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雅辛托斯轉回身,理直氣壯地換回了面朝上躺着的姿勢,将臉轉向阿卡:“……”
他本想跟對方掰扯掰扯到底誰更吃虧,誰的手腳更不老實,按摩沐浴都做過了,怎麽換到他捏一下手臂就跟個大色狼似的,嘴剛張開,就看到阿卡合上的眼睑下眼珠不時微動。
顯然同床共枕這件事,确實讓對方心神不寧。
雅辛托斯的目光在阿卡微動的眼睑上停留了一會,又移向對方濃黑的睫毛,接着是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唇。
他閉上嘴,将頭扭了回去,看着天花板想:其實這事兒沒什麽好掰扯的。
如果那些接觸會讓阿卡覺得不适,作為朋友,他該做的就是尊重對方的感受,規矩一點。
這又不是很難。
…………
抱着這樣尊重的心态,雅辛托斯度過了一段在工坊沒日沒夜打鐵的日子。
金屬神侍剛抱着材料回到工坊時,赫菲斯托斯還興致勃勃地說,要讓雅辛托斯、阿卡跟他一起完成“挑戰”。
不過正式開始後,這位鑄造之神就徹底把其他人排除在自己的研究之外了。每天就是早晨給雅辛托斯和阿卡布置學習的任務,然後抛下兩人,自己鑽進工作間,獨自享受挑戰的樂趣。
對此,雅辛托斯在心裏當然是舉雙手雙腳贊同,只是嘴上還要偶爾抱怨。
老實的火神識不清狡猾的人類的演技,每天結束研究後都會滿懷愧疚地主動給兩人加課,甚至忍痛犧牲掉了自己聽故事的部分時間。
“……”每當這種時候,阿卡就會用那種看混蛋的眼神看雅辛托斯,不過混蛋本人适應良好,在這種視線的沐浴下仍然神态自若、驢神驢得如魚得水。
能夠得到火神的親自指導,雅辛托斯頗為珍惜這種機會,畢竟他還有個心腹大患西風神在外面飄着,雖然不大清楚為什麽阿波羅都溜去找達芙妮了,仄費洛斯也沒來找他,但這肯定是遲早的事。
他寄希望于能憑借火神教導的技巧,打造出足以弑神的武器,免掉四處找什麽金箭、神聖橄榄樹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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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前幾天他裝作無意試探了一下這個問題,赫菲斯托斯卻有些遺憾地說:“抱歉,我也很希望你們能達到這樣的水平。但這并不是技巧能解決的,而是……憑借神力。”
“打個比方,如果之前的波塞冬神力木還在,我會在鑄造的過程中注入自己的神力,将材料中蘊藏的力量凝聚、提煉出來,凝煉到某種程度時,材料中的神力會得以升華,在威力上有個質的飛躍。”
“而你們按照相同的步驟來做,即便我也教給了你們種種辦法來引導、凝聚材料中的神力,終歸還是達不到能夠産生升華的那個點。”
“這樣打造出來的武器,應對凡人肯定威力驚人,但想重傷波塞冬本尊,不太可能。”
雅辛托斯聽完以後,沒有表露出失望,而是繼續跟着赫菲斯托斯學完了整個鍛造的流程,又隔了幾日,才在某個晚上,拉上簾幕後對阿卡說:“準備準備,我們回科林斯。”
他之所以能安心留下,是确定兄長接到消息後,會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但總讓兄長擔心也不好。
該學的技巧已經學完,多等待幾日,也只是為了不顯得他們好像“學完就跑”。
雅辛托斯在床鋪上盤膝坐下,擡臂活動了一下肩頭,又摁了下眼睛,鑽進被子準備睡覺。
閉了會眼後,旁邊傳來阿卡低沉的聲音:“你不舒服?”
