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蘇醒

楊翠榮生怕聰明不可一世的孫少爺變傻, 沈言星則生怕和他有約定的顧從決失憶。向于延夾在兩人之間,兩樣都怕。

“我是媽媽,記得嗎?”向于延指完自己, 又趕緊拉過丈夫, “這是爸爸, 沒忘記吧?”

“還有我!”沈言星匆匆忙忙湊到顧從決面前, “我是沈言星、星星啊!兩年前你和我在時尚盛典的場館外認識,你把我領回家,給予我幫助、還讓顧叔叔向叔叔收我為徒的那個星星呀!”

楊翠榮倒是不擔心顧從決失憶——他剛才不都喊了“媽”了嗎?能喊就是沒失憶,還記着了!

只是看顧從決雙目無神、滿臉呆滞的, 她真的很怕孫少爺的哪個腦部部件被撞壞了,內存沒丢但運轉出了問題:“孫少爺,您還能算數學題嗎?”

“對對對,你還會算數學題嗎?”向于延殷切地看着崽子, “你能給媽媽背一下三角函數嗎?”

顧從決艱難地撐着眼皮,心中飄過六個點:……

“能背嗎?”沈言星眼巴巴,“你說,cos90度等于多少?”

顧從決沉默。就在衆人以為他卡機了,真的無法正常運轉之時, 他小聲答了句:“是0。”

都已經準備到房外叫醫生了的衆人歡呼:“太好了——沒傻沒傻沒傻!”

“那——”向于延又想起來了一出,目光忽然滿懷期待,“那你能唱個小星星給媽媽聽嗎?”

不是經常有那樣的劇情嗎?車禍之後被打通了什麽任督二脈, 學會了某種之前不會的技能?

可以期待一下嗎?可以期待笨笨藝能小廢柴在車禍之後, 得到了那麽一點點點的藝能才華嗎?向于延要求得不多, 能順利唱首兒歌就行!

顧從決再度無語, 他心想不愧是你——你不愧是我不靠譜的媽。我好不容易從黑暗冰冷的世界中奪回意志, 回到你身邊來, 你居然還在想着這個?

“我……”顧從決倒是想唱,但一是他沒什麽力氣,二是他居然怎麽都想不起來調子了,只是記得歌詞,“不會唱。”

衆人沒難過,和剛才一樣欣喜歡呼:“太好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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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是他是他!”

顧從決:……

好讨厭啊他們,又想離家出走了。

幹脆睡過去算了。

目的達成了,他已經在家人面前證明自己沒死、沒傻、沒失憶了,睡過去應該也不會再吓到他們。顧從決想到這裏時正好斷了電,雙目一閉仰頭睡了過去。

向于延和沈言星的心理承受能力被高估了,還是被吓了一跳:“嗚哇——!兒子!

“從決!”

“快、快叫醫生來!”楊翠榮手忙腳亂,“我去叫!”

“好了!”顧平躍穩住場面,無奈嘆氣道,“小從的心率穩着呢,只是睡過去了而已。你們不要再一驚一乍的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一群人這才慫慫地應聲:“噢,好……”

經歷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提心吊膽,這幾顆吊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看着心率監視器上穩定跳動的曲線,向于延發自內心地感恩上天——感謝能把他的兒子還回來。

顧從決這一覺睡了兩天兩夜,他真就像是新生的嬰兒睡不醒那般,在昏睡之中修複身體,并重新适應這個他決心要徹底接納的世界。

這兩天兩夜對他而言,是停止的,是空白的,但對外界來說,卻是飛速流動、不可能有任何停滞的。

突來的車禍打破了顧家人們平穩行進着的生活。先是車禍的消息不知從哪走漏了出去,顧向夫夫兩這邊剛梳理好情緒,那邊就發現兒子車禍的新聞被傳了一圈;要流量要關注度、卻不要良心和底線的媒體們,争相報道着“最新消息”。

更有突破底線的無量公衆號,将不知什麽時候拍到的,顧從決剛被救護車送到醫院,滿頭是血、躺在轉運床上被轉移的圖發了出來。看文字是悲痛,是惋惜,但誇張的措辭中無一不透露出貪婪惡心的真心:我要流量,我要恰爛錢。

顧平躍火冒三丈,趕緊讓團隊留下證據、通知對方删除。這些無良媒體有一個算一個,等顧從決康複之後,他必定要挨個算賬。

再來就是,那個又冠心病的出租車司機,在顧從決的手術成功後,也被醫生搶救回來了。

“司機年紀大了,又有冠心病,身體狀況肯定不如正值青年的從決。這兩天還在重度昏迷中,不便接受警方的審訊。”

學校還剩最後一星期的課,沈言星上不上都無所謂,索性請假空了,全心全意在醫院裏陪伴顧從決。

“據說,警方已經掌握了司機蓄意……蓄意制造車禍的證據。”沈言星擺弄着一把尤克裏裏,在說到司機的罪名時頓了頓,沒能有勇氣将“謀殺”這個詞說出,而是換了個委婉一些的形容。

楊翠榮削蘋果的手一頓,差點将一路連起來的蘋果皮削短:“什麽證據,你看過了嗎?”

