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雅辛托斯有那麽一秒的無言,默默看着卡戎。
真的嗎?你看到有活人騎着馬跳到你船上要逃出冥界,身後烏泱泱全是追兵,你的反應就是這個?
他摸了下空蕩蕩的腰帶:“銀幣沒有,我給你多寫幾句行不行?”
卡戎忍痛拒絕:“不可以,給了錢才能渡船這是原則。”
雅辛托斯:“……”
不是很懂你的原則。
雅辛托斯匆匆回望身後,冥界士兵已經越追越近。
可他被美神抓走時,剛從床上爬起來,根本沒拿錢袋。
他的目光掃向擺渡人手中的船篙,正準備招呼阿卡動手,船上的游吟詩人們卻積極熱情地紛紛舉起雙手:
“我給銀幣!我給銀幣!快劃船!”
“劃起來吧卡戎!将我們的瑰寶殿下送向新篇章!”
“噢噢太棒了,等到創作新篇章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可以把我們的名字都添進去?別瞪我老夥計,我保證也會寫到‘善良的擺渡人卡戎’,我可以把我們的名字編成一首好聽的詩歌。”
銀色的錢幣“叮鈴鈴”傾瀉而下,被這群雇傭兵出身、即便抱着七弦琴也仍舊瘋狂肆意的游吟詩人們從錢袋裏掬起,抛灑在船面。
卡戎握着船篙,一撐岸邊,渡船便迅速遠離河岸。
雅辛托斯有點迷茫地看到岸邊的亡魂們也跟着歡呼雀躍起來,幾個富商打扮的亡魂慷慨解囊,銀幣不值錢似的擲向渡船,像一小片銀色的雨,在木板上迸濺,有的滾落在人們腳下,有的滾進滔滔冥河,卻沒人在意。
游吟詩人們抱起各自的樂器,唱起祈禱平安的歌,岸邊的亡魂們則蹦跳起來沖他揮手大喊:
“上啊!殿下!奪走更多神明的心!”
“不不不,別聽他們的,你需要一個全心全意對你的愛人陪伴,一定要找個能踏實過日子的知道嗎!”
“不,他們說的都不對,跟随你的心走!你快樂才是最重要的!我永遠支持你!”
雅辛托斯:“……”
好的,完全不能理解這些人的語氣怎麽聽得那麽像父母。
但這不妨礙雅辛托斯沖他們回招了下手,致以微笑表達感謝。
追逐而來的冥界士兵在冥河前被迫剎住腳步,領頭的士兵站在岸邊大罵卡戎:“您被沖昏頭腦了!竟然幫助冥後背叛我們陛下!”
卡戎才将雅辛托斯簽好名的布條塞進腰帶,臉轉向士兵,表情就不像面對雅辛托斯時那麽笑容滿面了,他板着臉,褶皺加重了冷酷嚴苛感:“陛下正式迎娶他了嗎?沒有他就不是冥後。他死了嗎?沒有就是活人。将死去的亡魂渡入冥府,送活着的人回到河對岸,是我作為擺渡人的職責——只要他給了銀幣。”
領隊氣得直跺腳:“您幾時成功将活人送回過對岸?唯一一個活着離開冥界的赫拉克勒斯,也是因為他止步于地獄門外,根本沒踏上冥河。”
卡戎毫不動搖:“擺渡是我的職責,成不成功與盡不盡責無關。”
船篙深深探進湍急的河流,推動渡船快速駛向對岸。
越到中心,卡戎的神情越緊繃,他的緊張傳遞給船上的每個人,即便是享受驚險與刺激的前雇傭兵們也忍不住抱着樂器,圍繞着雅辛托斯打轉,邊唱着水手們祈禱平安的歌謠,邊用眼神示意雅辛托斯跟着一起祈禱。
“願保佑我們的船平安行過這片瘋狂的水面……”雅辛托斯覺得這些舊敵能為他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可思議了,尤其是船如果真翻了,他們也是要遭殃的,于是被其中幾人拉了幾下後,他也配合唱了幾句,“沒有風撥亂船帆,斯庫拉請你繼續沉睡……”
他分神想了下冥河裏還會有斯庫拉這種海妖嗎?等等,冥河算海嗎?
