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定情信物 待屏退了青荟,俞靜宜帶上一……
待屏退了青荟,俞靜宜帶上一小壺虎骨酒,轉動輪椅獨自前往客院。
王道長幫她隐瞞,她自是該去解釋一番,表達謝意,順便說一下對婚期的看法。
只是順便。
為了避免驚動其他人,她動作流暢,使輪椅能夠在打磨平坦的青石板上勻速前進,不會發出多餘的聲響。
到了客院門口,一擡頭,和抱有相反目的的衛衡不期而遇。
俞靜宜:“……”
衛衡:“……”
俞靜宜深吸一口氣,打算開誠布公地說出自己的意願。
左右已經簽了假成親的契約,不拜堂對兩人都好,不必在旁人面前假裝恩愛,不必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可以省掉許多麻煩。
衛衡心道不妙,背地裏搞小動作還能破解,當面說出來就沒辦法拒絕了。
堅持就是不負責任,退讓又不甘心。
他先發制人,将唇瓣抿得發白,控訴道:“你想違背契約嗎?”
模樣好似一只擔心被主人抛棄的小狼狗。
“怎麽會?”俞靜宜下意識地反駁,正準備解釋,被衛衡打斷,他語氣輕松,聲線卻是有些顫抖:“那就好,我還以為你不想和我成親了……”
說話間,他目光灼灼地注視着她,一眨不眨,大氣都不敢喘,像是等待判決的囚徒。
俞靜宜喉頭一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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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衛衡似乎總是一副天塌不驚、從容不迫的姿态,何曾展現過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一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突然變成這樣了?
仔細想來,好像是從她拒親開始。
拒親的理由是他沒有記憶,不知家世幾何,是否婚配。
思及此,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殘忍的事。
于衛衡來說,失憶是他的痛點,也是最大的弱點。
試想一下,孤身一人,沒有記憶,本就容易不安,将愛意全部傾注在她身上,卻被她以此為由而推開,越推越遠……
吱噶——
王沭打開院門,他在院中觀天象,與這兩人只隔了一層木質的門板,再耗下去未免有偷聽的嫌疑。
俞靜宜還沒想好如何應對,突然被打斷思緒,只好順水推舟道:“我自己釀制了一種能夠增強體魄的藥酒,想請道長品嘗一下。”
衛衡與她并排站着,好似兩人從一開始就約好了一同來此。
星光下,年輕的未婚夫妻,一個貌美如畫,嬌俏可人,一個芝蘭玉樹,溫文爾雅,任誰看過去都會覺得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王沭收進眼底,從善如流地接過酒壺:“多謝,你們要不要進來坐坐?”
從只言片語中可以推測出,這兩人是為了婚期一事而來的。
“這麽晚了,我們就不打擾道長休息了。”俞靜宜婉拒。
坐什麽坐,一個人想拖延婚期,一個人迫切想成親,尚未達成協議,沒法談了。
衛衡非常自覺地繞到俞靜宜的背後,握住輪椅的把手,推着她離開。
幸好他來了……
腳步很慢,一路無言,或者說,兩人都知道一開口都不是對方想聽的,索性閉口不言。
分別時,衛衡道:“我相信老天把我送到這裏,就是我們的緣分,就算我找到家人,你依然會是我的妻子。”
這是單方面的宣言,說完,他直接轉身離去。
俞靜宜聽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眼中一片黯然。