“還行,”雅辛托斯沒睜眼,随口答了句,“快睡,明早還要跟赫菲斯托斯告辭。”
旁邊的床鋪半晌沒有動靜,又過了片刻,一只手搭上他的肩頭。
“……”雅辛托斯這下把眼睛睜開了,“你不是……”
他想說你不是不想跟我發生身體上的接觸,但又想到這話說出來估計會讓氣氛變得尴尬,于是臨時改口:“……也跟我一樣,掄了一整天赫菲斯托斯給的那種錘頭?現在手臂應該也沒什麽力氣吧,別折騰了,我肩膀還行。剛剛就是随便動動。”
阿卡沒說話,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手上毫不含糊地動起來,顯然一句都沒信他的鬼扯:“我沒事。”
“?”雅辛托斯莫名被激起男人的好勝心,手臂撐在身後微支起身,挑眉看向阿卡,“胡說呢,赫菲斯托斯給的那個錘頭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沉得簡直能砸墜奧林匹斯山。我接受過那麽多訓練,幹了一天活都覺得手臂像被抽走一條筋一樣,你跟我說你沒事?你胳膊是人肉做的還是波塞冬神力木做的?”
雅辛托斯滿意地看到阿卡被他戳穿後,身體僵了一瞬,才帶着一種扳回一局的志得意滿感躺了回去。
既然阿卡都自己主動提了,他拒絕反而尴尬。
雅辛托斯順手揪起旁邊的紅披風,把自己從脖子開始一路往下全部妥帖蓋好,杜絕任何阿卡可能在按摩中親密接觸的可能性,不過蓋到一半又突然反應過來:“你戴手套了?那我就不用蓋了吧。……你平時都把手套藏在哪?”
打從阿卡那次離開斯巴達後,之前的金腰帶就沒再戴了,那些挂在腰帶上的包囊當然也就沒了落腳的地方。雅辛托斯是真好奇渾身上下只有件幹幹淨淨、簡簡單單的白衣裳的阿卡到底從哪摸出的手套。
他還想再叭叭幾句,嘴就被捏住:“……”
阿卡淡淡道:“聒噪。”
“……”雅辛托斯上下唇被迫緊緊閉在一起,好氣又好笑,心想你從哪學來的我父親那一套,還有,怎麽我捏你手臂一下就是動手動腳,你捏我嘴就是正氣凜然?
不過阿卡按得他确實舒服,他的手臂只在被揉按時漲麻難忍片刻,等阿卡的手移開,原本的酸脹無力便消退許多。
他惬意安然地閉上眼睛,哼哼了兩聲:“……”
他睜開才閉上的眼睛,盯了一會阿卡又伸來捏住他嘴的手,接着把視線往上一劃,意圖用挑起的眉毛表達抗議以及疑問:哼哼兩句也不讓哼?
“過分了,”剛被松開嘴,雅辛托斯就道,剛習慣性地想說句“我懷疑是不是故意想捏我嘴”逗逗阿卡,又及時記起自己的“守規矩計劃”,話鋒一拐道,“我過分了,能享受到朋友的按摩應該感恩才對,我保證不會再發出任何聲音打擾你發揮,你辛苦。”
他乖巧地說完,就閉上眼睛,堅決做一個安靜配合的木偶人。
阿卡的手頓了頓,過了一會才又落回到他肩膀上。
剩餘的時間,雅辛托斯當真信守他的保證,全程一動沒動。
既沒像以前那樣,三不五時地伸出手,逗一下阿卡,也沒開口說任何一句調侃促狹的話。
雅辛托斯自覺體貼,等阿卡收回手時,還在睜眼的第一時間感情飽滿地稱贊了一番阿卡的手藝,以及再三感謝對方的幫助。
不錯,很守規矩,很有禮貌。
雅辛托斯在心裏極其滿意地給自己打了個高分,特地瞅了一眼阿卡的表情。
阿卡的神情看起來……并不怎麽愉快,反倒又皺起了眉頭。
這就有點超出雅辛托斯的理解以及能力範圍了,不守規矩皺眉,守規矩也皺眉?
雅辛托斯幹砸了一下嘴,覺得看透阿卡這件事确實太難,不如放棄。
他轉過身背對阿卡,體貼地給對方留出整理情緒的空間,順帶往邊緣睡了睡,免得對方老可憐巴巴守着角落入眠。
阿卡的按摩确實有奇效。
雅辛托斯一夜無夢睡到早晨,起床時神清氣爽,就是懶腰抻到一半,一回頭便撞見阿卡沉着一張晚娘臉:“……”
不懂,不理解為什麽,面對這個未解之謎,雅辛托斯保持微笑回過身,決定暫時裝作沒看見:“赫菲斯托斯!”
火神打着哈欠端來早飯,順帶把幾張圖紙塞進雅辛托斯手裏:“我把生産這種防毒氣、粉塵的面罩的過程都畫在紙上了,你再想想,還有什麽有趣的挑戰嗎?”
