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6)

林若惜連番縱掠,總算是趕在蕭子涼回到大堂裏與衆人敘話時候揪住了他的衣裳,低聲解釋:“我方才被邵小爺糾纏,所以無奈之餘『亂』說的。”

蕭子涼半晌無言,忽然轉身勾住她的身子轉回了自己的廂房,将其抵在牆角,危險的氣焰瞬間溢滿房間,林若惜即便是天大的膽子也有些害怕,她舉手發誓:“我絕對沒有勾引人!一直都本分的很。”

下巴被狠狠挑起,直直的看向對方,“沒有?那勾引我有何好處?”

勾引……你?

林若惜張口結舌,哪裏想到只是想解釋一下,得來了這樣的結論,顯見蕭子涼心情也是十分複雜,忽然又掀翻了她,教她趴在自己腿上,一巴掌一巴掌狠狠的打了過去。

“門……門主!”

“早幾年的乖順模樣是裝的,那如今呢?你信不信我真将你撕碎了喂狼!”

林若惜的心裏卻忽然明朗,腦中一遍遍的過着風茗軒所謂“擾『亂』了門主的心湖”。她還來不及欣喜,就擔心蕭子涼會快刀斬『亂』麻,連忙掙紮着撲到他的懷中,抱着他的脖子說:“不要,撕了我就再沒我這麽貼心的人了。”

“貼心?都是狼心。”

“是不是狼心,日月可鑒。”林若惜将蕭子涼的手輕輕覆在胸處,氣氛逐漸『迷』離,她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已然渾身輕顫。

長天月下紅袖香 088 門主侍妾

對蕭子涼的那顆心,恐怕只有蒼天可以明了,任她聰明一世,也算不過自己的這顆心。否則不會任自己在這裏,從不圖謀。只要回了他的身邊,就什麽花樣也不願意玩。幸好方才沒有來得及問洛景寒長天坊的事情,否則就不會像這般好應對了。算了算了,再也不想了,在武林大會見到玉卿衣前,還是着緊自己身上的劇毒吧。

不由自主的,那媚眼如絲,一只手緊緊貼在蕭子涼半張殘面上,自己也靠了過去,低低的嘆了口氣,“何況武林大會後,若沒那顆南宮錦的解『藥』,什麽狼心貼心,都再沒得想了。将死之人,哪裏還有其他想法。”

門也不能出,更不能離開蕭子涼的身畔,他卻怕是連自己吞了顆毒『藥』的事情已經忘卻。林若惜苦笑着想,在他心裏,林若惜也不過是擾『亂』了一波平湖的水滴而已,僅僅泛起了漣漪,就再沒負隅頑抗的能耐。

蕭子涼感覺到那柔軟的身子越貼越緊,森然道:“南宮錦想要你的命,也要過了我這關。”

林若惜嘆了口氣,這鐵鑄的腦袋啊,教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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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蕭子涼忽然道:“你的膽子果然越來越大。”

林若惜驚醒過來,瞬間跳離了蕭子涼的懷中,“我……我去備菜。”

“不用了,回來。”蕭子涼伸展開長臂長腿,任那偉岸的身子陷在身後的大靠椅上,示意着了下,“過來。”

時光流轉,就好像在逍遙峰上的小屋內,陽光投進窗格,他靠在雕花椅上,同樣的動作同樣的霸道同樣的不講道理。

林若惜卻不再是那怯弱的模樣,微微一笑,便投進蕭子涼的懷裏。幾乎就在瞬間,便被唇齒相接的強硬給淹沒在其中。

誰在勾引誰?

與玉卿衣相處的數月,原本都告誡自己,淡了,淡了。

這番回來,一場又一場讓她心『迷』神醉的行徑,又将她『逼』到無可逃避的地步。是她繳械投降,是她沉舟溺水。輸了,輸了。輸得徹底。

究竟是誰『亂』了誰的心呢。是她的美豔,是她的心甘,是她的乖順;亦或者是她的狡黠,是她的靈巧,是她的聰慧?

