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5)

夠突破重圍。

明瀾忽然就地一滾,軟劍掃與地面,絆住兩人之後又赫然騰空,肩頭之上鮮血直冒,但他毫無畏懼,一雙明眸朝着天空掃了眼,大聲笑道:“惜兒姐姐,後會有期,明瀾走啦。”

只見他不知用了什麽步法,豁然比影衛追擊的速度要快上數倍,整個人瞬間不見了蹤影。

從頭至尾蕭子涼都沒有動,也沒有自己親去追殺明瀾的意思。他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林若惜,道:“看出他的武功路數了麽?”

林若惜手心已然出汗,但依舊黯然的搖了搖頭。

“從他出現我便關注過此人。因為他的确并非正道盟的細作,否則今日他一定沒命離開。江湖争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的單純可以盡早收收,否則來日不知道會被誰坑害于何處。”蕭子涼揮了揮手,示意影衛們可以自行離去,也不過頃刻,連地上受傷亦或者死去的人,都被帶走,山道之上再次陷入了寂靜當中,若非留了滿地鮮血,恐怕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争鬥都無人可知。

“這小子心機之深,武功之高,堪稱匪夷所思。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成為武林中的對手。今日一逃,不出十年,他一定會來對付我們。還有,正也是因為他的離開,我原先的計劃全數打『亂』要重新布置,如果你是我,會如何做?”

林若惜知曉他在與自己解說武林中的往來因果,面『色』一沉,“惜兒知錯了。”

“還記得剛入地獄門時候我問過你什麽麽?”

林若惜輕顫,“來地獄門,便是做鬼。”

“善良是什麽?”蕭子涼低身,深邃的眸子『逼』視着她,“莫要以為天下人都會對你好。”

“啊!”林若惜捂住耳朵不想再聽,蕭子涼要她看見的便是人心不良,但她不想看不想聽不願領會,兩行珠淚順着眼角不斷滾落,宛如花間朝『露』,“我只曉得在門內,景寒大哥對我好,門主待我好,在江湖上,玉卿衣待我好,墨師傅待我好,足夠了。”

“我待你好?”四個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蕭子涼的眼裏顯然是不可置信,他忽然伸手,将其的面龐強制對上自己,又問了一遍,“我待你好?”

林若惜淚眼蒙蒙,再也抑制不住長久以來的念想,猛地揮開蕭子涼的手,返身朝着來路跑去。

蕭子涼倒是有一刻失神,卻沒有擔心她會落跑,山上山下都是自己的人,明瀾能逃得出去,不代表誰都可以逃走。

林若惜『揉』着眼睛,壓制住不由自主的抽泣,緩緩回到原來的位置,頹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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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茗軒戲谑的看了她一眼,“怎麽?被門主傷了心?”

林若惜抹掉臉上多餘的淚,生硬的回答:“不勞風堂主挂心。”

“喔,你倒是誤會了,我挂心的不會是你。”

林若惜對此人原本就沒太大好感,于是淡淡的道,“嗯,既然如此,那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風茗軒這回倒是很潇灑的笑了聲,說道:“說到底我倒是真小看你了。”

“什麽意思?”林若惜頗為緊張的看向他。

“讓景寒為你死心塌地,跑下了山勾上武林雙玉郎的惜香公子,轉過頭卻又居然能擾『亂』門主的心湖,真是讓風茗軒刮目相看啊……”

林若惜忽略了他話中的諸多諷刺,重點全在那句“擾『亂』了門主的心湖”,咀嚼了好幾遍也沒有回過神來。心底反倒是泛起了漣漪陣陣。

風茗軒湊上前,輕聲道:“不過你放心,門主麽,大概就是那塊撬不動的石頭,你好自為之吧。”

林若惜淡然的道:“我曉得風堂主對我有偏見,然則我也不打算解釋。若說門主,我也從未有過幻想,您多慮了。”

