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怎麽樣,我占的這個位置好吧!”王重洲自賣自誇着。
蘇笙挽着孟天運的手臂,嘴上敷衍道:“太不錯了。”
“大人說話,小孩插什麽嘴。”雙手抱胸的王重洲翻了個白眼,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們去看站在四方臺子後面的那一群人。
“瞧,就連昆侖派這群老古板都來了。這回三大門派不僅派人過來了,來的人還不少。我剛才數了數,每派過來的人都不下于二十。嘿,敢不敢跟我打個賭,今天法會上怕是不僅僅是要公布新的命定之人!”
孟天運視線一沉,松開蘇笙牽了一路的手。
一旁的蘇笙正觀察着剛才王重洲指的人,她反手扣住了孟天運身側的手:“師父,那邊三撥人都是什麽門派啊?你給阿笙講一講呗~”
語罷,蘇笙朝着孟天運讨好地堆起笑臉。
孟天運一雙漆黑不見底的眸子,盯着剛剛新鮮出爐的徒弟,視線落在她扣住自己的手,視線擡起看向蘇笙:“松開。”
“哦。”
蘇笙圓圓的眼睛一轉,分明是起了什麽別的壞心思。她向左挪了半步,拉近了和孟天運的距離,垂落而下的手偷偷摸摸勾上孟天運的手指,臉上雖是一副尋求解惑的乖巧模樣,手上卻拉着孟天運的手指搖搖晃晃。
被她纏得煩了,孟天運在蘇笙面前攤開手,一截紅繩躺在手掌之上,這截紅繩随着孟天運的話不斷扭動着,像一個活潑小人,為蘇笙生動形象地展示各門派的區別差異。
“昆侖、河洛、蚩尤,現存的三大門派。傳言,是由最後一代人皇與人族第一任大宗師創建。昆侖尚白,又喜冰蓮,是故他們門派服飾最好辨認。河洛派居中原,門派服飾每年都會更換,但河洛派以蔔算推衍聞名天下,所以他們身上總會佩戴三枚銅錢。”
孟天運停頓了下,近乎是嘆息般說道:“......而蚩尤教是三個門派中人數最多的了。門下弟子良莠不齊,蚩尤教的入教門檻很低,于是那些連小門派都不夠資格進去的廢材,只有蚩尤教會接納他們。也只有蚩尤教才會一視同仁教,給了所有不甘于下界成為凡人的修士們最後一個機會。”
蘇笙看着他微蹙的眉骨,心裏藏了一個問題。想問他是不是也曾經想過加入蚩尤教學法術,最終為何沒有入蚩尤教,明明聽着語氣中也帶了一分遺憾。
“這是給我的?”蘇笙看着遞到她眼前的那截紅繩。
“嗯。”
孟天運将紅繩牢牢地系在她的手腕間:“你叫我一聲師父,這紅繩便作我的見面禮。至于如何使用,待法會結束,我會一一教給你。”
“好!那就謝謝師父啦!”蘇笙美滋滋地摸着紅繩,心情舒暢了,也沒了捉弄他的心思,自覺退開了半步。随後察覺到孟天運的神情一松,暗自撇了撇嘴,心想離她近了就這麽不自在?
“大宗師來了!”
“大宗師!”
圍繞四方臺子的人群不約而同肅靜下來。
身着玄青底色繡着金蟒長袍的銀色長發青年,在一剎那間站在了四方臺子上面,他俯視着下面的修士,看上去比現世仍留存的神像還要森嚴冷漠。
跟大宗師一同出現在四方臺子上的,還有二人他們分別是昆侖萬仙之首——掌門徐太清,以及河洛掌門謝清如。蚩尤教教主萬雁行向來不愛摻和這些俗事,所以只派了門下弟子過來,連教中長老都沒過來一位。
蘇笙一眼就猜出,那一身白袍如雪的人一定來自昆侖派。而同樣站在大宗師身後的另一個人,當她瞧見他腰間挂着的三枚銅錢,蘇笙了然,這一定是河洛派的人了。
四方臺子上總共就站了三個人,其中就有兩個面無表情的人。
如果說大宗師像高高在上的神祇,那麽萬仙之首徐太清就一定是萬人萬事不過眼的清冷仙人。好在三人中的河洛派掌門謝清如是一個看上去就很溫文爾雅的人,也正如世人送他的外號——謝君子。
待四方臺子上三位法界大前輩入座後,舉辦法會的修行協會負責人也登上臺子。
“各位道友大家好,我是本次大會的主持人——明茗。”
一聽這似曾相識的聲音,蘇笙立馬想到了之前在KFG店內聽到的那個發出通告的女聲。
原來是她。
“相信大家最近,都或多或少聽過一些有關于命定之人的法界流言。”
四方臺子下面頓時議論紛紛,由于人數衆多,幾乎涵蓋了大半個法界修士,一時間此地吵吵嚷嚷堪比鬧市。這過分嘈雜的聲音,惹得臺上的大宗師眉頭一皺。
“铛~铛~铛~”三聲一落,四方臺下面的人們紛紛閉上了嘴,但明茗并沒有收回手中法器。
“看來大家都冷靜下來了,那我就繼續講了。”
蘇笙奇怪地看向四周,剛擡腳打算靠近孟天運說悄悄話,卻驟然發現雙腳無法離地,而地上鋪着的石磚上蕩漾着水紋,一層層圈住了她和身邊的雙腳。
“與其讓流言愈演愈烈,我們協會決定就在今日向大衆公布,究竟誰才是命定之人!”
