剛被我送人了。”
芷蘭說的冷靜,有意有所指。薔花愣住,有點反應不過來,她明明記得芷蘭很喜歡銀釵,好端端的怎麽會把銀釵送人。
她将要說話,剛張嘴就頓住,她好像明白了什麽。
她目光穿過芷蘭,落在樊良瑾和莊際身上。
芷蘭說的不算隐晦,結合一下也猜出是怎麽回事,莊際不是傻子,明白芷蘭的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甚至連她頭上的那支銀釵都是故意留在廚房,想要他去給樊良瑾做主。
想明白這些,莊際忍不住地笑了笑,看着樊良瑾說:“你這丫鬟倒是對你忠心耿耿,什麽事都為你着想。”
莊際這樣說,樊良瑾也就知道,莊際已經看破全部真相,她攪着手中的鮮肉粥說:“芷蘭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們兩人的關系看似主仆,實際上卻如同姐妹一般,芷蘭見不得我吃苦吃虧。”
“這麽好的丫鬟就這樣嫁出去了,你舍得?”
樊良瑾笑了笑:“有什麽舍不得的,芷蘭這樣真心對我,我自然也要真心對她。”
芷蘭正眼巴巴的等着莊際能夠出面為樊良瑾做主,結果莊際竟然和樊良瑾閑聊起來,根本就沒有起身去廚房找茬的意思。
樊良瑾和莊際說了一通後,轉頭對芷蘭說:“好了,你的心意我們都知道,薔花你帶錢去把芷蘭的銀釵要回來,這可是芷蘭夫家送的東西,可不能就這樣白白的送出去。”
薔花領命,到樊良瑾的梳妝臺中取出銀錢往廚房走去。芷蘭眼巴巴的看着樊良瑾,覺得她有點委屈,她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樊良瑾,可是樊良瑾卻三兩句話将她的臺給拆了。
樊良瑾太過了解芷蘭,知曉她現在的心情肯定是委屈的,她笑着安撫芷蘭說:“大爺已經答應我不讓管家了,那些人以後自然有人收拾她,你又何必陷進去。”
芷蘭低着頭,覺得樊良瑾處理的太過雲淡風輕了,以後那群人還會不把樊良瑾放在眼中,可是樊良瑾已經做好決定了,她再多說也沒什麽用。
本來她今日故意将銀釵落在廚房就屬于故意挑事,一個弄不好還會給樊良瑾惹出事情來,她挑事的時候就已經想的很清楚了,事情要是鬧大了,她站出來給樊良瑾頂着,可是顯然,樊良瑾并不需要她這樣做。芷蘭心裏面有一種挫敗的感覺。
莊際不好直接去找車氏将管家權利還給他,他找到了莊太傅,先是告訴了莊太傅樊良瑾懷孕的好消息,莊太傅聽着欣喜,大笑着說莊家後繼有人。
在莊太傅高興地時候,莊際就說起管家之事,他直言告訴莊太傅,樊良瑾現在懷有身孕,應當好好休養,管家家務沉累,容易累到人,更何況樊良瑾也不适合管家,壓不下家中那幫仆婦,近日一連好幾日家中下人給樊良瑾小鞋穿,廚房送過去的飯菜不是冷了就是鹹了,沒有一次是合胃口的,好在及時發現樊良瑾身懷有孕,不然到時候會發生什麽還真是不大确定。
莊太傅聽着莊際描述沉下臉來,問莊際這些是不是都是真的,莊際點頭說是,順便将今日發生在芷蘭身上的事告訴了莊太傅。
莊太傅聽完生氣說:“這幫刁奴,什麽時候竟然能做主人的主了,吃個飯還要花錢看臉色,既然他們自認為了不起,莊家小,容不下這群大神,回頭讓他們自己滾蛋。”
莊際說:“這些自然要聽老爺的吩咐。”
莊太傅轉身面對莊際,看了一會兒後笑着說:“你這是為你媳婦抱不平來的吧。莊家有不少老一輩人留下來的刁奴,仗着祖上伺候過太夫人太老爺,不把年輕一輩的主人放在眼中,這在誰家都會有的事,關鍵是看那家的主人會不會管人,顯然我們的奶奶是不會管人了。”
“阿瑾從小寄居在外祖家,從來都沒有管過家,這會讓才嫁過來沒幾個月,就将這麽重的擔子壓在她的身上,她自然無法好好地管理。”
“有了媳婦忘了娘,你就繼續胡扯吧。行了,回頭我讓下人把賬本和管家令牌給車氏送過去。”
車氏正處于樊良瑾已經懷孕的震驚中無法醒過來,她的運氣還真好,剛剛嫁進來才幾個月就懷有身孕,還真是讓人既羨慕又嫉妒。她伸手撫摸自己扁平的腹部,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想到樊良瑾此時開心的臉,車氏死死咬着下唇,為什麽她會嫁給一個行将就木的老頭。
車氏還沒在這樣的打擊中反應過來,莊太傅讓管理他房中事情的大丫鬟書畫帶領一群丫鬟,将管家的令牌賬本送到車氏面前。書畫是前莊夫人留下來的丫鬟,立誓終身不嫁,在莊太傅身邊伺候他的飲食起居,有的時候書畫在莊際比車氏還要有幾分臉面。
