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斯巴達平原依舊安靜如初。

幾乎沒人知道方才有神明隕落,也沒人知道某位不可言說的大存在正緊張地與馬賽跑。

只有被西風神扔在祭壇的那群大貴族,捂着脖子幹咳着起身,不等他們從窒息瀕死的餘韻中緩過氣來,便驚愕地發覺,方才被飓風摧毀的一切都在眨眼間恢複如初,只有西風神神像驟然裂開一條縫,自頭頂開始,一路裂到底座,随後轟地一聲,碎成齑粉。

“……”大貴族們霎時間安靜下來。

他們倒是挺想理解成西風神得手,這是炸個神像玩玩,以示慶祝,但很明顯這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在場的五六個人爬起身,遲疑地望了一會那堆粉塵,眼睜睜看着風一刮,僅剩的這點灰燼都随風四散,活像被人揚了骨灰。

原本意識到自己與虎謀皮的焦慮頓時轉化為另一層驚恐——西風神親自出手刺殺雅辛托斯居然失敗了!

神像都給揚了這還得了?雅辛托斯一定是在私底下供奉了一個更加強大的神明!

這一瞬間,他們想了很多,從今年夏天開始屢屢傳出神跡的阿波羅神殿,再到在節慶時親自現身維護黑勞士的阿波羅……

“其實,”有人開口,語氣裏帶着一種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了的不甘願,自我安慰道,“回過頭來想想,現在這樣也不錯。新政令推行以後,黑勞士和邊民确實沒再引起動亂,內亂的問題算是解決了。往大了看,有利于斯巴達的發展,更何況雅辛托斯看來深受太陽神的眷顧,一位受神青睐的國王肯定能帶領斯巴達走向昌盛。”

斯巴達昌盛了,他們的荷包也能鼓起來,而且現在根據新政令,斯巴達人也能在非戰時從事商業、手工業……

“……唉。”

“散了散了。”

“我們得想好明天上議事廳的說辭,突然改變态度太明顯。萬一叫雅辛托斯看出來我們幾個有問題,慫恿背後的太陽神搞我們怎麽辦?”

所有人都開始自暴自棄起來,其中一人咕哝:“送他個順水人情算了。他不是想讓奧斯坐上另一個王位?坐呗,讓他一個人做斯巴達的僭主和讓他們兄弟兩人一起繼位能有多大區別?他們兄弟倆關系不好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了,真要說的話,我還覺得讓奧斯坐上另一個王座,說不定還能牽制牽制雅辛托斯呢,也不知道雅辛托斯怎麽想的,提出這種提議。”

他立即遭到衆人唏噓:“你是縮在家裏多久沒出門了?不知道現在奧斯和雅辛托斯關系好得令人發指?我都懷疑這也是亞基亞德家族演的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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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影響很大嗎?”他木然地問,“奧斯繼不繼位完全不都在亞基亞德家族手裏面?往好了想,人坐在高位上,總是會變的,萬一哪天這對兄弟倆咬起來了呢?”

人活着總是要懷抱一點希望的。

“……有點道理。”

“我考慮考慮。”

“這個也不是不能操作……”

·

繼位慶典開始前,愛琴海極為罕見地下起了大雪。

這本該是一場災難,就連潛伏在雅典的探子都傳來消息,表示雅典正在蒙受雪災造成的巨大損失,但在斯巴達境內,卻絲毫沒有災難的氛圍。

斯巴達衛城內充斥了節慶的狂歡氣氛,城外的人不斷湧進衛城。

除了因為減少賦稅而賺得荷包滿滿的原邊民們,還有不少希洛人跨越泰格特斯山脈而來,市集中人頭攢動,其中一處小廣場上聚滿了人,一位穿着厚實保暖衣裳的年輕男子正在大聲說話:“……你們看我的打扮,可能猜不出我曾經是一個希洛人。”

一些新路過的人不明所以:“打擾一下,這是在幹什麽?”

