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你贏了,我輸了 時至半夜,衛衡忽聞細……

時至半夜,衛衡忽聞細小的啜泣聲,一時間分不出是夢境還是現實。

待他清醒過來,猛然起身點亮燭火,借着昏暗的光線看到小妻子縮成小小的一團,眉心緊蹙,雙眼未睜,渾身一抖一抖,淚流滿面。

那哭聲裏有傷心、委屈,還有恐懼。

驟然間,他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團。

她這是夢見了什麽?

這時候哪裏還在乎什麽“銀河”,他拿開水碗,躺回床上,将俞靜宜圈進懷裏,用溫熱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撫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般。

俞靜宜本能地在他的懷裏拱了拱,一只小手攥緊他的衣襟,唇瓣蠕動了一下:“……”

什麽?

衛衡沒能聽清她的話。

得到了安撫,俞靜宜漸漸停止了哭泣,緊繃的身體也變得柔軟。衛衡滿目愛憐,剛剛舒了一口氣,下一刻,好似被一柄利刃戳進了心窩裏,痛不欲生。

他聽見了,他聽見俞靜宜說:“衛衡,救我。”

他腦海中不自主地浮現出一具瘦弱的,冷涼的,僵硬的,毫無血色的,滿臉驚懼之色的屍體。

上輩子,他在義莊找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那副樣子,雙眼睜得大大的,一看便知遭遇什麽了讓她感到極為害怕的事。

原來,她死前有喊過他的名字,向他求救。

可他不在,他沒聽見,他去晚了。

他不敢暴露重生一事,也有這一重原因。他猜測俞靜宜死的時候必是恨極了他,她只身相随,他卻沒有護好她,致使她客死異鄉,下場凄慘,所以這輩子才會堅定地想要擺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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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留在她身邊,就只能徹徹底底地掩蓋一切,她才會對他放下心防。

“衛衡。”她又一次念出他的名字,很清晰,沒有下文。

他說:“我在。”然後手臂緊了緊。

眼球上倏然多出了幾條猩紅的血絲。

……

三月的清晨,薄霧朦胧,大地猶如覆上一層白色的紗幔,在不知不覺中随風飄散。

頭一晚睡的不安穩,又起了一個大早,俞靜宜是被膝蓋疼醒的。

她坐起身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水碗四平八穩,位置與此前分毫不差,衛衡睡顏安然,面朝上平躺着,四下被角平整,疑似整夜都保持着這個姿勢,不曾活動手腳,也不曾翻過身。

俞靜宜倒是不覺得奇怪,從骨子裏克己複禮的人,即便是睡覺的時候也是如此,說的就是衛衡這種人,前夜應當是個例外。

她不欲吵醒他,動作極微,一下一下地揉捏着雙腿。

不時地抽一口冷氣,在內心嚎叫,好痛。

衛衡悄然睜開雙眼,眉峰淩厲,眼底清明,眼睑處有兩片暗影,襯得整個人有幾分陰沉。

目光轉向身側,小妻子一身質地絲滑的中衣勾勒出玲珑的曲線,水墨般的長發随意地散落在肩頭,長而卷翹的睫毛好似蝴蝶的翅膀微微顫動,嬰兒般白皙水嫩的臉頰微微鼓起,鮮活俏麗。登時,陰霾散去,撥雲見日,內心一片柔軟。

“娘子。”衛衡坐起身,同樣散着長發,嗓音低啞磁性,看着她的動作,關切道:“腿疼?我幫你看看。”

俞靜宜扭頭,眼底泛着水光,排斥的意味很明顯:“把我娘請過來。”

就這麽一會兒,她越想越害怕,她的腿會不會出什麽問題,還能不能站起來?

郭芳蕊聞訊後,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幫俞靜宜檢查了雙腿。

原是俞靜宜昨日練的狠了,傷了骨膜,導致膝蓋浮腫,疼痛,索性沒有什麽大礙,只要不再走動,養兩日就好了。

郭芳蕊囑咐了幾句讓她不要操之過急的話,又趕去店裏忙碌了。

衛衡趁勢彎腰抱起小妻子,将她抱到梳妝臺前的椅子上,服侍她淨面,漱口,更衣,束發,做足了一個小贅婿的姿态。

俞靜宜每每抗拒,衛衡就會用眼神示意她看向青荟,她只得配合。

青荟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眉眼官司,她鋪床,疊被,端水,遞上幹淨的衣裙也沒閑着。

早在衛衡決定要入贅的時候,她就從旁人口中了解到,尋常人家的妻子該做什麽,贅婿就要做什麽,伺候妻主是應當應分的,所以她不認為有何不妥,還在心中暗暗贊嘆姑爺的體貼。

直至她看到俞靜宜頭上松松垮垮、搖搖欲墜的發髻才忍不住開口:“姑爺,還是讓奴婢來吧。”

