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市風波

倆人睡得很熟,一直到傍晚十分,江柏洲才被壓麻的手臂弄醒。

元頌枕着他的胳膊,頭埋在胸膛,因為憋悶,鼻息聲有些冗長。

江柏洲小心往後靠了靠,騰出一點更寬裕的空間給他呼吸。剛醒來的幾瞬,他目光渙散,神情迷糊,愣怔了一會兒才清楚意識到現在的情境。

他,江柏洲,一個堅信“不婚不戀保平安”的人。

現在,正跟一個粘人精抱着躺在一張床上,居然還睡得很踏實。

元頌睫毛很長,睡着了有種特別認真的感覺,睫毛随着呼吸偶爾顫動,搭在江柏洲腰上的手攥着他的睡衣,怎麽看怎麽顯幼稚。

盛夏的黃昏光線依然透亮,透過窗簾縫隙擠進來,在被子上落下一道斑駁亮光,橫穿過兩個人的身體,像無形的牽絆與束縛。

內心真實的感覺是騙不了人的,江柏洲縱然習慣了常年一個人居住,但有合心意的人陪着一起生活,還是有難以言喻的微妙幸福感,讓人心境異常安靜平和。

“男神,我剛才做夢了。”江柏洲垂着眼皮瞅了人好久,元頌揉着眼皮醒來懵懵懂懂,“我們一起去游泳,你嫌我游的慢,一把摁着我的脖子栽進水裏,我拼命掙紮都快不能呼吸了!”

也許是夢裏的情緒太重,元頌醒來控訴還帶着小脾氣,剛才還溫情缱绻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江柏洲冷哼一聲沒理他,分明是他埋頭在別人胸口悶的,怎麽還倒打一耙埋怨人。

“起床,出門!”

江柏洲翻身下床,一把拉開窗簾。

元頌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拿手背擋眼。

“去哪兒啊?”

撐着胳膊起來,看江柏洲趿着拖鞋進了洗手間,他又垂着肩在床上靜坐了一會兒,才拖拖拉拉起床。

Advertisement

倆人收拾完畢,暮色降臨,街上華燈初上,雖然沒有空調屋裏涼爽,但馬路上熱氣慢慢散盡,自然風吹着,別有一種怡人的舒爽。

倆人在酒店頂層的西餐廳吃過飯,一起從後門出來,閑庭信步往隔壁街的商場走。

自從國家支持鼓勵夜經濟發展後,商場旁邊的街巷一到晚上就開始練攤趕集,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擁着各色攤位,吃喝玩樂購,無一不能滿足。

江柏洲派克風外套的大帽子扣着頭,遮擋了半個額頭,為了不引起适得其反的關注,便沒再做其他誇張的遮掩。

元頌跟在身後,悄悄将手塞進對方溫暖幹燥的手掌中,還用指腹摩挲着,示意他握緊。

“人太多了,一不小心走散,我都不方便喊你。”

他湊近江柏洲耳側,掩着手小聲嘀咕。

話說的沒錯,但全部是來滿足自己想牽手的私心的。

江柏洲買了電影票,看完差不多午夜十分。

本來他想去私人影院,但元頌想湊熱鬧,于是買了晚場,還特意挑了人少的場次。

周遭人群熙攘,倆人牽手走在其中也不顯突兀,元頌看什麽都好奇,不時停下駐足湊熱鬧,看到想吃的還要買一份嘗嘗。

江柏洲通常就站在他身後,雖然帽子擋住了些許視線,但他還是很小心,時刻注意着不讓只顧跟攤販聊天的小男友被撞到。

在集市盡頭路人稀少的路燈下,擺攤的商販顯得零零落落,大都是沒有固定攤位的散戶,或者是來晚沒搶到其他好地方的人。

“你嘗嘗!”此處人不多,元頌從一次性小碗裏撈出一串關東煮遞到江柏洲嘴邊,他瞟了眼四周沒人注意,才低頭就着元頌的手含了一顆丸子,然後搖搖頭表示不吃了。

佐料味很重,元頌吃得歡,他也沒再說什麽。

江柏洲已經很久沒悠哉游哉出來瞎逛了,跟劉汝和黃睿他們在一起時,大都約着出去喝酒。

後來那倆人相繼成家,雖然黃睿不像劉汝那麽妻管嚴,但有小孩要照顧,自然難免會冷落兄弟。

再加上上次他瞞着大家給元程景開後門的烏龍,後來只給江柏洲打過一個電話,過來探了兩次班,因為來的不湊巧,還沒能見到江柏洲的面。

夜風吹得越來越涼爽,倆人也不着急,溜溜達達說着話,他看得出來,元頌很開心,看他的眼睛和嘴角都帶着不自覺的笑意。

一路上小動作特別多,拉拉手、拽拽衣角、随意攬兩下腰……

江柏洲佯裝不知其小心思,任他上下其手,暗自縱容。

旁邊一個賣手工飾品的攤主引起了元頌注意。

攤主是一位看着像大學生似的少年,元頌之所以對他留意,純粹是因為那雙好看的大眼睛,茫然沒有焦距。

他是位盲人。

江柏洲看元頌用眼神示意他停下,便跟着站在了旁邊。

小哥長得很好看,面容幹淨俊秀,對蹲在對面挑挑揀揀的男人一直帶着笑意說話。

男人染着一頭紮眼的粉色頭發,嘴裏嚼着口香糖,粗胖的手指随意撥弄着面前白布上的飾品,沒一會兒就将整齊排列翻得淩亂不堪。

江柏洲蹙着眉,無聲翻了個白眼,心裏吐槽真特麽沒素質。他順手弄亂了,攤主小哥得費多大勁兒擺整齊。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家裏人也放心讓一個盲人出來。

