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涅琉冷淡地回視了一眼沙利:“怎麽打仗是你們的事,我只負責研究武器。”
“哦,別吝啬你的想法,”沙利将軍大力拍着涅琉的肩膀,“誰不知道當初你是因為什麽逃亡到波斯?被同族人屠殺滿門、身為王儲,卻流落到波斯當一名木匠……你一定恨死那些斯巴達人了!”
他趁着酒興,拉着涅琉大步走到軍事地圖前:“很快你就将大仇得報!這難道不值得你放下這張死人臉,表現得高興一點,和我們開懷暢飲?”
涅琉踉跄了幾下,才扶着桌面站穩,綠眸被憤怒的冷火擁簇:“抱歉,将軍。醫者明令禁止我飲酒——以及,希望你分享喜悅的時候,注意一下你們可憐的軍師瘸了一條腿,沒有拐杖就走不穩路。”
“好,好,算我沒過腦子。但你可真會敗人興致。”沙利将軍撇撇嘴,松開手退了幾步,“我不拽你,現在能說了吧?你對我們剛剛的戰略是怎麽想的?”
怎麽想的?
涅琉抿着唇,目光落向擺着棋子的軍事地圖,眼神有些複雜。
過了一會,他才淡淡開口:“建議你別用這種正面進攻的法子。其他希臘人我不能打包票,但斯巴達人一向不畏懼陸上作戰,你選擇讓艦隊在這個開闊地登陸,只能浪費海上作戰創造的優勢。”
“怎麽就浪費了,”沙利将軍不滿地道,“你說的好像提前認定我們在陸地上打不贏希臘軍隊一樣。”
涅琉冷漠提醒:“你忘了派去優卑亞島的艦船?”
沙利将軍一下噎住。
根據探子後來傳遞的情報,讓那些登上優卑亞島的波斯士兵全軍覆沒的,有且僅有兩個斯巴達人.
真正的斯巴達大軍當時根本沒出手,不知道駐紮在哪裏。
很可能優卑亞島上有什麽隐秘的港口,是他們沒注意到的。
涅琉面無表情地道:“和我不一樣,真正的斯巴達人并不懼怕疼痛,士兵甚至能在缺胳膊少腿的情況下繼續作戰,直到耗盡最後一分力氣。要想減少波斯軍的損失,只有另辟蹊徑。”
“嗯……”其他副官也圍了過來,有點感興趣。
在戰場上,能少死一點士兵都是好的。
不單是珍惜人命,更多的是為下一場戰鬥積蓄兵力。
其中一位副官問道:“怎麽做?”
涅琉垂下眼,停頓片刻後,伸出清瘦的手,提筆在軍事地圖某處勾畫:“這裏,我曾在我父親的軍事地圖上見過,稱為炙熱之門,或者溫泉關。”
他在地圖上添了幾筆,将地形圖更加詳細地畫出來:“這裏,是一條狹窄的關隘,背面有一條小路,只有一部分當地人才知道。”
“如果能将希臘軍隊引誘到這裏作戰,波斯海軍從海上港口登陸,将希臘軍隊壓迫進關隘,已經占領馬其頓的波斯陸軍就能從這條背面的小徑,切入希臘大軍的後方,阻斷希臘大軍的退路,前後夾擊,就能将希臘大軍圍堵在這處狹窄關隘中,甕中捉鼈。”
副官們不禁對着涅琉标記的地圖研究起來,越琢磨眼神越亮:“這個辦法倒是不錯。如果能實施,說不定只要付出很少的代價,就把希臘大軍統統剿滅在……這個叫什麽?溫泉關?”