“噢,這小夥子正在講他家的故事,”擠在包圍圈中的觀衆抽空回複,興致勃勃道,“好像和雅辛托斯殿下有關。”

“?”這些路人的腳步情不自禁地停住。

年輕人:“為了逃避被抓進衛城奴役的命運,我們一家人曾躲在老家美塞尼亞的山區裏,從不踏出一步,借着山區陡峭險峻的地勢、荒涼無人的環境茍且偷生,唯一的念想可能就是衛城中的小妹妹塔娜。”

“小姑娘是被一個我們不願承認是親人的混球拐進城的。每一年的每一次節慶,我們全家都會虔誠祈禱那個混球腦袋開花,直到幾年前,我們突然接到塔娜的來信,說自己被好心的王儲雅辛托斯殿下收留,現在正在殿下的院落裏幹一些雜活,賺到一些酬勞,特地托人送來信件跟家人分享一下。”

年輕人直搖頭:“你們聽一聽,一個黑勞士,被一個王儲收留,這位王儲還給她酬勞?開什麽玩笑,塔娜年紀那麽小,能幹什麽重活累活?毫不誇張地說,拿到信中的那幾枚銀幣,我的母親差點就暈厥過去,緩過來後哭着大罵塔娜一定是不懂事,被那什麽王儲騙了,吃虧了還幫人家數錢。我也這麽想。”

周圍的觀衆們頓時騷動起來,大罵的有,噓人的有,在這其中居然還有人大笑的,笑得那幾個路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有點害怕地将視線投向旁邊巡邏的士兵,又忍不住生氣地加入衆人的讨伐:“嘿!你瞎說!殿下才不是那樣的人!你竟敢在繼位慶典這天說這種污蔑人的話?!”

年輕人還特意停頓了一段時間,任觀衆們叫罵、宣洩情緒,直到覺得差不多了,才舉手示意大家安靜:“——直到半年前。”

怎麽的,有轉折?

路人們機警地看向年輕人,暫時收住到嘴邊的大罵。

年輕人:“想必大家都知道,半年前,那位王儲頒發了一系列的新政令,比如令很多人至今都懷疑是美夢一場的‘所有希洛人都是自由民,和邊民一樣,作為斯巴達的子民,一切權益受到法令保護’。”

“很多和我們家一樣躲藏在山裏的年輕人,大膽地走出陡峭、不适宜農牧的山區,不久我們就得到傳信,說他們居然當真順利地在平原上開荒定居,還有很大一部分投入了什麽‘新商線的開辟’,加入了一個叫做‘阿卡’的原黑勞士建立的商會分會。”

“我始終不能相信,一個斯巴達貴族,還是王儲,能這麽善良?能真心實意為我們這些希洛人着想?再想到我的小妹妹,接到傳信的當晚,我就離開了山區。”

“憑借吃苦耐勞成功加入商會分會後,我借着某次貨物交接的機會,進入衛城。我打聽到了塔娜現在的住所,做好了一切準備,好将她救出泥潭,結果,剛靠近亞基亞德家族聚居地,就遇上了雅辛托斯殿下。”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意識到了——”

“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蛤?”路人們瞪大眼睛。

年輕人煞有介事地點頭:“我妹妹就站在殿下身邊,當時我腦海中跳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如果我妹妹真和王儲殿下搞在一塊,那深陷泥潭、需要營救的說不準其實是王儲殿下’。”

“蛤?哈哈!”路人們開始變得啼笑皆非。

是親哥嗎?這麽說妹妹醜。

而且誇張了吧,雖然他們沒有見過這位王儲殿下本人,但斯巴達人嘛,再好看能有多好看呢?肯定是個肌肉健碩的壯漢。

“不要笑!”年輕人嚴肅道,“我就是因此,才特地決定來到這個小廣場,跟大家說一下這個故事,預先給大家做一下心理準備,回頭繼位儀式上看到殿下的面容,千萬不要失态,幹擾儀式。也一定記得提醒自己,記得要對繼位儀式的另一個主角奧斯殿下表達尊重……”

“哈!”路人們不以為意,聽到這裏便搖着頭散了,“浪費時間,居然是個專拍雅辛托斯殿下馬屁的。這話裏話外的還踩了一下奧斯殿下的容貌,但誰不知道奧斯将軍有多招女人青睐?而且哪怕不提他的臉呢?單憑戰績也足夠傲人。”

“哈哈,是啊!不過這馬屁應該也拍到馬腿上了吧,他們斯巴達人——”說話者頓了一下,随後不由地一笑,改口道,“是我們斯巴達人。我們斯巴達人一向看重實力,而不是沒用的容貌,他吹得這樣賣力,說不定雅辛托斯殿下反而不會喜歡呢?”