風茗軒浮唇笑了下,“恐怕只有我們幾個人曉得,修了冥心大法的人身內有劇毒,不可能會有子嗣。可笑言涼居然還那般揣測,也可憐聖主子選了那條路,最可悲……”

他話未說完,但是林若惜卻知道他要說的是蕭子涼。

“閉嘴,他一點都不可悲。”林若惜低叱道:“只有他自己曉得得失,誰也評斷不了。”

她懶得再與風茗軒争辯,看他臉『色』幾變,才咬牙轉身靠在樹上,難以入眠。

不過這番談話,卻讓她明白風茗軒的确是忠誠于地獄門的,更她知道了蕭子涼的苦楚。冥心大法害他那般,卻為何始終不悔。得失之間的權衡,果然不是她這小小女子可以明白的。

自那日後,林若惜與蕭子涼之間的氣氛愈加微妙,只是兩人都沒有察覺。

正像林若惜自己說的,她不需要曉得太多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也不需要知道更多人心的鬼神莫測,如果可以,她最希望的是能夠離開這紛争地方,回歸平靜。只是若果如此,便會對不起玉卿衣,對不起自己的這顆心。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她嘆了口氣,渾沒發覺自己的馬已經快了許多,沖上前去。

蕭子涼的馬随後跟上,他的一雙鷹目勾在林若惜的婀娜體态上,即便是不瞧見她,也能在心裏描繪出這個美貌女子的容顏,秀目澈似秋水,嬌靥白如凝脂,楚楚可憐的眉眼最是招人憐愛。直到此時此刻,蕭子涼仍能感覺得到那兩行淚珠的餘溫,似在指尖。

“只有他自己曉得得失,誰也評斷不了。”

得失?他暗自挑眉,好像很多年他都沒有計較過此問題了。一念之下,策馬快了幾步,跟到林若惜身邊,冷然的問:“想逃麽?”

長天月下紅袖香 084 蓬萊山莊

林若惜從失神中緩過來,一抹嫣紅緩緩爬上雙頰,燦若明霞,“誰、誰要逃?方才我是在想事情。”

“什麽事?”

“堂堂大門主這般對小侍女追根究底,不害羞!”最大的變化大概來自于風茗軒的那句“擾『亂』了門主的心湖”,讓她不想再膽小怕事,既然已經擾『亂』,她十分想繼續擾『亂』,沒有了原先的緊張,還了些在玉卿衣身邊的浪漫自在。

蕭子涼挑眉,倏然間出手,将她扯到自己的馬上。她因着手腕突如其來的撕裂感發出一聲痛呼,面紅耳赤的道:“那麽多人在,那麽多人在,門主……你……”

身後傳來衆人的嬉笑聲,讓她更加燥紅了臉,再不敢動彈。

“想什麽事?”蕭子涼不為所動,堅持的問。

“我在想啊,為何我畫了那麽奇怪的圖,門主你居然能追上來。”林若惜靈機一動,拐了個彎,抛出了其他的問題。

蕭子涼挑眉,“你也曉得那幅圖很奇怪?”

林若惜托腮,“那是因為我不識字,筆都握不好,如何能畫出好畫來,所以門主你才是天縱英才,居然能從我這幅東西裏看出端倪。”

“不是我。”蕭子涼回答。

“咦?”林若惜一呆,卻看蕭子涼淡淡的說:“是景寒。”

景寒大哥!當時他一定以為自己還在沈娘那裏,所以才替門主解開圖的涵義的。她頹喪的自言自語,“将自己的路線全數畫出來然後再逃的人,恐怕我是第一個。當時也就是一時腦熱,結果果然逃不出門主的五指山。”

見她那麽可愛,蕭子涼居然笑了。

林若惜一愣,頓時傻在了原地。誰見過蕭子涼笑?恐怕只有此刻的自己。誰能知道此刻林若惜的心情?簡直要融化了!