元頌跟江柏洲的心思一樣,粉毛男人弄亂,他就蹲在那兒一個個重新擺放整齊,暗暗跟誰較勁兒一樣。

江柏洲知道這是心裏煩那個沒素質的粉毛呢。

于是走上前,垂手在元頌頭上摸了一把給他順毛。

“這個不能再便宜了嗎?就一個普通的指環,你要一百塊,這個地界上可沒這個價格。”

翻來翻去,粉毛好像還是最中意手裏那個。

由足銀加黃銅打磨成的做舊品,大約有一厘米寬,看着很有質感和懷舊氣息。

“不能再便宜了,這個是我們設計學院的同學手工打磨做的,是獨一無二的一個,您戴上絕對不會和其他人撞款。”

小哥摸了摸鼻子,在誇指環制作者的時候好像有那麽點不好意思。

“再便宜點吧,我是個痛快人,七十一口價怎麽樣?”

粉毛說着還一口将口香糖吐到了一邊,臉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嘴上卻十分小氣。

“這個真的不能便宜,要不您看看其他的。”

江柏洲看的出來,小哥對那款的感情很獨特,根本不舍得賤賣。

“算了!其他的我也看不上。”說着他就像要走,可手裏的東西完全沒有放下的意思。看元頌蹲在旁邊打量他,又大喇喇開口:“朋友,你說他這個賣的貴不貴?大家都在這一片混,太與衆不同可有點不合時宜啊。”

元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收了收剛才被對方撞到的手肘,狀似不經意道:“我覺得這個不太适合你,還是放下吧。”

粉毛以為他這是要幫自己說話,故意吹毛求疵找茬。

剛想在旁邊附和,元頌已扭頭不看他,神情很友好地跟攤主小哥說話:“我看這個指環挺好看,我出二百,賣給我吧。”

“你特麽瘋了吧?一個破指環二百塊錢?”

粉毛騰然起身,胳膊袖口上的拉鏈不小心甩到了元頌的眼睛,元頌猛然倒吸一口冷氣,發出輕呼聲。

伴着一聲脆響,粉毛好像将手裏的指環扔在了亂七八糟的飾品攤上。

江柏洲順手拉起元頌看他的眼睛,右眼尾處被劃紅了一片,因為觸到了內眼睑,酸的不停流眼淚。

這下江柏洲脾氣上來了。

他大步向前拎起拔腿想走的粉毛的後領口,将人拽了一個趔趄,責罵的話還沒說出走,元頌就急了。

他一邊單手捂着眼睛擦眼淚,一遍嚷嚷:“別讓他走,他偷東西!”

原來剛才擲回攤位裏的東西是粉毛剛才在地上撿的石子,那枚做舊的指環還牢牢躺在他手心。

江柏洲只顧着看元頌沒注意對方的小動作,元頌早看他不老實,一直悄悄盯着呢。

攤主小哥看雙方吵起來了,趕緊撐着小凳子起身,試圖說好話息事寧人。但江柏洲和元頌可不是怕事兒的人,倆人最讨厭這種壞胚子。

“東西拿出來?”

粉毛自視身材肥胖,撸起袖子要沖過來跟江柏洲比劃比劃。結果右手剛擡起來,就被對方順勢一擰,扭麻花似的旋到身後,疼得他弓着身子哀嚎。

江柏洲的眉眼隐匿在帽檐投下的陰影裏,也幸虧這邊人少,元頌逡巡四周看沒太多人注意,才趕緊上前幫忙,卻又被江柏洲擋在身後。

“那個指環我不要了,你們不要打架,小哥哥你沒事吧?”

盲人小哥一直沒注意到江柏洲的存在,他本來就看不見,面對突起的危機徹底慌了神,因為太焦急聲音帶了哭腔。

“我沒事,我男朋友也在,你別害怕!”

元頌安慰小哥,示意他不要管,也不用怕。

“你們他媽瘋了,敢打我,也不打聽打聽你張爺是誰?”

這句電視劇裏都用爛的臺詞,直接把江柏洲逗笑了。

他故意壓着力将對方的手臂扭曲擡高,為了緩沖身體的痛感,粉毛直接半跪在地上,江柏洲老貓逗耗子般輕松又狠厲:“你再說一遍,你是誰爺?”

“我,我……啊!”

江柏洲向來不慣人臭毛病,對方嘴裏再不幹不淨,他直接能讓人胳膊擰折。

“東西,東西在這兒呢!給給,我錯了,你是我爺,你們都是我爺……”粉毛挨不住疼,開始擠着笑求饒。

原來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