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看着那支神奇的『毛』筆。而自從玉卿衣說完後,餘人皆嘩,雖明知有杜撰成分在,但經由惜香公子如此評說,這支天香蘭翠筆頓時身價大增,場中兩位女子都動了心。溫養五脈,玉生輕肌,若是即便老去容顏也不會蒼老,那自是最好。
玉卿衣說完,就施施然回到自己的位置,那位二層趙先生上前,“天香蘭翠筆,哪位英雄想要得到它,可物換,可錢買,價高者得之!”
長天月下紅袖香 060 負上黑鍋
林若惜這才知道,珍寶大會原來不僅僅是有錢才能買到,若是有同樣珍貴的東西,也可以現場易去。
場內唯二的兩個女子一陣低語,大約是在商量天香蘭翠筆的歸屬,的确,除了那些文人雅士,也就這林惜苑與秋夜卿最能摘得此筆而回。
但聽林惜苑冷冷的說:“過眼雲煙傾城貌,三百年後皆白骨。于我而言,有它無它都一樣,秋姑娘請随意。”
是啊,不論是否是一張不老容顏,三百年後,也不過都是一捧黃土相伴,一把白骨做終。往來這林惜苑不愛說話,想不到也并非什麽小氣女子。
秋夜卿剛要說話,南宮錦卻舉起了手,趙先生請他先說。
“餘聞,《洞天清錄》說:人生世間,如白駒之過隙,而風雨憂愁,辄三之二,其間得閑者,才十之一。所以如此好筆,在下以為,諸位就不要與秋姑娘争了。江湖之中,美人紅顏,能有一秋夜卿,是我江湖大幸。所以若誰與秋姑娘争,在下也會取得此筆,送與秋姑娘。”
好一個南宮錦!林若惜險些為其鼓了掌,他從頭至尾寥寥數句,若林若惜是秋夜卿,也會為其大動芳心啊。
玉卿衣微微皺了下眉。
秋夜卿含笑起身,果不其然,全場靜谧,無人再去要這天香蘭翠筆。她對着南宮錦微微一福,才看向玉卿衣,最後落在那玉盤中的筆上,“夜卿願以秋家秘藏一寶想換。”
趙先生示意她接下去說。
“夜卿早就聽說,長天坊不惜以大代價收購一物,而此物,秋家也收了件,這番前來便是想尋一和當的寶物換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玉卿衣這回深皺了眉,長天坊是珍寶流通彙聚之地,所以受朝廷密令,尋找一切可能是玄天八卦的寶物。常年受着朝廷供養的長天坊,便以雄厚的財力,在江湖中大海撈針,數年來,各路八卦都被搜羅到了長天坊內,而後被送入宮中。
她知曉這是秋夜卿給自己的一個情,只是這秋家秘寶卻要轉眼入了南宮錦的手,怎麽想都覺着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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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先生點了點頭,那小婢上前,将小盤托于手中,下了臺與秋夜卿說:“秋姑娘請随我來”
林若惜見消停了會,于是自己又向前挪了挪,這時第二個珍寶又送上了臺,卻原來是個玉馬。
玉卿衣笑笑,朝南宮錦處看了看,才複張口:“前朝刺史沈曉之,廄中群馬驚鳴,令人看去,見一白駒,以綠繩系腹,直直的從外面穿了進去,卻沒有任何傷疤,很是奇怪。而他第二日再去看時候,這白駒早已不見,家中尋找時候,卻聽自己的愛妾馮月華說,臂上原有祖上一玉馬,以綠絲穿之,置于枕邊,夜裏忽然不見,翌日卻又出現。沈曉之這時就去看那玉馬,果然,足有泥污,十分玄妙!”