渡船在洶湧的波濤中迅速游弋,不知是他們的祈禱起了作用,還是幸運之神眷顧了他們,在游吟詩人們開始第二遍唱起水手之歌時,渡船發出“咔噠”一聲輕響,船頭輕輕貼上河岸。
雇傭兵們呆愣了一下,随後爆發出狂歡的大笑,雅辛托斯牽動缰繩,駿馬輕巧地躍上河岸。
為了不耽誤時間,雅辛托斯沒停下來道謝,只揚起手向着身後擺了擺,提高聲音喊了句等我再回冥界時向你們正式道謝,便催動馬匹往地獄門的方向疾馳。
于是他也就沒看見身後卡戎的神情。
“……”駿馬都跑遠了,這位擺渡人還站在船尾上發愣,和身邊載歌載舞、沒喝酒勝似喝酒的游吟詩人們格格不入。
卡戎有點反應不過來。
沒錯,同意雅辛托斯上船的是他,義正言辭反駁士兵的也是他。
但說實話,他即便心裏希望,但也沒想過居然真的能把雅辛托斯平安送到河對岸。
他在冥界擺渡這麽長時間,這麽長時間,一個活人都沒有送成功過。
他見過太多人類,慌急着跳上他的渡船,前半程風平浪靜,這些人類開始放松下來,直到行駛至河中央——有的甚至是幾乎快靠岸,渡船支撐不住地搖晃幾下,将慘叫的人們掀翻進冥河湍急的水流。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他偶爾遇到的“回程之旅”,像個注定了結局的悲喜劇。
劇作家或許就站在某個看臺上,惡劣地欣賞着自己操縱下的角色乍逢希望、喜極而泣,然後在最後一秒施施然伸手,将這希望狠狠打翻。
但瑰寶殿下是真的平安踏上河岸了嗎?卡戎伸長脖子望向雅辛托斯背影遠去的方向,不真實感徘徊不去了片刻,喜悅才後知後覺地從心底翻出來。
他難得對着要登船的亡魂們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一銀幣渡一次河。別想撿船上的銀幣,那都是給我的渡船費,你們撿不起來。”
有不甘心的亡魂撲上來想搶船上的銀幣,可銀幣就像黏在船上的裝飾品一樣,怎麽摳都摳不下來,争奪之下,他們反倒落進冥河裏,被湍急的漩渦吞沒。
這些小小的混亂都不能影響卡戎的好心情,直到渡船上方飄落下幾根深色的羽毛。
一道裹在黑布裏的身影展着雙翼從卡戎頭頂掠過,睡神修普諾斯的聲音逐漸遠去:“你不該放他走,卡戎。”
游吟詩人們的狂歡頓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卡戎卻微微攥緊了些船篙,望向遠去的睡神修普諾斯。
該死的命運。
明明都已經渡過冥河了,連他都開始欣喜,覺得這次終于成功将一個活人護送回岸了,結果還是不行嗎?
修普諾斯的神力,即便是神明也抵擋不住,又何論身為人類的雅辛托斯呢?
與此同時。
冥界的天空上,修普諾斯正像鷹一樣盤旋,掃視着下方的土地。
打從地獄門坍塌以後,三頭犬刻耳柏洛斯就被關進冥王殿的狗籠裏反省了,現在把守冥界通往人間的門戶的是冥界士兵。
基于雅辛托斯已經帶人闖過了小米諾陶們把守的岔路口,修普諾斯不覺得駐守在地獄門的士兵能夠攔住雅辛托斯,他必須把冥後攔在地獄門前才行。
好在這件事并不難,他只需要找到冥後,然後向對方的方向輕輕一吹,送去睡眠的神力,對方就會無法抵抗地陷入沉睡。
修普諾斯向低處俯沖,在臨近地獄門的小徑上看到了正在疾馳的駿馬。
他的目光精準地盯住坐在前面的雅辛托斯,按照自己的計劃,輕輕一吹……
“?”修普諾斯奇怪地看着反而駕着馬,馳騁得更快樂的雅辛托斯。
什麽情況?沒吹準?
