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天拍攝

雨天的拍攝場景還有好些沒拍完,在下個雨天來臨之前,戲份主要集中在室內拍攝。

在劇中飾演男二的演員是武術演員出生,此刻正在跟江柏洲一起拍混混試圖搶受害者證據的打鬥戲。

江柏洲雖然沒有武術功底,但在前期的武指訓練下,也練得有模有樣,不管是打鬥動作,還是表情眼神都十分在線。

只是這種特別博人眼球的畫面,落在蹲在一旁觀看的元頌眼裏,除了欣賞,還多了幾分心疼。

雙方交手饒是再小心,誤傷對方的情況還是難以避免,剛才飾演混混頭目的年輕演員,就不小心一腳踢在了江柏洲的手肘上,随着一聲悶哼,就看到他使勁甩了甩麻木的手臂,對方連連說不好意思,他回以無謂笑容,揚了揚下巴示意沒事可以繼續。

初夏漸轉盛夏,熱浪像被加溫,不知高了多少度。因為會涉及到現場收音,空曠的室內并沒有安裝空調。

幾場打鬥拍下來,幾個人的衣衫均被汗水暈濕,休息空檔,補妝的補妝,換衣服的換衣服。

元頌眼尖,在江柏洲背對他脫掉T恤換衣服時,右肩胛骨下方一片腫脹青紫,讓人看着心疼。

“今天不是沒有你的戲嗎?不去休息嗎?”眼看着江柏洲去洗手間了,元頌才跟坐在旁邊的裴凝唠嗑,對方捧着劇本,不時低頭瞅兩眼。

“原則上是沒有,可誰知道老天爺什麽時候下雨呢!”除了分手在下雨天,羅曼蒂克的戀愛戲也經常需要借此渲染浪漫氣氛。

一下雨酒店房間就容易爆滿,就容易剩下一間房。

如果哪位主角再生個病,好了,感情絕對升溫。

說是這麽說,裴凝也是打心裏重視這部戲,能在旁邊觀摩前輩們的表演,自然是受益匪淺。

順便還能給導演留個好印象,說不定還能有下次合作機會。

“今天你也沒有戲,不回家看看嗎?”周邊嘈雜,裴凝跟元頌湊得比較近,才能聽清楚對方說的話。

自從倆人坐在一起,元頌的手機頻頻震動不下十次,用餘光掃過去,來電都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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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元頌一個都沒接。

聽之任之,對方估計自己打煩了才徹底消停。

“我回去也沒事,還得聽我哥唠叨,懶得回!”元頌擺弄着險些被震沒電的手機,倚着沙發臂坐在地上,頭也沒擡。

現下他心裏惦記着江柏洲的傷,也不知道疼不疼。

看他打鬥的動作,可是實打實賣力,在身上看不到的地方,也許還有其他傷口。

而且他的經紀人和小助理也不在,這些小事只要他不吭聲,估計也沒人主動關切。

事實上,江柏洲沒那麽矯情,一心撲在戲上,竟沒注意到身上多疼。

後來又正式拍了兩個場景後,導演喊卡,結束了今天的武戲。

六月天像娃娃臉,午飯過後,之前還晴空萬裏的天氣忽然烏雲密布,随着悶雷陣陣和疾風呼嘯,暴雨倏然而至。

明亮的天光轉暗,世界被雨聲籠罩,像極了暮色沉沉的黃昏。

“你得自己在這裏休息了,我要去拍談戀愛的戲份了!”裴凝化好妝後,主動到休息區找元頌交代,看他眼中閃過一絲羨慕,又趕緊解釋,“都是假的!你別當真!”

他差點忘了,元頌是江柏洲的超級迷弟。

據他觀察,連導演劉汝都在暗搓搓撮合,他可不能沒眼力見。

“呵呵,我知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說着元頌站起來收好手機,就要跟着出去。

正好,換好衣服的江柏洲也從化妝間出來了。

戀愛戲果然要着重打扮,元頌語文不好,眼看着偶像款款走來,他竟想到了柏樹,挺拔颀長,姿态傲然,站在那裏不動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元頌沖着他露出自然的笑臉,眼裏熠熠生光,剛才的百無聊賴頃刻消失殆盡,像被注入了某種活力因子,他自己都沒發現,就已笑得足夠動人。

想起早上被他纏着耍賴的模樣,江柏洲本來想路過時奚落對方兩句,可對上那雙笑意盈盈眼睛,含在嘴裏的話竟有些說不出口。

最後,只輕飄飄掃了對方一眼,便擦身而過。

江柏洲和裴凝要拍的場景是地震後表露心跡的畫面。

具體內容為:“裴凝拍戲的城市發生了地震,小鎮上的基站(信號塔)被摧毀,通訊設備暫停服務。江柏洲連夜趕到當地,終于在翌日清晨達到,轎車無法行駛進拍攝基地,他顧不上下雨兀自下車一路奔跑,滿身狼狽的他終于找到了撐傘站在休息區門口的裴凝。”