雅辛托斯低頭看看圖紙,擡起頭對赫菲斯托斯露出一個帶着歉意的笑:“很多,我還能想出很多。但我恐怕沒那麽多時間了,赫菲斯托斯。”
火神嘴裏的勺子差點掉了,滿臉震悚:“你要死了?!”
“……”這誤會是怎麽産生的,雅辛托斯微笑道,“不,我目前還很健康。我的意思是說,我們該回到原本我們來的地方去了。”
火神大松一口氣,手掌拍着胸口嘟哝:“吓死我了。我可才聽完你們的愛情故事,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你要是突然跟我說你要死,我非得用眼淚澆熄我的熔爐不可。”
雅辛托斯:“……”
他決定無視火神奇葩的腦回路,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道:“其實,有一件事我們對你撒了謊,這段時間一直不敢、也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就是我們當初确實是被美神殿下抓來的。我和阿卡正在異邦為即将爆發的戰争做準備,早晨醒來時,我剛在窗口露了個頭,就被美神殿下擄來,幸好我和阿卡反應及時,抓住了彼此,才沒被分開。”
“……”赫菲斯托斯微張着嘴,神情有點呆滞。
他的大腦可能是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欺騙這件事,但在此之前,他的心頭先升起的居然是“呼!幸好他們反應快!不然這段愛情故事豈不是又平添波折?”
而等他反應過來後,比起被欺騙的憤怒,另一種情緒更加濃烈、更加來勢洶洶地占據了他的臉頰,讓這位老實的神明眨眼間就被窘迫和羞慚燙紅了臉:“我……”
他本想指責對方的欺騙,但被好友發覺自己的妻子正觊觎着其他男人、并且他認定的好友們居然都是被他妻子所觊觎,被擄進神殿,讓他實在羞臊萬分,難以說出責怪。
畢竟,如果不是阿芙洛狄忒強擄雅辛和阿卡,他們又怎麽需要對他說謊呢?
他轉而在心裏責怪起阿芙洛狄忒來,原本這段時間他在雅辛和阿卡的陪伴下過得前所未有的自信、暢快,可現在……
他們對他說的一切鼓勵和贊美,都是真的嗎?
老實的大塊頭失落地駝下了背。
“赫菲斯托斯。”雅辛托斯立時投去微笑的凝視。
“!”赫菲斯托斯條件反射地一驚,猛然把又駝回去的背挺直起來。
雅辛托斯安撫地拍了拍赫菲斯托斯的肩膀:“我其實有些慶幸當初美神擄走我們,畢竟若非如此,我們又怎麽可能會相遇?只是……就像我在故事裏跟你說的那樣,波斯的軍隊正在馬其頓邊境虎視眈眈,原本我們去科林斯,就是為了達成同盟共同迎對馬其頓的,結果意外被打斷……時間過去這麽久,我也不知道結盟的情況怎麽樣?波斯的大軍有沒有攻破馬其頓的防線?赫菲斯托斯,雖然這麽問很厚臉皮,但你能把我們送回去嗎?”
“不,這怎麽能叫厚臉皮?”赫菲斯托斯本能地反駁雅辛托斯話,随後拘謹地搓了搓大手,“謝謝你們的坦白,還有這段時間的陪伴……”
他紅着臉指了一下自己的背:“你還教我你們王室的儀态。這段時間我真的過得很開心,所以,當然,我會把你們送回去。”
“謝謝。”雅辛托斯微笑着想,我也過得很開心,雖然不能逗阿卡,但終于遇上一個配合的鞭策對象。
相比較之下,什麽金毛,什麽金毛姐姐,其他的崽簡直遜色太多……
想着想着,雅辛托斯看赫菲斯托斯的眼神愈發慈愛。
·
打從姐姐阿爾忒彌斯從斯巴達回來以後,阿波羅就發覺對方變了。從以前無意識的坑弟,變成有意識的迫害。
在第不知多少次被姐圍堵,非要他蹲在神殿苦練神力,以及看一堆複雜到他想吐的書籍後,阿波羅毅然選擇離家出走。
姐姐知道什麽,他到現在還沒找到丘比特呢!