蕭子涼也有些做不準,此刻,他承認,當聽見洛景寒那句“你都說了你是門主的女人了,我又怎好出來澄清事實”時候,有些欣喜若狂。也承認自己被挑起了多年來已入死地的心動。挑動的他一步一步加深攻勢,任狂浪風暴将彼此掩埋。只有此刻,再不想其他。

只是在他觸及到那細針暗藏的腰帶時候,他還是松開了手。望着懷中面目緋紅的林若惜,那眸間若水情動不已,若他想要就這般修成正果,恐怕什麽也阻止不了他。若放在往年,她還只是身旁默默無聞的小侍婢,他會毫不猶豫。只是如今,他必須冷靜。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可。

合攏了敞開的衣襟,那一襲春光仍舊炫目。蕭子涼這鐵木腦袋,也總算憶起二人間的孽緣,總是諸多牽連,從她做了自己侍婢後便萬分柔順,任取予奪,毫無野心,所以即便是蕭子涼從洛景寒處得來身世之謎,也故作不知。即便是以有心算無心,終于讓她『露』出本相。不得不說,這本相,也教蕭子涼悸動的緊,不得不用冥心大法克制住體內熊熊燃起的火焰,低聲問:“那是你的初吻麽?”

林若惜赧然,垂下眼眸輕輕點了點頭。

本以為心若死水,那雙澄澈的眸子緩緩擡起時候,還是注入了一波靈泉。

“門主,堂宴已經準備好了,風堂主囑我來喚您一聲。”

林若惜身子一震,輕輕掙開懷抱,整理着被逗弄的一片淩『亂』的衣裳。偷偷側目,蕭子涼已然瞬間恢複平靜,冷然回答:“知道了。”

林若惜紅着臉站在原地,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那今晚怎麽辦……那登徒子邵義山教我去他房裏……”

“管他作甚?他會來我床上搶人麽?”

林若惜頓時捂着臉,這話羞煞她也。蕭子涼站起身來,林若惜忙慌上前替他整理着儀容,待全部妥當後,他說道:“與我去堂宴吧。”

“咦?我只是個侍婢……哪有這個資格。”

的确沒有資格,但是蕭子涼也不大願意讓她去一堆門人下人的地方,畢竟這女人一日風采勝過一日,又有那麽多鬼心眼,他不大放心。

“眼下風茗軒他們身旁定有仙府來的女子們相伴,你就以我侍妾身份出席吧。”蕭子涼沒有想那麽多,倒是林若惜眼底微微一黯,雖然只是說說的侍妾而已,但到底也及不上他心裏的那個女人,到底也及不上。

她努力擯去衆多襲上的失落,暗忖自己倒也是野心不小,怎麽別處就沒那麽多想法呢。蕭子涼在前,林若惜在後,朝着大堂走去。

大堂內已是熱火朝天之勢,『主席』上留出座位正是要給蕭子涼的,而分列下去的依舊是各堂堂主、邵府要人。每人身旁都伴着一兩名美人。當林若惜跟着蕭子涼進了大堂時候,她亦被那滿堂的喧嚣笑意感染,卻沒注意到坐在風茗軒身旁的那朱槿以及另一席上的邵義山正牢牢的盯着她。

邵大富貴伸掌問:“蕭門主當真是忙碌啊,我們都酒過三巡你才姍姍來遲,得罰得罰!”

林若惜暗暗回頭,卻看洛景寒并不在其中,想來又是被蕭子涼派去做什麽了。而風茗軒見到她的時候明顯頗為意外,反倒是言涼極為坦然。

她着緊的坐在蕭子涼旁邊,卻聽邵大富貴問道:“門主不要我們仙府美人,卻哪裏都要帶着這位大美人,想來也是蕭門主的心頭好吧?”

