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奧林匹斯山上,掌管着農業的神明是德墨忒爾,一位慈愛正義的女神。
如果是以前的阿爾忒彌斯,可能忙不疊就拖人下水,好換取自己的自由了,但在斯巴達經歷了種種……磨砺,她實在無法昧着良心把這位她頗有好感的女神拉進火坑。
而且——誰知道這會不會又是雅辛托斯的一次考驗?
之前她身陷政務,也曾崩潰到惡向膽邊生,想趁自己神格恢複大半,把雅辛托斯手中的剩餘神格偷回來。
結果別說成功了,原本恢複的神格都在她屁股剛離開椅子、準備溜出私殿前轉瞬消失大半。
不等她從深深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出門巡視的雅辛托斯就察覺到不對,折返回來,靠在門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許久,差點沒把她看跪下去——當然,她腿軟更多是因為雅辛托斯示意近衛官運送到她桌上的又一堆公務。
阿爾忒彌斯謹慎地思索,想得很深:雅辛托斯說這個話,到底是真想要我騙德墨忒斯,還是審視我的品德有沒有改好?
不是沒有可能啊!她的神格就是在她反省自我、決心改變後開始恢複的,越做好事恢複得越快,但凡蹦出點不好的、哪怕想要放棄的念頭,還會倒退。
經過反複的思考、推測後,她最終确定:這肯定還是考驗。
于是,送走神使後,雅辛托斯抱着惡趣味,又逗了幾次阿爾忒彌斯,對方都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就差嚷嚷“有什麽都沖我來”,看得雅辛托斯興趣盎然。
還好,在阿爾忒彌斯被雅辛托斯逗崩潰前,阿卡終于領着商隊回到斯巴達。
這一次行商,阿卡離開的時間格外的久。
斯巴達的春季都已經甩着尾梢過去,炎熱的夏季迫不及待地占據了這片平原。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炎熱,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奧林匹斯山上火神的鑄造爐被打翻,炙熱的熔漿流到了人間,才把希臘燙得幾乎融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雅辛托斯出門迎接時,阿卡的神情看起來相當沉郁,眉頭緊鎖,活像正在思考什麽大難題,甚至連擡頭看見雅辛托斯時,都沒從那種情緒中出來。
雅辛托斯迎着對方眼眸沉沉投來的凝視,不禁失笑:“我長得很像墓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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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的眉頭狠狠擰了一下,張開嘴停頓了一下,才平複了眉間的褶皺,移開視線示意身後,“這段時間,商會基本把商線鋪設到了各個規模算得上大的城邦,雇傭兵協會也進一步拓展了散步範圍。我在沿途給你帶了些東西,不過因為炎熱,有些已經不那麽新鮮了。”
雅辛托斯敲了敲頭頂的花冠:“比我現在帶的這個肯定更新鮮。”
“……”很神奇,只是這麽一句,阿卡臉上的神情似乎就緩和許多。
他沖雅辛托斯點點頭,翻身下馬,示意身後的下屬們将他帶來的雜七雜八的玩意兒搬下馬車。
阿爾忒彌斯在旁邊幹巴巴地砸了下嘴。
她特地看了一下低聲囑咐搬運的人小心一點的阿卡,完全沒在對方臉上瞧見任何一絲尴尬,神情裏甚至還透着一絲認真慎重,活像這些從車上搬下的東西不是幹花石子,而是要送去參加祭典的祭禮。
——沒有看不起這些小東小西的意思,她甚至可以說有點羨慕。
她記得,很小的時候,她曾和弟弟阿波羅一起,與母親居住在提洛島上。
那時候,提洛島上還沒有人類。