不應該啊,他助眠這活兒做了那麽多年了,當初塔爾塔羅斯被宙斯三天兩頭往深淵裏扔“垃圾”煩得要死時,也是叫了他給自己助眠的。
修普諾斯不信邪,再次吹了一口睡神之力。
“阿嚏!”雅辛托斯騎在馬上打了個噴嚏,覺得耳根子後面涼飕飕的。
他沒太在意,只反手拍了拍阿卡的大腿:“繞不開的士兵交給你了,挑飛就行。”
冥府通向人間的路只有這麽一條,但穿過地獄門後,卻有幾十上百種可能性在等着他們。
雅辛托斯也不知道他們穿過地獄門後會抵達哪裏,可能是斯巴達,也可能是正和波斯大軍對峙的馬其頓。
他收回手,摸摸駿馬的鬓毛,并不打算把這位長跑健将也帶出地獄門。
這匹馬是死後才抵達愛麗舍福地的,比起讓它出去忍受日光的灼燙,還是留在冥界更适合它。
雅辛托斯在馳騁中抽出塞在腰帶間的布條,系在馬鞍上,在越過地獄門前猛然勒住缰繩,抓住阿卡的手:“跳!”
“锵!”彎刀在阿卡手中劃出一輪森寒的殘月,斬斷冥界士兵們揮來的武器。
下一刻,兩人便從馬背向着地獄門飛撲而出,撞進一片漆黑。
黑暗中,雅辛托斯能感覺到阿卡再次像之前被月神擲下時那樣,伸展手臂包圍住了他,兩人在深不見指的黑暗中滾動了不知多少圈,撞進一片明晃晃的日光。
地獄門內。
睡神修普諾斯總算從震驚中回過神,扇着羽翼落地,抓住在地獄門前茫然用蹄子蹭地的馬的缰繩,瞅見一根布條:“憑此馬……可交換神器一件?”
要是在今天之前,修普諾斯看到這根布條可能還會好笑,覺得冥後真會開玩笑,人類怎麽可能鑄造得出神器,就算能鑄造出,又能有多大威力?
可就在現在,哈迪斯陛下還躺在行宮中未曾睜眼;他的睡神之力能讓塔爾塔羅斯入睡,卻對雅辛托斯毫無卵用……
修普諾斯又望了一會地獄門,揉了揉馬腦袋:“行,你小子算是有人罩了。”
逃跑的時候連一匹馬都想着要照顧到,看來哈迪斯陛下是不可能有事的了。
·
雅辛托斯的運氣說差不差,說好不好。
他們既沒有降落在老家斯巴達,也沒降落在動亂中的馬其頓,而是落在一個叫做優卑亞的海島上。
比起斯巴達,這座海島更接近雅典,它位于雅典的北方,和雅典隔海相望。
它的占地面積還挺大,至少在地中海星羅棋布的諸多島嶼中,算是比較大的海島。但這也意味着,島上流竄的海盜會更多。
“嗯……”雅辛托斯望着那些擦肩而過的水手,因為對方身上的鹹腥味微微皺了下鼻子,順手搗了阿卡一下,“你當時怎麽沒想着把商線鋪到這裏?”