“來人!聯系探子,想法子核實這條小路存不存在。”沙利将軍高聲喊完,沖着聞聲回頭的涅琉舉杯,“如果軍師畫的地圖沒錯,很快,波斯大軍就能幫您報仇。到時候,我會記得讓士兵們把所有斯巴達人都拖到您面前,随您想砍頭割耳朵……保管夠您揮刀揮到手軟,一解心中之恨。”
…………
馬其頓地區的戰事告一段落。
在探子的情報反饋來前,沙利将軍也沒什麽事要煩心,這一晚,他和幾位副手喝到深夜,才三三兩兩的散了。
送人離開營帳時,沙利将軍掃了眼角落,才注意到軍師不知何時已經離開營帳。
他幹巴巴地砸了下嘴,幾乎都能想象到對方如何對着滿帳酒氣面露嫌惡,活像避開泥濘似的離開營帳的模樣。
一想那畫面就敗興,沙利将軍撇撇嘴,躺回自己的床鋪。
軍營的另一頭。
正坐在木桶中泡澡的涅琉,确實沉着一張臉,望着桶邊衣物堆裏的一個錢袋默不作聲。
半晌後,他擡起手臂,撐着桶沿嘩啦一聲半坐起身,撥來旁邊的小盆,将沾了酒氣的錢袋泡進小桶裏,仔細搓洗起來。
這事情打從他逃亡到波斯以後,就經常做。
波斯人好飲酒,酒量大,時常在酒酣時談論正事。
作為沙米斯皇帝的心腹,這種場合他免不了要經常參加,哪怕自己不飲酒,也會沾一身酒氣回來。
這可不是一個斯巴達人身上該有的氣味。
尤其是這個錢袋,是他逃亡時雅辛托斯送給他的,他不希望這錢帶上沾有絲毫不像樣的氣息。
涅琉将洗幹淨的錢袋挂在木架上,自己才又靠了回去,望向明滅不定的篝火。
很難說他是如何走到今天這步的。
離開斯巴達後,他的日子就過得渾渾噩噩,随波逐流,他甚至說不準自己是幾年前抵達的波斯,一年?兩年?
涅琉心情複雜地擡手,看了看自己滿是繭的手掌。
誰能想到,當年只是因為被父兄排斥,只能自己一個人拿着工具自娛自樂培養起的工匠技術,最後居然成了他保命的技藝,甚至幫助他一步步成為波斯皇帝的心腹?
他還記得自己剛離開斯巴達時,被身邊發生的驟變吓破了膽,是阿卡迪亞的一處獵人村莊收留了他,于是等他稍微從驚吓中緩過神來後,他就幫助獵人們打造弓箭、武器作為回報。
那段時日現在回想起來,格外清閑,美好得像個夢境。
可惜夢總是不長久的。
很快就有強盜劫掠了村莊,将他們作為奴隸發賣到市集去。他因為樣貌出衆,又身體虛弱,幾經轉手,最終高價轉賣進雅典的一個大奴隸市集。
在那裏,他頭一次抓住除鑿子、錘頭以外的武器,倉皇逃脫後,溜上一位波斯商人的商船,最終在對方友善的幫助下,在波斯落腳,做起了自己的工匠生意。
他不善于使用武器,卻很善于制造武器。
一次意外,讓波斯的沙米斯皇帝見識了他做的小型弩.箭的威力,将他帶入皇宮後,他又做出更多殺傷力巨大的器械,最終成為沙米斯皇帝的得力心腹。
波斯人對他很放心,從不認為他會背叛。
在沙米斯派去調查他身世的線人口中,他作為斯巴達的王儲,被敵對家族屠盡滿門,全民上下反對他,才讓他不得不倉皇逃出斯巴達。
可事實呢?