“我沒看過,但據說是保險公司的簽約經紀人只找到的。

“似乎是小區外一家煙酒店的進門錄像。”

“唉……”楊翠榮嘆氣,“為什麽要蓄意制造事故啊?孫少爺雖然性子冷吧,但本性也不壞啊?到底是誰這麽恨他,要置他于死地?”

沈言星停下撥弄琴弦的動作,冷冷一笑:“還能有誰呢?”

除了姓沈的,誰還會對未成年的少年做出這樣突破底線的事情呢?

沈言星會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摩沈愛才,因為沈愛才是真的沒有良心、沒有道德底線。這個人最擅長躲在黑暗處,用下三濫的手段來幹擾一切阻礙他的人,進而達成某種目的。

先是出動沈雲頂和張越寒,沈雲頂動搖、張越寒脫離控制之後,就開始鼓動娛樂圈內的人來給顧向夫夫潑髒水。謠言事件被正向利用,将顧向夫夫推到事業新高峰、也将他帶向公衆視角之後,沈愛才肯定氣死了,想了一百年也沒想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術失效了?為什麽近年以來事情總不能如他所願?

顧向夫夫正好過來,兩人都腳步匆匆,包得嚴嚴實實。向于延一進房門就急着問:“顧從決醒來了沒有?”

“沒有,孫少爺還在睡呢。”楊翠榮切下一塊紅富士蘋果,試探性地遞到顧從決嘴邊,“睡兩天了,一直沒有蘇醒的跡象。要不是那邊的心電圖還在跳,我怕是又要被吓着了。”

顧從決睡着沒法吃,楊翠榮自讨沒趣,自己吃了,将剩下的蘋果切開,分給少爺少夫人和沈言星。

“娛記狗仔們太煩了,天天在醫院樓底下蹲!保安趕了好幾次了都,還是不散!”向于延火氣沖沖地摘掉墨鏡口罩等,“他們哪裏是關心啊?他們分明就是巴不得我兒子死了,他們有新文和專題可做!”

“別氣別氣,我已經聯系警察了。他們這樣蹲守對其他病患和家屬都會造成困擾的,這段時間醫院會加強管控。”顧平躍道,“星星,何仙姑是不是聯系你了?”

“我……”沈言星放下尤克裏裏看了眼手機,确實看到了何仙姑的語音通話邀請,“是、是诶?但我手機剛才開靜音了,沒接着。

“她那邊怎麽了嗎,是不是她又算出什麽東西了?”

“沒,她就是想關心一下小從的現況,看看小從醒來了沒有。打給你你沒接,就打到我助理那去了。”向于延解釋道,“我和平躍倒是順口問了她幾句,想看看她有沒有算出些什麽,她說沒有。”

沈言星有點小失望:“這樣啊……”

“不對,也不是什麽都沒說。”向于延更正說法,“她還是說了一些東西的。她說所謂‘術’的作用越來越小的——也就是對你的禁锢越來越不明顯。

“除了她之前認為的,‘你的命運在反抗’外,她認為也是壓抑你的‘邪物’失效了,他人不再能夠掌控和束縛你。”

沈言星歪頭:“什麽意思呢?”

“不知道,她這樣搞玄學占蔔的人都神神叨叨的。但總的來說,應該是好的意思吧!”向于延笑笑。

低頭要細看崽子的臉時,他見崽子的眼睫毛撲閃撲閃了兩下。在他還未來得及反應之餘,那長睡不醒的臭崽子終于——睜開了雙眼!

“……”睡了兩天,眼皮比上了一噸502膠水還沉重黏連,顧從決感覺視線模糊一片,根本不自覺自己是睜眼了還是沒睜眼——醒了還是沒醒。

他似乎是意識比視覺更早複蘇。

“你們……”還在跟眼皮争鬥,顧從決沙啞着聲音,發出疑惑,“為什麽會……會和何仙姑聯系?”

他是一直昏迷沒錯,但他并不是完全和外界斷開的。像是嬰孩時期時,他可以一邊在嬰兒debuff的作用下睡覺,一邊偷聽大人們說話那般,他在白色的溫暖世界中,能模模糊糊地聽到身邊人的聊天。

他不止一次地聽到身邊人提及“何仙姑”了。之前大抵是昏頭了,聽到也沒覺得哪裏不對;休息兩日蓄夠電後,思考能力恢複了不少,他總算意識到不對。

為什麽爸媽他們會提及何仙姑?他們不是很讨厭、很抗拒命理占蔔的嗎?