林若惜微微一笑,世間哪裏有這般神幻的寶貝,只是這配上典故後的玉馬,着實忽然像有了靈『性』般,雙足騰空,直欲躍起。
只是她此刻已沒有太多心神關懷各路英豪如何争奪這匹神奇的玉馬,而是眼睛凝于那南宮錦的側面,半面覆着軟銀絲甲面,只留了微微浮起的唇線,勾出幾分驚心動魄的美貌。林若惜只覺此人周身有一種自己說不出的熟悉,卻又不知哪裏出了錯,大概就是那種将自己所有熟悉的感覺全數打『亂』,最後重新拼接出的此人,于是又完全陌生。
若果他是木長雪,那麽自己在人家的院落裏,來來往往數年,自是決計想不到,這周身慵懶妖孽萬分的一抹笑,會是那個傳聞中冷若冰霜的木長雪所有。
當她還想再看過去時候,那南宮錦顯然是注意到了,側過頭來,躲于護衛後的林若惜連忙又藏了起來,也不知道他是瞧見沒有,再也不敢多瞧,過了片刻,又慌忙的跑回墨昔塵的身邊。這南宮錦的武功居然如此高強,自己藏匿的本事已經這麽強了,昨夜便是他叫破自己的行藏,今日只看了幾眼就感覺出來,簡直是太可怕。
當十件珍寶盡數陳列完後,各歸其主,也算是完美結束,玉卿衣起身鞠了個躬,“白某感謝諸位對今年的珍寶大會的支持,在此白某表示,諸位還返路資皆由長天坊負擔,雖只有些許寥寥,卻也代表長天坊的一番心意。望來年能依舊如今日般再聚。”
場內些個被請來的文人雅士,方命人将自己寫好的詩詞交與長天坊,墨昔塵解釋了句,這便是日後長天坊的第二筆財路。将會請詩壇名宿寫序書了今日盛況,後再列明寶物詳情,配以今日惜香公子玉卿衣的解說,最後會附上珍寶詩會的詩詞,方成一部年內的坊內好作,也能賣個好價錢。
林若惜聽了,愈發覺着玉卿衣生財之道,狠上加狠。分明是用上了太多的噱頭,也難怪長天坊能在其手下長盛不衰。
轉日,留宿在長天坊內的人是愈少,據說九天門的南宮錦是最先離去的,而後各派掌門都自相繼離開。留到今日的,般般都是關系較好的,比如秋夜卿與林惜苑,是林若惜與玉卿衣送至門外的。
雖是女子,但終究江湖闖『蕩』,俠氣不減。林清苑持劍拱手,冰寒之意未消,瞥了眼林若惜也是冷然不已,“若來日有緣,清苑自當拜會。告辭。”
門口停了輛彩車,想是哪位豪傑要迎這位二位美人離去。倒是秋夜卿還是那般溫婉,長袖輕拂,遮住頂上烈陽,“這次一別不知何時得見,望二位大婚之日通知一聲,夜卿定當赴約。”
話未說完,她微微一滞,凝在玉卿衣面上,終于化作尾處有些惆悵的嘆息。
林若惜心裏一緊,只能怨玉卿衣,原本這二位小姐即便是神傷也應該神傷着墨昔塵,這下倒好,自己又背了個黑鍋,還是替一個女人背的,這要她像吃了黃連一般,看着兩個嬌滴滴的大小姐上了車,帶着滿腹的哀怨絕塵而去。
至此刻,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珍寶大會,總算落了句點。
長天月下紅袖香 061 清心大法
只有林若惜扯着玉卿衣的袖子,也與那兩位小姐一樣哀怨不已:“你賠我名節喲……以後我還如何嫁的出去?”
“嫁?”玉卿衣忽然轉身,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住,“我的公主,即便是要嫁,也要看那人入不入的了我的眼。”
林若惜啞然,連忙追上,心中想說,若這人是蕭子涼呢?只是甫一襲上心頭,便又勾起了長久未念的思念。
跟上玉卿衣大步流星的步子,她口中問道:“就是不知道這些日子,地獄門還在找我嗎?”