“前面就是蓬萊城了。”

只是此笑容轉瞬即逝,蕭子涼忽然道,林若惜下意識的扭頭,卻看眼前一座恰如仙境的城池出現在眼底。丈許高的城牆都勾勒着紋飾,就像是藏于雲煙缥缈之間,僅『露』出書寫者“蓬萊”二字的匾額和雕飾華麗的琉璃頂,令來者無不在城池之外就生出了景仰之心。

林若惜也不例外。

她驚嘆了聲,想不到自己就這麽到達蓬萊城了,算算行路不過半月有餘,沒有經過水路,一直陸路而行果然快了很多。

眼下正是太平年間,各個城池之間守關不嚴,所以就算是持刀持劍,也沒有人阻攔,何況馬上就要到武林大會了,來往蓬萊城的都是江湖好漢,守城的将士們也都見怪不怪了。

迎面而來的就是言涼,他已經先一步在蓬萊做好了準備,見諸人已到,連忙迎上,站在馬下說:“門主抱歉,如今正是武林大會時期,凡是到達蓬萊城的人都不許騎馬。”

“好。”蕭子涼也不反對,下了馬來,林若惜偷偷看了眼言涼,見他那雙透着陰光的眸子正吊在自己身上,倒抽一口涼氣,立刻輕靈的飛下馬,落在蕭子涼身旁。

言涼也不是多話的人,連忙向前帶路,到得城門旁,就有幾個錦衣男子圍上來,當先是一位個頭不高但器宇軒昂的男子,尤其是那雙眼睛更是精光內斂,顯出武藝高強的态勢,“諸位可是參加武林大會的?在下是蓬萊山莊管家喬羽,奉莊主之命在此守候各武林同道,不知幾位來自哪裏?請到這裏登記一下可好?”

蕭子涼這才轉身看向他,喬羽面『色』大驚,“半面閻羅”蕭子涼誰人不知,他立刻低頭低聲道:“不用了,請自由進城。”

蕭子涼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率先朝着蓬萊城走去。

待諸人進城,喬羽立刻低聲對身旁的年輕人道:“勞煩少莊主立刻回山莊通知莊主,便說地獄門已經到了。”

那年輕人喜上眉梢,“果與爹爹所料無疑,滄溟劍的誘『惑』是誰也抵擋不了的。”

“小心隔牆有耳,少莊主速度去吧。”

蓬萊山莊少莊主任亦白諾了一聲,顯然是十分尊敬這位蓬萊山莊的老管家喬羽。

言涼在蓬萊城已經定下了一棟民居借助,眼下武林大會期間,客棧早已人滿為患,本就晚來一步的言涼,便找了素來與地獄門有些生意往來的邵大富貴借了房子。邵大富貴即便是再不願意,也不敢與地獄門反抗。

蓬萊城與逍遙峰下的江南水鎮頗有區別,這裏大開大合,頗有廣迎賓客的氣派。方丈、蓬萊、瀛洲本為古書中的仙島,自古就受到很多皇帝的向往,一百年前軒轅王朝昭承帝軒轅鳴皓便大筆一揮,将與錦州比鄰的這座大城更名為蓬萊城,百年已過,除非書中記載,大多數人都忘記了它原名為甚。

錦州充滿了異族風情,蓬萊則是海納百川之興旺。

邵大富貴的這座民居以八個四合院格成東西兩個大的院落,甫一進入便讓林若惜感慨,這位邵大富貴果然是財大氣粗之輩。這次為了讓地獄門的衆人能住的舒服,邵大富貴将整個東苑都讓了出來,其實就林若惜偷偷看,這位富得流油的兄臺簡直肉疼死了,卻又不敢在蕭子涼面前造次。苦着臉将仆從交代過來,讓他們為堂中所坐幾人送上蓬萊的天池茶。

上席為邵大富貴這位主人及蕭子涼,與蕭子涼坐與一列的則是風茗軒、言涼,後面是土堂副堂主、風堂的副堂主。另一側則是邵府中管事衆人。

“蕭門主甚少來往我這蓬萊城,今日一到讓我邵府蓬荜生輝,這些日子借了武林大會的東風,怎麽也要好好招待下衆位。”