書畫并沒有因此恃寵而驕,不把車氏放在眼裏,反而對車氏處處尊敬,她的目标很明确,她只管莊太傅房內的事,其他的事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所以在莊家內院,書畫一直都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內宅裏面的兩大巨頭,車氏和嚴業家的都輕易不去招惹書畫。先夫人在莊太傅心目中是個什麽樣的地位家中老人都很清楚,而車氏不過是個繼室,她總不至于和先夫人的人作對。
書畫說明來意,将書簡等物全都擺在車氏面前,車氏僵硬着一張臉,只默默的點頭,表示她已經明白莊太傅的意思。
書畫長相平凡,整張臉看上去實在是沒什麽特色,站在人群裏面絕對是被人忽略的那一個,不過這麽多年來在莊家內宅超然的地位讓她由內而外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股子獨特的氣質,站在人前讓人無法輕易忽視。
車氏不想看見書畫,書畫把話說完,車氏就揮手讓書畫離去。書畫行禮後轉身就走,在這裏留一會兒的意思都沒有。
車氏望着堆積在桌上她剛剛送出去沒多久的管家權利。在旁人家,管家權足夠讓那些夫人奶奶争破了頭,到了莊家反而截然相反,根本就沒有人想要這管家權利,像個燙手山芋一樣這麽快就給她送回來了。
之前她還會認為在她給樊良瑾管家權的時候,樊良瑾推脫是客氣,這會兒她是不會這樣想了,樊良瑾是真的不想管家。
可是樊良瑾不想管家,不代表她也想管家,管家這麽多年她早就已經膩了,以前她一個人無趣,管家可以讓她打發打發時間,現在呢,她連家都不想管,她管着又有什麽意義,将來她什麽都得不到,還不是白白的為別人做事。
車氏揮手将桌上東西全都掃在地上,對牌賬冊這些東西落地發出好大的聲響,丫鬟被車氏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吓得頭退一步,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車氏視若無睹,目光直直地落在散落一地的對牌賬冊。
她深吸口氣,平複心頭的情緒,對丫鬟說:“把東西撿起來。”
丫鬟稱是,跪在地上将東西一一撿起來收拾好。
樊良瑾管家的這段時間,莊家內宅一片混亂,車氏這邊的飯菜也受到了波及,本來她打算過幾日看時機差不多了,找樊良瑾說說話提點提點她兩句。她時機還沒有找到,樊良瑾就懷孕了,再然後通過莊太傅的手,明目張膽的将管家權送到她的手上,讓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面對面前這一團亂麻的景象,車氏不禁感覺頭疼,她千算萬算,怎麽就沒有算到這些,現在莊家亂成一團還要她來收拾殘局。和這群下人鬥了那麽多年,她們是什麽德行車氏還能不知道,起碼她有好長一段時間頭疼了。
車氏暫時沒有出去,在慢慢的整理賬冊,丫鬟從外面急沖沖地跑進來,歡喜地對車氏說:“夫人,有好消息。”
對于車氏來說,來自莊家的好消息對她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什麽好消息,故而丫鬟說好消息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在意。車氏這樣丫鬟早就已經習慣,不過她這次帶來的的确是個好消息,丫鬟不等車氏說話,自顧自的說:“老爺今天将家裏面的下人都發作了一遍,将以前伺候過太老爺太夫人的世仆都給遣送回家了。”
車氏整理賬冊的手一頓,擡頭問丫鬟:“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今天早上,老爺一大早起來就讓管家将家中奴仆名冊拿出來,将積年老人全都送走。那群人得知自己要被送回家了,都跪在老爺面前大哭,求老爺給他們一個機會。老爺态度很強硬,沒有給他們機會,直接讓他們走人。”
車氏聽完,臉上扯出一抹笑,她眯起眼睛恨恨地說:“那幫老東西總是仗着自己有功,伺候過老太爺太夫人,整日裏吆五喝六的,不是很得意嗎,這會兒老爺讓他們滾蛋,他們還不是照樣跪在人前求饒。”
丫鬟也沒少受那些積年老仆罪,車氏說完她附和說:“就是,虧得他們之前洋洋得意地樣子,現在老爺處置他們直接軟了腿,在老爺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看着好不可憐。”