其他人也應和起來:

“對,對。說得好像雅辛托斯殿下能拿得出手的是容貌,而不是政績一樣。明明咱們殿下在實幹能力方面很值得一誇的嘛!就好比今年這場大雪,要放在新政之前,不知道得死多少人。但推行新政之後,不僅不難熬,咱們還有心思帶着禮物來參加繼位大典,熱熱鬧鬧欣賞雪景!”

“那是因為新商路還有歸還土地、減免賦稅吧?大家錢袋子都鼓了。”

“沒錯,有什麽缺乏的物資還可以通過新商路進行交易。我弟就在商會裏,他說今年冬天供給斯巴達的柴火,一部分是從泰格特斯山上來的,還有一部分是新商路運來的。”

“哈!聽說來參加繼位典禮的人帶來的禮物,已經占滿了阿波羅神殿,士兵們不得不在議事廳開出一片地方,用來堆放那些擺不下的賀禮。”

“我覺得更值得一提的還是那些在衛城內和周圍蓋起的臨時居所?據說是正在接受訓練的受訓者一起出動,蓋完這些供我們參加典禮時暫居的臨時房屋,只用了四十七天的時間!”

“那這也要歸功于我們雅辛托斯殿下的新政令吧?允許那些曾經因為沒有權利,或者沒有經濟條件接受訓練的青年投入訓練,為臨時居所的搭建提供了充足的人手。”

這些市集中的喧鬧,并不能傳入遠在議事廳的雅辛托斯或是奧斯耳中。

但議事廳位于斯巴達衛城地勢最高處,即便兄弟倆為了籌備繼位慶典,少有機會離開議事廳,仍能偶爾站在議事廳邊,向下眺望斯巴達衛城。

他們能看到經過訓練的年輕人們嚴格遵從軍官的指揮,以極高的效率在城內搭建房屋、輪班巡邏,将引來大量人口流動的衛城監管得井井有條。

能看到前來參加繼位慶典的人們剛進城,就被妥善地安置進溫暖、幹燥的小屋,舒适的環境顯然提高了人們的幸福度,即便無法看清每個人臉上的神色,但瞅着那些撒歡奔跑的孩童,也能體會到那份充斥在人頭攢動的大街小巷中的喜悅。

唯一板着臉的可能就只有阿卡。

昨晚又一次和雅辛托斯“秉燭夜談”時,兩人不經意間提及商隊送來的水果,突然一拍腦袋想起當初在舊院落後院種下的水果種子,趁着夜色跑去那裏挖開積雪一看,只有好幾個淩亂的土坑,依稀還能瞅的出幾枚完整的狼爪印。

這很明顯是當初內戰時招來的狼群刨的坑,只能說是有得必有失。

連綿的雪不知何時停住,時間已經到了正午。

十八名樂手吹奏起渾厚低沉的樂器,神聖而莊嚴的繼位祭典終于正式開始。

除了負責守衛的士兵,衛城內幾乎所有人都聚集在神殿外,期待地看着神殿的大門緩緩打開。

神殿的祭司們跪坐在地,低聲地念着贊美詞,兩位年輕的斯巴達國王在祭司組成的包圍圈內,持着楊柳枝并肩站起身。

但幾乎絕大多數的人視線都像着了魔一樣,被其中一位牢牢吸引。

雲層緩緩移動,太陽自垂雲後探出一角,當第一縷陽光落向大地時,那位年輕的斯巴達之主不徐不緩地緩緩擡頭。

陽光傾灑在他仿若金子織就的濃密卷發上,仿佛為他加冕。

“——”

之前市集上的那幾個路人們緩緩張大嘴,目光發直。

好在像他們一樣被雅辛托斯的容貌沖傻大腦的不止一兩個,幾乎所有衛城外來的客人們都傻成了一組巨型群雕,就連純血統的斯巴達人裏都有看到忘記呼吸的,半晌才有人喃喃:“以前怎麽沒發現?殿下是長得這麽……嘶,這個該怎麽形容?”