玉卿衣停住,“我想,只要沒看見你的屍首,蕭子涼那厮也是放棄不了的吧。就是或許他沒想到,你如今成了我的小娘子,三日後就可出行,游歷江湖。”
“三日?”林若惜一怔。
“自然。”二人轉到了玉卿衣的房中,墨昔塵早已等候多時,“你難道不想盡快取得那些東西麽?”
“你我二人?”林若惜倒是覺着很好,所以也無異議,而是聽着玉卿衣與墨昔塵交代路上所需的一應物事。第一次林若惜覺着很安心,至少玉卿衣是她可以完全依賴之人,而她也的的确确做到了這些。
玉卿衣将寫好的單子交給墨昔塵,挑眉,“自然昔塵也去。”
“啊,師傅也去,太好了!”
“師傅?”玉卿衣沒料這才幾日,墨昔塵居然還收了這個徒兒,不覺好奇的看向對方。
墨昔塵倒是坦白,頭也不擡,“教書先生。”
玉卿衣與林若惜都笑出了聲,珠英瓊樹,香滿長天,單聽這聲,也覺快意。
臨夜飯畢,林若惜忽然神秘兮兮的将玉卿衣喚進自己的房內,外人看來,這對未婚小夫妻感情着實的好,皆都會意一笑,只有墨昔塵冷冷的站在門外半晌,倒也沒有偷跑進去,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玉卿衣笑着走進內屋,“如何?今日是小娘子第一次喚為夫入房啊……”
“胡鬧!”林若惜微紅着臉,斥喝了聲,就返身從自己的懷中掏出個布包,将那顆圓溜溜的丹丸與帛書放在她的面前。也将自己那日洞中撿到這兩件東西的事情說了清楚。
玉卿衣翻了翻帛書,忽然大喜,“我就說既然你能從海中逃生,這等大難不死的境遇常人沒有,必有後福啊。”
林若惜聽了有理,不斷的點頭,“你瞧着我掉下崖,險些又死一回。”
“然後你又活了,遇見了我!”玉卿衣笑眯眯的翻看帛書,閑來答上兩句。
林若惜忽然沉默了,她在想,當年自己落海大難不死,遇見至愛之人;後掉崖又是大難不死,果然又遇見至愛之人——她口中胡說的青梅竹馬。
斜眼看了眼玉卿衣,見她正如兒時那般蹙了眉頭,不覺輕聲笑了。
“你笑什麽?”
她笑。笑那時候的太子伴讀,居然沒教自己瞧出女兒身來。
那年元若惜七歲,玉卿衣化名白棋,正是十歲。十歲的玉卿衣因着年幼時分便有小神童之稱,又『性』情沉穩,深受當朝皇帝喜愛,特許為太子伴讀。而不知何日,在禦花園中看着與太子二人持木劍練習,格外認真的玉卿衣,對着一旁宮娥說:“去将惜兒牽來。”
這是元若惜與玉卿衣第一回見面,她穿着團花紫雲的大襖,粉雕玉琢的走到禦花園,然後父皇招來玉卿衣,問:“你可喜歡朕的長公主麽?”
元若惜倒是大聲回答:“父皇,我喜歡他,我能和他們玩嗎?”
大約就是這種話,憋回了玉卿衣想要出口的那些言語。二人做一堆玩了好些年,直到……戰事爆發。
“我在笑,若非今日見着你,我怕是還要告訴他人,我與青梅竹馬如何如何投緣,如何如何可悲,如何如何被命運棒打鴛鴦兩分離。”林若惜捂着嘴笑,湊過去問:“雖然墨師父教了我些字了,勉強能認得一半了,但實在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如果很好不如我們一起練吧?”
玉卿衣笑着搖頭,将帛書翻開說:“你拿的這個東西啊……說來挺神奇的。想聽麽?”