涅琉盯着水面,回憶起當時被雅辛托斯攔住時,自己的歇斯底裏,除了無地自容的羞慚,還有幾分感激。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勇敢的性格,最多有點察言觀色的小聰明。
父兄的死亡,家族醜聞的揭露,給他帶來了太大的壓力。
他逃避着不想去承擔這一切,王座對他來說太高大,太遙遠,布滿荊棘,他怕一步走錯,就死在上面。
即便現在他已經從那種崩潰的情緒中冷靜下來,回憶起當時,仍然得承認,雅辛托斯的放縱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給了他機會,成就了如今的他。
如果雅辛托斯強行把他拽回斯巴達,當時神經脆弱的他可能會徹底崩潰,成為坐在王座上的懦弱傀儡。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知道自己的長處,确信自己的長處能夠左右戰局,找回自出生以來就被父兄奪走踐踏的自信。
也找回了做一些可能會丢掉性命的事的勇氣。
涅琉在水中又泡了一會,直到淺色的睫毛也被水霧打濕,才起身擦幹,換好衣服,走到桌邊。
這是兩年以來,他第一次主動和故鄉聯系,所以他坐得格外端正,平複了一番情緒,才鄭重下筆:
【致斯巴達之王:
如圖所畫,波斯人已定下計劃,準備讓艦隊表面佯攻,實則走我标記的海峽登陸港口,好和已占領馬其頓的陸軍前後夾擊,将希臘大軍剿滅在溫泉關的關隘中。
請早做準備,在港口、後山做好埋伏,利用溫泉關易守難攻的地勢,将波斯的海軍和陸軍切割開。
波斯軍隊規模龐大,也意味着需要龐大的物資支持,截斷海軍,就意味着海軍運送來的物資無法送達陸軍手中,時間一長,馬其頓駐紮的波斯軍将不戰自退。】
涅琉回看了一遍信紙,确認沒有疏漏,也沒有字跡不清,才折起信件,從旁邊的鴿籠裏準确地捉出一只灰鴿,綁在它的腿上。
他從斯巴達出來,除了包囊裏的工具、雅辛托斯給的錢袋,就只有這只歐裏龐提德家族世代飼養的信鴿跟他漂流到波斯。
這只信鴿一直跟着他飛,他也是在波斯商人的商船上睡不着覺,大晚上的在甲板上閑逛時,才發現的它。
為免太過顯眼,一路上都他将它偷偷藏起來,抵達波斯後,問波斯商人借了錢,去市集買了好幾只灰鴿,才把它放出來,和其他鴿子混在一起。
也幸虧他足夠謹慎,沙米斯皇帝調查他時,也調查了鴿子的來歷。
涅琉抱着鴿子走出營帳,特地繞着營帳找了個士兵看不見的角度,将信鴿放飛。
“軍師閣下?”
信鴿拍打翅膀飛遠的聲音中,一道帶着困惑的聲音從涅琉身後響起:“您怎麽這時候放飛信鴿?”
“……!”涅琉背後驚起一層冷汗,面上卻挂着幾分不耐煩,皺着眉回身,嚴厲地看向背後的人。
勞役端着小木盆和浴巾在營帳邊探頭探腦:“軍事閣下?”
涅琉不着痕跡地松了一口氣:“跟陛下回報一下接下來的海戰安排,怎麽?你處理洗澡水來的晚,還有閑心問我在幹什麽?”
勞役吓了一跳,連忙嗫嚅着道歉:“我……我不是有意的,夥房那邊有好多活要幹,我一時沒抽出身——”
涅琉冷笑:“有第一次,難免有第二次、第三次,這次要是不處罰你,事情傳出去,所有的勞役都敢怠慢我了,來——”
“不!不,不,”勞役慌忙撲過來,抱住涅琉大腿,“求您別叫人,我真的只是來晚了一點而已,我、我,我肯定不會把今晚的事情說出去的,否則不用您說,軍官也會懲罰我辦事不利的啊!所以、所以您完全不用擔心寬恕我,會讓其他勞役也心懷賊膽,我向您保證!”
涅琉憋住內傷,忍住尖叫“你壓我瘸腿上了”的沖動,強行控制臉上的肌肉,緩緩表演了一個“神色微緩”的變化過程:“那是最好,我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去把浴桶處理了吧,今晚你的怠慢我就當沒發生過……”
·
神谕者的預言傳達到科林斯之後,議會的進展變得順暢很多。
與會的領袖們總算表現出一點不打算在科林斯過冬的誠意,唯一的攪屎棍子就只有雅典的那位鷹鈎鼻将軍,迪西亞。
最終還是雅典的那位執政官發了一通火,迪西亞才偃旗息鼓,最終捏着鼻子認下斯巴達統帥陸軍、雅典統帥海軍的決定。
“說實話,這個決定也挺讓我頭疼的,”雅辛托斯帶着兄長回到科林斯邊境的斯巴達駐地,一邊給對方展示士兵們帶來的波斯巨弩,一邊道,“我叫來參戰的友盟裏,可是有一支海盜團的,誰知道那位迪西亞将軍會不會借此機會鬧幺蛾子。”
他趁着奧斯轉過身,沖着阿卡打手勢:趁兄長被巨弩吸引注意,待會兒咱們開溜,獨處親親,懂?