被搗了一下的人比發問者更呆,只下意識地道了一聲:“阿波羅啊……”

即便是之前在市集上聽過告誡的人,都忘記了年輕人提醒過的“記得也要向奧斯殿下表達尊重”。

神殿中,奧斯本人的心情也極為複雜。

倒不是因為大家的視線沒落在他身上而不悅,其實對此他還挺松一口氣的。畢竟能夠成為繼位的國王之一,奧斯就已經覺得很扯淡了,每天早晨醒來都要懷疑很久的人生,人們要是再把視線都投向他,他只會更覺得現實荒謬。

現在大家都看着雅辛托斯兩眼發直,他倒覺得這個現實很真實,但同時也升起一股濃烈的不爽,恨不能一下擋到弟弟面前,警惕地把幼弟塞進自己披風裏不讓人看。

雅辛托斯就站在奧斯身邊,能很清晰地感覺到兄長那邊傳來的不爽,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不禁失笑。

奧斯這表情警惕得簡直像只母雞,掃向殿外的嚴厲眼神,活像門外站得統統都是心懷不軌的老鷹,随時要偷他的雞崽。

好在祭祀前,他們已經就流程進行過多次訓練,即便奧斯保持這個“我要與世界為敵”的狀态,也不妨礙他們走完絕大多數流程,只剩下最後一步——作為國王,向子民以及督政官宣誓。

就督政官的人選問題,元老院吵了很久,試圖論證雅辛托斯要求“從黑勞士、邊民出身的适齡人中各挑出一人”的行為恰恰不符合他所提倡的“消除差異”。

直到某天奧斯不勝其煩,頂了他們一句:“對,不從黑勞士、邊民出身的人裏選,那純血統的斯巴達人知道黑勞士、邊民居住的美塞尼亞,哪裏的山一下雨就滑坡,哪裏的河一入夏就幹涸,哪裏的人需要幫助、該怎麽幫助?”

即便如此,這個問題仍舊掰扯了很久,但時至今日,仍舊有兩名黑勞士、邊民出身的督政官成功站在了這裏,和兩位國王交換誓言。

當他們齊聲宣誓,将監督國王行使權力、一切為斯巴達的榮耀時,那位黑勞士出身的督政官眼底閃着淚光。

這不僅僅對他而言是一項殊榮,是一項從前想也不曾想過的權柄,更意味着一點——

從此,再也不會有每次督政官上任,就對黑勞士宣戰;再也不會有一年一度的節慶,他的同胞毫無尊嚴地被拖上廣場,被剝光衣服鞭打、灌酒。

哦,對。

從以後,也再也不會有黑勞士一說了。

這片煥然一新的領土上,只有自由、平等的斯巴達公民。

雅辛托斯聽着督政官、兄長依次莊肅宣誓,目光卻劃向站在元老們身後紮堆的大貴族們。

這些成了精的老狐貍臉上挂着正經的神情,但雅辛托斯卻清楚地知道,新政推行,這些大貴族們的利益受到影響,不可能有多少人真心服氣,指不定心裏憋着一肚子咒罵。

但這都沒關系。

雅辛托斯接着兄長落下的尾音,看着那群大貴族笑了一下,随後将視線掃向在場的所有子民:“我宣誓,作為斯巴達的國王,我對王土之上的所有子民負責,歷史會給予我最公正的評判。”

樂手再次吹響樂器,象征着儀式結束。

但狂歡卻剛剛開始,寂靜片刻後,神殿前爆發出震天的歡呼,歡慶的歌舞組成龐大的游行隊伍,從神殿出發,沿着道路前進。

與此同時。

奧林匹斯山上。

阿波羅側耳聆聽阿波羅神殿中人們的祈禱,聽到雅辛托斯繼位的消息,激動又焦急地從床上蹦下來,在卧房裏瘋狂打轉奔跑。

好不容易消停下來,阿波羅猛地撲到親姐設下的屏障邊,哐哐錘空氣牆:“阿爾!阿爾!阿爾忒彌斯!我知道你今天在神殿裏,你過來!”