林若惜站在蕭子涼手旁,雖然垂着頭,卻能感覺到除了邵大富貴,右側坐席上的一個身着紫『色』緞衣的年輕男子也在不斷的窺視,有些不适。

蕭子涼與言涼都不太好相往,此時就是風茗軒用武之地,他颔首道:“不知邵爺有何推薦?畢竟離武林大會尚有些時日,我們也想知道蓬萊的好處。”

“這一來,便是馬上要為大家呈上的天池茶,蓬萊天水做成花香熟水,泡制出來的天池茶,堪稱絕品。”

邵大富貴大約想讓其他人也出點風頭,朝着右側坐席上一直不斷用眼神**林若惜的紫衣男子說道:“義山,你來與大家說說我們蓬萊。”

林若惜有些厭憎的看了他一眼,此人面貌雖然不錯,但因為酒『色』財氣諸『色』熏染,總覺着氣質上有些猥瑣,不覺在他下一個眼神抛來前,與蕭子涼靠的緊了些。

長天月下紅袖香 085 仙府美人

邵義山大喜站起,“衆位英雄不知,我蓬萊雖然不敵錦州城香城美譽,但也有三種香。”

他說話間眼神飄忽,不自覺的又挪到了林若惜緊緊束着的腰身上,看的她面『色』一沉,狠狠的回瞪過去。

風茗軒追問:“哪三種香?”

“天池品茶香;幽海觀日香;仙府美人香。”

說到最後一種香的時候,邵義山與在座所有人都會心一笑。反倒是蕭子涼忽然抓住林若惜的手,冷笑一聲道:“邵家小爺這眼睛就沒離開過我的侍女,看來這仙府美人香也不過如此。”

邵義山怔住,只見蕭子涼身旁的林若惜眉目含情,美豔動人,又是看的有些癡了,林若惜無奈,只好低下身,“奴婢先去替門主收拾房間。”

蕭子涼颔首,她才轉身快速的離開大堂,免得再與那位邵義山同室相處,就光被那**熏心的眼睛盯着,好像自己沒穿衣服一樣,委實難受。

直到她那纖細的背影消失在了門邊,邵義山才鬥膽收回了眸光,可惜的嘆了口氣。

邵大富貴也覺着兒子有些過分,咳了一聲岔開話題,“今夜就讓邵某做東,從仙府請上諸位美姬替諸位接風洗塵,不知意下如何?”

風茗軒鼓掌,“大好,品過天池茶香,今夜便能得窺仙府美人香,豔福不淺!”

林若惜靠在大花梨木美人椅上,心事繁多。

已經到了蓬萊,如何去尋南宮錦為其一;玉卿衣的長天坊不知道有沒有分堂在此,或者能與玉卿衣聯系一下;當務之急,卻要換了這身衣裳,輕裝簡行固然重要,到了這城裏後光天化日之下就未免太過随便。

正在這時,她就聽見門外一聲爽朗笑聲,心突地一跳,這不是洛景寒是誰?她連番起落,飛一般的打開了門,果不其然,那仿佛三月春風照拂人心的笑容再度浮現,讓她頓時鼻子一酸,沙啞的喚了聲:“景寒大哥……”

“怎麽?見到我居然這般模樣?別哭別哭……”

洛景寒慌了手腳,對身邊的人示意了下,讓他們先各自忙碌,自己帶着林若惜進了房,将門關上,才放心的舒了口氣,容她靠在懷裏哭了半晌,溫和的問:“誰讓小惜兒受委屈了?”

