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是。您看如何回答她?”

洛景寒與蕭子涼都明白,緋夕煙下山之後也明白自己此番是在情急之下,犯了大錯。如今只想找個理由彌補。

而她的一來一回,卻傷害的是另一個人。

洛景寒着緊了返身看林若惜,只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卻故作輕松的說:“既然聖主子回來了,也好啊。那清心咒我至今背不好,還擔心會拖了後腿呢。”

蕭子涼也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閉着眼睛靠在水中。

如果他對自己有半絲在乎也好……只是林若惜知曉,鏡花水月,到頭來終是空。

不過這幾日光景,如何敵得過數年的糾葛。

他緩緩的說,若穿心的利劍。

“也罷……回來吧。還來得及。”

洛景寒低身問:“那接下來如何安排?”

“林若惜還留在這裏,這兩日還有些事情要解決。待緋夕煙回來後,讓她自行在這裏解決所需前事,晚了依舊不會等她。”

“是。”洛景寒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卻又有些不忍,“門主,我與袖兒好些日子沒見了,想領她出去說說話。”

蕭子涼回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洛景寒與林若惜,說道:“去吧。一個時辰後讓她回來。”

洛景寒牽着林若惜的手,見她還有些恍惚,幾乎是拉着出了山洞。

洞外一片明亮,陽光也頗有些照人,山谷之間繁花染香,林若惜眼睛觸及了那紅『色』土丘,不覺眸上微亮,總算是尋回些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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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此事也挺好,聽聞說在火焰洞中十足難熬,你武功差,身體也不太好,如何能受得住,今日聽聞聖主肯回來,我也是舒了口氣的。”洛景寒與她并肩朝着風景好的去處走着。

林若惜微微苦笑,她哪裏是在乎這些的人,整個地獄門恐怕除卻楊眉兒再沒第二個人知曉自己這肚子裏的小九九。她無所謂能不能替代聖主去做那些事情,而是傷懷蕭子涼的态度。她搖了搖頭,只覺着自己又開始做無謂的幻想了。

“沒事的……前面本就有些勉強,現在自然很輕松的。水堂主你多慮了。”她溫和的笑了笑。

溪水潺潺,白魚在其中游弋而過,鱗光閃閃,頗為刺眼。路旁生着不知名的花草,甚至延伸到了崖上。

洛景寒卻忽然亮了眼,興致勃勃的走了過去。

林若惜看他俯身,在草叢中撥了撥,口中喃喃着:“天蛛草,想不到這裏竟然有天蛛草。”

“天蛛草是什麽?”林若惜好奇的問。

“一種解毒的草。”他笑眯眯的解釋着,自己卻已經開始朝着崖上跑去。

林若惜沒有跟上,而是在後頭看着。

洛景寒一個非常漂亮的起縱已是攀上了岩上,伸手微微一勾就将株結紅果的草摘了下來,卻在跳下之時将衣裳一角挂在了凸起的岩石之上。

耳聽嘶啦一聲,林若惜捂着眼,心中哀嘆,終于知曉洛景寒的衣服為何總是輪換着破,這般不小心。

一見君子誤終身 014 坤卦出山

洛景寒卻是持着那株草滿心歡喜的跑了過來,口中連連說:“惜兒你看,這可是結了果的天蛛草,對解毒有奇效。”

林若惜好奇,“你總這般孜孜不倦的尋些『藥』草是為什麽啊?”

洛景寒将草『藥』細心的收妥在腰間系的竹瓶之中,側頭答道:“無非便是希望能借自己淺薄的醫術治好門主的臉啊。”

“咦?”

“唉……一直治不好委實是我心中的痛。”洛景寒蹙眉,“我怕被說是個庸醫。”

林若惜因為洛景寒所言笑出了聲,而他終于伸手輕撫了下她的發間,說道:“怎樣,心情好些了麽?”

“嗯,謝謝洛堂主!”

