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7)
心草盡數吐了出來。摟着這個柔若無骨放聲大哭的女子,他輕嘆了口氣,知道此生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殺了她,一回沒有狠下心,以後就再不可能狠心。
只是這事不會結束。蕭子涼即便是信了林若惜,她也依舊愁眉不展。
眼瞧着離賞劍會越來越近,夜裏時常夢裏會看見南宮錦捏破了手中的瓶子,自己立猝當場。她額上滿是大汗,口中不斷的呓語着:“不要……不要……”
蕭子涼睜開眼,握住林若惜的手,“醒醒。”
林若惜一下子睜開眼,驚魂未定的看着蕭子涼,忽然含淚抱住蕭子涼,連聲說:“門主我好怕。”
雖然口中還是那麽生硬,但明顯比早前柔了許多,“怕什麽。”
“怕南宮錦會對你不利,怕我會提早一步去見真的閻羅王……”
蕭子涼輕咳了聲,顯然明明是這麽惹人憐愛的時候,居然還說出一句教他想笑的話。床榻之上他也是可以說什麽別怕假的閻羅王不讓你走你就絕對走不了,終歸還是『性』子太冷造不出這般**好句,憋了半晌還是淡淡的說:“有我在。”
林若惜明知道這回蕭子涼怎麽都不會救到自己。
只要南宮錦捏破那瓷瓶,自己這身體會産生如何變化都不可知,咬唇撫着自己的小腹,她眼裏滿是希望的輕聲問:“門主,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蕭子涼難得的幾乎沒有考慮便點了頭,這讓林若惜終于面『色』稍霁,多了點歡喜。替蕭子涼着好衣裳,這等若夫妻般同起同卧的生活狀态,教她好生眷戀,可惜沒有多少日子了,總算老天爺不算待她太薄,沒有給出更嚴酷的結局。
她将蕭子涼的玄『色』外袍整理好,輕聲說道:“若是能一輩子這般,多好。”
可惜。奈何不長久。
林若惜嘆了口氣,轉身跨過月亮門的隔斷,先出了房間。此時四野俱靜,整個院落都空空『蕩』『蕩』的,風茗軒與言涼都依着蕭子涼的指示前往蓬萊山莊附近守着八大門派。只有蕭子涼與林若惜留在了這裏。她深吸了口氣,夜風微涼,分外清爽。
不想打擾了邵府,林若惜與蕭子涼二人跳出了圍牆,施施然從巷道裏走到了大街上。待蕭子涼跟上之後,林若惜忽然附在他耳旁輕聲問:“門主這是第一回做越牆小賊吧?”
沒有什麽人瞧,她又被輕輕揍了一小頓。
Advertisement
蓬萊的夜市也十分繁榮。街面開闊,且非常繁華,尤其是邵府所在的這條東華街,據說正是整個蓬萊最熱鬧的地方,主要是對皇宮、官僚、富豪做生意,大多商鋪屋宇雄壯、門面裝飾華麗。店內進深廣闊,望之森然。此時雖然也是近三更時分,鱗次栉比的店鋪卻沒有一家閉店的,盞盞紅燈籠一路挂起,各『色』繡着店名的旗幟飄揚在店鋪上方,十分喜慶又好看。
往來行人與錦州的穿着又大為不同,或者正是這裏以蓬萊仙山命名的緣故,蓬萊城的男人大多寬袍大袖,女子的服飾則以軟紗曳地長裙為主,翩然若仙。比如洛景寒替林若惜買的這件衣裳,便是最适當的蓬萊穿着。