“自然想!”玉卿衣說個典故價值千金吶,不聽白不聽。
看林若惜一臉好奇的模樣,玉卿衣微微搖頭,才翻開了這一個江湖蒙塵良久的故事,“大約就是在江湖之中,還未有與地獄門分庭抗禮的九天門之時,有一對兄弟倆,他們在江湖中人稱‘逍遙雙俠’,浪跡天涯快意平生,二人武功極高,江湖之中享負盛名亦有數載。只是後來,哥哥緋南樓愛上了地獄門中的一個魔女,堕入魔道;弟弟緋西樓憤然上了那座山,欲以一劍斬恩仇,還回自己的哥哥緋南樓。然則他原本功力就不及兄長,後輸給緋南樓,被困逍遙峰上。”
“啊!那然後呢?”林若惜也聽出來了,這不就是緋夕煙的父親那一輩的故事麽?也就是蕭子涼的養父緋西樓的恩怨情仇。
“緋西樓十分刻苦,研究了哥哥的功法之後,創出清心大法,誓要将哥哥擊敗,只是功虧一篑,被哥哥發現。緋南樓讨要那套清心大法,卻被緋西樓拒絕,夜裏逃亡墜下山崖,從此後就陰陽兩隔。”玉卿衣嘆了口氣,“可憐這套清心大法,還未問世便自夭折,那緋西樓定是身受重傷卻毫無辦法,于山崖之間鑿出洞『穴』,卻無命回天。”
“冥心大法……清心大法……”林若惜輕聲念着,難怪自己每次依圖練習時候,總是有股清氣繞體,分外舒适。
“這也倒好,蕭子涼修習冥心大法,你若是練成這清心大法,說不定就完全不用怕他了。”
林若惜心中怦怦直跳,心中念道的卻是此法不知道能否解去冥心大法沉下多年的毒。
玉卿衣凝神看了眼帛書上所書,然後說:“這丹丸名叫清心涼碧丸,便是要去除體內濁氣,拔去髒腑毒素,從根本上奠出練清心大法的基礎。”
林若惜趴在桌上問:“那你呢,既然如此神奇,你也一塊練如何?”
長天月下紅袖香 062 男寵嬌妻
玉卿衣失笑,将那兩樣東西擱回她的面前,“要知曉練功的确需有法門,一入其門假以時日都可成功。我已有十餘年的雲虛門功法相伴,學不得別派功夫,倒是你,原本這緋家兄弟的功法就是一脈相承,即便是學的地獄門的功法,也可學這清心大法。”
“這樣麽……”
“自然。”玉卿衣給她尋了個瓷瓶将清心涼碧丸封存,“待我們外出時候,尋一個和當的地方,一路走一路練就好。”
“那我當真要喚你師娘了。”
玉卿衣皺眉,“什麽?”
“墨師傅是師傅,那你這個未婚妻不是師娘是什麽?”林若惜眨眼。
墨昔塵神出鬼沒出現,“說的好。”
小屋之內又是一場大戰。
外人皆曰:惜香公子,當真風流。黑衣**、柔弱嬌妻,同處一室,毫無芥蒂。堪稱宅內奇葩,當世間男兒好生習得之典範。
這話大概是在路上無意間被林若惜聽見的,三人此刻正是前往晏雪山尋找林若惜八卦之中的“歲三寒”。
墨昔塵勒住馬,額上青筋直冒,“誰是黑衣**?”
玉卿衣笑的拍了桌子,“好**,快給為夫去尋口水來,口渴。”
墨昔塵淡淡睨了她眼,卻也乖乖的去了。
“呀,師傅真是好夫君……”
玉卿衣挑眉,“那是自然,我千挑萬選的,不說百裏挑一,那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夫君。”
此時澄湖就在前方,若匣開妝鏡,金餅晶瑩;江波之上霄霧溟蒙,朝煙霏拂。四野晚山,仿佛離俗千裏,忘記繁華喧鬧,天地俱靜。
林若惜這時乘着玉卿衣下馬休息時候,跑到她身後問:“我就想知道,你與師傅是如何認識的?又是……如何……讓他知道你是女兒身?”