洛景寒實則擔心的,其實是門內的人對林若惜的評價。原本是件榮耀之事,最後又落得無名,在他看來,背地裏又不知會有多少人說三道四。

只是他所能相助的的确太少,對于林若惜而言,杯水車薪。然則其實就連洛景寒這般通透的人,也着實琢磨不出來,這個總是溫婉微笑的女子,究竟需要什麽,究竟在乎什麽。

等到辭別了洛景寒,林若惜扭身回頭,卻意外發現就在不遠處,蕭子涼已然等在原處,不覺以為自己所謂的一個時辰已經到了,連忙小跑幾步。

蕭子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走吧。”

去哪裏?自然是去那塊紅土丘。蕭子涼不可能放過她所說的那些話——尋找玄天八卦。

不覺有些緊張,林若惜硬着頭皮跟上,只見其站在土丘之上,一雙腳重重的踏了幾下。

“那夜有什麽發現?”

林若惜紅了臉,“太着急……被一條土裏鑽出的蛇給纏住後急于脫身,便沒有仔細查探情況。”

蕭子涼盯着那奇異的土丘,踩了幾腳,毫無動靜。

林若惜緊張的問:“那條蛇……”

“你害怕?”

“不是。”

此刻蕭子涼已經單手覆地,不知在做些什麽。只見忽然有薄薄塵煙現于掌下,林若惜只覺一股微微熱氣撲面。

“已經死了。”他起身,拍了拍手,林若惜跟着走上土丘,只覺腳下一片灼熱,委實擔心下面有個別的什麽也會被蕭子涼給燒毀。

“你從何得知這裏有玄天八卦的消息?”蕭子涼轉身問。

果然問了!林若惜微微笑,做出鎮定的樣子,心裏頭擂鼓陣陣,“當年父皇畫了個地圖與我看,曾經指着天狼崖教我識字,我才有了些許印象。”

她找到了由頭,說的愈加順溜:“嗯,門主不知,天狼崖是我唯一記得很清楚的三個字,所以當時覺着真是太巧了。”

蕭子涼後退了幾步,示意她離開土丘上方。

一掌擊出,勁風刮過,整個土丘炸開了一朵煙花形狀,和着夜裏那條死蛇的血,濺上了天空,朝着二人身上撒去。若非林若惜輕功還算不錯,只在這間隙中輕輕扭動幾下,便自輕盈躲開,而蕭子涼卻直直的朝着裏面沖了過去。

待林若惜回神之時,他已從面前炸開的土堆裏抓出了一件金帛。

林若惜的心微微一沉。

只看他連續後退幾步,全身上下不染髒污,林若惜連忙跟了過去,頗有些緊張的看着他手中握着的東西。

這是什麽……一張金帛,會寫些什麽?

她小心翼翼的問:“門主……是八卦圖麽?”

“不是。”蕭子涼将金帛移到她的面前,上面僅僅有一個不太明朗的符號,她用雙疑問的眼睛看向蕭子涼。

他說:“坤。”

的确有八卦的意思,她思忖着,此地為坤位,而藏金帛,是有何含義呢?

蕭子涼翻開金帛,只見背面——赫然是張殘圖。

他将金帛放入懷中,上前抓住林若惜的手,問:“你還記得你父皇所畫的這張地圖麽?”