幸好往日蕭子涼雖愛輕裝,但今夜出行也搭了件玄衣寬袍的外裳,與林若惜走在一起也并不突兀。
長天月下紅袖香 092 何為滄溟
受了夜市喧鬧的影響,凡男女結伴出行的,也都不避諱的相攜而走,羨煞了林若惜,心中直說蓬萊錦州這兩地果然是方外之地,不受中土道德條框的束縛。她偷偷的上前與蕭子涼結伴,先是輕輕碰了下蕭子涼的手背,對方毫無反應,自顧自的在人群中穿梭。
林若惜不氣餒,又碰了碰。任他鐵木腦袋也不能如此遲鈍吧。
其實蕭子涼是很不喜人多的地方,能陪着林若惜出門已是非常不易的抉擇。當走到明亮地方的時候,總會有人看着他覆着面具的臉,這讓他十分不爽,所以更不可能關注到林若惜想要做什麽,只想快些離開嘈雜之地。
蕭子涼的步子越來越快,林若惜只好喊了聲:“門……你等等我……”
思及喊門主不合适,便又吞回了餘話,蕭子涼一頓,順手牽過她的手,口中說道:“走快些。”
林若惜感覺到他周身不太愉快的氣息,也曉得今趟是自己有些任『性』,只是他能答應同自己出來,又像這樣十指緊握,心裏是溫暖至極。索『性』任他拉着,朝人少處去了。
十裏紅燈,終在三更鼓後,一盞盞慢慢熄滅。
二人走後,卻有一襲白衣緩緩步出個店鋪,上面赫然寫着“長天坊”三字。
方才林若惜一路疾走,也沒有注意到這熟悉的字樣。
玉卿衣身後跟着的,自然是墨昔塵,他看了眼前方林若惜與蕭子涼隐沒在人群中的身影,淡淡的問:“不去追麽?”
玉卿衣苦笑一聲搖頭,“再等等吧。你沒看出惜兒有多開心麽?”
她不再多看,驀然轉回店面當中,口中低喃,“老天保佑她別什麽底都兜給蕭子涼聽便好。”
眼瞧着燈一盞盞的在滅,人流也漸漸稀少起來,大的店面已經開始閉店,小的貨攤老板們也開始收拾着,準備歸家。
終于寧靜下來後蕭子涼的步子終于緩了下來,林若惜才有機會站在一個鋪着琳琅飾品的小鋪前。老板見有客人駐足,就不着急将貨物都放回筐中,想要将今日最後一筆生意努力完成。
“這位姑娘可有喜歡的東西?”
林若惜掃視一圈,思忖着沒有帶銀兩出來,有再多喜歡的都沒辦法抱回去,慌忙搖頭。
這時蕭子涼随手拾起一個造型別致的簪子,紅珊瑚雕出的小瓊花垂流蘇步搖,晶瑩剔透朱紅璀璨,他将步搖并入林若惜的發髻當中,月華之下,林若惜紅了臉,步搖輕輕晃動着,就像她的心,一點一點甜如蜜糖。
若此生,僅有今日可記,足以讓她銘感于心。
見其脖子上似乎也空空『蕩』『蕩』,蕭子涼幾乎是上瘾一般,又從貨攤上尋了條蓬萊城特産的紅珊瑚墜玉珠項鏈,挂在了林若惜脖子上。
耳環、手镯。
老板心中叫苦,看蕭子涼那張不茍言笑的覆着面具的臉,他以為自己遇見了明搶的強盜,尤其是此刻萬籁俱靜,人煙稀少,就算是這人立刻拉着姑娘就走,他也絕對打不過面前這高大男人的。
正自哀嘆今日應該早些收攤的時候,忽然手心一沉,一個錢袋落入了手中,他呆了一呆,卻看這位爺居然連價錢也不問,似乎十分滿意的牽着姑娘就走了。
他着緊打開錢袋,頓時傻了眼。一旁的老頭喊了句:“最後一筆賣的很好啊?”