見她沒有答話,他輕剮了下她的鼻子,“教你在沈娘那裏住着等我,又為何要跑?險些吓壞了她。”

“我是怕離得太近,拖累了沈娘。”她搓着衣袖低聲解釋着。

“兜兜轉轉你又回來了,不過他們也都與我說了,現在門主與你……”

林若惜的臉頓時若火燒雲般灼熱,“其實我與門主什麽也沒有。景寒大哥你別瞎想。”

“算了。想不想也都回不去了。”洛景寒苦笑,“終歸我不過是景寒大哥而已。若非這回實在是迫不得已了,我也不想回來見你,如今看見你吧,又覺着只要你好便什麽都好。”

林若惜心裏知道自己虧欠了他,然則整個地獄門裏,真正關心自己的也只有他,如今自己不能随意外出,能求的還是只有他。

她喘了口氣,吞吞吐吐的道:“能否求景寒大哥一個忙……”

洛景寒見她愁眉不展,忙慌轉為笑臉,“十個忙都成,快笑給我看。”

林若惜這才破涕為笑,十分不好意思的說:“這次被門主抓回來,出門的衣裳也沒有,馬上就到武林大會了,只覺着現在身上的有些寒碜……”

“是,這個非常應該。”洛景寒上下打量着林若惜身上的樸素穿着,尤想起她從沈娘房中出來時候,那一身水『色』穿着貌若天仙,心中感慨蕭子涼的不解風情,“此事便交給我辦,還有別的事情麽?”

“這個。”林若惜從腰間接下個精巧的小鈴铛,“若是蓬萊城有長天坊蓬萊堂,景寒大哥便替我去當了這個鈴铛。”

“嗯?長天坊會收這等東西?”

見洛景寒一副莫名的表情,林若惜将他推出門,連番說:“莫管啦,這是我特特找見的好東西,長天坊一定要的。若是要了別忘了替我要個大價錢,我們兩對半分。”

洛景寒忍俊不禁的笑了,收了鈴铛,『揉』『揉』她的腦袋,“我先去了,等我回來。”

有洛景寒相助,兩樁事都解決了,林若惜心裏一下輕松開來,雖然最要緊的是不知道怎麽去找南宮錦,但卻不是她目下最着緊的,因為她的眸光全部被長廊下頭一個又一個搖曳生姿的女子給吸引了過去,這些人來做什麽?

忽然她開始撓着廊柱,咬牙切齒,“沒義氣山,一定是那家夥要給門主灌『迷』魂湯了。”

邵義山所謂仙府美人香,果然伴着一道道送進大堂的菜肴,讓整個大堂如沐春風。

洛景寒剛剛到達便告退先去辦事,其餘人都坐定,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堂中花團錦簇的衆女子。蕭子涼撐着頭打量着當先的那個女人,一襲绛紅雲錦覆煙羅單紗宮裝覆體,隐隐『露』着玉臂長腿,令人遐想連篇,藕『色』抹胸上繡半枝紅荷,半『露』**,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淡淡勻妝,橫春水,泛秋波,攝人心魄,口中嬌呼一聲:“邵大爺真是好久都沒有喚朱槿作陪了。”

邵大富貴被這一句話就軟了半邊身子,他指着蕭子涼笑道:“這位爺就是今天邵府貴客,朱槿你好生陪侍。”

說話間,餘下的女子也分到了各人旁邊,朱槿則嬌笑着倒進蕭子涼懷中,羞答答的說:“這位爺好生奇怪,居然覆着半面,有些意思呢。”

風茗軒面『色』一變,立刻岔開話題,“蓬萊的美人果然一個賽一個啊,想來邵爺的妻妾也是同樣的誘人呀,真是令人羨慕。”

蕭子涼不像其他人那般,任軟玉溫香在懷,也毫無所動。他眸光輕掃,落在了堂外,就見門邊湊過一個偷偷『摸』『摸』的小女子,正死死盯着自己懷中風情萬種的朱槿,眼裏怕是要噴出火來,她這般在意?難道……

朱槿嗔道:“爺你好歹給些反應嘛……”

蕭子涼挑眉,近日收斂的煞氣勃然放出,“你想怎樣?”