雅辛托斯打了一連串複雜的手勢,最後還把兩個大拇指豎起來,靠在一塊貼貼。
“……”阿卡面無表情地看着雅辛托斯單憑大拇指耍流氓。
雅辛托斯倒是覺得這事兒十拿九穩。
上次他主動的時候,阿卡也沒有多抗拒嘛。
怪他當時還想着要有風度,給阿卡留有拒絕的機會和餘地,現在想想,風度有個屁用!
奧斯謹慎地擺弄着巨弩,完全沒看到不争氣的弟弟正在自己背後迫不及待地想被豬拱:“你可以和雅典的那位執政官單獨聊聊,本身決定都是執政官做。”
“嗯?”雅辛托斯立馬接道,“但艾芝說那位執政官手腕不太強硬?”
“如果真的沒本事,也坐不上執政官這個位置,”奧斯直起身,看向雅辛托斯,“我不知道你的失憶……含不含蓋雅典的相關情況。總之,雅典一直以來都是由僭主統治,直到這一任執政官尼刻調動起支持民主政治的雅典人,終結了上一任僭主的獨.裁統治。”
“尼刻之所以一直忍耐着那個迪西亞,是因為這人背後是諸多貴族勢力,這些貴族勢力支持着僭主統治,很難一下拔除,迪西亞只是他們推到臺前的一個領頭羊而已。”
這些變動雅辛托斯其實早在知道波斯、羅馬的存在後,就第一時間了解了,但他仍然裝得像頭一次聽說一樣,略吃一驚:“這樣嗎?你不說,我還真不清楚……看來我又有功課要補了。兄長,有關海盜的事,你能幫我和那位執政官談一談嗎?我不想露出什麽破綻,被他們抓住把柄。”
可靠的兄長有求必應:“交給我。”
奧斯的目光有些不舍地望了望巨弩,在巨弩和弟弟之前毅然選擇了後者,轉身離開營帳。
營帳的門簾垂下,除了跳動的火把,就只剩下雅辛托斯和阿卡。
雅辛托斯舔舔唇,又被自己的小動作逗笑,總覺得自己像極了那些戲劇裏的色痞。
于是當他再開口時,眼角眉梢都挂着笑:“不許動。”
雅辛托斯伸出雙臂,一下撐在阿卡身後的巨弩上,懶洋洋地沖着阿卡帶着幾分嚣張地挑眉:“你要是動了,我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剛剛奧斯離開的時候,巨弩是裝上了弓箭的,被雅辛托斯這麽一圍,阿卡真的沒再亂動,至于是被威脅到了,還是有意配合……雅辛托斯本人傾向于後者。
巨弩的表面有些咯手,雅辛托斯絲毫沒在意,他的目光落在阿卡微微滾動的喉結上,忍不住又舔了下唇:“你有沒有覺得有點渴——”
“報——啊?陛下你渴嗎?”
門簾再次被人挑開,冬風灌入門口,吹得整個營帳都涼涼的,就像被阿卡推開的雅辛托斯此時的心情:“……不,你要說什麽?”
讓你廢話,讓你調情,雅辛托斯在心裏狂抽自己小人兒,吃一塹還不知道長一智,親不就完事了……
門口的士兵大聲道:“斯巴達傳來急訊,是烏納陛下發來的。”
“嗯?”雅辛托斯微微收斂了一下心神,“是什麽?”
“一封信,和……一把鋤頭。”士兵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幹脆招手,叫人把東西都搬了過來。
“克列歐輸的那把鋤頭?”阿卡将鐵鋤拿起來,“我以為你已經扔了。”
雅辛托斯咂咂嘴,“孝子”本質盡顯:“是扔了,扔進我父親的後院裏。”
他拆開信件,讀了幾句:“……将希臘大軍剿滅在溫泉關的關隘中……”
“……”雅辛托斯漫不經心的表情收斂起來,皺起眉迅速看完剩下的內容,反複翻看了一下信紙正反面,“沒有落款,不知道是誰寫的?那父親送鋤頭又是什麽意思?”