事實上最開始,這座現在發展得相當繁榮的小島,還只是一塊巨大的浮石,直到她和阿波羅誕生後,這塊石頭才固定下來,化成有山的小島。
她在那裏度過了一段相當平凡、幸福的童年,哪怕那會兒母親總在擔憂着赫拉的報複,但母親一直把她和弟弟保護的很好。
她和阿波羅時常會漫山遍野的奔跑瘋玩,每當回家時,他們都會帶上玩耍時,偶然在經過的地方發現的漂亮野花、奇形怪狀的石子。
現在看來,那些禮物相當幼稚笨拙,絕大多數并不值錢,但對于那時候的她和阿波羅來說,那更像是一種對于孩童來說格外鄭重、承載着純粹的愛的特殊儀式。
他們用這種儀式悄摸摸地表達,當自己離開家時、看到美好的事物時,心裏第一時間浮現的就是母親,期望能夠與母親分享。
這像是一種無言的默契。
當他們把這些從路邊撿來的東西交到母親手上時,不用言說,就是一句“我愛你”。而母親總是縱容的誇獎和佩戴,就是一句“我也愛你們”的回應。
但等他們再大一點、再懂事一點,這種儀式在他們眼中就逐漸成為一種被嫌惡的幼稚行為。仿佛拿着這些東西回家,他們就是最蠢笨、毫無成長的小屁孩,從路邊撿點東西,就眼巴巴地展示給母親看。
于是等到他們長到母親的腰那麽高,這種儀式就被徹底擱置,接下來的時光就如流水般迅速流逝,他們被赫拉發現、被巨蟒皮同追殺、成為主神……最終和母親勒托漸行漸遠。
雅辛托斯正試圖從那些色澤各異、風格不同的花冠中選出最心水的一頂戴上,順帶着誇贊阿卡手藝的進步速度簡直一日千裏。
好不容易在百般對比下挑出兩頂,雅辛托斯拿在手裏左右權衡,實在挑不出哪頂更好,回過頭正想讓身為女性、可能審美更細膩的阿爾忒彌斯評判一下:“你看是這頂襯我金發的好,還是這頂襯我披風……哦,你怎麽又哭了?”
這比阿波羅還好哭啊,至少阿波羅哭還有個原因,這位姑娘怎麽哭起來全無來由的。
雅辛托斯甚至還反省了一下自己剛剛的行為,确定的确沒有欺壓對方:“你……”他試探着舉了一下手中的花冠,“也想要?”
“不不,”阿爾忒彌斯連忙搖頭,含着淚微笑着搭了一下雅辛托斯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花冠很好,好好珍惜。千萬別送人了。”
雅辛托斯:“……”
雅辛托斯眉頭一皺,眼神微妙。
這姑娘在說什麽傻話,當然不可能送人。
每頂花冠都不一樣的,送人了他自己怎麽辦?他剛剛問只是準備說“想要你可以自己學,多練你也可以”。
·
雅辛托斯也不清楚阿爾忒彌斯是受了什麽刺激,那天在城門外哭完後回來,幹事的勁頭足了很多,頗有種幡然醒悟,好好改造争取早日自由的意思。
神格的恢複也證明阿爾忒彌斯的幹勁并不是假裝。
為此雅辛托斯頗為欣慰,在阿爾忒彌斯完全恢複的那天,親自把人送到邊境:“真不想多留幾天?阿爾忒彌斯神殿的改造已經完成了,你不想去看看?”
阿爾忒彌斯神殿的改造從夏初開始,一直持續到初秋。
地中海最炎熱的時間已經過去,艾芝、諾姆偶爾來雅辛托斯的院子聚餐時,也不會暗戳戳地編排是不是美神又出軌、激得火神踹翻了熔爐,才搞的人間這麽熱。
雅辛托斯最初還譴責了這種編排,阿爾忒彌斯卻撇着嘴表示:“熔漿流進人間沒可能,但美神出軌是絕對的,阿芙洛狄忒哪天不出軌?”
雅辛托斯再次挽留:“或許你會想展示一下神跡?嘉獎神殿的祭司這麽賣力讨你歡心?”
“……”阿爾忒彌斯臉都要紫了,過了會才勉強擠出頗為辛酸的笑容,“不必了吧,神殿修葺時我一直都在監工,如果祭司真的很虔誠,那能夠和自己供奉的神明一起修葺神殿,就足以算是獨一無二的嘉賞了。”
确實獨一無二。
阿爾忒彌斯心都在滴血,世上應該也不會有第二個神明,眼睜睜看着自己富麗堂皇的神殿被拆,還要強顏歡笑着親自監工的。
“哦,好吧。”雅辛托斯聳聳肩,語帶惋惜,“我看你最近一段時間處理公務還挺積極,以為你會想多留幾天,跟我多學學呢。最近咱們不是開始接觸一些比較複雜的公務了嗎?就不想趁着這股勁頭——”
“不!”阿爾忒彌斯惶急得聲調都不自覺地提高了。
開什麽玩笑,她表現那麽好是為了早日脫離苦海的,不是為了繼續在苦海沉淪的!