阿波羅在危機感的敦促下,幾乎逛遍了整個希臘,實在沒能找到丘比特那小屁孩。走投無路之下,他惡向膽邊生——
“這就是為什麽你賴在冥府不走的原因?”死神塔納托斯盯着阿波羅,緩緩伸手推開金毛腦袋,把公文放在哈迪斯的桌上,“丘比特到底幹了什麽?你非要找他?”
而且還變得這麽不怕死。
死神塔納托斯記得,阿波羅和阿芙洛狄忒還年輕氣盛那會兒,兩人見到哈迪斯可不是這麽個死乞白賴不要臉的樣子。
冥王陛下一句“吵”一句“滾”,就把兄妹倆吓得雙股戰戰,屁滾尿流地跑回去繼續關禁閉了。
“……”哈迪斯在桌後掃來冷飕飕的眼神。
眼看又一句“吵”就要擲到兩神頭上,阿波羅已經一個骨碌爬起來,滿臉哥倆好地搭住塔納托斯的肩膀,嬉皮笑臉地帶着他往外走:“門外聊,門外聊,不能打擾哈迪斯辦公。”
被迫勾肩搭背的塔納托斯:“……”
他木着臉聽到冥王陛下的殿門在身後關上:……這小混蛋。
好像真叫他摸準陛下的脾氣了?
他是怎麽知道只要不涉及正事,陛下其實挺好說話的。
就是講話比較噎人,你只要自來熟,能扛得住,完全可以頑強地硬撐完整場對話。
阿波羅倒也不是摸清了,只是危機之下,壯膽一試。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努力催眠自己“別怕,這不是哈迪斯,這是烏納陛下,一個凡人國王”,試着放下臉皮耍賴幾次後,意外發覺哈迪斯還真跟那位烏納陛下差不多。
只要不碰原則性問題以及耽誤正事,哈迪斯對他的态度甚至稱得上縱容。
塔納托斯面無表情地拍了阿波羅一下:“講啊,門都出來了。說說吧,為什麽非要找丘比特?跟我們冥界又有什麽關系?”
他想了想,臉上終于出現一抹興味的笑意:“難道和冥河上那些雇傭兵傳唱的關于你的愛情史詩有關?”
“……!”阿波羅差點大驚失色,好在及時想起塔納托斯沒可能聽那些瞎編的故事,就神奇地聯想到他曾經被豬油蒙了心,給丘比特下套,設計他來用愛神之箭紮哈迪斯,“那、那都是瞎掰了的,我怎麽可能給凡凡人端茶倒水、提鞋背弓。”
我還不配,嗚嗚。這些活都是那個阿卡做的。
塔納托斯眯起眼睛,狐疑地看了阿波羅一眼:“那你結巴什麽。對了,有個事沒跟你說,今天人間的哈迪斯神殿要舉辦一年一度的祭典,那位老祭司非常虔誠,恰好又在今天該魂歸冥府。哈迪斯陛下過會就會出行,接受供奉——”
“什麽?!”阿波羅差點原地起飛,跟兔子似的猛然一蹦,随後一把抓住塔納托斯的肩膀搖晃,“為什麽??往年哈迪斯也不出門啊,為什麽今年就想不開了,出門它有什麽好!”
塔納托斯在颠簸中開口,聲音也跟着一塊抖:“你激動什麽,我們才要激動好吧。勸了陛下多少次,得要在信徒面前展示神跡,這才能獲得更多的信仰,他就是不聽。這距離他上次出行,都幾十年還是幾百年了。而且,出門怎麽不好了,你一個太陽神在瞎說什麽夢話,人類不也總說要經常出門曬曬太陽。”
“那是人類!”阿波羅都想把自己的吶喊變成棒槌,塞進塔納托斯的腦袋瓜裏去,“冥界之主要經常曬什麽太陽??而且,而且,這個時間出去,也曬不到太陽,現在已經是夜晚啦!只能曬到月亮。”
塔納托斯奇怪地看了阿波羅一眼:“是太陽還是月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出行,在信徒面前展示神跡,獲取信仰。”
阿波羅兇兇地罵他:“你心思不純!你另有所圖!你根本不是為了人類着想,你就想着你的信仰!”