……
太陽初升,衛衡前去客院邀請王沭到客堂一起用早膳。
客院的門是敞開的,他敲了敲沒有回應,索性走了進去。
房間裏,空空蕩蕩,晨風從窗子吹進來,清爽宜人,被褥疊放整齊,像是從未住過人,看樣子,人已經走了。
桌面上的茶杯下面壓了一張紅紙。
衛衡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有兩個日期,一個是本年的二月二十七日,一個是次年的三月二十七日,剛好相差了一整年。
由他來選,肯定是第一個,這也是上輩子的婚期。由俞靜宜來選,肯定是第二個,指不定會編出什麽理由。
他想動手腳,可王沭與郭芳蕊關系密切,萬一被揭穿了,會平白生出閑隙,他不想冒這個險。
他猶豫了片刻,拿着紅紙去後廚尋找郭芳蕊。
這個家裏最想促成此事的就是郭芳蕊,她同意了,俞景山也就同意了,俞靜宜再想反對可要好好思量一下。
郭芳蕊用幹布将雙手仔細地擦幹淨,接過紅紙,看了一眼:“哎呀,第一個日子有點趕,也沒幾天了。”
衛衡面色發白,一顆心提得高高的。
郭芳蕊又道:“可第二個日子又太遠了。”
衛衡猛點頭。
“撕啦”,郭芳蕊雙手捏住紅紙攔腰撕開,将前半截留在手裏,後半截扔進竈坑裏,拿出當家娘子的氣勢:“我做主了,就選第一個日子。”
又不是外嫁女,想要多留兩年,兩個孩子都住在俞家,擡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拖下去。
衛衡雙眼發直地看着那半截紅紙,恍然想起,前世見到的時候似乎也是相同尺寸,也就是說,前世的時候郭芳蕊也做了同樣的事。
他突然就笑了起來,宛若一輪破雲而出的皎月,鄭重拱手:“多謝娘。”
郭芳蕊也笑了,打趣道:“還沒過門就改口,可沒有改口費。”
衛衡心道,這聲“娘”他已經喊過一輩子了。
……
婚期一定,酒肆上下張燈結彩,緊羅密布地籌備起來。
如衛衡所說,又接了好幾筆大單,手頭寬裕了,就想辦得熱鬧點。
除了遠在靈溪縣的親友之外,給長期合作的店家以及街坊鄰裏都發了帖子。
婚宴前一日,衛衡前去首飾鋪取回提前定制的首飾,一套金鑲羊脂玉丁香頭面。
玉佩打碎了做不了大個的物件,丁香花細小而繁密,剛剛好,圖樣是他參照京城流行的款式親手所繪,別具一格。
首飾鋪裏,一位富家小姐帶着丫鬟和掌櫃在争執。
丫鬟盛氣淩人:“我家小姐可是你們店裏的老主顧了,有新上的貨不先通知我家小姐也就罷了,東西還擺在這裏,讓你們先給我家小姐,再另外做一件還不肯,你們這店是不是不想開了!”
掌櫃心裏發苦,他是想借此機會展示一下自家工匠的手藝,偏偏遇上這麽個嚣張跋扈的主。
一句話不問,看中了就視為囊中之物。
他好聲好氣地解釋道:“這套頭面所用的圖樣和羊脂玉都是那位客人自己提供的,圖樣還好說,那塊羊脂玉小店可拿不出一模一樣的,小姐若是想要,可以改用其他的材料,珍珠、翡翠、瑪瑙,小店都有。”
宋暖姝冷笑一聲:“不就是一塊羊脂玉嗎,我出了,綠翡,把頭面收起來。”
她爹和一位玉石商的關系很好,她回去就向她爹要一塊。
“不可。”掌櫃護着頭面:“這套頭面所用的羊脂玉乃是那位客人的家傳之物,想要送給新婚妻子作為定情信物,意義非凡,小店是開門做生意的,豈能失信于人。”
宋暖姝不為所動:“那你就直接告訴對方,是我拿走的,想要,可以來找我。”
她爹說了,這世上的人都是吃軟怕硬的,只要有錢有勢,想要什麽都會有。
掌櫃講道理講不通,說話就有幾分不客氣了:“宋小姐,知府小姐、張家小姐已經見過這套頭面了。”
知府就不必說了,張家是雲州城首富,都是宋家攀附的對象,如果宋暖姝戴着這套頭面出門,等同于宣告衆人她的強取豪奪之舉。
宋暖姝臉上一陣紅白,一巴掌扇在掌櫃臉上:“你敢威脅我!”
她目光仿佛淬了毒藥,垂眸盯着炫目的頭面,猛地揮出手臂,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