林若惜雖然不喜歡這個人,但此番話倒是讓其有些竊喜,含笑替蕭子涼倒上一杯酒。

蕭子涼淡淡的回答:“蕭某的侍妾而已,服侍慣了,不習慣她人。”

風茗軒一口酒噴到了朱槿身上,惹來女子不斷的埋怨,一貫鎮定的風茗軒連忙撫着朱槿的玉手,驚魂未定的調笑着:“為嗅美人香,只能出此下策。”

長天月下紅袖香 089 滄溟往事

他埋在朱槿懷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教右手邊的女人竊笑不已,直說風堂主實在是調情聖手。朱槿這才心滿意足的笑了。

邵義山聽見蕭子涼那話,心情十分不爽,臉『色』也臭臭的。

林若惜那裏管的了邵義山的心情,卻曉得風茗軒一定更看不起自己了,不過她真的不介意,只要能與門主在一起,任它萬箭穿心亦是無所畏懼。

“蕭門主,這次地獄門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嗎?”邵大富貴總算從女人事上拔出,換了個話題。

“嗯。”蕭子涼也不多言,反而是風茗軒接續道:“我方此回自然是為了滄溟劍而來。”

“聽說鑄劍大師莫青霜的這把滄溟劍,惹來無數人的争奪啊。”

“我們志在必得。”蕭子涼也只是冷冷的回答,讓林若惜也十分好奇,為何他一定要在這把劍呢?

邵大富貴的胖臉抖了抖,哈哈一笑,“我們與蓬萊山莊也有些淵源,這把滄溟劍也有些故事,諸位想聽麽?”

“想!自然是想。”風茗軒搶先說道。

邵大富貴指着末席一個尖嘴猴腮瘦瘦小小的男子,“這位是我們邵府的食客郭修,由他來與我們說說滄溟劍的故事吧。”

言涼身畔的美人捂着唇說道:“自然想聽,郭先生快說吧。”

郭修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自己身上,來了精神,起身道:“這滄溟劍,其實并非莫青霜新近鑄出的劍,否則不會那麽多人想要得到。”

林若惜停下手中的竹箸,也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

“幾十年前,莫青霜尚是前代鑄劍大師的徒兒,前一代鑄劍大師名叫裴寂休,這裴寂休天縱英才,鑄出的寶劍江湖無人不知,其人也是正邪不分,一應都與自己的喜好有關。而這滄溟劍,便要說到裴寂休有一位至交好友名叫落卿,便是後來緋西樓的娘子。”

林若惜這時才更加奇怪的看向蕭子涼,滄溟劍居然與緋夕煙的爹娘有關系。只是蕭子涼面無表情,完全不知心中所想。

“是落卿請求裴寂休替她鑄了這把滄溟劍,只是劍鑄完後,落卿便自離世,緋西樓派人來取滄溟劍,卻被裴寂休拒絕,他說伊人已死,此劍當祭。然則他終究還是沒舍得将滄溟劍封于土下。自裴寂休走後,其弟子莫青霜得到了這把滄溟劍,才于此次武林大會拿出,尊其師命,由有緣人取走。”

邵大富貴嘆了口氣,“所以在下這才明白,為何地獄門定要得到這把滄溟劍,只是邵某聽說,南宮錦也放出了話,這柄滄溟劍他自會替……替……”

話沒說完,他使着個眼『色』,蕭子涼冷哼了聲:“緋夕煙麽?那叛徒如今不是我地獄門的人。”

“對對對,便是緋姑娘,南宮錦說他自會替這位姑娘取得這把爹娘的遺物。”

“冠冕堂皇!”風茗軒慨然搖首,“南宮錦自己想要,又有緋夕煙為煙霧,行事比我們這些邪派人士還要不光彩。”

林若惜鼻腔裏也哼了一聲,顯然是十分同意。光明正大的人怎麽可能給自己喂劇毒,一想到這件事她便有些胃疼,坐立不安。

邵義山此時搭話,“九天門一向與地獄門不合,這回看來又是與蕭門主作對的吧?”