貨攤老板罵了句髒話,将錢袋揣回懷中說道:“何止很好!走大運了!走,老六我們喝酒去。追姑娘就得像方才那位大爺一樣啊,當年我要有這財力,再配合點方才那魄力,豆腐花嬸就是我家娘子了喲……”
林若惜的清心大法使得自己靈覺甚是敏銳,貨攤老板那幾句話全入了耳,頓時笑開了花。她攀住蕭子涼胳膊,輕聲說了句:“謝謝門主。”
只是如此讓自己越發愛他,越發離不開他,越發想活下去,可要怎麽辦。
見她終于不再愁雲滿面,蕭子涼心說自己也算還了些她的付出。想當年,他每回從外面回到逍遙峰,都要給緋夕煙帶上一二小禮物,只是很少被她重視罷了。瞧着林若惜如此高興,蕭子涼才意識到自己也被感染,心情十分不錯。
林若惜有些不舍歸去,明明已經開始打着呵欠,卻還拉着蕭子涼不依不饒的說:“門主,去幽海看完日出,再回去可好。”
見蕭子涼毫無所動,她連忙發誓,“只這一次出門的要求,以後再不會提!”
幽海位于蓬萊極東之處,浩浩煙波一望無垠。
這裏稱之為幽海,正是因為此處的大海比別的地方要更加安寧,隐隐千裏卻似一面明鏡。林若惜說要來的幽海,正是體悟清心大法第四重的最佳時機。雖然她十分希望自己可以自暴自棄一點,然則臨到突破的關口,還是忍耐不住。
她靜靜的坐在蕭子涼身旁,海天一『色』探往遠方,連自己的心也在此時變得悠遠的多,諸事頓忘,徒留身畔此人,一刻也變成長久。她一絲也不後悔将那五毒穿心草扔去,若是連自己的心也違背了,留于此世還有何意義。
遠寺裏的五更鼓緩緩響起,海日将起。整個幽海之上,紫霧氤氲,金霞漂『蕩』。亘天的燦爛光彩,好若長橫匹練。林若惜與蕭子涼至此刻,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不單是林若惜,連蕭子涼也察覺了此刻幽海的境界變化對于冥心大法的修習有着不可言喻的好處,所以不知不覺中,二人都是望着海面之上諸多觸動人心的美景。
倒影被染成赤紅,金輪浴海,閃爍璀璨,恍若一盞火鏡浮空,朦胧輝映。明光丹焰彌天,流光披洩于地。漸漸籠罩了幽海處吐納周天,感懷動靜處一點一滴處的瞬息幻化,變遷萬狀。
衆星漸隐,大地雲開,『露』華影白,漸漸有一股天然的清香自海上而來,萦繞于鼻。
日蒸海香,原來這便是蓬萊第二勝景的美妙。
直到一聲鷗鳥長鳴,貫徹長空,林若惜才緩緩吐了口氣清氣。體內真氣波『蕩』,顯然已經是進入到清心大法第四重的境界。這一重靜中至靜,讓她整個人有了脫胎換骨之變,臨于海畔,直欲飛天之感。
蕭子涼雖然沒有林若惜這般進展,卻也收獲良多。尤其是他感覺到,明明應該拒這股清氣千裏之外,卻又因為有她在身畔,讓他很快寧和下來,比火焰洞中命人所念的清心咒也要勝出幾分。
他閉上眼收了功法,卻看林若惜忽然轉身,明眸閃爍。這一女子,當得娴靜處如臨花照水,行動時又是弱柳扶風。但見她笑顏微展,“門主,那滄溟劍,或者我能幫點忙了呢。”
蕭子涼招手,讓她坐回自己身畔,淡然道:“這滄溟劍裏,封有冥心大法下卷。”
林若惜這才恍悟,難怪蕭子涼與緋夕煙都不遺餘力的想要取得這柄劍。
長天月下紅袖香 093 賞劍大會
賞劍會當日。