“我……”

“你記得對不對?”目光灼灼,竟然不允許她有所反對,林若惜心底一陣錯『亂』,只覺不知如何去回答。

若說有,原本她在此事之上還有隐瞞;若說沒有,蕭子涼自然也不會信。但是事關國仇家恨,卻并非僅僅愛慕就能全盤托出的。

她咬住牙,突然瑟縮的抽回手,垂下頭不敢看蕭子涼。

“奴婢……請給奴婢些考慮時間……”

一見君子誤終身 015 發覺細作

說要了些考慮時間,林若惜也很奇怪,蕭子涼居然會默認,而并未強迫。

依他的『性』子,即便是強行去要,林若惜或許也不能不給。她這人有一個怎麽改也改不掉的壞『毛』病,只要是蕭子涼的,就軟硬都吃。

處理完那所謂玄天八卦的事情,她就随蕭子涼回了地獄門。

緋夕煙當真是回來了。

她也就見了那一面,便是在蕭子涼的房內收拾的時候。

當是時蕭子涼正坐于堂中翻看那張金帛。她用眼睛偷偷睨過,心中也是知曉,拿到這一個,一定會想要其他的。

只是……

雙目相接,下一刻她就倉皇的移開。

好在蕭子涼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卻也未催促什麽,他右手握着一杆筆,在紙上畫來畫去,自己琢磨的甚是認真。

直到外面忽然傳來個下人的聲音:“禀告門主,聖主子回來了。”

蕭子涼收了桌上的金帛,林若惜着緊了趕緊走到門口,打開門,只見緋夕煙正抱着把劍靠在外廊的柱上。

她着了身紅『色』軟紗裙,外罩明黃小褂,明媚亮麗,分外可人。見林若惜從內走出,頗為善意的笑了笑。

林若惜忙躬身:“聖主你總算是回來了。”

“嗯。”緋夕煙也不知與她說些什麽,擡腳便要進門,卻聽蕭子涼在裏說道:“不用寒暄了,盡快去寒潭裏泡上三日,記好清心咒。”

緋夕煙身子還僵停在原處,聽見此話之後,臉『色』頓時轉青,深呼吸了幾口氣,冷哼了一聲便自返身離去。

林若惜扶着門廊,不知如何是好。扭頭再看看蕭子涼,其依舊不動聲『色』的坐在凳上,捧着卷書假裝斯文。

林若惜無能管這些,只好嘆了口氣,回身進屋捧上盛水的瓷盆便自出了門去。

此時院子中尚有幾個算作同僚的人,她們看着自己竊竊私語,有得意的笑,有鄙夷的目光,有不理解的痛心。

她頗為無奈,雖然背了個不幹不淨的名聲,好歹也要坐實了這黑鍋啊,太冤枉了。

穿過中堂,再經過木長雪木堂主的房間,就會到後山門人弟子及下人們的居處。木長雪因着很多年前說是去西州探查,至今未歸,房門也緊緊鎖閉着。般般人也不會認為這裏會有其他人,出行的時間久了,這裏倒是顯得有幾分落寞。

木長雪其人,與他蒼白照人的院子,十分匹配。

林若惜像往常一樣,到了這裏便想放輕腳步靜悄悄的過去,卻忽然聽見房內傳出了窸窣聲。她警覺的停住腳,索『性』站住不動。

內裏似乎有人在說話。

“這裏真有你說的那東西麽?”

“一定有。木長雪多年未歸,那東西肯定還在。”

第二個人說話聲音忒熟了點,林若惜皺着眉頭聽,心裏掂量着此刻自己應該如何做,是扭頭就走,還是繼續聽下去。

一見君子誤終身 016 博弈之間(加更)

林若惜明知此時此刻自己所在的門派并非什麽名門正派,以九天門為首的武林中人,都巴不得早日将地獄門鏟除。細思想地獄門所作所為,雖沒有那般傷天害理,卻頗有些入了邪道,但凡是世間可恨之人,無處可歸之人,善惡不分之人,都可收羅入了門下。行的是正邪不分之事,立的是財源廣進之道。

就她曾經聽聞的蕭子涼所作一舉成名天下知的大事,則是在他十五歲那年,劍挑星雲宗十三連環陣,血洗滿門,後用那把修羅地獄闖出的血劍指着星雲宗宗主說:當年你所賜之,今日一并奉還。獨留你這條命,享受下這人世間最後的風光。

哀聲遍野血流成河。星雲宗宗主,瘋了。

就連林若惜,都知曉光地獄門內蟄伏的細作絕對不僅僅是當年的曹新一人。只是殺雞儆猴之後,好些年沒生出什麽事端。她就擔心會有人對蕭子涼不利,想了想,還是駐足下來細細聽去。

“你小子真厲害,是怎麽想到這招的?”