蕭子涼冷冷看去。

邵義山打了個寒顫,讪笑了聲說道:“我看離武林大會尚有些時日,諸位有空還可去幽海看看蓬萊第二盛景。”

朱槿轉頭柔聲道:“風公子應是也會點朱槿的牌,接朱槿一起去的吧?”

風茗軒毫不客氣的『摸』了把那凝脂般的小臉,“自然,若要成行,風某如何能忘記朱槿美人。”

林若惜拿起一個小碟,将蛤蜊的殼去了幹淨,細心的剔出其中的肉擱在蕭子涼面前。

邵義山頗為妒忌,眼紅不已,居然不動腦子的脫口而出,“蓬萊地處海邊,盛産海味,不知蕭門主的臉,能不能吃這些美味佳肴?”

倏然一張餅狠狠的貼在了他的嘴上,也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射』出,頓時滿堂大笑,就見他揭下面餅跳腳大怒,“誰幹的!”

邵大富貴抖着手,對蕭子涼道:“門主息怒,小兒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請見諒。”

蕭子涼放下竹箸,側頭問林若惜,“吃飽了麽?”

林若惜點頭,他也不多說,對風茗軒交代了幾句,領着林若惜揚長而去。

邵義山呆立在原處無人理會,甚是沒面子。

風茗軒埋怨邵大富貴,“門主那臉,江湖上都沒人敢提,若不是門主今天心情好不計較,也承了你借房之情,放了邵小爺一回。”

風茗軒停了停,接着道:“之後就不用招待我們了,門主一來不太喜歡熱鬧的場面,二來需要清靜,承蒙此番邵爺款待。”

邵義山這才想起自己得罪的人是江湖第一邪門魔派地獄門的門主,那些武林上的血腥過往盡皆浮上心頭,頓時跌坐在地上,心裏連說不好。哪裏還想着美人能夜裏尋找自己,當真是一時忘情,才犯了如此大的錯誤。

蕭子涼與林若惜的房間,正在東苑西北角最大的一間廂房,廂房外的白芙蓉已然盛開,大紅千瓣、白千瓣、醉芙蓉數朵,顯出邵大富貴頗有些生活情調。蕭子涼站在花園當中,見林若惜不過數步,便已追上自己,甚覺其心法的奇特,居然在數月便能讓她進步如此之多。

他轉身道:“你我過個手試試。”

林若惜吓的停住腳步,抱着廊柱嬌呼一聲,“不要,那豈不是又要被打。”

“打你還需給別人看麽?”蕭子涼一句話說的林若惜面『色』微紅,從廊柱這頭再探出腦袋,喋喋不休的說:“門主你擺明了想在外人面前欺負我。”

蕭子涼眸子一沉,已然率先出掌,花葉濺飛,熱焰撲面。

林若惜借勢踏起,淩空飛燕落于梁上,若說林若惜哪裏會是蕭子涼的對手,只是幸好她練就的清心大法剛剛好可以克制住蕭子涼的冥心大法,所以她雙手護胸,一道寒氣自然瀉出,如游魚如水,順着來勢鑽入熱浪當中,絲絲扣扣的滲入到蕭子涼身周,令他大感意外。

長天月下紅袖香 090 廚房突襲

蕭子涼身子一縱,掠過這股落入熱網當中的清氣,朝着林若惜的肩頭抓去。

林若惜一聲嬌喝,從梁上飛落,踏在一朵醉芙蓉上,而花葉未動,人已轉身,第三重靜中取動,一招“鏡花水月”從手中撥了過去。

若說蕭子涼的動作剛猛如火,那麽林若惜的招式就是輕靈若水,即便是招式出手,也似是極為輕松。其實林若惜心中已是極為緊張,但是清心大法便是靜中至靜方能顯出真力。只是她從蕭子涼的冥心大法中,的确窺出了一些真谛。難怪門主需要在火焰洞中修習冥心大法,的确只有這重重地火,才能讓他的掌力充滿了『逼』人的能量。