朱槿吓得哪裏還敢動,僵硬的看向一旁的邵大富貴。

長天月下紅袖香 086 争風吃醋

林若惜很歡喜。

往來能伺候好喜怒無常的蕭子涼,本來就是件難事。最要緊的是這十年來,想要勾引蕭子涼的女人很多,但大凡這類有兩種結局:被他渾身的殺氣給吓的花容失『色』者有;有幸能看見他的真實相貌最後選擇放棄者有。

朱槿這種未見過大世面的,哪裏能經得住蕭子涼這般吓唬,終于開始瑟瑟發抖,還強顏歡笑的說道:“爺您別吓人家啦。”

蕭子涼勾起朱槿的下巴,看着這張妩媚至極的面容,忽然道:“邵義山?”

邵義山正逗弄着懷中的美人,哪裏想到蕭子涼會喊他,趕忙應道:“義山在。”

“就不知,我那侍婢與這位仙府美人,誰更勝一籌?”

這問題難倒了邵義山,他吞了口水,與邵大富貴面面相觑。邵大富貴自然曉得,自己兒子剛才唐突的表現惹惱了這位地獄門難伺候的門主,但若是說林若惜美,顯然會得罪了整個仙府;若要說朱槿美,又會令蕭子涼不快。

邵義山擦了擦汗,斟酌了下答:“自然是各有千秋不相伯仲。義山真心羨慕門主,連一小小侍婢都如此美貌,地獄門當真令人向往。”

心裏卻在唾罵那鬼地方,真是可憐了小美人居然做了侍女,看朱槿這樣就曉得平時是怎麽被折磨的。越想越可憐那楚楚可憐如弱柳扶風的美人,卻哪裏曉得她正笑眼彎彎躲在門口看好戲。

朱槿暫時忘卻了恐懼,怯生生的問:“哪位美人?”

蕭子涼剛要說話,卻看洛景寒提着一個包裹匆匆忙忙掠過大堂,将那原本躲藏着看好戲的林若惜給不聲不響的拎走,頓時沉了臉,“滾開。”

朱槿一愣。

蕭子涼豁然起身,毫不憐惜的将其推開,朝着堂外走去。

這位仙府美人哪裏得過這種待遇,眼瞧着就要淚珠滾滾,立刻就有雙溫熱的手将其扶起,柔聲道:“美人莫慌,有我風茗軒在,怎麽能讓你受委屈呢?”

朱槿擡眼一瞧,就看面若冠玉的風堂主淺笑低語,瞬間被奪去了心魂,顫顫的說:“吓死妾身了。”

從沒有人能如此待她,這還是第一個讓她在衆多仙府美人面前丢盡人的。她銀牙輕咬瞧向已然空無一人的堂外,緊緊捏着手中的絲帕,恨不能當。

正是近秋時節,蓬萊卻似乎沒有絲毫暮『色』蒼涼的秋『色』之感,反倒依舊如同春夏交際,柳『色』正濃,截霧橫煙,嬌拖鴨綠,依依一望。樹下的白衣男子手撫垂柳,間或從中『露』出那張溫潤如玉的笑顏,正凝望着不遠處緊閉着的那扇房門。

“原來你還是對她餘情未了。”蕭子涼走到他身旁,淡然問。

洛景寒不意外的轉頭笑道:“門主你果然來了。”

“什麽?”

“沒什麽。”洛景寒嘆了口氣,暗暗搖頭,“何為餘情未了,原本就從未忘卻。”

“為何?”蕭子涼的問話從來都簡明扼要,也讓洛景寒曉得他其實是想問自己為什麽會喜歡林若惜。

他深深的看了眼那依舊掩着的門扉,“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矣。”

“門主,你呢?”

蕭子涼心中一震,狠狠的看向洛景寒,只見他接着說道:“聽聞最近門主與她同寝同食,這個籌碼顯然是目下最要緊的,所以也不需要顧及景寒的心情。畢竟……她心中也只是将我做了大哥。”

原來他是問自己這件事,蕭子涼的眸子一緊,不願意再談林若惜的問題,“其他人都安排在哪裏了?”