“不是有人在幫忙麽?木長雪練的這種寒功,最适合火焰洞裏設下埋伏。”

火焰洞!林若惜的手微微一抖,竟是沒忍住,瓷盆的水微微顫動下,竟是潑灑出來。緊急之下,她幾個連環疾退,閃到了房頂之上。

“什麽人!”

門豁然打開,從內裏走出一人。林若惜的角度僅能看見那人用藍『色』細帶束着發,身量挺長,一雙負在背後的手透着剛勁有力的感覺,顯示着其武藝高強。她大氣也沒敢出來,瞥了一眼後立刻将自己藏了起來。

那人看了眼地上所留水漬,環視一圈未發現任何異常,對着身後說:“想來是聽錯了,只有幾滴水在這。”

“你确信?我們的身份一旦暴『露』了,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以我二人之功法,地獄門內除了堂主及蕭子涼,還有誰是探查不出的,若是他們幾個,早已經将我們圍上,而不是自己藏起來。”

“說的也是。我們抓緊時間找,以免橫生枝節。”

林若惜抱着瓷盆,此刻是一句話不敢說。藏了這麽些年,最能耐的就是隐去自己的聲息,連蕭子涼都發現不了,何況下頭的兩人。

左右将他們的對話颠來想去,她也開始焦慮不安起來。火焰洞不就是幾天後蕭子涼所要閉關的地方?他們要尋找木長雪木堂主的東西,必是想借寒功所持,令蕭子涼熱寒相撞……心中念着,不覺越來越覺驚悚。

當那兩人離開之時,恰已經有些晚了。她依舊小心謹慎的屏氣半晌,确認無誤後才溜下房頂,朝着蕭子涼房間跑去。

待她到得門外,卻看洛景寒與蕭子涼正端坐在內,二人面前正擺着一盤棋。

“怎麽端了個盆就來了?”洛景寒微微擡眼,笑意盎然的雙眼正迎上林若惜,此刻的小女子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盯着彼此,不覺又是莞爾,“傻丫頭,你這是什麽眼神,還怕我輸了門主不成?”

“不是。”林若惜連忙否認,把将要溢出喉嚨的話又壓了回去。

“多話。”蕭子涼冷冷淡淡的說着,右手卻似有似無的在桌上輕點。林若惜立刻反應過來,将瓷盆尋了個架子放下,走進內堂去泡茶。

“自然得讓惜兒知曉,我們這局與她有關的。”洛景寒看來心情不錯,幾個黑子又是吃去了蕭子涼的白子。

咦?從垂簾內探出頭,林若惜滿臉的好奇。

“一會你就知道了。在下目前頗有鬥志。”

一見君子誤終身 017 景寒意濃

将泡好的兩碗茶擱在二人面前,林若惜也立于一旁仔細的瞧了起來。

蕭子涼的棋向來穩重中藏着狠辣,與其人極像,如今這明顯弱了的這方卻毫無敗軍之像,頗有幾分破釜沉舟一戰到底的果斷堅決,若非洛景寒與其相處時久,怕也是能被這沉默不語辣手摧花的棋風吓退三尺。好在他向來習慣以柔克剛,不知不覺中那黑棋就已然占了大半江山。用林若惜腹诽的話說,蕭子涼如今是敗軍之像猶有骨氣茍延殘喘而已。

蕭子涼舉棋不動聲『色』,洛景寒持扇笑而不語。

終于蕭子涼說:“你贏了。”

“不過贏的僥幸而已。”洛景寒收了扇子,眉眼一彎,就起身去拉林若惜的手。

“洛堂主?”林若惜緊張的看了眼蕭子涼。

洛景寒像個狐貍,“好說好說,不過是将你贏去服侍幾天。”

“什麽!”