玉卿衣擡首,看着遠處的一波煙江,似乎十分『迷』惘,“對喔,他什麽時候知道我是女兒身的?”
“咦!難道他還認為你是男人麽?”
玉卿衣甩手,“不知道呀,不過男女又有何幹,喜歡不就好了?大概是我傷重的時候救我一命,然後發現的吧。”
真是……林若惜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原說玉卿衣如此心思缜密『性』情沉穩的人,原來對墨昔塵居然是如此粗心大意。不知何時愛起,不知何時就成了未婚夫,不知何時就相攜以往。不過這樣真的挺好,林若惜倒是很羨慕。
玉卿衣默默笑,她與墨昔塵那等少兒不宜的相遇相識相知,哪裏能讓林若惜知曉。不過捆着墨昔塵這般牢,難怪江湖中傳言惜香公子男女通吃。十分好笑。
墨昔塵拎着水袋策馬回來,遞給二人,“有些宵小。”
玉卿衣接過水袋,先喝了一口後,才悠哉的看着四野蒼茫的大山,獨有中間一條山道,笑道:“身手如何?”
“應只是山賊一類,并非刻意為敵。”
玉卿衣點頭,動了動腕處,“好些時候沒有打了,這回你在後頭好不好?”
墨昔塵蹙眉,“不行。”
玉卿衣搖頭,“若放着厲害的,你上就是。”
林若惜『插』嘴,“我看不如我……”
二人一起回嘴,“你在後頭。”
林若惜瞬間無語。
來人大約有十來個,都持着寶劍,十足的綠林好漢的味道,尤其讓林若惜意外的是,站在前頭的那位居然還有些英氣,劍眉星目,鼻若懸膽,英姿飒爽持劍一攔,“三位打擾,看三位游山玩水心境不錯,想來錢財也是不錯,不若留下錢財與我等,否則休怪我們十個兄弟将你們盡數……”
後面的一人抹了下脖子,做出驚悚的表情。
林若惜望天,從離開長天坊到這裏,已經走了将近十日,難怪不識惜香公子真顏。看這些人腳底輕浮,想來只會用最簡單的武功路數,怎麽打發都行,讓玉卿衣出馬,可真有些委屈了。當然,既然二人說,讓她在後頭,她就只好在後頭看一場大概就是惜香公子大戰十人,敵人丢盔棄甲屁滾『尿』流的好戲。
就看玉卿衣微微一笑,紅唇輕啓,“想了想,本公子有些不耐打。”
對方一見出馬的居然不是那冷面男人,而是這小白臉公子,不覺大喜。
“既然覺着不耐打,快快交出銀兩!放你們通行!”
玉卿衣朝前走了一步,十個落魄漢子向後退了一步,她又朝前走了一步,他們又退了一步,玉卿衣挑眉,“不是要打麽?”
“對!打!”當先那英俊小哥點了點頭,朝着玉卿衣沖去。
林若惜捂着臉,只覺可能會慘不忍睹。
卻聽見“撲通”一聲,那小哥居然嚎啕起來。她心道,玉卿衣不會打的太重了吧,微微張開手,透過手縫看去,只見那十人瞬間都跪在地上,看着玉卿衣将十張銀票扔在了地上。
“錢!好多錢!”十個人就差沒痛哭流涕,此生都沒見過這麽多錢的感覺。
玉卿衣拍了拍手,慢慢悠悠的朝着墨昔塵的方向走。墨昔塵問:“你不是要打?”
“誰說我要打?”玉卿衣那鳳眼笑紋微顯,“本公子我多的是錢,花力氣做什麽,不如做點善事。”
眼瞧着那十人收了銀票就要轉身,玉卿衣忽然喊了句,“喂你們十個回來,收了本公子的錢,也得幹點活吧。”
一個胖子大咧咧的回頭喊了句:“明明是你怕了我們,居然還敢威脅我等!”