二人掌切近有二十餘招,林若惜有些支撐不住了。她在用自己的清心大法破解了對方的招式之後,已經『逼』着蕭子涼一重一重的疊加,導致二人雙掌相接時候,她的身體猛然一震,腹內熱氣上湧,被沖的向後連退好幾步,沒有穩住,被蕭子涼猛然一抓,才倒回了其懷中。

自從修習清心大法後,這算是第一回正式的切磋。忽然耳底一熱,蕭子涼惡狠狠的問:“你這究竟是什麽功法?”

林若惜吓的一抖,撅嘴回答:“不是已經與門主說了麽?難道我這小小小女子還能讓門主緊張了不成?”

蕭子涼自然不會計較,他原本就對自己格外有自信,所以只是點了點頭,“繼續練吧。”

林若惜心中暗暗吐了口氣,追在其後跟入了廂房內,見蕭子涼坐在了外屋圓桌旁,她從行李裏翻出蕭子涼一向愛喝的碧茶,就手給他泡了一杯擱在了面前。

茶煙袅袅,林若惜輕聲道:“許久沒有給門主泡茶了呢。”

蕭子涼啜了一口,不吝贊賞了句:“好。”

她紅撲撲着臉,眉眼之間盡都跳躍着喜悅。

若是楊眉兒在,一定會說:幾月不見,如隔三秋。

幸好沒有這個随時會笑話她的人在,林若惜起的早,先出了門坐在園中花草當中開始吐納清心大法。第四重心法名為靜中至靜,經過昨日與冥心大法的一番接觸,她覺着離那靜中至靜只差一點距離,微微一躍大概便可突破過去。

朝日雨『露』,芍『藥』花香。在這靜谧萬分的清晨,便是一聲鳥鳴,也似是為這寧靜添染祥和。林若惜的心微微一動,只覺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麽靈光,就在那聲鳥鳴當中。

然而她選擇在這裏修煉便是大錯特錯,因為風茗軒、言涼也住在這個院裏。但聽身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停在了自己身畔。不用想,但聞那身女人香,便知道風茗軒剛剛從外回歸,而未住在邵府內。

他最近十分喜愛找林若惜的茬。

其實林若惜很納悶,若說朝三暮四,沒有人比風茗軒更符合這四字的真谛。

果不其然,這好容易釀成的安寧被風茗軒生生打破,“蘇姑娘好大的興致,早晨便在外練功了。”

林若惜心下哀嘆,放下手來,“風堂主也好大的興致,早晨才從外回來。”

風茗軒半晌沒說話,林若惜以為他要放棄與自己交談時候,他又緩緩開口,“我怕是要對你越來越刮目相看。”

“哎。”林若惜不得不起身,與其正面相對,“風堂主你說的是哪一樁?”

“哪一樁都有。蘇姑娘如此聰慧,自當明白。”

“風堂主如此關心惜兒的一舉一動,如此為景寒大哥鳴不平甚至讨厭惜兒,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

風茗軒愕然,“什麽?”

“風堂主你放浪形骸也好,你風流倜傥也好,怕都是表面,骨子裏喜歡的其實是景寒大哥吧?”林若惜譏諷了一句,風茗軒再度被嗆到喉嚨,居然笑出了眼淚。

林若惜瞪了他一眼,這時房門打開,蕭子涼從內顯出高大的身形,他淡淡的看了眼風茗軒,說道:“昨夜洛景寒傳來消息,事情有變,你與言涼馬上過來。”

咦!昨夜?昨夜他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接收景寒大哥的傳訊?大約是十分不信,眸光挪到靜靜站在門扉的蕭子涼時候,忽然還是玉頰霞燒。

蕭子涼眼底浮現起一絲笑意,囑咐道:“去準備些早飯,景寒一會也會過來。”

“是。”林若惜哪裏還好意思逗留,掉頭落荒而逃。

風茗軒先去敲了言涼的房門,然後再轉圜入到蕭子涼的屋內,他正飲着早茶,瞥見一身酒氣兼帶疲倦的風茗軒時候,微微蹙眉,“要緊時刻,莫要放松。”

風茗軒哪裏會管這些,他原本『性』情就是如此,反倒是劈頭蓋臉的回了過去,“我從來如此,倒是門主,為了這小小侍女,就不怕離間了你與景寒之間的感情麽?”