臺下一片嘩然。
“你們說誰是,那個人就一定是嗎?”
“是啊!萬一你們協會随便找個人來搪塞我們呢!”
“就是!就是!”
臺下被禁锢雙腳的修士們,發出了抗議的聲音,紛紛表達了對協會的不信任。
“铛~铛~铛~”又是三下,七嘴八舌的人群逐漸安靜下來。
明茗再次開口:“諸位道友不信任我們協會,難道還不信任坐在我身後的大宗師和兩位掌門嗎?”
臺下衆修士面面相窺,雖然協會在修士間的信任度不達六成,但有關占蔔推衍方面,法界修士對河洛派那可是十成十的崇信啊。更何況現在還有大宗師背書,臺下衆人的其餘疑慮也被打消了。
“諸位道友,天懲之日即将到來,這是人族危急存亡之秋,每一次命定之人的錯誤人選,消耗的都是我們迎戰天道的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蘇笙的錯覺,她總覺得臺上明茗說這句話的時候,瞥了一眼她身旁人。
“而這一次,聯合三大門派和七大世家,我們發現了唯一的尋找命定之人的手段。”講到這裏,明茗故意停了下來,吊足了衆人的胃口。
“是什麽!”
“對啊!是什麽!快說啊!”
“你們別瞎嚷嚷了,打擾我聽明理事發言了!”
“都閉嘴啊!我要知道命定之人是誰!我們人族有救了!”
“人族有救了!打倒天道!我們人族才是世界之主!”
臺下狂熱的修士們聲嘶力竭喊着口號,将壓抑太久的恐懼轉為瘋狂。
好在這場瘋狂被臺上的協會理事明茗制止了:“請各位道友冷靜下來,我知道大家很激動,套在我們人族頭上數萬年的枷鎖,終于迎來了自由時刻!下面,在大宗師的見證下,以及法界所有修士的參與下,讓我們一起期待‘命定之人’的到來!”
“為了繞過天道監視把控,于是我們選擇了紫焰棱鏡創造的鏡·界,通過不斷轉換傳送位置,讓天道捕捉不到我們,這樣我們才能準确的占蔔并找到我們的命定之人。”
“接下來有請河洛派謝掌門為我們開啓卦算機。”
四個身穿西裝的協會成員搬上來一座形似渾天儀的金屬機器,若不是現在身處一個法術當道的世界,光看這機器的色澤,蘇笙真的會把它當成超前科技的産物,比如說矽基生命什麽的。
謝清如柔和地撫摸着這卦算機,随即卦算機識別出主人的身份,立即開啓運行。
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卦算機上面的青光,翹首以待結果。
卦算機很快給出了推衍答案,謝清如一邊感知着它,一邊睜開眼向衆人傳遞:“時間,三分鐘後。命定之人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現在鏡界裏面的任何一人。”
等謝清如松開手,見河洛派掌門再無其餘話後,臺下衆人馬上就喧騰起來,你一言我一句的祈求謝掌門再多說幾句。
就連臺上明茗也殷切地望向他,但謝清如只是溫柔地擺了擺手,然後坐回了座位。
“三分鐘後就出現了?還不是我們這裏的人,那這人如何來到這裏的?”
“嘶——不會不是人吧?”
“放你的狗屁,怎麽可能不是我們人類!妖和魔早就被我們祖宗們給消滅一幹二淨了!”
“這結果真的準嗎?”
蘇笙周邊時而還會傳來微弱的質疑聲,但很快這質疑聲就被幹淨利落地反駁了。
“河洛派你也敢說不準?上一個天懲之日若沒有河洛派,你我今日怎會安生站在這裏共謀人族大業?”
這三分鐘裏,臺下衆人吵吵鬧鬧争執不休,而臺上人卻不發一言,安靜等待着預言時刻到來。
還有29秒。
蘇笙看夠了眼前的熱鬧,分出心神偷看身旁的孟天運。這一眼卻讓蘇笙發現他臉色蒼白,平日裏淡紅的薄唇此時也失了血色。
他,怎麽了?
蘇笙立即伸手放在孟天運的後腰上,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輕聲問他:“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孟天運唇角牽出一抹苦澀的笑,明明眉頭緊鎖,卻仍竭力舒展着眉眼:“我沒事。”
還不等蘇笙說什麽,最後一秒已經到了。
“咔嚓——”
白霧籠罩的上空發出碎裂爆響,有什麽東西從上方自由落體。
“救命啊——師公——師父——爹——娘——我要死了啦————”
“啊!————”
伴随兩道此起彼伏聒噪凄慘的聲音,總共有三個人從天而降,在距離四方臺子一厘米時,戛然而止懸浮四方臺其上。
“咦?這怎麽有三個人!難道,有三個命定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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