“可憐?”車氏冷哼,“他們哪裏可憐了,和我作對的時候不是很得意嗎,死死踩着我不肯放手,害得我做事束手束腳,想到這些年他們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樣子我就冒火。”
車氏發洩一通後想起另外一件事,她問丫鬟:“不對,老爺好端端的怎麽會想起來處置她們。”
丫鬟頓時語塞,低着頭目光有點閃爍,車氏手掌拍在桌上:“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說的,你給我說。”
☆、暗指
丫鬟随着車氏拍桌子的聲音心口一顫,小聲說:“奶奶之前管家的時候,下面的奴婢給奶奶氣受,被大爺撞個正着,正巧奶奶懷孕,還受了這樣的氣,大爺就把這件事告訴了老爺。老爺心疼未出世的孫子,就處置了那幫下人。”
丫鬟說的時候漏了許多話,還是或多或少的說明莊際和樊良瑾的感情好,樊良瑾吃虧了,莊際不高興了,就去找莊太傅說理,莊太傅心疼未出世的孫子,又容不下家中那些老仆欺負主人,就處置了那些下人。
車氏沉默下來,過會兒她冷靜地說:“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丫鬟擡頭看車氏,見車氏面容平靜,什麽都看不出來,有點惴惴不安,猶猶豫豫地不大想出去只留車氏一人在屋中。丫鬟遲遲不出去,車氏擡頭瞪丫鬟,大聲呵斥她:“還不趕緊給我滾出去。”
丫鬟一抖,只得轉身出去,臨出門前還不放心的回頭看車氏一眼。
車氏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她忍不住的想,她在莊家到底算什麽。她嫁到莊家這麽多年,受了積年老仆那麽多年的氣,她不信莊太傅一點都不知道,他從來都沒有為她做過主,卻為了一個剛剛嫁進來的兒媳婦處置那些積年老仆。
那她呢,她算什麽。
車氏捂着眼睛,低聲哭泣,她深深地覺得她這一生就是一個悲劇,徹頭徹尾的悲劇。
年少的時候,她是家中父母疼愛的掌上明珠,十幾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裏,嫁給了一個行将就木的老者。這也就罷了,偏偏這個人成親這麽多年,除了新婚之夜,他就再也沒有踏進她的房間,就連新婚之夜也只是和她說兩句話,交代她點事情就走了。
所有少女時期的期待,在這麽多年的摧殘下漸漸消失不見。
她開始變得麻木,接受這樣的生活,她的日子永遠在一層不變中度過。莊太傅将莊家內宅交給她管理,她拼盡自己所能将後宅管理的井井有條。那些下人故意刁難她的時候,她忍着不說,她希望莊太傅能夠有一天看見,看見她全部的付出。
努力了這麽多年,竟然比不上一個剛剛入門的兒媳婦和她肚子裏面的孩子。
車氏自嘲的笑了笑,她自然比不上樊良瑾,她算什麽,莊太傅這樣的年紀根本就不需要什麽所謂的妻子,她在莊家完全就是一個多餘的存在,當年她能嫁給莊太傅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
車氏仰頭,望着房梁,本來渙散的眼神漸漸變得淩厲,既然你們不把我當成一回事,就別怪我不仁。
車氏的臉上慢慢地扯出一抹陰狠的笑容,她這輩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莊家,她不甘心就這樣一日接着一日的熬下去,怎麽說她也要在臨死之前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出來,這樣才對得起她自己。
車氏如此想着,心情變得順當起來。
樊良瑾身懷有孕,徹底被照顧起來,走到哪裏都有一群的丫鬟跟着。車氏親自帶着丫鬟來樊良瑾這邊,還帶着一些禮物。樊良瑾笑着将她帶進內室,不等車氏說話,她先開口說:“說起來慚愧,阿瑾實在是不會管家,管家才短短幾個月時間,就弄得一團亂,現在反而要夫人費心。”
車氏本來膈應這點,現在樊良瑾又在她面前說這些話,車氏都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都堅持不住了。她做在樊良瑾對面,揮手讓丫鬟将禮物放在屋中桌上,口上對樊良瑾說:“你還年輕,不會管家也很正常,現在你懷有身孕,還是別為管家的事煩惱,萬事還有我。”
樊良瑾聽着笑着說:“謝謝夫人。”
車氏笑着說:“我們之間談什麽謝謝,莊家已經好多年都沒有添人口了,這次你懷有身孕,大家都很歡喜。”