他話剛落音,但見劍光一閃,一柄長劍貼着他的頭皮飛到了十人面前,直直的『插』在地上,徒留個劍柄,微微晃動。
這些山賊都僵在了原地,維持着方才那動作,玉卿衣瞥了眼墨昔塵,嫌棄其居然動用武力,當真多事。
帶頭小哥顫顫巍巍的回來,英俊的小臉委屈的憋在一起,“請……請公子吩咐。”
玉卿衣笑意風流,騰空起身,落于山賊面前,起手拔劍,劍尖一抖,帶頭小哥微微一抖。
“別害怕。本公子不欺負人。”
她心情很好的問:“你叫什麽?”
“我?我叫李昭語。”
長天月下紅袖香 063 整治山賊
“倒是個好名字,怎麽就做了山賊?”玉卿衣彈了彈劍,将其繼續貼着他們的頭皮扔回給墨昔塵,見李昭語嘴巴動了動,又擡手止住。
“你留下與我們在此。”玉卿衣指着李昭語,然後又指着方才那小胖,“你們幾個,對這片山水應該很熟悉吧,給我找一處地方。”
小胖頓時精神抖擻,“原來只是尋一個地方,公子但且吩咐,這座煙霞山,就是我們的地盤。”
玉卿衣颔首,“我要你們尋一個山洞,洞外需有泉水,而且需能聽見泉水聲,眼及之處,卻又是這片大江,最要緊的是,洞內也要幹淨利落點,銀票我已經給足了你們,事情給我辦妥當點?聽見了沒?”
小胖領命,帶着兄弟們揚長而去。
李昭語大概感覺自己成了個人質,乖乖的跟着諸人,坐在了草叢當中,拔了根草送到嘴裏,苦愁的嚼了嚼。
“我說小語啊,看你人模人樣的,何苦去做山賊打劫呢?”玉卿衣站在他一旁,随意問着。
李昭語捂着頭,唉聲嘆氣,“其實原也不想的,真不想的。”
“不想?那你不也做了麽?”林若惜也跟了過來,站在李昭語面前。
李昭語微微一愣,旋即擡頭看見林若惜,就紅燥了臉,“我……實在是家裏病重多時的老母要供養,可是自己寫的字畫的畫沒有一個人願意買,在村中賈老爺那打工一月,卻借故克扣工錢。眼看着老母親病重,家裏無米可炊,與諸位兄弟铤而走險,才做了這事。”
林若惜這樣一聽,又有些心軟,卻哪裏知曉玉卿衣摔了根草在李昭語頭上,“卻原來是個讀書人,也沒去趕考?”
“要我放棄老母親,那我這等不孝子即便是考上功名,又有何面目回鄉?”李昭語咬牙,一番話倒是頗得林若惜好感。她看了看玉卿衣,以為她又要教訓此子,卻原來笑了笑,接說道:“那今日你們運氣也太差了吧?”
李昭語搖頭又點頭,“第一回做山賊就遇上了大財神啊!我覺着運氣還可以。”
不過林若惜知道,她二人都是因為那番孝順之話而徹底原諒了他。玉卿衣說道:“這次我給的銀票足夠你娶房媳『婦』照顧你娘,然後你就着緊了進京趕考吧。”
“咦?”李昭語又紅了臉,忙慌起身,讷讷的問:“我能拜你為師麽?”
墨昔塵忽然閃到他的面前,冷冷的看他。
李昭語被吓得要死,抱着身後的大樹,瑟縮的問:“怎麽?”
“不許。”墨昔塵別的話沒有,兩個字就将李昭語瞪了回去。
“師傅,我看……”
李昭語忽然“撲通”一下跪在墨昔塵面前,大概是覺着方才林若惜喊了聲師傅,就以為其實他才是家主,險些沒聲淚俱下的說:“師傅,求你收留我們吧。村裏的田地被占的差不多,官商勾結無法無天,我們是想找到個活幹,能奉養家裏就行。”
墨昔塵面無表情,玉卿衣扶着額頭,林若惜無可奈何。
她如今也是靠山吃水,跟着玉卿衣混飯吃,就算是心軟也要聽家主的。
玉卿衣“咳”了聲,“先莫慌投靠,我也要看你這些兄弟能耐如何,若是連個地方也找不見,去我的長天坊豈不是就是吃閑飯?”