這場戲的特寫鏡頭,就是江柏洲看到裴凝時那一笑,按照劇本中的描寫,眼神和表情都需要特別有層次的表達。

欣喜、慶幸、擔憂、懼怕……

各種複雜情緒融在一起,無需言語,已足夠深情。

劇組在拍攝基地早就布置好了震後場景,江柏洲遠遠跑來,昂貴的西裝外套扣子不知什麽時候被他兀自撕掉,額發緊貼額頭,雨水沿着重力墜進眼裏,褲腿滿布污泥,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一路跑來氣喘籲籲,凝重陰沉的表情,終于在遙遙看到心中挂念的人之後被拂開,對上裴凝看過來的目光,他嘴角輕揚,深邃的眼眸裏暮霭散去,晴天後的清澈漸漸浮現。

他蜷縮的手指,因為驀然放松竟微微發抖。

毋庸置疑,江柏洲的表演是過關的,但他自己看過導演的回放鏡頭後并不滿意。

倆人合作多年,默契不必多說,江柏洲的短板在哪裏劉汝比誰都清楚。

如果不精益求精,他可以喊停,但他和江柏洲都不是敷衍的人。

年輕時,凡事熱烈愛過的人都會明白情真最動人。

江柏洲的情感始終隔着一層薄紗,看似真切,實則飄渺。不是他不會入戲,是他從未真的愛過。

甚至內心深處,還有厭惡和恐懼。

裴凝敬業,陪着一遍遍換衣服重來的江柏洲反複拍攝,他不知道對方的過去,沒來由跟着恐慌,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完全沒有魅力。

一遍遍重來,結果更差強人意。

江柏洲每卡一遍,就會彎腰朝旁邊的工作人員鞠躬一次,抱歉因為他而耽誤工作進度。

如此焦躁的男神,元頌還是第一次見。

他沒有任何情緒,只是用手向腦後抓濕噠噠的額發時,就那麽閉眼的一瞬間,在旁邊圍觀的元頌就捕捉到了他的無奈。

劉汝借故天色不早,暫停拍攝。

其實,如果不力求完美,倆人的第一次拍攝其實還能用。

提早收工,人群慢慢散去,元頌亦步亦趨跟在江柏洲和導演身後,幹淨的面容皺成包子臉,一路上又是撓頭又是低聲嘆氣。

江柏洲在化妝間換好衣服,連劉汝都沒等,直接從門口拎了一把備用傘往主幹路對面的座駕走去。

元頌不敢跟得太緊,又怕他乘車自己走了,踟蹰之間,劉汝慌慌張張從身後疾步而來,低頭鑽進元頌剛撐開的黑色大傘中,抻着對方的胳膊齊齊紮進雨中。

劉汝先上車,元頌剛收好雨傘,還未甩幹雨水,鐵青着臉坐在副駕上的江柏洲涼涼開口,眼神透過車內後視鏡看過來,盯得元頌手裏的動作一滞。

“你的車呢?”

顯然是在下逐客令。

“我停在片場的車上午借給場務大哥了。”

元頌說的是實話,他輕輕抿了抿嘴角,對上後視鏡江柏洲的目光,看起來又怯又乖。

一記暴擊打在軟軟的棉花上,生生将江柏洲的郁氣擠走一半。

“哎呀,多大點事兒啊,你可別黑着臉吓人了。小頌,關門上車,這涼風吹得人透心涼。”

江柏洲本來就有點沒事找事,劉汝又遞了臺階,他自知理虧,扭頭盯着車窗外一路倒退的朦胧風景閉嘴不言。

“咱們的這部戲本來就不是愛情主題的,現在拍的很多感情戲只是備用,将來很可能用不着,剪輯師一剪子下去,要砍掉不少情節的。”

劉汝說的沒錯,很多大電影後期甚至會剪沒了某個角色的戲份,畢竟除了個人恩怨外,更注重的是整體節奏和故事的主線不亂。

但這句話卻根本無法安慰到江柏洲。

他也算天之驕子,但很多事還是無能為力。

從入行之初,他就給自己定下了最高目标,如今頻頻觸碰,卻始終無法克服困境摘取桂冠,還有什麽比渴望證明自己又無能為力來的更挫敗呢?

也許雨天着實容易傷感,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在元頌和劉汝看不見的地方,眼神裏的難過清晰閃現。

雖然停留不過須臾,還是窺透出了獨屬于年輕人濃郁的不甘和憤懑。

今天的元頌十分有眼力見,乖乖坐着一句話也不說,雙肩緊縮,低頭一路盯着放在膝上絞在一起的修長手指,失落郁悶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多大委屈。

他似乎明白江柏洲此刻在想什麽。

正是知道,所以跟着惆悵。

三人下車,依舊從停車場乘電梯上樓,元頌站在江柏洲身後,盯着他的右肩胛處恨不得能透視,他又想起了那片腫脹的淤青。

後來又淋了那麽久的雨,也不知道會不會化膿。

元頌像小雞一樣跟着前面的倆人就要轉彎回房,結果剛出電梯露出一點側影,對面不遠處寬敞明亮的休閑區,忽然有人出聲喚住了他:“元頌!”

聲音嚴厲清冷,一聽就是他大哥!

完了,肯定又要被數落了,蒼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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