雅辛托斯微笑着投去凝視。
阿爾忒彌斯原本揚起的脖子頓時慫慫地縮了回去,又在雅辛托斯變得更加死亡的凝視下,條件反射地及時崩住,勉強端回雅辛托斯教導的沉穩做派。
她大腦混亂了一會後,才艱難地扒拉出據說“阿波羅也曾學過的談判技巧”:“我知道,你其實并不希望我在神殿現身,對吧?這段時間我跟在你身邊幹事,很清楚比起神明的賜福,你更信賴那些能夠憑借人類自己的力量獲取收獲的辦法。就好比你讓我用人類的法子研究怎麽配種,而不是直接用我的神力給予家畜豐産多子的庇佑。”
雅辛托斯帶着點贊賞地颔首:“這确實是一條能說服我的理由。”
畢竟神明的賜福不可控,而通過配種得到的家畜的多産特質,卻可以穩定地延續下去。
阿爾忒彌斯頓時頗受鼓舞,挺起胸脯再接再厲:“而且,阿卡一直不樂意看到我。比起留下一個為自己減負的近衛官,你一定更在乎……摯友的感受,對不對?”
雅辛托斯:“……這确實是另一條不錯的理由,但你為什麽要在中途停頓?”
聽起來就怪怪的。
阿爾忒彌斯無語地和他對視。
有時候她是真看不出雅辛托斯和阿卡之間到底有沒有暧昧,這兩人總會在她試探暗示時表現得比誰都正直。
就好比現在,她都能感覺到阿卡落在她後腦勺上的視線,不用回頭,她都能想象出對方皺着眉頭,很不贊同的表情。
她又不好莽撞的把話說得太開,這就導致她根本沒法确定,阿卡又不高興是因為自己編排他們之間的友情,還是她把他們之間的關系僅僅稱之為“摯友”?
……總之就是不要試圖幹涉別人的戀情——或者關系,會變的不幸。
阿爾忒彌斯檢查了一下背囊,除了弓箭,那些原本屬于阿波羅,現在又屬于她的玩具也被她一起塞進包裏。
回斯巴達是不可能回來的了,只能帶點紀念品以後回憶一下這個樣子。
最後一縷陽光已經從泰格特斯山後消逝,難得的圓月從東方的帕爾農山升起,阿爾忒彌斯周身籠罩上聖潔的銀輝,向天際飛去。
是時候了,她想。
是時候暴打阿波羅那個死弟弟!!啊!大半年都過去了,一回都沒來斯巴達啊!幹什麽去了阿波羅!!
·
雖然不知道阿卡之前離開斯巴達那麽久是幹什麽,但雅辛托斯可以确定,應該不是發展商會、招募雇傭兵那麽簡單。
做出這樣的推論并不難,打從回到斯巴達以後,阿卡就像是突然回歸到他們最初的相處模式,每天沉默不語地跟在他身邊,入夜後都要兄長奧斯虎視眈眈地驅趕,才慢吞吞地離開。
“……他那是什麽眼神?護食?”奧斯皺着眉瞪着阿卡離開院落的背影,直到小路上已經看不見對方的身影,才勉強收回眼神,“有件事我想拿出來和你一起商量商量。”
當初繼位時,兄弟倆就做好了分工,奧斯負責一切和軍事相關的政務,雅辛托斯負責其他。
基于斯巴達經歷新政後,“其他”這一部分涵蓋的政務足以讓雅辛托斯焦頭爛額,奧斯很少拿軍事方面的政務來詢問雅辛托斯,基本都是包攬了和元老院、公民大會的扯皮,這次主動來詢問雅辛托斯,可見事情并不如他的語氣那樣輕描淡寫。
奧斯将攜帶的軍事地圖攤開:“你知道,波斯的皇帝從登基以來,一直對我們地中海各城邦虎視眈眈。今天早晨,我才接到消——”
“等等?”雅辛托斯擡起原本撐着臉頰的手,有些奇怪地道,“波斯?皇帝?”