蓬萊城難得的有了絲陰雨天,這讓本十分期待賞劍會的老百姓們,都說或許會有事發生。
從晨起之後,只有林若惜跟着蕭子涼上了馬車,朝着蓬萊山莊蓬萊臺去了。林若惜一直很寧靜,生死頃刻間,就變得沒那麽要緊了。她是篤定了決心,務必在賞劍會當時不出『亂』子。
蓬萊山莊與蓬萊城有些距離,據聞當年蓬萊山莊的莊主選定山莊處所時候,就盛贊蓬萊城的風水大好,而最後花巨資在天福山建了這所世外洞天。天福諸山為大巷山支脈,一路蜿蜒南來,至蓬萊山莊此處便折而向東,前左有蟒山,右有虎峪,正和風水左青龍右白虎之說,前方為一派平原,後來以漢白玉鋪地,正是他們所要去的蓬萊臺。
林若惜與蕭子涼下達馬車後,天『色』愈有些陰霾,這時有各路英雄豪傑持着刀槍的從身旁走過,朝着山莊大門邁去。也有人瞧見蕭子涼,皆都變了臉『色』,雖然事前都曉得蕭子涼會來,但一想到滄溟劍的歸屬,能耐不足者還是有些心痛。
也有人是專門來湊湊熱鬧的。大凡持了正式拜帖的人,都被山莊外的弟子們迎了進去,還有些看着武藝尋常或者只是想來瞧瞧碰碰運氣的蓬萊城老百姓,都只好被攔在了山莊外,畢竟蓬萊臺所容有限。
蕭子涼正待擡腳,卻聽身後一陣輕笑。這聲音教蕭子涼,只來一耳便曉得是那位混蛋。
他回過身,南宮錦攜着一衆人也站在後方。而緋夕煙赫然就在其中,一抹紅衫格外亮眼,她顯然是也瞧見了蕭子涼與林若惜,渾身劇震,竟是想迎上來,被南宮錦輕巧攔住。
南宮錦移步走到二人面前,哂笑着,“沒料得蕭大門主今日帶了這麽少的人,不太似你尋常『性』情啊。”
蕭子涼冷哼一聲,“我地獄門邪門異教自沒什麽行得正端的直,卻原來你南宮錦也不過如此而已,解『藥』拿來吧。”
南宮錦浮唇,一副毫不芥蒂的模樣,眸光落在林若惜面上,清澈見底。他輕聲道:“君是想與我說我與你這小侍女的游戲麽?你不也曾于數年前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九連山,險些将我南宮錦的貼身侍婢玩死過麽?”
林若惜輕扯了下蕭子涼的衣袖,很是倔強的看着南宮錦,“無妨,我已經在邵府留信,若今日惜兒不慎出了意外,不過是将來龍去脈公布于武林。是吧門主?”
蕭子涼倒是不能立時在此與南宮錦劃下道來,他的手忽然被林若惜握住,那雙靜若止水的眸子下顯然是讓其不要立時發作,振袖回身拉住林若惜朝內走去。
南宮錦眸中精芒閃現,倒也不多話,笑了笑說:“自求多福吧。呵。”
與蕭子涼的來往,只會讓其愈感江湖紛争的刺激,他低下頭,卻看緋夕煙正在暗自落淚,顯然是想到了過往的傷心事。南宮錦拍拍她的肩膀,指着天上陰雲綿綿,輕聲安慰:“仔細看天,正是要為蕭子涼做祭的,我已經等不及了。”
緋夕煙卻不肯說自己心裏的別扭,也不回話,扭着身子就沖進了蓬萊山莊。
門外弟子唱喏了一句:“地獄門、九天門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兩組人馬吸引了過去。恐怕只有蓬萊山莊的莊主任天煌感到面上有光,畢竟能吸引到蕭子涼南宮錦這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出現的,只有這場賞劍會了。