口吻中,滿是嫌棄。

她家娘子是天仙下凡,唯妝容不能馬虎,否則就是亵渎了仙人。

衛衡低頭看着自己的大手,指縫間夾着一根細長柔軟的青絲,趕忙攥緊手掌背到身後,退到一旁。

若是被青荟發現他扯斷了俞靜宜的“金絲”,下次梳妝的時候一準會把他推出門外。

“哎呀。”青荟拆發髻的時候,俞靜宜突然痛呼一聲,黛眉輕蹙。

青荟道:“有幾根頭發纏在了簪花上,奴婢幫你解開。”

說着,幽幽地看了衛衡一眼。

與此同時,衛衡分明透過妝鏡看到了俞靜宜幸災樂禍的小眼神。

衛衡:“……”

你贏了,我輸了。

……

早間用膳。

衛衡自覺地為一家人布菜,忙前忙後,如同剛進門的新婦,伏低做小,盡心盡力地伺候着夫家人。

“衛衡,你坐下來,不必如此。”郭芳蕊心疼女婿了。

沒分家的時候,俞家老太太就讓她這麽伺候着,一家老小坐在一起吃飯,只她一人被排除在外。

早前是把她當成下人,後面是以婆母的身份讓她盡孝。

俞景山開口勸說,老太太就扣下孝道的大帽子,哭天搶地,要死要活的。

至于為何不折騰大兒媳,老太太言明,她就喜歡讓二兒媳伺候,習慣了,舒心。

如此胡攪蠻纏,蠻不講理,郭芳蕊一點法子都沒有。那時候她就想,将來有了兒媳婦可不能當個惡婆婆。

豈料,婆婆沒當成,在女婿這裏嘗到了當婆婆的滋味。

衛衡嘴上應下,給郭芳蕊添了一勺熱湯才入座,坐來下後也沒閑着,轉而給俞靜宜一人布菜,細心周到。

郭芳蕊勾唇,女婿疼女兒她可管不着。

俞靜宜悶聲不坑,她不禁惡趣味地想,等衛世子恢複身份以後,這段經歷絕對是他的黑歷史。

這廂一家人其樂融融,青荟、張時和後廚的兩個幫工也在大塊朵頤。

青荟看着張時手肘上一塊明顯的補丁,疑惑道:“這才幾日,你的衣服怎麽就破了?”

張時自己的衣服太寒酸,來到店裏後,郭芳蕊便讓青荟去成衣鋪裏給他挑了兩身。

張時讪讪一笑:“我這人粗手粗腳,多好的衣服都穿不住。”

“這手藝也太差了。”青荟蹙眉:“等一會兒你換下來,我重新給你補補。”

新衣服,如果不是直接燒一個窟窿,何至于添上一塊兒色差這麽大的補丁。

張時微微一怔:“多謝青姑娘,不必麻煩了。”

青荟兇巴巴地瞪着他,一副不容拒絕的姿态:“什麽麻不麻煩,讓客人看到了還以為店裏苛待夥計,連身像樣的衣服都買不起。”

她是為酒肆的聲譽着想。

張時面露難色,欲言又止,頓了頓,低頭扒了一口飯。

飯罷,正在收拾碗筷,一隊捕快突然沖進冷清的店裏。

為首的關捕頭凜然問道:“哪一個叫張時?”

看這陣仗,張時吓得一抖,放下手中的碗碟,咽了咽口水:“我是。”

關捕頭冷喝:“拿下他。”

話音落下,他身後的兩名捕快走上前擒住張時。

俞景山作為一家之主,店裏的東家,走上前拱手:“敢問官爺,他犯了什麽錯?”

關捕頭解釋道:“有人舉報,張時偷了你店裏的錢。”

“我沒偷錢!”張時掙紮着為自己辯駁。

沒有抓現形,賊人又怎會自己承認。兩名捕快加重手上的力道,幾乎要掰斷他的骨頭,疼得他龇牙咧嘴。

俞景山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小店不曾丢錢。”

關捕頭向他投去一抹憐憫的眼神,這家人是從小縣城裏搬來的,心眼太少,連自家糧倉裏進了老鼠都不知道,還要別人來揭發。

他道:“張家村的人稱,他來你店裏做工不過半月,出手闊綽,除了你這裏,并無其他來錢的地方。”

俞景山聽了,反倒松了口氣:“這樣啊,他從我這裏提前預支了工錢。”

聞言,衛衡看向俞靜宜,後者氣定神閑,他便知道,這是俞靜宜的手筆。

“預支了多少?”關捕頭問道。

“十兩。”俞景山如實道。

關捕頭蹙眉:“他花了二十兩。”

俞景山啞然。

原本渾身憋着勁兒的張時,在聽到這番話後,忽然如同丢了魂一般,整個人癱軟下來。

在衆人看來,這就是認罪了。

關捕頭一行帶走了張時。

俞靜宜內心掀起了波瀾,怎麽又變成二十兩了,還是沒能扭轉張時的命運。

青荟來到捕快先前站定的地方,彎腰撿起一塊補丁,捏在手裏,小聲嘀咕着:“我就說手藝不好吧,補丁還能整塊掉下來。”

衛衡看在眼裏,沒有作聲,張時自己都不解釋,他自然沒有必要出面。

重生後想和離(雙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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