他們若是和何仙姑聯系上了,是不是說明……

“你們……”掙紮了一會兒,少年終于能看清大概的人影和輪廓,“你們都、都知道了什麽?”

動用一下他聰明的大腦,他倒是不難想到為什麽何仙姑和家裏人會彙合上。何仙姑是他車禍前準備要見的人,出了事肯定得趕過來醫院看望他;一來醫院,那不就很理所應當地遇上了嗎?

他單純地覺得,這個展開太刺激了。他兩天前在鬼門關裏走了一趟,和他的心魔、和他不願回首的過去對抗;心魔告訴他,他的經歷不會被家裏人接受,他不信,毅然還是要回到家人、愛人、友人身邊。

這不過才躺了兩日,醒來還沒調整好心情,還沒決定要不要坦白呢,他的家人們就……就都知道了??

刺激,真刺激。

“我們……”沈言星心虛,目光不自覺地開始飄忽,“可能什麽都知道了?”

畢竟是沈言星察覺到苗頭後,主動去和何仙姑咨詢,又偷摸摸将事情告知顧向夫夫和榮媽的。一切都是背着顧從決偷偷進行,被問起時他當然會心虛。

顧從決剛睡醒沒一會兒,就又想暈過去了:“……知道什麽?”

太突然了,顧從決只能裝懵為上計。

“唔……”沈言星支支吾吾,“就是,你的前世今生?将你和我說過的事情,和何仙姑那邊知道信息結合一下,就能猜出來個大概了。”

“都是假的。”顧從決毫不猶豫地反駁,“沒有什麽所謂的前世今生,玄學占蔔是騙人的。我只是因為好奇,所以才接受了那套說法,試圖探究一二。”

“是,都是假的。”

向于延沒較真,順着顧從決的話往下說了。

“本來就沒什麽前世今生——人只能活一次一輩子。”

沈言星拿捏不向于延要說的話,反倒怕向于延說得太過了,将才剛蘇醒不久、情緒可能不太穩定的顧從決刺激到:“向叔叔……?”

“所以要珍惜現在,不要被過去拘泥和束縛。”向于延來到顧從決的床邊坐下,摸摸崽子的小臉,“過去的東西有什麽好在意的啊?沒了就是沒了。

“世界是不停運轉的,人也要一直向前看。知道嗎?”

雖沒明說,但向于延這番安慰的話,已經側面回複了一切:我們确實什麽都知道了。

不僅知道了你所謂的過去,還知道你可能在擔心什麽、猶豫什麽,被什麽可怕的心魔約束。

不管那是什麽都好,我們相信你,我們一如既往地愛護你。

“小廢物,還記得自己是誰嗎?”溫情不到三秒,向于延又捏捏崽子的嘴角,将那張慘白無血色,卻嫩滑依舊、富含膠原蛋白的小帥臉扯成鬼臉模樣,“你是爸爸和媽媽的廢物小豬豬。”

向于延輕輕地扯完崽子的臉,松了手。

顧從決心情複雜,本想一如既往地反駁一句“我不是,我不是小廢物”,但話到了嘴邊卻變了個味。他反問向于延。

“我是誰?”顧從決看了看向于延,再看看向于延身邊的顧平躍、楊翠榮、沈言星。

他們都滿臉慈和,沒表現出任何排斥和反感之情。

他們好平和啊,比顧從決想象中的“平和”,還要冷靜鎮定一千、一萬倍。

顧從決心裏湧出暖滋滋的、說不清的感情。他居然有些後悔了,苦惱着為什麽沒能早點想開、理明白,自己憋着心事熬了這麽多年,也折磨了自己這麽多年。

他應該早點認識到親情、愛情和友情的牽絆力量,信任——甚至是試着依賴這份力量,将自己的真實情況與他們分享的。

不過還好,現在好像也不是很晚?

“我……我還是你的代表作嗎?”他呆呆傻傻地問道,“我還可以當你的——你們的代表作嗎?”

衆人不約而同噗嗤一笑。慣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顧平躍也勾了勾嘴角,彎了彎眼睛。

“笨蛋小廢物,你怎麽就不能當了?”向于延喜笑顏開,心情大好地又親了一口崽子,“你一直一直、一直都是!