還來不及将方才所瞧見的事情說與蕭子涼聽,她就被洛景寒得意洋洋的往回拉。揣着個勉強的笑臉回頭看了眼蕭子涼,他正低頭看着那盤棋,不知心中所想。卻并未攔着洛景寒所行所為。

林若惜無奈,只好軟軟的說:“洛堂主……你這又是何必呢……”

“怎麽?你就這麽不喜歡我?”洛景寒忽然站住,停住腳步,轉身看她,平日裏總是笑意盎然的臉忽然正經了起來,教林若惜微微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她終于搖了搖頭,“洛堂主與我有着救命之恩,平日裏待我這般好,我怎麽能不喜歡你呢……”

“那你為何遲遲不肯喚我名字,卻總是這般泾渭分明。”他見此處不是個說話地方,将林若惜拉到了中堂前的花園之中。

這還是這麽些年第一次洛景寒如此正經,反倒讓林若惜怔忡了半天。就像楊眉兒所說,洛景寒沒什麽不好,正因為他太好,林若惜反倒覺着自己不能拖累了他。

誰知曉未來會如何風雲變幻,前一刻你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公主,下一刻就會變成海上落魄的逃犯;前一刻你還享受着世間極致,下一刻就需品嘗天地苦楚。

眸間微閃,似乎是想起了些過往。眼角居然要滲出淚來,黃昏之下這張本就看着委屈的臉真是愈加可憐。洛景寒不覺說道:“诶喲我的惜兒,別哭,不喜歡喊就這般好了。”

被這樣一個人如此疼惜,倒真的是很幸福的事情。

“好惜兒,以後你願意喊什麽就是什麽,我不『逼』你了。”洛景寒苦笑,替她摘去發上的花瓣。

“景……景寒……”喊了那麽些年的洛堂主,一時間改了,真有咬下舌頭的感覺。

洛景寒笑了,依舊是眉眼彎彎,勾人心魄的。他轉了轉手中紙扇,方要說些什麽,忽然有人鼓起掌來。

林若惜擡頭,卻看花園涼亭之上,早已有人看了半天。

不覺面紅耳赤,捂着臉,只覺此刻十分丢人,一句話不說便跑了開去。

一見君子誤終身 018 晨起表白

洛景寒轉身,朝着涼亭之上的人說了句:“風兄,這等斷姻緣的事情,你也幹的出來。”

風茗軒大笑,提着手中酒便淩空塌來,若谪仙降臨,一襲白衣流風飄雪,他将手中酒壺遞到洛景寒手中,促狹的說:“我這哪裏叫斷姻緣,而是好戲上演情不自禁啊。”

“若非有你這攪局,怕是下一刻我便能一親芳澤了,可惜啊可惜……”洛景寒也不避諱,酒入喉中,緋紅上臉,恰有風情萬種,化作最豔麗的那朵桃花『色』。若有個絕世佳人在此,也能被其分去三分顏『色』。

“林若惜雖好,不及沉香雪。”

洛景寒自然知曉其所為沉香雪為誰。名門正派與地獄門誓不兩立,卻也有獨行俠客、山中隐士态度暧昧。比如南海山莊,做的是大宗買賣,行的是海路生意,與地獄門江湖十舵往來甚密。在洛景寒還是北海分舵舵主之時,南海山莊莊主就有将其女兒沉香雪嫁于洛景寒的心思,他笑言:南北結親,天下無敵呀。

此笑談傳出之後,江湖中名門正派卻也放出話來,若沉香雪敢嫁洛景寒,則定會讓南海山莊沉于水下。

南海山莊自此後倒真再沒提出此事,沉香雪初初不以為然,卻在十三歲那年見過洛景寒後,對洛景寒卻是一見傾心,再不肯嫁于他人。始終認為自己是被那些大叔大爺們棒打鴛鴦活活拆散的主。