樊良瑾羞澀的說:“我也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快懷孕。”
車氏望着樊良瑾的雙手,放在她扁平的小腹上,目光微凝,放在袖下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車氏轉移目标,看着她讓丫鬟帶過來的禮物:“我也沒有生過孩子,不知道什麽東西對孩子好,特意問了生過孩子的老媽媽才知道一些。你身邊的丫鬟應該都會替你注意,我就不多說了,我這邊有些上好的燕窩,你以後每天喝一碗,你吃了就是孩子吃了,吃完了再朝我要,莊家下一代的小主人吃再貴的東西也值得。”
樊良瑾看了一眼,笑着點頭說:“嗯,謝謝夫人。”
“瞧,你又跟我說謝謝,都說不用了,小孩子的皮膚最嫩,長得又快,今天還在懷裏面抱着,明日就長成了少年。我這裏有不少細棉布,你懷孕期間也不能四處亂走,一個人呆着也無聊,倒不如趁機多給孩子做幾件衣服穿穿。”
車氏這樣盡心盡力地叮囑,樊良瑾也不再說謝謝的話,都一一點頭表示她全都聽進去了。樊良瑾這樣溫順聽話,車氏瞧着滿意:“現在你一定要把自己照顧好了,想吃什麽跟我說一聲,肯定馬上送到你手中。懷孕的人應當好好地補一補,以後我每天都讓廚房給你送一份豬蹄湯,或者雞湯給你,保證将你養的白白胖胖的,生出一個白胖的兒子。”
樊良瑾不好意思的說:“夫人快別說了,生兒生女還不一定,說不定阿瑾生的是個女兒呢。”
車氏說:“不會,我還在家中的時候,就聽人說過,說只要對懷孕的人肚子天天念叨,說她懷的是個男孩,生出來的肯定也會是個男孩,據說還很準。”
樊良瑾說:“我不在乎男孩還是女孩,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會喜歡。”
“莊家就大爺一個後人,人丁稀少,老爺和我都指望你能為莊家開枝散葉,多生幾個兒子出來繼承莊家家業呢。”
薔花在旁邊聽車氏的話越說越不對,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多疑了,她總是覺得車氏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安好心,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反正聽着就很難受。
樊良瑾眉頭微微蹙在一起,有點緊張說;“我也知道這些,所以成親這麽長時間我幾乎是夜夜難以安眠,好在現在懷孕了,公公和夫君都可以放心了。”
車氏滿意的點頭:“就是這麽個道理,等你生下兒子以後,把身體養好,再生幾個也就圓滿了。”車氏滿是期待的說,“到時候莊家就不像現在這樣冷清,以後肯定會熱鬧起來的。”車氏低頭,有不好意思的說,“以前看着別人家生了一堆的小公子小姑娘,看着特別的羨慕,希望自己身邊也能有個小公子陪着玩,現在你懷孕了,就快生下一個小公子了,以後我們兩人坐在一起倒是可以有很多的話可以聊了。”
車氏不管說什麽,樊良瑾都一一點頭稱是,只是她的眉頭總是在慢慢緊皺在一起,似乎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
車氏做了好長一會兒,和樊良瑾說了很多話,樊良瑾沒說什麽,她倒是說的口幹舌燥,她算了算時辰,估計莊際還有一會兒就會回來。她起身說:“不知不覺竟然坐了這麽長時間,我也該回去了。”
車氏說完這句話,樊良瑾還下意識的回應她一聲“是。”
薔花站在她身後輕輕的捅了她兩下,樊良瑾才回神,起身對車氏說:“我送夫人。”
車氏攔住她,看着她的肚子:“不用了,你還是好好地照顧自己吧,為莊家生下一個兒子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樊良瑾輕輕點頭:“嗯。”
車氏臨走前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樊良瑾的手背,轉身慢悠悠地離開。
車氏走了,薔花上前一步站在樊良瑾身邊,有點疑惑的看着車氏的背影,不解地問樊良瑾:“奶奶,為什麽我總是覺得夫人有些話說的很奇怪。”
樊良瑾本來皺在一起的眉頭,在車氏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就已經舒展,她的手放在小腹上,轉身進屋,邊走邊問:“她說話哪裏奇怪?”