他已經把閑置多時的面具重新戴上,紅披風也收了起來,原本身上一碼紅的衣裳脫下來跟牧羊人換了普通衣裳,才得以僞裝成普通路人在優卑亞的大路上行走。
阿卡似乎在想別的心思,身體繃得有些緊。
雅辛托斯手肘挨到對方結實的腹肌就意識到這點,惡趣味久違地翻了上來:“問你話呢,你剛剛在想什麽?嗯?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真要說的話,阿卡要說的話應該就是承認自己的身份,但這會兒雅辛托斯還沒跟他把事兒說穿,所以還真有點好奇阿卡在想什麽,索性詐對方一下。
阿卡抿了下唇,随後看似不悅地皺起眉道:“我在想之前那些果子。當時我沒在意你說的那個問題,問侍女要到以後就直接端回來了,現在想想是應該多加警惕,很可能上面就有什麽障眼法。”
“……”說實話,這話題你要不提都過去了,雅辛托斯看似贊同地點點頭,“就這個?”
阿卡蹙眉:“還有什麽?”
多了去了,比如你是誰,為什麽附身在阿卡身上,到底是不是因為喜歡我……
雅辛托斯看了阿卡一會,覺得這家夥問也不會說,指不定一開口還把人吓跑了:“沒什麽。不知道在這裏能不能打聽到馬其頓的消息,順便跟我兄長報個信。”
他佯裝無事地繼續往前走,還沒幾步,就聽阿卡語氣淡淡道:“……我想起來這裏有個雇傭兵點。只是現在所有人都在出任務,據點裏應該沒人。但他們馴了鷹,你想寄信,我可以用鷹哨把鷹叫來。”
“……”雅辛托斯再次意味深長地看向阿卡。
哦,突然想起來這兒有雇傭兵點。
上一秒你還想不起優卑亞島上有你們協會的據點呢,下一秒你就知道他們都去出任務了?
雅辛托斯微擡下巴:“你叫。”
他倒想看看,阿卡這身衣服從上到下什麽兜都沒有,那些什麽手套鷹哨都從哪套出來的?
“……”阿卡的神情再次微微緊繃起來,只是表現在臉上就顯得更加冷淡。
但雅辛托斯已經看破一切,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阿卡。
哦,不動了。沒想到我會突然盯着你不放對不對?
雅辛托斯莫名獲得了某種詭異的樂趣,幹咳了一下,不得不側開臉擡手微遮住嘴,才得以遮住過于明顯的笑意。
不用移回視線,雅辛托斯都能感覺到身邊的人頓時放松下來,接着傳來布料窸窣的聲音,好像某人真像模像樣找了一會鷹哨,随後才傳來哨鳴聲。
雅辛托斯又遮了一會嘴,才勉強掌握住有點失控的表情管理,一臉正經地看向阿卡手中的鷹哨面露驚訝:“你從哪翻出來的,衣服連個暗袋都沒有。”
阿卡繃着臉,透過看似淡泊的假相,雅辛托斯仿佛都能看到對方正在瘋狂轉動大腦:“袖子裏。”
“……”又想笑了,忍住。雅辛托斯不得不再次側開臉,假意咳了幾下,才忍住笑意,以及自己正在翻騰的、想緊追不舍假意驚問“天哪,能不能藏給我看,怎麽做到一點隆起沒有”的滿腹壞水。
蒼鷹的及時降落拯救了在場的兩人,雅辛托斯稍微收斂了一下情緒,随意找了個酒館,問趴在櫃臺打盹的老板要來紙筆,剛要落筆,就聽身後有人一把推開大門,罵罵咧咧地在近旁的桌邊坐下:
“該死的波斯人!老子本來有個大生意跟雅典做,那些波斯佬卻把馬其頓攪得一團糟!現在好了,老子的木料生意算是毀了。”
“那就別運馬其頓的木材,優卑亞島上也盛産木料,還有牛、紅銅……只要夠勤快,做什麽生意不行。”
“滾蛋吧,那群雅典娘娘腔貴族就想要馬其頓的木料。而且你沒聽說嗎?波斯這會兒不像之前只是小打小鬧,還出動了艦隊。”
“什麽?那以後商船豈不是也不安全了?”