他的目光落向軍事地圖,本想示意兄長,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麽個鬼地方,視線剛落在地圖上,就定住了。
之前他還就坐落在以弗所的那座最大的阿爾忒彌斯神殿跟阿爾忒彌斯開玩笑,可現在,自以弗所以東,直到遙遠的中亞細亞,北至錫爾河,南至底比斯,大片的區域被這個叫做“波斯”的王國占領。
他甚至花了一段時間,才在波斯西方的某個角落,找到标記着伯羅奔尼撒的島嶼,而斯巴達在這個小島上就顯得更加渺小了。
“……”雅辛托斯愣了一會,忍俊不禁地道,“我還以為你真遇到什麽麻煩——你連開玩笑都這麽認真?還專門準備了一張地圖?”
“……?”奧斯緩緩擡起頭,像是聽到什麽荒謬的、不可置信的話一樣皺起臉,“什麽?”
雅辛托斯聳聳肩:“波斯,地圖。我好歹也是個斯巴達人,如果這個‘波斯’真的存在,我怎麽可能聽都沒聽過?”
奧斯收起撐在桌上的胳膊,看着雅辛托斯半晌沒說話,投來的眼神帶着審視,過了片刻才道:“我希望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雅辛。你怎麽可能沒聽說過波斯?當初你接受最終試煉的時候,你以為那些軍團為什麽大晚上點着火把,故意對選手放水?”
雅辛托斯:“……”
他本想笑着拍拍兄長的肩膀,告訴對方“我已經揭穿了你,再演就過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麽好騙的人”,但相關的回憶在眼前一閃而過,他臉上的笑容也逐漸褪色。
雅辛托斯有些失神地将視線重新落在那張荒謬的地圖上:“我……後來問過老鐵達列,為什麽當初說絕不放水的是他,到最後軍團卻在夜間點起了火把。他說因為馬其頓最近不太安定,東方有個大家夥蠢蠢欲動,斯巴達需要新的兵源……但,我以為是東方的那些城邦結成的聯盟——好比愛奧尼亞人一直都很擅鬥……”
現在仔細想想,那些連他都不屑于多問幾句的松散聯盟,在老狐貍鐵達列的眼裏,又怎麽可能被稱為“大家夥”,甚至忌憚到為此退讓,允許軍團放水。
雅辛托斯擡手遮住眼睛,眼窩處又開始隐隐作痛。
當初在橄榄樹下做預示夢時的煩躁再一次卷席而來。
他感到荒謬,又有些迷茫,在他過去的二十年人生中,他真的從未聽聞“波斯”這麽一個國家,他甚至想象不到,東方那樣多的城邦、那樣多的民族,波斯是怎麽做到統一的?
在他的記憶裏,這些民族明明一直都在打來打去,底比斯、巴比倫……這些聞名遐迩的城池,怎麽突然就被他聽都沒聽過的波斯劃歸麾下了?
他有些匪夷所思地嗤笑了一下,帶着點自嘲地心想,難道眼前的一切才是虛假的夢境?
或許那個預示夢,根本就不是預示夢,而是發生過的、他卻不想承認的現實。
他早已在那片蘆葦蕩中被西風神操縱的鐵餅殺死,如今的一切只是他不甘的黃粱美夢。
奧斯有些擔心又很憂慮地扶了一下雅辛托斯的肩膀:“你還好嗎?你會不會——是不是在沒注意的時候,曾經被什麽撞擊過腦袋?軍隊裏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腦部受傷的士兵在痊愈後丢失一段記憶。”
雅辛托斯看了奧斯一眼,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
比起丢失一段記憶,他更像是被什麽玩意兒撞過腦袋以後,眼睛一閉一睜突然來到了另一個和以前的世界十分相似、卻又大不相同的世界。
這個新的世界裏同樣有争奪他的阿波羅、西風神,有父親、兄長……有他熟識的一切,以至于他根本想不到,在希臘——在他自己熟悉的地盤之外,所有的事物都和他的記憶迥然不同。
雅辛托斯按了下刺痛的眼睛,暫時強迫自己不去想“我該不會是一覺來到另一個世界”的荒誕猜測:“那些現在都不重要,你剛剛想跟我說什——不,你先跟我說說,像波斯這樣的……‘大家夥’,還有嗎?”