洛景寒微微一愣,旋即斂去笑容,“言涼探得,屆時正道盟議會之後,九天門的人會歇在連玉山,目下我們的人都隐在連玉山腳下了。就待南宮錦他們落單後,發起攻擊。”

“其他門派的所在地也一樣查探出來了?”

洛景寒颔首,“是。”

至此,蕭子涼才微微安心。這一場争鬥是他蟄伏數年後再度與南宮錦的交鋒。所以眼下地獄門精英盡出,妄圖借此番武林大會,将所有正道盟一網打盡。

挽一個低至脖頸的髻,上頭只簪了一根常年沒有離開過自己的玉簪,簡單樸素卻又不失淡雅。銅鏡內的眼底痣魅『惑』異常,林若惜捂着臉狠命的『揉』了『揉』,顯然是非常不滿這張楚楚可憐的面相。

嘆了口氣,她轉身打開了門。旋即愣在原處,只見蕭子涼與洛景寒齊齊站在門外,似乎正在閑聊。好奇的探頭看了眼右側,方才門主不還懷抱美人享受豔福的麽?眼瞧着他将所有美人都丢下,來與洛景寒商議事情,還是教她十分快活。

蕭子涼聽見啓門聲,轉頭瞧去。

白『色』與淡粉紅交雜的委地錦緞長裙,有長長的下擺和微立起的領口,衣袖稍寬大了些,以銀絲滾邊團出小小的雲紋圖案,腰間是原先那白『色』緞面的腰帶,緊緊的裹出蜂腰輕柔,盈盈可握。襯上那素雅的發飾,出塵脫俗,比那些個所謂的仙府美人香勝出百倍。

洛景寒嘆了句:“這身衣裳果然十分合适,瞧見的時候就分外喜歡。不過怎麽不換上那藕『色』腰帶?”

蕭子涼微微一挑眉,曉得她沒有棄去這條腰帶的緣故,全是因着那細針暗藏。

或者穿着端莊了些,林若惜也收了那股子活蹦『亂』跳的沖動,眸光流轉,笑語嫣然,“方才門主你們在堂內的時候,惜兒便央洛堂主去買了件能見人的衣裳,沒有私自逃跑或者外出呢。”

她低下頭做了個鬼臉,離的那麽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跑啊。

蕭子涼也不理她,轉身與洛景寒說:“時間不早,你是不是要先去了。”

洛景寒微微一愣,顯然是有話想與林若惜說。然則蕭子涼卻擺出了一副你着緊走的态勢。夾在中間也感覺到那微妙情形的林若惜,頓時想起自己還拜托了洛景寒去長天坊賣了小鈴铛的事情,不覺『露』出苦相,又哪裏敢多話。

長天月下紅袖香 087 暧昧如常

洛景寒輕咳了聲,“門主,還有些其他細節需要與你說一下。”

蕭子涼睨了眼林若惜,淡淡的道:“去備些小菜,我與洛堂主房內說話。”

他順便回頭看看,只見堂內也是一片歡騰,顯然自己門下的幾位堂主也被仙府美人伺候的十分開心,暗嘆一聲擡腳上前,先進了房間。

早前還是個服服帖帖的侍婢的時候,總是『性』情柔順的待在一旁,蕭子涼是不大在意她在一旁。自從她有了獨當一面的能耐的時候,很多門內事務,她就不再有機緣得窺了。

只是支走了她,她就能不曉得麽?林若惜又再吐了吐舌頭,甩手朝着竈房行去。路過蕭子涼與洛景寒所處的房間時候,她刻意的放出自己的清心大法,旋即便被一陣熱浪排開,這時候才知道厲害,抖着手一路小跑。

尋了個婢女問明東苑小廚房的去處,此刻大廚房一定都是在準備大堂宴會,哪裏會有自己『插』足的餘地,小廚房十分安靜,無人打擾。只是一應小菜有些不足,她思忖着是不是要去大廚房取些新鮮的蔬菜回來。

正迎出門,卻看邵義山正堵在門口,不覺蹙眉問:“邵小爺這是做什麽?”