蕭子涼自始從洛景寒處得知了林若惜的身世後,便再沒有告訴第三人,他更不可能與風茗軒說,當初讓洛景寒娶林若惜,得來的反叛如此之大,險些錯失了這把好機緣。反倒是自己,卻在與這肆意妄為的小妖精正面相迎的時候,無法保持清明的神思,終挑動的自己陷了進去。

他明知道風茗軒對林若惜印象不好,也擔心林若惜會是別處的美人計策,破壞了地獄門內部和睦。卻也因着茲事體大,不能告知太多,只是回答了一句:“景寒無礙。”

這句話讓深悉蕭子涼的風茗軒明白,于林若惜這件事上他是無能為力了,蕭子涼一旦堅持,除非自己嘗到了苦處,否則絕對不會回頭。他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言涼伸着懶腰走了進來,三人聚首之後,蕭子涼才蹙眉說:“景寒從連玉山處打聽得知,這次八大門派帶來了精英弟子,與往年大為不同,我恐怕雷諾然處調動的人馬不足以設伏拿下全部,所以除卻水堂負責九天門,你與言涼也得趕往蓬萊山莊附近。”

“八大門派的精英傾巢出動?”風茗軒倒吸一口涼氣,“這一回怎麽感覺有些不對勁?”

蕭子涼握拳,“若先有了懼意,便滿盤皆輸。”

“但是這樣,賞劍會便只有門主一人,如何有勝算得到滄溟劍?”這回也是地獄門精英盡出之日,但為了确保伏擊成功,明顯在人力上有些捉襟見肘。

蕭子涼冷哼一聲,“怕什麽,我一人去也必須取得這柄劍。”

只是風茗軒與言涼依舊是不太明白,為何蕭子涼與南宮錦,又同時看上了這柄寶劍。簡直便是宿命的冤家。

林若惜蹲在火竈前,鍋裏正煮着小米粥,冒着騰騰的熱氣。

她托腮心想,來到邵府已經三日了,卻還連門也未曾出過。怎麽去尋南宮錦拿到解『藥』,如今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若是能有玉卿衣在,至少依她的聰明才智,定能想出個萬全之策。可是現在,她一籌莫展,就算是找到這個人又有什麽用,他說不定根本就不把自己這個小婢女放在心上。門主的心全挂念在武林大會上,他定是想在蓬萊臺上,與南宮錦索要解『藥』。但并非林若惜沒有自信,而是武林大會當時風雲萬變,誰知曉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就林若惜想,還是得在武林大會前想辦法與南宮錦見面。

忽然,頭頂一聲輕笑。

她驚的連手中大勺亦給吓的落入鍋中,擡起頭來,只看到一襲白衣袍角挂在房梁之上,她大喜之餘,連忙奔去關住竈房的門,喊道:“玉卿衣你果然找到我了!”

那人卻沒有動靜,她忽然意識到不對,依着自己這清心大法,若非方才太過入神,怎麽會沒發覺他人『摸』上了房梁。只是若這等高明的功夫,又喜好白衣的,的确并非只有玉卿衣一人。

她的手腳忽然涼透了,“南……宮錦……”

南宮錦那罩着軟絲銀甲的臉從梁上探了出來,哀傷了一句,“原來在惜兒姑娘心裏,在下得排在玉卿衣之後啊。”

林若惜回頭『摸』着自己的門,卻被南宮錦一語點破,“在下想為姑娘你送個解『藥』,原來還是想将在下送給地獄門?”