阿卡擡眼掃了下信紙,又垂眸瞅了眼鐵鋤,将鋤柄轉動了一下角度,遞到雅辛托斯面前:“看上面的刻字。”
【克列歐敗于雅辛托斯,特此賠償】
鋤柄上的刻字和信紙的字跡完全吻合。
電光石火間,雅辛托斯腦海中驟然閃過一段短暫的記憶:混亂的戰場中,涅琉被他騎馬撞翻在地,散開的包裹中裝的都是工匠用品。
他想起克列歐父子對涅琉一貫的态度,又想起涅琉為了帶比試落敗的克列歐脫身,曾答應過要賠償一把鋤頭,克列歐對此的态度是憤怒地推開涅琉,很顯然并不同意這個求和的辦法。
不難想象克列歐回家後,是如何将氣撒在沒用的弟弟身上的,勒令對方自己履行自己答應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雅辛托斯的指腹輕輕摸索過鐵鋤表面的刻字,在尾端的某個印記上微微停頓:“……嗯?”
他從阿卡手中拿過鐵鋤,湊近了看看:“等等?”
這印記有點眼熟,剛剛他憑借巨弩“圍困”阿卡的時候,手摁在一處凸起的地方,有些咯手,被阿卡推開的時候,他無意間掃了一眼,好像就是這個标記?
雅辛托斯猛然回頭,将鋤柄上的刻印和巨弩一對:“涅琉?這些巨弩都是涅琉造的?”
門口的斯巴達士兵驚了一驚:“那位殿下從未表現出這樣的天賦啊!”
“嗯,”雅辛托斯應了一句,開始有些心不在焉,他翻動着信紙,“現在的問題就是……”
要不要相信涅琉的這封信。
雅辛托斯也不知道涅琉離開斯巴達後,竟然去了波斯,還造出這樣多的武器。
但溫泉關這個地方,的确扣動了他記憶中的某個關鍵字眼。
在收到這封信前,雅辛托斯為了防患于未然,還特地派人去溫泉關仔細探查了地形,和涅琉畫的這張地形圖完全一致,包括那條秘密的小徑。
但單憑這一點,仍然很難讓他下定決心相信涅琉,畢竟這是一場戰争,他要擔負的是希臘大軍上萬人的性命。
阿卡突然默不作聲地伸手,摘下旁邊的火把,将雅辛托斯手中的信紙拿來,置在火焰上方熏灼。
原本空白的信紙背面逐漸浮現出新的圖案,從雅辛托斯身邊的巨弩,到能夠安裝在士兵手背的小型弩.箭。
信紙最中央畫着兩個比巨弩還大的龐然大物,它們都有着巨大的基座,一個有着粗壯的擺臂,一個有着和木橋一樣寬闊的背板。
涅琉在圖中仔細畫出了結構,并标注了這個大家夥的姓名和用途:
【攻城器一 經實地試驗,足以摧毀大理石鑄成的城牆】
【攻城器二 經實地試驗,可搭載在城牆上,供五至六名士兵同時沖上城牆,如履平地】
雅辛托斯猛吸了一口氣。
士兵還在旁邊試圖跟上節奏:“啊,這麽多重要的圖紙,我們是不是應該相信這封信?”
“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奧斯的聲音從營帳側旁傳來,他也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的,站在雅辛托斯身邊一聲不吭地看了半天,此時沉聲道,“如果波斯擁有這些攻城器,而他們沒有選擇在溫泉關和我們交戰,我們的軍隊将不堪一擊,城池也防不住他們的進攻。”
雅辛托斯心中發沉,點點頭道:“所以,我們應——”
奧斯的目光銳利一瞪,直戳不争氣的弟弟:“應該矜持一點!”
“你一個男孩子……”兄長痛心疾首,“如果不是我留了一個心眼,等在營帳附近沒走,你要幹什麽?嗯?你要幹什麽?”
“……”弟弟被兄長一下帶偏的話題弄懵了一下,很快就無辜地睜大眼睛,“當然是幹一件天下男人都會幹的事!我已經不是男孩子了,兄長,你這麽說怪惡心的……”
兄長的心很痛:“你胡說什麽傻話,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個孩子!”
雅辛托斯:“……”
什麽?你要讓我永遠都是個處男?
作者有話要說: 面對工作:
親爹:你來。
親哥:我來!
面對談戀愛:
親爹:快上!
親哥:站住。
雅辛托斯:希望我父兄可以有機結合一下,取長補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