即便是蕭子涼此方人數較少,也絲毫不會影響此人傲視群雄的霸氣。只在他與南宮錦同時踏入蓬萊山莊的時候,整個山水靈樞的氣場仿佛也集中在這兩人腳下,令人無法忽視他們周身綻放的光彩。
任天煌連忙拱手相迎,身後跟着其子任亦白,“哎呀呀……真沒料得二位居然前後到達,我們應該特別命人在山下迎接的。”
南宮錦與任天煌往來固有交情,“莊主不必客氣,教亦白接待我們就好。你便好生迎候這位大爺,以免他一個不高興,掀了你蓬萊山莊的頂。”
“不勞。蓬萊臺在哪裏,我們自行前往便好。”蕭子涼難得的不與其一般見識,冷然的問。
“亦白,你與南宮門主敘敘舊,我領蕭門主前往蓬萊臺就坐。”
任亦白也是江湖之中聲名乍起的後起之秀,一表人才,他欣然做諾,先引着南宮錦諸人到得一旁。從任天煌允得辦起武林大會此行之中,也可看出此人野心多少。至少他也重在培養其子任亦白,九天門門主南宮錦年紀輕輕便當得正道盟盟主,讓任亦白多與南宮錦親近自然沒有錯。
蓬萊山莊依山而建,處處顯示着山莊之主對于自然景觀的善加利用。有些山中野樹顯然亦有千百年,立于庭中養出生生不息的泉源。只是大多數人都是沒有機緣進入山莊內處體驗莊內美景的,因為立于高大門牌之後的,便是一派無垠白石修出的蓬萊臺。
此蓬萊臺需拾階而上,階旁用簇簇修剪得當的瓊花,彰顯出蓬萊山莊并非一代人的努力,成如今這氣勢。
即便是蕭子涼這等心高氣傲的人,在擡眼看見錯落有致的房屋依着山勢而下,而當中便是那丈許高的蓬萊臺,亦是生出了對亡故的那位蓬萊山莊第一代莊主任景秋的向往。
林若惜更不必說,前幾日剛見到幽海日出,今日再見此處,心中微微一『蕩』,但見那錯落有致的房屋連綿左右,就似那海水橫練,落到這蓬萊臺時候,如同雙龍拱月,令人再也生不出輕視之感。任天煌這一番大動作,自武林大會後,蓬萊山莊亦可以在武林中博得一席之地。
她這才細細打量着正與蕭子涼邊走邊說的任天煌,但見這位大叔年約四十上下,平日保養甚為得當,總覺着應該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所以令林若惜也無法一下斷言他究竟多大,完全是從他兒子任亦白估算的。
任亦白完全承襲了任天煌的修長身姿,所以令人一看便生出好感來。而任天煌則面相更加威嚴,寬肩窄腰,舉止優雅,尤其是嘴角總帶着一絲微笑,仿佛此人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氣來。
只見他朗聲笑道:“聽聞此番蕭門主對滄溟劍志在必得呀。”
“是。”
任天煌打量着他與林若惜,最要緊的是在林若惜身上停留了片刻,“原以為蕭門主至少會帶着你堂下五堂堂主到,早就聽聞地獄門人才濟濟,五堂之中大有好手江湖揚名。這位姑娘原來是地獄門內藏匿的高手吧?”
見話題引到自己身上,林若惜微微一愣,蕭子涼淡淡的解釋,“她是我的侍婢,一向貼身跟随從不離去而已,我一人足矣。”
任天煌忽然變了臉『色』,“難道蕭門主打算以一敵五麽?”