洛景寒雙眸一暗,轉身笑他,“秋夜卿雖好,不及楊眉兒。”

風茗軒連連搖頭,“這怎有可比『性』呢?我歆慕江湖第一美人秋夜卿,卻苦于家中所定親事,眉兒與我如今也是相依為命,不能負她呀。”

“有何區別?左右是不得心頭好。”

“門主這居處之名,取得太好。左右左右,不如左擁右抱,哈哈哈。”風茗軒尋了個坐的地方,洛景寒仍站在原處,蹙眉看他。

風流成『性』的風茗軒,其與感情一途當真與他話不投機。

但思及心中之人,二人皆是一聲嘆息。

依着洛景寒所說,她這兩日都得去伺候他。雖有些別扭,但十足是蕭子涼将自己輸于他的,也只好認罷。

清晨起了床,整理妥當自己她便去了洛景寒的天瀾居。桃花紛飛委實好看。從昨日起便有些心不在焉,本是始終将火焰洞一事挂在心上。原想着昨夜乘機去告訴蕭子涼,卻哪裏知道到得他房外,卻是人去樓空不知所蹤。

林若惜也是個玲珑心肝的人,她将昨日今日一聯系,只覺恐怕這局棋是個故意所為。百思不得其解,她只有揣着袖子敲了洛景寒的門。

再敲了敲,內裏還是無人回答。輕輕用手一推,門居然自動打開,不覺莞爾,想來洛景寒知曉自己今日要來,連門也不鎖。

搖了搖頭,她端着水走了進去,擱在一旁桌上,口中說道:“洛堂主?該起床了。”

其時,正是天微微亮時候,蕭子涼喜好早起,所以也養成了林若惜起的更早的習慣。

她拂開簾子,但見一美人橫卧在床上,青絲披洩,似笑非笑,似醒非醒,白『色』**微微敞開,一時之間與那外院桃花盛開景『色』般春意盎然。

洛景寒苦笑,“惜兒這也太早了啊……”

“晨起的鳥兒有蟲吃哦,洛堂主不妨試着鍛煉鍛煉。”林若惜上前,扶他起身,而後取下挂在屏風上的衣裳。

看林若惜頗為熟練的為自己着衣,溫柔輕巧而迅速,洛景寒頗有些不是滋味,輕聲說:“你服侍門主幾年了?”

林若惜微微一愣,答道:“五年零十日了吧。”

一見君子誤終身 019 發現端倪

“居然記着這麽清晰?”腰帶覆在窄腰之上一收,洛景寒的眸子卻微微一黯。

“我還記得從你救起我,至今日有多少日了。”話剛落音,忽然手被緊緊握住,林若惜愣住,就見洛景寒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十年一月三日。”他一字一句的說,她啞口無言。

默默的将手抽下,林若惜有些慌張退後,面『色』緋紅不知所措的說道:“洛堂……景寒來這邊。”

思及昨夜承諾,她迅速改了口,讓洛景寒松了口氣,想來這兩日也算是有點成效。

前廳裏已經準備好了清水。碧茶、點心也精致的在桌上圍成了小圈。

好一個賢惠的女子,若做了自己的娘子,以後也會幸福的吧。其實洛景寒的內心,何嘗不是真的愛她,何嘗不是……

他赫然閉眼,想起前日裏蕭子涼與自己的一番對話。

金帛擱在眼前,洛景寒眸間滑過一絲不可思議。“這是……”

“你帶回的那個女人。”蕭子涼的手點在金帛之上,面上毫無表情,“身份不太一般,你清楚的很吧。”

洛景寒無奈颔首,早在五年前,蕭子涼忽然着自己調查北海邊救起的林若惜,原本覺着不太理解為何如此,卻原來第二日那小女子就做了蕭子涼的貼身侍婢。

貼身之人的身份還是必須查清楚,蕭子涼從來都是極為謹慎的。後來查出她可能是大元餘孽,不覺膽寒三分。若被朝廷知曉此事,地獄門将是萬劫不複之路啊。

逆天行事的蕭子涼,一放就放了五年。

他的眸光落在金帛之上,心中思索着,難道五年之後終于開始收網了?