林若惜自然不能那麽傻信他,“你會來送解『藥』給我?我才不信。”

南宮錦翻身下了橫梁,身姿煞是風流。

林若惜環顧四周,心道此人果真這般厲害,能光明正大的于白日直闖地獄門群居的邵府,簡直是膽大包天。

南宮錦看出端倪,輕笑,“在下連逍遙峰都敢闖,為何會怕了此地。”

林若惜伸手,“我已經如約到了蓬萊,解『藥』拿來。”

南宮錦伸手入懷,一瓶碧綠『色』翠玉的瓶兒出現在修長的手中,不過只是剎那,他就将其藏在了背後,“都說好了要到蓬萊臺才行,這裏嘛,只是我來尋你,如何能給。”

林若惜氣紅了臉,“那你是在诓我,枉費你這正道盟盟主,居然也來欺負一個小侍女,有何意思!”

南宮錦驟然上前,與其貼的極近,一剎那,林若惜又将他看成了很熟悉的一個人,卻又曉得根本不是,她怕這南宮錦比蕭子涼更甚,全因為歷年來南宮錦從不出面便已經讓地獄門吃過數次苦頭,而其人的武功造詣、心機手段,遠遠不在林若惜的想象當中。慌忙後退間,她一腳踩到了地上的柴火,險些跌倒在地。

長天月下紅袖香 091 蓬萊夜會

南宮錦只是用掌托住了她。林若惜面紅耳赤的甩開他,“你到底想做什麽?”

南宮錦收了笑臉,“替我在蕭子涼的茶裏下這個東西。”

林若惜頓時渾身打顫,冷然的站在他面前,厲聲道:“你們這兩個夙敵,即便是機關算盡也不該用這等下作的手段,這只能說明,你根本沒信心贏門主,才會出此下下之策,但是我寧肯死,也不會害門主。所以什麽解『藥』我亦是不會要了,你走吧。”

南宮錦顯然是沒想到這小侍女會如此,微微一呆後含笑說:“有幾分道理。不過我給你下的這個,并非毒『藥』。”

“什麽?”林若惜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而是一種蠱,可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來試試看。”他手中的碧綠瓶子微微一晃,林若惜忽然覺着小腹若刀絞一般,割斷了自己一寸一寸的腸子,不出片刻已是渾身大汗,跪倒在地上。

南宮錦滿意的收了碧綠瓶子,嘆了口氣,“要我南宮錦做此事,的确是有些違心。不過對付地獄門,實不需太光明。這『藥』,你下也好,不下也好,都随便你自己。有沒成效蓬萊臺上自可見真章,屆時你是死是活還得靠自己。”

他将一個小『藥』包扔在了林若惜面前。自己則輕笑一聲,倏然消失。

林若惜卧在柴火上,單手緊緊捏着那『藥』包,捂着已經複還的腹部緩緩站起,望着空無一人的竈房,只想尋個地方大哭一場。明明不想涉足江湖,卻總是與它千絲萬縷,說到底,她一點也不喜歡江湖鬥争,就像此刻,有一人拿着自己的命,卻要『逼』自己去害最愛的那個人。就是生生的拿着把刀,讓她選擇是自己,還是他。

擦幹淨眼角的淚,林若惜着緊的将早已煮熟的小米粥盛起,又在盤中擱上備好的小菜,才緩緩的端出竈房,順着長長的廊道,回到幾人議事的門前。

或者是因為自己的出現,餘人的聲音忽然消失,只有洛景寒的聲音在房中響起,“我看啊,子軒你才是最不願意離開這裏的人吧。”

林若惜輕叩了下門,低着頭将早飯放在了桌上,強顏歡笑的說:“對不起,時間有些久。”

蕭子涼瞥了她一眼,冷冷的道:“擱下吧。”