“你是對我們在場所有人而言,都最特殊、最無法代替的存在。”

之後,顧向夫夫等人很默契地沒再提及什麽前世、什麽精神;顧從決也沒過問過,就當這事從未發生。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參與。

他已經決定要放下了。他這個決定來得有點遠,或許早該在十七年前就已經做好;但都沒關系,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恢複的速度驚人,比醫生預期得更快。醫生每次過來檢查他的情況時,都要感慨一句“年輕就是好”。

出事的出租小車幾乎都被貨車碾過去了,受傷嚴重的顧從決還能恢複得這麽快、這麽好。雖然因為頭部收到了撞擊,腦袋還經常能感到暈眩,暫時無法下地行走,但思維已經相當清晰;在半躺的情況下,顧從決還能解上三四道函數題。

他為了快些恢複腦力,特地讓榮媽從家裏帶過來的習題。剛寫了沒兩頁,就被顧向夫夫制止了,理由是:先養好你自己吧,居然還敢惦記着寫題?

無事可做,又不能随意下地的顧從決,只能百無聊賴地聽沈言星和榮媽聊天,從電視、網絡,還有這兩人的聊天中,了解外界的境況,以及——

車禍事件的調查進展。

“的士司機前兩天醒來後,就被警察弄過去審問了。”沈言星将小桌板打開,把平板電腦擺上,“這是我求了好幾次,才從一個警花姐姐那弄到的‘證據視頻’。

“你确定你現在的狀況足夠好,可以觀看嗎?”

半躺着的顧從決點頭:“當然。”

他現在不能挺直背部,因為一旦讓大腦懸空,就會發暈發脹,疼得像是随時要暈倒。前幾天連半躺都做不到,現在經過了幾天的康複訓練後,已經可以做到半坐起身、扶着東西下地行走了。

沈言星滿臉擔憂,但還是照着他的要求,為他點開了視頻。

那是由很多段監控片段拼湊在一起的視頻。監控視頻的拍攝地點顧從決認得出,就是財富公館之外的那間煙酒店。

監控主要拍的是商店的出入口。由于角度比較歪斜,所以拍到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寬的道路;從那點畫面中可以看到,煙酒店前的道路上,停着一輛黃色的出租車。

出租車的車身上張貼着廣告,顧從決只一眼就分辨出這是他車禍時乘坐的那輛!

“這……”顧從決皺眉,将平板電腦拉得更前,“這是我坐的那輛出租。”

他是何其聰明的人,只一眼就明白了為什麽這些監控片段要被拼湊到一起。

“這出租車,為什麽一連好幾天都停在小區門口?

“光停車,不載客?”

斷斷續續的幾個畫面中可以看到,有乘客上前敲車窗,想拉車門上車,但司機降下車窗,似是和乘客說了些什麽之後,乘客就轉身走了。

這樣的情況不是一次兩次,而是被監控拍到的每一次,都是——都是拒載了其他乘客,然後繼續在那守着。

“為什麽拒載他們?”顧從決努力回憶着自己當時搭乘的情況,“我搭乘出租這輛車的時候,卻很順利地就上了車。”

這種情況好奇怪。這就好像是——司機在守株待兔一樣?

“不僅如此,這個出租車的顏色……”顧從決指着車身顏色,瞪大眼睛,“這不是朝安區常見的出租車顏色。”

不同的出租集團有不同的車身塗層,更有不同的、常跑的管轄區。常見出入朝安區的車身顏色是綠色或藍色,絕對不是這樣黃色!

顧從決有些懊悔,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忽略車身顏色這個大問題。要是當時再多個心眼,他應該就不會上了賊車,弄出這樣的“意外”了吧?

“警察就是因為這兩點,才認定出租車司機可疑、有問題的。噢不對,算上冠心病這點,這個司機可疑的地方就有三個了!

“據說,出租集團那邊并不知道司機有冠心病;在司機之前的體檢檔案裏,也未曾出現過冠心病這一病症。司機有瞞報病情的嫌疑,還有蓄意……蓄意謀殺的嫌疑。”

顧從決将視頻拖回起點,心平氣和地重新看了一次:“我和這個司機又不認識,他為什麽要制造車禍事故謀殺我?

“用車禍殺人,他自己不是也得死?”

“一命換一命。”沈言星輕嘆,“警察前段時間摸查過司機的人際關系網,從鄰居好友那得知司機是個很好的人,只是……只是心性不太穩,很容易發脾氣——這可能是和冠心病有關吧?

“他早些年離了婚,獨自撫養着一個兒子,兒子貌似和我們差不多大。家庭收入情況一般,就靠他跑出租來賺錢。

“搜查他的賬戶時,警方發現他近期多了很多來源不明的額外收入。司機本人解釋稱,是在朋友那弄投資賺來的,但……”

“但這說法太假了?”顧從決冷哼,“是司機自己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了,想要燃燒自己最後的價值,為兒子多謀點錢財?”

“對。”沈言星點頭,“警方懷疑的就是——司機被買兇了。”

話剛說完,到病房外接電話的楊翠榮跑了回來,神色非常複雜,悲傷無語之中,夾雜着一點喜悅和激動。

“那個司機!那個怎麽訊問都咬定是意外、不是人為事故的司機,終于——

“終于招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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