蕭子涼将金帛移到他的面前說:“你善解八卦,看看這張圖。”

仔細的摩挲着金帛上細密的紋路,觀察着上書的符號,洛景寒呢喃着:“此為坤卦,坤為地,屬土。”

“沒錯,這便是從土丘之中尋見的。”

洛景寒的心中卻已是震驚至極,這分明是前朝之物,邊角上甚至還有前朝開國皇帝的印章留痕,若說這與那傳聞中的玄天八卦有什麽幹系,他也相信。于是不得不艱澀的開口問:“這是……惜兒的東西?”

蕭子涼收回金帛,指着金帛背後的地圖,避而不答:“坤為西南,而其『色』屬黑。我原想這東西一定還有別的意思,所以……”

所以他要獨自出去尋找一番,林若惜就需要洛景寒想辦法帶走。蕭子涼還有個最重要的意思,他還需從林若惜身上得到更多的秘密,尚需洛景寒多下些功夫。

蕭子涼以為林若惜是喜歡洛景寒的。

洛景寒卻不知道林若惜喜歡的是誰。

只是他有個心願,就是能保護她。只要林若惜随了他洛景寒,不論日後如何山河變化,她都不會有事。

看着那單薄的兀自忙碌的身影,苦澀直穿入喉,他終于體會出內中五味,求不得,求不得啊。

這時水堂的副堂主已是在外等候多時。

此人名叫阮齊,身高過人,瞧着便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樣。他與洛景寒平日裏私情就好,早些年二人幾乎是一路從北海分舵爬上來的。

阮齊『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那一幕。

只見地獄門中傳聞中最美的門主侍婢正柔順的端坐在自己的堂主身邊,眉眼低垂,楚楚可憐。那雙蔥白的手正替洛景寒乘着一碗粥,這舉案齊眉的場面真是刺激死了阮齊這個單身漢子的心。

難不成洛堂主已經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了?不可能啊!明明前幾日還聽別人言談間說那個名叫林若惜的姑娘正被門主霸占了,他還好生替洛堂主抱不平了一番。

“咳,阮齊你眼珠子已經快掉下去了。”

洛景寒終于忍受不住了,忙敲了下碗沿,再這麽看下去,這碗粥都喝不下去了。

阮齊哈哈一笑,“恭喜大哥啊!”

“行啦,這麽早是不是有什麽事?”

“是!”阮齊很大聲的回了聲,“不過……蘇姑娘在這……不太方便……”

洛景寒放下粥,細心的轉頭說道:“我去中堂去阮齊說些話,你就着這裏将早飯吃了,記得多吃點。”

林若惜點了點頭,替洛景寒穿上外袍,乖巧的送他離開房間,才緩緩坐回方才的圓凳上。

直到二人離去,她的手也抑制不住的顫抖着。

是他……

為何聽着聲音那般熟悉,卻又始終想不起是誰。想來都是因為此人與自己交往甚少,卻也并非毫無幹系。

直到方才,他出現在院中,那束發、那嗓音,分明就是在木長雪房中那人。

一見君子誤終身 020 傾煙樓上

難道……阮齊竟有謀害蕭子涼之意?