“……”雅辛托斯皺起眉頭,打消了跟兄長說會立刻回斯巴達的念頭,轉而提筆道:
【兄長,見信安。
不知道你有沒有收到阿波羅的傳信,總之現在我已經離開冥界了。目前我正在優卑亞島上,聽聞了波斯艦隊的消息。
斯巴達的陸軍所向披靡,但在海戰方面始終欠缺,就連艦隊的船只都有不少老舊的。優卑亞島四面環海,海上通商多,我想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看能不能搞到海上聯盟。
以及,随信附帶幾張圖紙,是我在火神赫菲斯托斯那兒做客時,火神為采礦的工人們研究出來的,可以交給城邦內的工匠看看。】
雅辛托斯摸了一下蹲在他手邊,用死魚眼望着他的蒼鷹,将信件綁好,才揣着母雞蹲的蒼鷹走到酒館窗邊,将它放飛出去。
“要喝點什麽嗎?”阿卡走到他身邊,“我帶了銀幣。”
“……”雅辛托斯那點沉悶的盤算頓時被打斷,回頭看向阿卡,“那你之前怎麽——”
怎麽不拿出來?還讓人家游吟詩人慈善募捐。
本來雅辛托斯是想這麽問的,接着立馬回憶起來,阿卡當時其實不是沒行動,人家已經把刀拔.出來了,顯然是和他一個打算,準備劫船,實在是游吟詩人們太熱情,把兩人的海盜行徑扼殺在起步。
“……”雅辛托斯閉上嘴,目光掃向阿卡手中的錢袋,又掃向袖口。
這玩意兒一看就不可能塞進袖子裏,某人意識到了嗎?
雅辛托斯擡眼望向阿卡,本是帶着點調笑的心思,卻看到“某人”皺着眉頭詢問:“你真不渴?剛剛咳了很多次。”
阿卡的眉頭都皺在一起打架,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暴露了什麽,只用不贊同的眼神凝視雅辛托斯,試圖讓對方回心轉意,乖乖當個愛喝水的好孩子。
“……”雅辛托斯向來吃軟不吃硬,在這種眼神下不自覺地軟化下來,投降地擡起手,“好吧,我想喝杯熱水。”
阿卡的眉頭立即舒展開,轉身向酒館老板去提雖然我進的是酒館,但我要一大杯熱水的奇葩要求。
雅辛托斯坐回桌邊,撐着下巴看阿卡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摸着眼角。
這樣的關心也是裝出來的嗎?
他到底能不能把這歸類為喜歡?
如果是,那為什麽阿卡不将真相告訴他,是因為他對神明表現出了抗拒,有阿波羅的前例在先嗎?
“乒!”
一個本該被用來裝酒、但此時裝滿了水的海盞被阿卡擱在雅辛托斯面前。
雅辛托斯目測了一下,杯盞過大的口徑幾乎能裝得下他的整張臉:“……”
我是水牛嗎……雅辛托斯的抗議淹沒在阿卡投來的目光下,只得認命地端起杯盞喝了一口,随後斟酌地道:“你知道……在認識赫菲斯托斯之後,我覺得也不能把神明都一杆子打死。其實能有一兩個神明朋友或許也不錯?而且,有些欺騙,如果是善意的欺騙,或者為了喜愛這種美好的感情……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原諒?”
雅辛托斯将暗示的眼神投向阿卡。
“……”剛垂着眼睫坐下的阿卡猛然擡起眼。
什麽意思?
什麽叫“善意的欺騙”“喜愛的美好感情”?
……雅辛想原諒阿波羅?!
阿卡面色一冷:“不可以。你清醒一點,善意的欺騙也是欺騙,那些神明不值得你的原諒。”
雅辛托斯:“……”
哈。
此時此刻,除了點頭,他還能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