方才這家夥在衆目睽睽之下就毫不掩飾那雙賊眼的窺看,如今單獨相處,放肆的在林若惜周身上下打量着,口中戲谑道:“小美人,哥哥是特地抽空來尋你的。”

林若惜壓下想要掀翻此人的心情,勉強笑了笑,“尋我做什麽?是門主有何吩咐需要邵小爺轉告的麽?”

她特意提了門主,便是想警告這個家夥。哪裏曉得邵義山壓根沒有心神去想蕭子涼,瞧見她的笑容後更是渾身無力,故作風流的靠在門邊軟聲問:“小美人做一個侍婢多麽可惜,不若來我邵義山這方,第三房小妾的位置一定留給你,保你榮華富貴再無漂泊。”

見林若惜面無表情的聽着,他又靠近了一些,“第一番見到小美人時候,只覺風塵仆仆十分辛勞,如此生活如何能養出小美人的風姿呢?我這等愛美之人見了也覺可惜。”

林若惜額角抽搐,“我想邵小爺一定會錯意了。奴婢早已經是門主的人了,哪裏還能随意相許。”

“什麽!”邵義山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腦子裏浮現的是小美人楚楚可憐被暴徒肆虐的場面,這等好處居然讓那種不懂憐香惜玉的人得了便宜,他如何能忍,只是邵義山雖然**熏心,卻也不敢與地獄門作對,連忙湊近林若惜耳旁說道:“既然已經懂得情事為何,想來一定深谙其中之好,讓哥哥教教你什麽叫做天上人間,今夜子時在房內等你,西苑東一院當中那間。”

說完後,他又故作潇灑的轉下下手中的折扇,抛了個你知我知的眼『色』,才施施然轉身而去。

待他走遠,便聽見一陣輕笑。

林若惜分外苦惱的踹了下腳下柴火,“景寒大哥你好戲看夠了沒?”

洛景寒從暗處走了出來,明顯笑的有些憋氣,“方才我見你良久不來,才與門主說出來尋你,哪裏曉得居然看見你被人調戲。”

“那怎麽沒見你英雄救美一番呀。”林若惜沒好氣的坐在廊下,道。

洛景寒坐在她旁邊,“現在的小惜兒哪裏還是我初認識的那個,明面上看着弱不禁風的,內裏主意多的很。”

“幸好這家夥沒有立時動手,否則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頓。”林若惜恨恨的道,不過一路行來,見過秋夜卿,見過林惜苑,見過沈娘,也看過占輕绡,世間女子的美早已盡收眼底,以至于從來沒有注意過自己。

也不是沒有人觊觎過林若惜,只是玉卿衣這狠角『色』從來都會讓人立刻放棄了遐想,這還是她第一遭遇見這般事情,有些棘手。

畢竟邵義山是邵大富貴的兒子,而地獄門如今還是落于邵府做客,如果揭了邵義山的臉面,怕是讓蕭子涼難辦。雖然地獄門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林若惜卻了解眼下這是非之秋,并非在蓬萊大動幹戈的時候,所以不覺還是又埋怨的一遍,“方才你怎麽就不出來替我解圍呢?”

洛景寒呆了一呆,苦笑着道:“你都說了你是門主的女人了,我又怎好出來澄清事實。”

林若惜頓時緋紅了臉,恰如園中一株俏麗的紅茶花,她讷讷半晌也是沒有吐出半個字,忽然身後微動,她慌『亂』轉頭,卻看蕭子涼的衣裳沒在眼底,已是入了轉角。

她看了眼洛景寒,心中大『亂』,跺了跺腳就追了過去。

洛景寒面上浮出苦笑。紅茶花瓣被風吹拂,落入園中小溪。

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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