此事洛景寒明顯也不知曉……他們那麽多年的交情,他能聽信自己的片面之詞麽?門主不在,洛景寒也有事在身,如今只有她,卻無能為力。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緋夕煙!腦中忽然閃現了她的名字。

再過兩日她便要與蕭子涼進入火焰洞了,屆時會有危險的還有她。此事若是告知她了,哪怕見不到蕭子涼,也至少能轉達過去。

林若惜連忙起身,朝着緋夕煙所在閣樓跑去。

算來今日她應該已經從寒泉之中出來了,此刻正在自己的閣樓之中休憩。穿過衆多四合院落,這大概是林若惜第一次到傾煙樓來。

聖主的傾煙樓在逍遙峰中當屬最高的建築。其有三層高,每層都極盡奢華。八角玲珑塔的結構,檐角挂着碩大風鈴,每當風起便鈴聲陣陣。兩旁蜿蜒小路不知是用的什麽碧綠清澄的石頭雕成了一只只形态可掬的小獸,或伏地,或仰首,各類百态,沿路鋪陳。快到達傾煙樓處,尚有一座蓮花池,幽香陣陣直透鼻息。

心中雖則驚嘆但也不覺有什麽過人之處,畢竟父皇當年奢華至極,再美的風光都已見過,這番景象在見慣千秋的林若惜眼中,不過是小兒作為,登不了大雅之堂。

此刻站在傾煙樓下,已有人攔,兩個着同樣白衣的蒙面女子斥說:“何人在此?聖主不是早交代過,前山之人須持門主令才可進入。”

林若惜溫婉一笑,“麻煩通傳,門主侍婢林若惜有要事求見。”

門主侍婢?她二人對望一眼,地獄門內門主侍婢倒是真只有一個,而且算是蕭子涼的貼身丫頭,這等身份雖則不算尊位,但委實也不敢得罪。

“你沒帶門主令麽?”聲音柔和了些,其中個女子問。

林若惜心裏非常着急,算算日頭,就怕洛景寒發現自己不見又開始四處尋找。她倒不怕洛景寒害自己,而是擔心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面子上卻一點都不能表達出來,還需鎮定萬分的回答:“門主因急事出行,着我來此與聖主交代兩日後的閉關大典一事。”

涼風徐徐。蓮吐幽香。四目相對,林若惜只覺此刻自己真是真誠無比啊。

“你等等,我們這就去問問。”

白衣女子一個轉身,便已消失在一樓轉角。

而她與另外一人只好四目相對,雙雙莞爾一笑。

未過多久,她終于被允許上樓見聖主,一樓是一個廳堂,竹簾封門,廳堂內擺設着幾把古舊的劍,正中則供奉着一位老者的畫像,飄渺至極道骨仙風。兩旁倒與外圍不同,陳設極少,行至樓梯前,拾階而上,一層又一層的紗在微風中刮至頰旁,拂開一層紗恍若一個境界,倒真有些聖女氣質的樓閣。

而她的閨房之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仿若全世間最好的物事都陳列于此。掃過一眼便已知其貴重如斯。林若惜一直對于緋夕煙有種好奇,想知曉是怎樣的女子會讓蕭子涼喜愛至極,那種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心情在見到其人後,反倒愈加濃烈。

雖生在地獄門,卻從未真正體驗過人間疾苦。

其時緋夕煙已然寒泉之中泡了三日,渾身發軟,套了件淡紅軟紗斜倚在軟榻之上。她翻了個身,讓自己能與林若惜正面相對。

“林若惜拜見聖主。”

“噢便是你啊……”緋夕煙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前幾日那曾經要替代了自己的女子,不覺多看了幾眼。

“唔……”她也不急着問是何事,反倒托腮看林若惜,“蕭子涼一定非常喜愛你吧,他這麽喜新厭舊的人居然堅持了這麽多年呢。”

“咦?”門主哪裏喜新厭舊了,他喜歡了你整整十七年啊。

林若惜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尴尬的笑笑。

一見君子誤終身 021 詭計疊出

“你長得也太美了。”只見緋夕煙軟軟的起身,拂開面前白『色』軟紗,『露』出那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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