薔花想了想說:“夫人的每一句話都和孩子扯不開關系,偏偏她說的一直都是兒子……”薔花一頓,覺得她好像明白了什麽,不禁有點無語,“夫人這是什麽意思,生男生女本來就是不一定的事情,誰能肯定自己生的一定會是個男孩,夫人這樣說不是平白的給奶奶壓力嗎,這樣對夫人又有什麽好處。”
“對她當然沒什麽好處。”樊良瑾随口道。
“那她為什麽要這樣說。”薔花更不明白了。
樊良瑾往屋裏走的腳步一頓:“或許是因為心裏不平衡吧。”
“啊。”薔花覺得樊良瑾說的很有道理。
薔花不知道的是,曾經有人和車氏一樣,對樊良瑾做了同樣的舉動,當時樊良瑾什麽都不明白,只覺得樊良冰說的很有道理,她想要生個兒子,保證她在方家的地位,和方詞後院的那些姨娘抗争。她整日裏惴惴不安,最後孩子如樊良冰所希望的那樣沒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表面上,是她自己心思太多,将孩子弄沒了,那孩子剛剛沒了的那段時間,她傷心難過痛苦,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實際上孩子是怎麽沒的她直到後來才知道真相。
在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恨不得什麽都不知道。
薔花還在憤憤不平,樊良瑾表現的很淡定:“算了吧,她也是個可憐人,就別說了。”
薔花不服氣地說:“她可憐就可以這樣對奶奶嗎。”
☆、聰明
車氏從樊良瑾那邊出來時,臉上帶着笑容,有幾分得意,樊良瑾年紀輕輕,目光短淺,她不信她今天說了這麽多以後,樊良瑾不會有自己的心思,她肯定希望自己能生個兒子出來,孕婦最不能多心思,心思多了,身體就會受到影響。
害一個還在娘腹中的孩子她不忍心。可是她已經無所謂了,莊家的人不讓她痛快,那麽莊家上上下下誰都別想痛快。
想到這裏,車氏陰森的笑了笑。
知道車氏的真正目的,薔花一直表現的悶悶不樂,一直到芷蘭回來為止。芷蘭捧着蜜餞到樊良瑾面前,笑着說:“奴婢今日路過百果齋,看見新出的幾種果子,奴婢嘗了一口,酸的不得了。想着奶奶近日喜歡吃酸的,就給奶奶帶了一些回來嘗嘗。”
樊良瑾從芷蘭打開的紙包裏面捏出一個蜜餞放在口中嘗了一口,果然如芷蘭說的那樣,又酸又甜,很合她最近的口味。就連旁邊的人看着都覺得酸的不得了。
樊良瑾吃完蜜餞後,笑着對芷蘭說:“還是最了解我的胃口。”
芷蘭笑着說:“跟在奶奶身邊伺候這麽多年,要是不知道奶奶的胃口,奴婢這個奴婢豈不是白當了。”
芷蘭說話間擡頭,見薔花臉上沒什麽笑容,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芷蘭好奇的問:“薔花怎麽了,怎麽一臉不高興地樣子。”
薔花想要說話,樊良瑾在薔花前頭說:“也沒什麽,薔花在吃你的醋。”
芷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奶奶盡管開奴婢的玩笑,薔花怎麽可能會吃奴婢的醋。”
“怎麽不可能,你看她現在的樣子不是在吃醋是什麽。”
薔花悶聲悶氣地說:“奴婢就是在吃芷蘭的醋。”
芷蘭笑的更開懷,直言說:“奴婢不信,說什麽奴婢都不信。”
樊良瑾指着芷蘭笑着說:“瞧,芷蘭現在也變得聰明起來了。”
芷蘭一頓,無語道:“奶奶嘲笑奴婢。”
樊良瑾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有,我說的都是實話,芷蘭的确是變得聰明了。”
說笑一通後,芷蘭才好奇問:“薔花為什麽不高興?”
這回薔花搶在樊良瑾前頭,将車氏來時說的話全都給芷蘭說了一遍,芷蘭聽完挑眉:“夫人這是什麽意思,口口聲聲提醒奶奶一定要生個兒子,這不是在故意膈應奶奶,給奶奶添堵嗎。”
薔花一愣,盯着芷蘭說:“你知道夫人的意思?”
芷蘭無語的看她:“難道你不知道?”