聽見蕭子涼這般沒有情緒的話,讓林若惜心頭有些委屈,不自覺的眼圈便紅了。

洛景寒軟言說:“無妨,景寒也是剛剛趕到。咦,惜兒你是哭過麽?怎麽眼睛這麽紅。”

“沒有。”林若惜搖着頭,驟然間居然有些忍不住,輕顫着回道:“可能是有些累,我去尋個地方先休息下。”

走到院子角落處的長廊,她沒精打采的坐下,手中是那南宮錦方才給自己的『藥』包。不知怎地,眼內便模糊一片,無端的又落下淚去。

她不知道為何南宮錦會這般有恃無恐,若是玉卿衣在,她一定會勸自己答應了南宮錦,反将一回蕭子涼,然後取得蕭子涼手中的殘圖,再拿到解『藥』,伺機離開蓬萊,與玉卿衣一同繼續上路。若是玉卿衣,她一定會說蕭子涼是如今最不可估量的人,因為他是除了玉卿衣墨昔塵外,唯一曉得自己身份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借着自己這前朝公主而去做些什麽的人。若是玉卿衣,她一定會贊同此刻南宮錦的做法,助其除去蕭子涼這不定因素。

只是……她林若惜是這樣的人麽?

林若惜苦笑,有這樣一個機會在,玉卿衣一定會罵自己『婦』人之仁。她明明可以把責任都推到南宮錦身上,狠心幹這一回,揚長而去。若能愛,便盡力愛;若可以愛,便一直愛。她怕自己這一生,總會有後悔。只是于蕭子涼這件事上,不能後悔。

“那是什麽?”冷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林若惜擡頭看去,一下子愣在了原處。蕭子涼正站在身後不遠處,看着她手中攥着的『藥』包。

“沒什麽。”林若惜剛要辯解,卻在蕭子涼越來越冷的眸光中失去了勇氣,他拉起林若惜,将她掼在了牆上,奪過了她手中的『藥』包。

他聞了聞那『藥』包,變了臉『色』,“五毒穿心草,這是要給誰的?”

林若惜背部劇痛,轉過頭去不說話,原來是五毒穿心草啊,南宮錦當真是兵行險着,毒死蕭子涼便是他的大幸,毒不死蕭子涼也是與他無關。他尋自己這貼身婢女下手,還真是心思缜密至極。

“果然最毒『婦』人心……為什麽一句話也不說?”被扼住頸部,林若惜疼的無法掙紮,喘不過氣。

見她始終不與自己解釋,蕭子涼也漸漸心涼,什麽公主什麽八卦都抛諸腦後,将她扔在地上,将『藥』包丢到她面前,“吃了它。”

林若惜愣在原地。

蕭子涼怒吼了出來:“吃了它!”

林若惜苦笑,撿起五毒穿心草,流着眼淚輕聲喃着,“左右已經有一種毒了,我也不在乎其他的毒。”

該死。不可心軟。

蕭子涼對天下人,生死都不在眼底,都可視作煙雲。

身子忽然一暖,是那雙玉臂已經輕輕的環抱在自己腰間,只聽那女子如墜『迷』夢裏的低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是惜兒最後一次與你說說心裏話。你能信景寒大哥,信風堂主,卻始終不信我。你怕我害你,也總覺着我會害你。”

手中攥着那五毒穿心草,林若惜心如刀割,“南宮錦喂了我一顆毒『藥』,想借我的手殺了你,可是我寧肯自己死,也絕對不會坑害你。”

松開了摟着蕭子涼腰間的手,她緩緩後退,眸中全是委屈的淚水。

他不信自己,也全是自己釀成的。只是對不起玉卿衣,恐怕自己不能再與她策馬同游。将五毒穿心草的『藥』包打開,她顫着手送入了口中。

蕭子涼的腦中只有一句話,任她是一捧鸠毒,他也生受了,甘之如殆。

電閃雷鳴間,他迅速上前,一掌切在林若惜脖頸間,助她将五毒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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