後殿門外,拐進一道矯健勻稱的身影。

和聽起來柔美的月神神職所不符的是,阿爾忒彌斯看起來更像一個女戰神。

她身材高挑,身上穿着親自獵來的皮毛制成的狩獵服,裸露在衣擺外的兩條腿長而筆直,健康的小麥色皮膚擦了芳油,在陽光下反射着野性的光澤。

主職是狩獵女神的阿爾忒彌斯掃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用牙咬着白色的布條,在手腕上綁好,調整了一下背後的弓箭:“幹什麽。”

阿波羅連忙露出一個讨好的笑,搓搓手:“你看,你也把我關在神殿裏好幾個月了,是不是差不多該放我出去了?是這樣的,我剛剛聽見神殿傳來的祈禱,雅辛繼位啦!這麽大的喜事,我作為摯友,是不是于情于理都應該到場恭賀一下呢?”

阿爾忒彌斯眉梢一挑,怒極反笑:“好,好。把你關在神殿小半年,你居然還對那個人類王儲念念不忘,你是真昏了頭了!”

阿波羅咂嘴:“你怎麽還是不信我,我跟雅辛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真的就是摯友!”

“那就更昏了頭了!”阿爾忒彌斯大怒,“你是我的弟弟,我還不了解你?能讓你做出這幅情态,能是對他一點念想沒有?可你卻說自己只是他的摯友……怎麽,你身為太陽神,在這段感情中就這麽卑微嗎?!”

“……”阿波羅道,“怎麽我就不可能和人類發展純純的友誼嗎?”

阿爾忒彌斯氣極,拿弓指着阿波羅罵:“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這像是你會說的嗎?夠了!這個雅辛托斯受到神明的青睐,居然還敢這樣釣着你,前段時間我還在神殿裏聽到一個荒唐的傳聞,說什麽阿波羅在斯巴達的神殿裏現身,傳下神谕說比起金銀,更中意潔白的大理石雕塑的神像,可笑!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比起金銀,更喜歡石頭了?這是不是又是他糊弄你做的!我不能再縱容這個人類繼續放肆下去了!”

“哎,哎!”阿波羅連忙扒住空氣牆,“你要幹什麽?”

阿爾忒彌斯停下腳步,冷冷道:“你硬不下心腸,那就由我來替你硬。我會以你的名義,降臨德爾菲神殿,傳達神谕:‘神明厭惡斯巴達的年輕國王,雅辛托斯注定令斯巴達覆滅,要想光耀斯巴達,只有雅辛托斯本人來到德爾菲,獻祭自己’。”

阿波羅瞪圓眼睛:“可是——斯巴達好不容易才好起來——而且,就算我真的喜歡雅辛,那他不喜歡我,我也沒資格強迫他,你更沒資格因此這樣懲罰他!”

還有句話阿波羅他沒說:你想作死麻煩別帶上我。

“——?”阿爾忒彌斯的眼睛瞪得比阿波羅還大。

她不一定不懂阿波羅說的道理,只是這話從親弟弟嘴裏說出來,顯得格外刺人。

憋屈之下,阿爾忒彌斯怒道:“你說什麽?我沒資格?這已經你第多少次為了他跟我吵起來?我是你的親生姐姐!就憑他迷得你寧願和我反目,我也要好好給他一個教訓!”

“……”阿波羅心情複雜地看着憤怒的阿爾忒彌斯,就像看着曾經的自己。

姐姐的身影,逐漸和那些讓他至今都常在噩夢中見到的斯巴達執鞭士兵重合,明明那些可憐弱小的黑勞士沒做錯什麽,還說要給點教訓,讓黑勞士知道身份尊卑。

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對視一會,挪開眼神:“你去吧。”

剛剛他也是關心則亂,都忘記了雅辛托斯的厲害。

其實放阿爾去找雅辛托斯也蠻好的,上一次是他吃教訓,這次也該輪到阿爾了吧?都說姐弟情深,他這也是想把自己的美好回憶推薦給親愛的姐姐體驗嘛。

阿波羅摸了下鼻子,望着天花板:“其實,雅辛哭起來挺好看的。你可以試試。”

“……”阿爾忒彌斯憤怒的表情一卡頓,變得狐疑。

……這是什麽反向激将的計謀嗎?

為什麽弟弟剛剛還情根深種的樣子,突然就秒變渣男?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二合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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