李昭語大喜,顯然玉卿衣是應許了。
墨昔塵完全不明,為何玉卿衣要找一個山洞。而林若惜也不太明白,只是二人都聽家主的,家主說一,二人都不會說二。
林若惜覺着,眼下這種吃閑飯的感覺,實在好。
大約等了有一個時辰,連李昭語都不耐的來回觀望,一會笑眯眯的給墨昔塵遞上水,一會對玉卿衣解釋着:“他們一定是找到了好幾處,正在看哪裏最合适。”
林若惜忍不住問:“要山洞做什麽?”
玉卿衣看着李昭語熱臉去貼墨昔塵冷屁股,只覺此景十分好笑。然後神秘的說:“山人自有妙用。”
這時,那小胖領着一群人,歡樂的喊着:“昭語,昭語,我們來救你來啦。”
四人一同站起,看向來人,然後那小胖堆着滿臉笑意跑到玉卿衣面前,“公子爺,我們方才在煙霞嶺下尋見了個洞,十分合适,叫永樂洞,你們一定滿意。”
玉卿衣見來人少了幾個,奇怪的問:“其餘人呢?”
“爺不是說喜歡幹淨些的洞麽?所以我們那幾個在給你們收拾,這邊我就來接你們了。”他挪到李昭語旁邊,捅了捅他的胸口,“夠兄弟啊。”
李昭語忙慌附到他耳旁輕言幾句,小胖的臉都堆成了一朵大菊花,顯然是發自內心的笑逐顏開,屁颠屁颠的召喚幾個兄弟,替三人牽上馬,自己殷勤的上前去扶林若惜上馬,口中念道:“神仙姐姐,容小的們帶你們去那永樂洞!”
林若惜也知曉應是李昭語說了,玉卿衣能留他們去長天坊的事,所以才這般熱情,自己倒也不拒絕,這些人雖然說剛做所謂的山賊,但心腸着實不壞。小胖抹了把臉上的汗,高喊着:“兄弟們,走!”
永樂洞在煙霞嶺下,岩石虛豁,山泉別流,從洞隙滴滴,聲韻金石。踩着水花濺起,李昭語讓剩下的人牽着馬回村裏等着,自己與小胖領着三人來到嶺下,撥開叢叢高至膝蓋的綠草,終于走到一處石縫中滴着水珠的山洞前。
已經有四個人将山洞內布置成可以居住的狀态,外洞內有幾個石階,簇簇碧草環于四周,原本應會濕潤的地方,在四個人精心布置下,用些枯枝搭底,再鋪上軟幹白草,走上去也就十分舒适了。進入內洞後,原有的一個石床也被同樣鋪上了軟幹白草,不知道哪個小兄弟還從村子裏抱來了被褥,總體來說,已經十分得看了。
玉卿衣面無表情的打量着,小胖子已經緊張的開始流汗,這時候玉卿衣回身說:“可以了。你們幾個切記不許與外人說,這個永樂洞有人住下。我們過幾日就會離開,但在此期間裏,務必保證無人打擾。你們自己,也不許來。”
淡淡的一瞥從墨昔塵處『射』來,餘人皆驚,連聲應道:“是是是!”