長天月下紅袖香 094 以一敵五
“什麽?”林若惜訝然的出了聲。
任天煌目現真誠的道:“二位或者不知,此番寶劍歸屬我與諸位江湖名宿商量了很多回,最終定奪為,每個想要得到這把滄溟劍的同道可以攜四人參加,以五人比鬥的形式,得出滄溟劍的歸屬。”
一向冷靜的蕭子涼的面『色』變了些許,“所以南宮錦是早已知曉的。”
“并且自從九天門對此劍志在必得後,正道盟大多放棄了角逐。”任天煌倒是坦白的緊。
這條五人比鬥的規則明顯是應付這獨自上山的蕭子涼,即便是蕭子涼有通天之能,也無法一徑與五個武林高手相持。只能解釋為蕭子涼與林若惜二人決定前往蓬萊山莊時候,就有人将這件事洩『露』了出去。
“會不會是邵義山?”林若惜忽然輕聲問。
邵府之中不可能不對地獄門的行蹤日夜監視,畢竟也怕牽連邵府。而邵義山被蕭子涼剮盡面子,又如何不懷恨在心。他們自來與蓬萊山莊素有聯絡,将此事透『露』出來也是必然,再由與南宮錦關系良好的江湖名宿們提出這等比鬥方式,正是要讓蕭子涼第一盤就輸給南宮錦。
蕭子涼也思及會是這個家夥,微微寬心,若只是邵義山便至少對全盤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滄溟劍,他必須得到,不光是那劍與自己的養父養母淵源頗深,也是因為冥心大法的下卷他必須拿到。否則落入南宮錦手中,會如何對付自己就難以預料了。
任天煌只覺話已至此,也不用再多說了,伸手向前,“請。”
林若惜與蕭子涼登上蓬萊臺,一片白茫恰若聖地,臺上已經以小條桌分列兩側,已有數人落座,正中坐着的則是三人,林若惜眯眼沒太看清是誰,心中揣測大約是定下這次比鬥規矩的武林名宿們。
蓬萊臺的正中心處,熊熊火焰燃燒的鼎爐之上,架着一把古樸『色』的大劍,在漢白玉的基臺映『射』下,隐隐透着重見人間的銳光。
任天煌将二人引到了東側第一席處,顯然是對地獄門在江湖地位之中的認可。林若惜心裏也十分清楚,待會九天門南宮錦緋夕煙幾人定是要坐在他們的正對面的。她心中更是清楚,南宮錦此番帶出了緋夕煙,正是要擾『亂』蕭子涼的心神的。
她微微側眼,在蕭子涼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異樣,也不知道方才再見緋夕煙對他有沒有什麽影響。
心中惴惴不安,現在她也自顧不暇,完全不知道南宮錦會不會當真對自己出手,滿心糾結中,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蕭子涼問:“怎麽?”
為了不讓蕭子涼更煩心,她偷偷湊了過去,問:“場中坐着的三人,哪個是莫青霜呢?”
她自然對莫青霜更為好奇。一代鑄劍大師,應該是垂垂老矣,蒼勁若松。看着應該更像左邊第一人。
蕭子涼瞥了一眼,淡淡的道:“玄先生潘世正,鑄劍師莫青霜,東海隐者梁博暖。”
林若惜更加驚異的瞧着這三人,潘世正便是那位垂垂老矣卻又若青松剛勁的老者,最右邊那位東海隐者聽說來頭更大,從三朝前江湖之中便有這位隐者傳聞,如今算來這位東海隐者也有近兩百歲,可是外貌卻比玄先生潘世正還要年輕,駐顏有方也沒有這般神奇,難怪可以做這次武林大會的見證人。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當中的那位莫青霜,卻是一個異類。感覺與自己原先見過的秦竹很像,面相溫柔漂亮,身材瘦弱,有點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淡,眸內深邃不知想些什麽,灼灼有神的盯着那鼎爐內的滄溟劍。這樣一個人居然是目下最傳奇的鑄劍大師,讓林若惜有些不敢相信。
而陸陸續續便有些人走了進來,南宮錦也施施然坐在了蕭子涼對面,身旁赫然只有四人,這件事讓林若惜心中一滞,想起了五人比鬥之事,愈發覺着南宮錦此人的陰險狡詐,狠狠的瞪了過去。
果不其然,緋夕煙端坐在南宮錦身旁,再有三人,一為那九天門執法掌事傅柏清,另兩人她也不認識,但單從眼中的閃現的精光,便曉得不是簡單之人。地獄門裏既然有五堂堂主,更何況是九天門。