塔納托斯:“……”
什麽玩意兒,上一次阿波羅來冥界還是個挺正常、就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神明。現在怎麽就跟丢了腦子似的……算了,阿波羅一直沒什麽腦子。
這樣一想,塔納托斯就心平氣和很多,拂開阿波羅的手:“總之,這件事已經被陛下敲定了。我的弟弟修普諾斯已經去牽陛下的馬車,你要是有什麽問題,可以和陛下表達。”
塔納托斯沖着身後的冥王殿大門伸手:你請,勇士。
“……”阿波羅霎時慫了。
他可以在哈迪斯身邊亂晃,賴在冥王殿不走,但如果哈迪斯已經正式将出行當做代辦的公務之一,将其視為為冥界收集信仰的公務,他就沒法靠死皮賴臉拖住對方。
遠方,駿馬的嘶鳴合着冥界軍隊的行進聲不斷靠近,塔納托斯的弟弟睡神修普諾斯打着哈欠靠近:“陛下準備好了嗎?”
冥王殿的殿門轟然打開,從裏面走出身着黑色長袍的冥王陛下。
從人類的審美角度來說,哈迪斯長得非常俊美,他有着深邃的眼窩,薄唇繃出極具壓迫感的弧度,只是周身蔓延的毫無生機的死氣令人望而生畏。
阿波羅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綴在死神身後:“那我跟着一起去,我——我也想看看神秘的祭祀儀式。”
作為冥界的主宰,死亡的象征,人間不但有且僅有一座哈迪斯神殿,這座神殿還不對外開放。
每年只有一天,負責打理哈迪斯神殿的祭司會進入神殿內,舉行對哈迪斯的祭祀儀式,這一切都是不對外開放的。
睡神覺得這理由還算說得過去,丢給他一套黑不溜秋的盔甲:“那你跟在我身後,別壞事。”
只要丘比特不壞事,我也不壞事,阿波羅點頭:“嗯!”
哈迪斯登上純黑的馬車,四匹拉車的地獄駿馬仰頭嘶鳴一聲,奔向冥界上空驟然撕開的裂縫,冥界士兵們邁着整齊而令人畏懼的步伐緊随其後。
阿波羅的眼睛透過盔甲縫瘋狂四處掃視,試圖捕捉每一處丘比特可能藏身之處,恨只恨那小矮豆丁個子太小,哪怕路邊有個小石頭呢,指不定都能藏得住兩三個丘比特。
與此同時。
冥府某個出口處,正扒在石頭後面的丘比特:“啊——”
他死死忍住後續的噴嚏,也顧不上是那個倒黴鬼偷偷編排他壞話,瞪大眼睛看着轟然裂開的裂隙大門:出行了!哈迪斯終于出行了!
丘比特差點熱淚盈眶了,他還以為自己還要再等幾十年呢,到時候親愛的雅辛都不知道在不在了,指不定直接魂歸冥府。
他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趁着夜色展開自己特地敬業的塗成黑色的小翅膀,轉身就要去斯巴達把雅辛托斯找來,剛仰起頭,還沒起飛,他就瞧見一張極為熟悉、月光下簡直熠熠生輝的面孔在天空飛過,一下占據了他的全部視線和注意力。
“阿嚏!”雅辛托斯在天上打了個噴嚏。
按照原定的計劃,火神是應該把他們送到科林斯的,結果這位神明對人類的城池不熟,一路飛到了伊利斯,還是雅辛托斯在天上認出了奧林匹克大賽場,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偏離正确方向十萬八千裏。
火神連忙低下頭關心自己好友,完全沒發覺地面下方,他的便宜兒子搖搖晃晃沖着他們拉開了弓箭。
即便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雅辛托斯的臉,丘比特仍然迷眩得簡直頭重腳輕,滿眼都是雅辛托斯,一片漿糊的大腦甚至完全沒想“為什麽雅辛托斯會出現在這裏”以及“為什麽他會飛”。
神明的視力足以支撐他相隔甚遠,仍然能清晰看到雅辛托斯的一颦一笑,丘比特像着了魔似的,渾渾噩噩地伸展雙臂拉開弓。
第一支愛神金箭,射向哈迪斯,第二支愛神鉛箭,射向雅辛托斯。
也不知是不是他超水平發揮,他射出箭支頭一次這麽迅速,甚至在夜色中化作肉眼難以捕捉的流光,眨眼間深紮進哈迪斯的胸口。
死神塔納托斯愕然一驚,剛張口。
阿波羅驟然爆發出一聲石破天驚的慘叫:“啊!!!!!!”
死神:“……”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