長天月下紅袖香 064 永樂修行
玉卿衣又取出一個玉牌遞給了李昭語,“去與你老母親交代下,三日後待我們事畢,就啓程前往長天鎮長天坊,找一位叫趙路的老先生,就說我讓你們去長天坊試試。他自然知曉。”
李昭語大喜,連忙接過玉牌,“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安全,不讓任何人打擾你們。”
“嗯。這就去吧。”玉卿衣微微一笑,李昭語與小胖率着其他幾人便迅速離開了永樂洞。
“這麽說,若是不合适,趙先生也不會留他們了?”林若惜好奇那“試試”二字為何,所以湊到玉卿衣身邊問。
玉卿衣轉身坐與石階上頭,轉頭看着洞口處墜下的雨絲,“不是,趙先生是長天坊的二當家,這些人裏若有資質上乘的便可以進入長天坊學藝,再并非永遠碌碌無為的幫工。”
她眨了眨眼,“要知道若是能在長天坊中學藝,最後定是宮中禦用上品掌事的熱門人選,亦或者是坊間珍寶鑒定大師,一輩子也不愁吃穿的。”
林若惜忽然笑了,親密的坐在玉卿衣旁邊,“我說你心腸真好。”
玉卿衣剛要說什麽,卻見墨昔塵忽然立于二人中間,一伸手就将林若惜給拉開了半分,自己生生擠到了中間。
林若惜很是不滿,“啊喂師傅!你連我也吃醋這要怎麽辦!你別告訴我,男人女人你都要霸着玉卿衣,也太霸道了。”
玉卿衣毫不為意,拐了下墨昔塵的胳膊,“快給為夫弄些吃的,餓了。”
話一落音,墨昔塵就瞬間消失,自動離開了原處,林若惜無語的看着玉卿衣,她眉眼彎彎,愉快的促狹,“他吃軟不吃硬。”
林若惜張了張嘴,這時看玉卿衣站起,環視四周,尋了處臨洞口的石階,拍了拍上頭說道:“好了,這三天你就在這裏修習清心大法就好。”
“你支使那十個人就是為了我嗎?”林若惜上前,心情有些複雜。原本自己還在後悔逃婚離開地獄門的行徑,然則正是因為自己的這番沖動,倒是有了另一番境遇,也感慨,果然是世事弄人。
玉卿衣回頭,微微皺眉說道:“歲三寒這三位隐士當年接受了皇上的指派,也不知是何原因,畢竟『性』格上……”
她做了個奇怪的表情,“委實古怪。”
那年她因為知曉歲三寒也是前朝故老,所以借故游山玩水,朝着晏雪山去了,卻哪裏知道被給了閉門羹不說,還險些打起來。最後若不是墨昔塵替自己生生擋住一劍,說不定今天的玉卿衣早已是地下亡魂。
但也正因為這番生死相搏的交情,歲三寒對玉卿衣态度倒是好了很多。所以思來想去後,玉卿衣還是決心再上晏雪山,尋找歲三寒。
林若惜還是不明,自己修習三日與歲三寒又有什麽關系。
玉卿衣才吐了口氣,頗為無奈的說:“這三人,有些怪癖,我需要準備準備。否則無全部把握拿下這回。”
猶記得當年她離開晏雪山的時候,歲三寒之一的秦竹就與自己說:“白兄,下回來,我等或許不會用劍相迎,但也不會那般簡單。你志在何處,我等也知曉,但也要白兄有拿走這樣東西的真本事。”
玉卿衣第一回苦惱的撓了撓頭,“這三人,秦竹好茶、蘇子好酒、柴言好吃。若是平日賞玩,玉卿衣倒是毫無畏懼,只這一回,有些頭疼。”
林若惜忽然握住她的手,看向那張英俊無雙的面貌時候依舊是有些動搖,好在自己如今已經習慣了看見後提醒自己一句,頃刻間就回轉了正常,輕聲說:“你是為了我的事情在煩惱,但是三人之衆,卻又為何要自己一人扛着呢?”
玉卿衣微微一愣,大約平時也習慣了自己出馬萬事辦妥,也是第一回被別人當面如此說。
“投其所好的确是對的,但是若你一人全數接下,也顯得我與墨師傅太無能了。”
玉卿衣或者也在思索這句話,面『色』轉為沉靜,徒有雨滴石臺的清脆聲音,連綿不絕。
林若惜說:“不說別的,我的門主好茶,林若惜別的不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