她心中暗嘆,更覺己方勢單力薄。靈機一動,悄悄着手覆在蕭子涼耳畔輕聲道:“我看對方既然敢以下作手段對待,不如待比鬥開始,由他們先行與其他人對敵,待到車輪戰精疲力盡之後再出手。”
蕭子涼也以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耳語回去,“你認為南宮錦那般簡單麽?他定會在其他人兩敗俱傷之時,以雷霆之力殺出,最多只一場便可震懾全局,此時才是我出馬時候,這樣,他們以五敵一便萬無一失。”
“胡說,不還有我麽?以五敵二。”林若惜皺眉回答。
蕭子涼沒有答話,惹的林若惜焦急之下上手去擰,卻又被緊緊握住小手。
二人的一番行徑教緋夕煙看的一清二楚,她哼了一聲後,便去與南宮錦說話。
雖然還未開始賞劍會,此局已經在暗地風起雲湧。
這時,東側第二席終于有人走了過來,卻赫然是重樓鴛的占輕绡,甫一看見林若惜感覺到有些尴尬,哪裏曉得占輕绡只是眼波流轉,視若無睹儀态萬千的端坐在次席位置。她這才想起,一直都未能與占輕绡正面相迎,難怪這位千嬌百媚的美人沒認出自己來。
自從占輕绡及重樓鴛的幾位美人出現後,衆多在座的江湖中人都将目光投到了東側坐席,竊竊私語着與重樓鴛相比,蓬萊仙府的美人香果然要遜『色』幾分呀。
這時林若惜終于被人認出來了,就看一個着淡綠『色』長裙,宛若秋水清波的女子忽然指着她說道:“這不是惜香公子的未婚妻麽?”
林若惜一聽,頓覺肝疼。她擡眼看去,果不其然,秋夜卿與林惜苑正坐在南宮錦的下席,而二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被這兩人一說,無數道目光又落在了林若惜身上,讓她不得已瞧了眼蕭子涼,見其面無異『色』,才緩緩站起,朝秋夜卿那席走去。
長天月下紅袖香 095 搏命相助
這時一只手緩緩伸出,就在她邁出第一步時候攔住了她,占輕绡笑意盎然的道:“這位原來便是惜香公子的未婚妻,怎麽與地獄門蕭門主坐在一起,不怕玉卿衣着惱麽?”
林若惜溫婉一笑,“我對玉卿衣去與占樓主私會也不在意,他為何會在意我與蕭門主坐與一起呢?”
“這麽說,你也不會在意将我的那絲帕還給我咯?全當輕绡姐姐一時糊塗。”占輕绡同樣笑的溫柔,一心一意都在那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絲帕上。
林若惜捂唇一笑,“姐姐不知,在我來蓬萊前,已然被玉卿衣要回去了呀。”
占輕绡啞然,面『色』幾番變化,終于狠狠的咬牙道:“這家夥又騙我。”
“什麽?”林若惜故作奇怪,假意自己并不曉得這些事情。
占輕绡無奈搖頭,又再敷衍了幾句,便坐了下來。
這時林若惜剛要擡腳,卻忽然湧進來一**人,顯然是不太方便過去,又退了回來,坐回到蕭子涼身旁。
偌大的蓬萊臺漸漸的越來越熱鬧,思慕侯司徒空山、少林方丈慧遠、靈山掌門洛鹫、西九公子祝輕然、天星宗宗主慕容寄北等盡皆到場。
林若惜記得在客棧裏聽人說的幾個風雲人物,特特探頭看了眼,那與玉卿衣齊名的武林雙玉郎的西九公子祝輕然便是她第一個着了眼緣的人。此人堪稱『迷』人至極,一雙鳳目微挑藏盡風流,一舉一動盡皆帶着股不言而喻的『迷』『惑』滋味,然則他卻坐姿板正,垂眉順目,滿是禪宗淨土來客的風範。但往往是這樣極端矛盾之人,才會讓女子産生無限遐想。
見林若惜凝在那祝輕然身上半晌,占輕绡以為她當真是好男『色』之人,輕輕一笑道:“西九公子除了這面相,他的劍亦是當世有名,正是莫青霜為其特意打造的天禪劍。”
“原來莫青霜與祝輕然素有私交。”林若惜想到玉卿衣與那晏雪也是過命交情,才覺江湖中人皆也都重眼緣二字。
“自然。莫青霜正是歡喜祝輕然的那種天人之姿,所以為其量身打造了那柄天禪劍,讓西九公子祝輕然瞬間紅遍武林。”
“居然還有這段過往,感謝輕绡姐姐與妹妹講解。”林若惜亦覺占輕绡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不覺好感漸生,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人正越來越多的時候,從蓬萊臺兩側,走來一群貌美舞姬,身着輕衫小裙,為每一席上添上茶點。
林若惜心道,怎麽玉卿衣還不出現?難道是真不想來了?