“你是說羅馬共和國?”奧斯用擔憂的目光看着他,“其實很難說清,它現在仍然處于內鬥中。但看近幾年的戰況,或許很快就會轉化為帝國——關于這個,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在議事廳正式地提出‘所有黑勞士都該是自由民’時,斯巴達內部有一部分年輕貴族其實支持你的提案?就是因為有羅馬對待戰敗民族的政策珠玉在前。這些年輕貴族認為你提出‘讓所有黑勞士成為自由民’,是也有像羅馬一樣讓斯巴達成為多民族帝國的野心,所以才毫不猶豫地支持。”
雅辛托斯:“……”
當初在議事廳裏,他确實聽某些支持提案的貴族低聲咕哝什麽“騾馬”,但他以為那要麽是自己誤聽,要麽是某種暗語,誰能想到真相竟是這樣。
他望向手肘邊的軍事地圖,看着上面諾大的标注着“羅馬”、“波斯”的土地,而他引以為傲的斯巴達——不,希臘,簡直是在夾縫間生存。
迷茫不可抑制地從心底冒出來,他很難不去想:這還是他原本所知的世界嗎?
如果不是,那他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擔心着他的兄長呢?
但這一切的搖擺不定,終究被他一層層壓進心底:“說說你最開始想跟我商量的事情吧,其他的情況我們可以稍後再聊。”
奧斯猶疑地看了雅辛托斯片刻,指向希臘最東方的某片區域:“我們駐紮在色雷斯和馬其頓的探子來信,說波斯的軍隊一直在邊境騷擾不停。前段時間由小打小鬧的試探,逐漸加重力度,開始進行小規模的入侵。”
“不管我們再怎麽憂心,斯巴達也沒道理在馬其頓或者色雷斯沒發出求助的情況下,擅自出兵。”
“但我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雅辛托斯迅速領會了奧斯的意思。
說實話,看着這個軍事地圖,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象到馬其頓被攻破後,希臘諸城邦将面臨的命運。
波斯大軍占領希臘,将會像是一盆水潑滅一粒火星一樣簡單。
奧斯看着雅辛托斯颔首:“我的意見是,你能代表斯巴達,前往一些友邦,趕在波斯大軍真正攻破馬其頓前,建立起軍事聯盟。”他帶着點抱怨地道,“最好誰能說服馬其頓那位頑固的國王早點求援。”
“我會在明天議政的時候,将這件事提出來,你能做到在我搞定元老院和公民大會——在你出發前,搞清楚波斯和羅馬的情況嗎?”
雅辛托斯給予他肯定的答複:“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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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在希臘也算是個相當文明的國家。
但相比它繁榮的經濟、地理位置重要的兩處港口,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是這裏的阿芙洛狄忒神殿。
在這座供奉着美神的聖殿裏,美豔的交際花用自己的體貼理解、溫柔妖嬈慰藉着客人的身體和心靈,她們招待的客戶不分男女,幾乎所有希臘人都曾夢想過有朝一日能夠得到交際花的垂青,度過一個激情而美好的夜晚。
——所以,科林斯的執政官在雅辛托斯安頓好後,帶他來的第一個地方是美神神殿,就不足為奇了。
雅辛托斯不得不拍拍阿卡的肩膀,讓對方停止用眼神驚吓執政官,帶着點好笑地道:“你知道我來科林斯的初衷,可沒有時間花在尋歡作樂上。”
執政官過了一會才從被阿卡的眼神石化的狀态下恢複過來,勉強笑着擦擦腦門的汗:“即便不尋歡作樂,這裏的交際花也很擅長傾聽,是緩解壓力的最好聊天伴侶。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神殿裏最知情解意的交際花,哪怕你進去連聊天都不想聊呢?我敢向你打包票,神殿裏的地毯和枕頭都比我睡得床鋪還要柔軟。”
畢竟來到科林斯的人,有相當一部分是沖着阿芙洛狄忒神殿來的。即便不是,他們也會在辦事之餘,去阿芙洛狄忒神殿逛逛。
一來一去,大量的捐款湧進神殿,科林斯的經濟甚至有一部分就是阿芙洛狄忒神殿撐起來的,可以想見這座神殿有多麽奢靡。
“嗯……”雅辛托斯的眼神落在神殿立柱華美的裝飾上。
奢靡啊。
啧啧。
作者有話要說: 有關誰先倒黴誰後倒黴,除了文案上出現的神會按照順序,其餘我不能透露太多,因為涉及大綱的伏筆,但我可以在這裏保證,凡提到的神明,早遲都有那麽一天
這章是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