樊良瑾看着芷蘭側臉,想到了前世,前世她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芷蘭的年齡比現在還大,現在芷蘭就能看透這些,那麽前世芷蘭要是沒有和她鬧翻,樊良冰和她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芷蘭是不是同樣能夠一眼就看出來,那樣她第一個孩子就不會出事了。
随即,樊良瑾搖了搖頭,覺得不可能,前世她失去第一個孩子有她自己的原因,也有其他的原因,孩子最後沒了,是因為兩方面的緣故。
想那麽多前世的事情幹什麽,樊良瑾搖了搖頭。那邊薔花還在一臉詫異的問芷蘭為什麽會知道的這麽多。她一直認為自己比芷蘭還要聰明,結果今天芷蘭卻比她先一步看透,這讓她有點不平衡。她覺得她還是不夠聰明,不然她怎麽會被芷蘭給比下去。
芷蘭不知道薔花心裏面正在糾結這些,她現在正勸說樊良瑾千萬不要上了車氏的當。
“奶奶,夫人這樣做明顯是在損人不利己,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薔花聽見這句話,無語道:“奶奶早就看破了,哪裏需要你去提醒她。”
芷蘭聞言笑着說:“奴婢就知道奶奶這麽聰明根本就不用奴婢提醒。”
薔花酸溜溜地說:“那你還多說什麽。”
芷蘭聽出薔花話音裏面的不對勁,轉頭看薔花說:“薔花,你說話怎麽這麽酸。”她不懷好意地看薔花,自顧自的說,“我明白了,你沒有猜出來夫人的意思,然後我猜出來了,所以你不高興了。”
薔花被戳破心思,臉上一紅,嘴上還是倔強說:“我才沒有。”
芷蘭說:“其實我能看透是因為自從奶奶懷孕以後,我不管什麽事都會往奶奶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上想。自然就猜得出夫人的想法是什麽。”
芷蘭這樣說,弄得薔花反而不好意思了:“我錯了芷蘭。”
芷蘭搖頭說:“你也沒錯啊,你本來就比我聰明,又比我會做事,我平時還是蠻羨慕你的,不過這次我能在你前頭猜出夫人話中的意思,我還是很開心的。”
樊良瑾坐在旁邊,看着兩人對話,露出淡淡地笑。薔花的臉更紅,她拉着芷蘭的胳膊說:“其實你也蠻聰明的,只是我們聰明的地方不一樣。”
薔花說完,心裏面好受了許多,她想起一事,拉着芷蘭的胳膊去看車氏送來的禮物。問芷蘭能不能看出點什麽,車氏的話那麽不懷好意,薔花忍不住對車氏的一切行為都産生懷疑,擔心車氏會做出什麽傷害樊良瑾的事情。
自從樊良瑾身懷有孕,芷蘭就一直把目光放在樊良瑾腹中的孩子身上,她了解的東西相當于生了兩個孩子的婦人。她是樊良瑾的丫鬟,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處處以樊良瑾為主,樊良瑾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誰也不許在她面前傷害樊良瑾。
往後,車氏時常往樊良瑾這邊跑,每次來都說差不多同樣的話,聽車氏說的時候,樊良瑾如車氏希望的那樣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因為丫鬟特意限制樊良瑾的飲食,樊良瑾懷孕的時候并沒有因此變胖,反而有點消瘦,這落在車氏的眼中就說明她的算計成功了。
車氏給樊良瑾上眼藥不可能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這日她在樊良瑾這邊說話,莊際忽然提前回來碰見車氏。車氏本來沒做什麽好事,碰見莊際只覺得心虛,下意識的把頭低下不去看莊際。
莊際目光從車氏臉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樊良瑾的臉上,見她臉色不大好看不禁把眉頭皺在一起,大步的走過去問樊良瑾:“你怎麽了,看上去臉色不大好。”
樊良瑾搖頭,看了眼車氏說:“我沒事。”
莊際受到樊良瑾的提醒,轉身對車氏彎腰雙手作揖:“夫人。”
車氏起身,回了他半禮後對樊良瑾說:“既然大爺回來了,我就不在這裏打擾你們了,我先回去了。”
樊良瑾站起來對車氏說:“那我就不留夫人了,夫人慢走。”
車氏說:“你懷有身孕,應當好好地養着,哪裏需要你送。”
說完,她轉身離去,腳下的步子有點快。等車氏走遠,莊際貼着樊良瑾坐下,一手攬着樊良瑾的肩膀,一手放在她還是很平的小腹上:“什麽時候和夫人關系這麽好餓,這幾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