當是時,任天煌看時辰差不多了,走到鼎爐附近,拱手向位列兩側的武林豪傑們,“諸位今日能到鄙人所辦的賞劍會上,當真是三生有幸。正是因要為莫大師的師傅裴大師的最後一柄劍滄溟劍尋一有緣人,才有了如今這賞劍會的契機。而今莫大師也特意請來他的兩位忘年交東海隐者梁博暖及玄先生潘世正作為本次大會的見證人,更立下規矩。”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蕭子涼這方的勢單力薄,他停了下來掠了一眼全場,才緩緩道:“此番得劍,便是應了莫大師對江湖的看法:江湖之大,每有奇人輩出,而藝高者取。”
歇了歇後他又繼續道:“所以此番,我們将以五五比鬥制,勝多者贏,門派可派出精英弟子集結參加,鍛煉小輩;也可自由組織,藝高者領隊。”
話剛落音,滿座嘩然。所有人在來前都知曉不但南宮錦放出話來,蕭子涼也是志在必得。可如今坐在左側第一席的卻只有兩人,一個蕭子涼一個嬌滴滴的姑娘,他門中厲害的幾個堂主一個也沒有瞧見,這要如何與九天門做好準備的五人對抗?
東側坐席處忽然有人說話瞬間撕破了一片喧鬧,如一把銳劍讓全場複歸寧靜。聲音瞬間滲透到每一個在座的心裏,低沉清雅,極有風度。
“那像在下這等孤寡慣了的,便是想幫誰就幫誰?”
因為是一側,林若惜并沒有立時發現是誰,也覺聲音好聽的緊,任天煌微微苦笑,似乎有些尊敬這說話之人,連忙回道:“思慕侯手中一把箜隆劍已經打遍各路好手,與思慕侯您從不相離,怎會想要這柄滄溟劍。”
原來是思慕侯司徒空山。早前在客棧的時候也偷聽到門人談論過此人來着,顯然也是武林一位備受矚目令人向往的豪傑。
司徒空山低笑了聲,“我自然對滄溟劍毫無想法,只是想問若我這等閑人,只是想與某些人比鬥一把,那是否能擇勢弱的隊伍相幫?”
任天煌沒料司徒空山居然如是說,而蕭子涼與林若惜很清楚他恐怕是要幫自己這方的,環視全場,只有他們自己這第一席孤落的兩人,哪裏不是成群結隊,就連原先本是一人的西九公子祝輕然,也招呼了幾個單獨前來的好友坐與身旁。
“只要不違反規則即可。”任天煌正在斟酌的時候,莫青霜忽然開口,連聲音都清冽如泉,寒霜凍人。
連莫青霜都如是說,任天煌自然不可反對。
此時林若惜忍不住從後方探頭瞧向思慕侯司徒空山的位置,始終只有一個着紫衫的背影,蕭子涼冷哼一聲将她提了回來,顯然是不喜她四處去看男人的行徑。只是林若惜心中叫苦,不就是好奇則個麽?
不過她一眼看下,也是将全場留意個遍,也算是第一回參加這麽多江湖好漢齊聚的武林大會,雖心中寧靜祥和,卻也有一點小小的雀躍。這時基本坐席上已經滿了,尚有很多門派弟子立于後方,而外圍更是圍了很多沒有坐席的人,觀他們面上倒是毫無芥蒂,顯然是能瞧見這場盛會,也是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