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氣血直沖腦門, 江言笑唰地沖進去。

桌上硯臺還在, 只不過黑漆漆不起眼, 他方才直接忽略了。禿毛筆滾落在桌下,三本佛經也掉了下去,橫七豎八地躺屍着。

江言笑把一方桌臺翻了個遍, 恨不得把桌子敲碎……還是沒找到自己抄寫的十八張宣紙。

江言笑從桌面下鑽出來, 倚在木桌旁,臉上的笑意消失的幹幹淨淨。

【系統,】他曲起食指指節,在桌面上敲了三下, 【你說……是誰做的呢?】

江言笑不打算忍氣吞聲,抱起白玉淨瓶, 打算去找事。

這兩天江言笑大致熟悉了大昭恩慈寺的構造,也趁機摸到了“悟空”兩人的住處。

他們住的離慈心較遠, 緊挨西側職事房, 離慈心的居室大約有兩三百米的距離。

江言笑風風火火闖入時, 兩個小和尚正在紮笤帚。

“……”江言笑砰一聲将白玉瓶置在桌上, 懶得拐彎抹角,開口就問,“誰幹的?!”

屋內闖入不速之客,兩人同時停下手中動作, 表情都不太好看。

覺空恨恨地盯向江言笑,眉頭擰成川字:“蕭子楚,你什麽意思?來興師問罪?!”

“沒錯, ”江言笑道,“我再說一遍,我抄寫的佛經不見了,是你們中誰幹的?!”

覺空一下子跳起來,眼睛快要噴火:“你的佛經沒了,找我們做什麽?!誰知道是不是風吹走了,還是你故意藏起來或焚了撕了,借此陷害于我?”

江言笑道:“是啊。誰知道你們是故意把硯臺挪開,讓佛經被風吹走,還是特意毀屍滅跡,趁機反咬一口?”

覺空:“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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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悟也站起身,定定地看向江言笑:“沒有做過的事,為何要承認?”

比起覺空暴跳如雷,覺悟看上去冷靜許多,只是目光忿忿,看上去不想與江言笑撕破臉,在竭力壓制怒氣。

他的餘光掃過桌上的白玉淨瓶,又若無其事地轉回,落在江言笑身上。

“子楚,”他道,“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你肯定以為我們嫉妒你,見不得大師偏愛你,才會把你的抄寫的佛經偷走。”覺悟嘴唇抿成一條線,掩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可是,就算給我們定罪,也要講究證據,空口無憑冤枉我們,這樣有失公允。”

“此事不是我和覺空做的,我們問心無愧,”覺悟道,“你若不信,大可找大師主持公道,由大師評判誰是誰非。”

“對啊,有本事找大師告狀去!”覺空道,“要是調查出來并未我們所為,你就滾出大昭恩慈寺!”

他們兩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地近乎天衣無縫,江言笑看着他們,最初的憤怒像被紮破的氣球,迅速癟下來。

腦海中飛速閃過一個新思路,江言笑忽然有點想笑。

但他憋住了,氣憤填膺道:“證據肯定被你們毀了!”

覺空道:“那你敢不敢打賭?!你盡管去找大師告狀,要是最後證據證明是我們幹的,我們走,否則,你走!”

覺悟在旁邊嘆道:“哎,何必弄到這個地步。”

江言笑:“我憑什麽和你打這個賭!”

覺空:“怎麽,怕了?”

江言笑道:“誰怕你?!”

可是,他的語氣卻弱下來,看上去色厲內荏,有所顧慮。

“悟空,你們就知道欺負人!”江言笑放出最後一句狠話,抱起白玉淨瓶,後退幾步,“人在做,天在看!你們毀的是佛經,佛祖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完,他轉身跑出,邊跑還邊擡袖,左右開弓擦掉并不存在的眼淚……活像是被氣哭了。

覺悟與覺空等了一天,沒有等來任何诘問。江言笑卻沒有再糾結此事,當天中午,順利進入浮屠塔。

咒語過後,耳畔傳來連綿的梵音。江言笑腳尖點地,落在整座浮屠塔最低層。

他先去小河邊找了一株垂柳,折下一根柳枝。随後,江言笑環顧四周,目光掃到那只大頭兇獸,緩緩笑了出來。

“乖爺,中午好啊。”江言笑過去和饕餮套近乎。

小乖:“吼——!”

江言笑聽多它的吼聲,也不怕了。頂着小乖的怒視,他笑眯眯地甩了甩柳條,将纖長的柳枝探入細頸,帶出幾滴淺金色的金瓊玉露。

江言笑手腕一抖,柳枝上的凝露飛出,在半空中化作幾朵金雲。

饕餮小乖立即張大嘴,一躍而起,将漂浮的雲朵盡數吞入口中。

“吼——!”它又吼了一聲,只不過這次聲音低了不少,想來是吃人嘴短,不好再對江言笑這麽兇。

見饕餮被喂食,第一層的妖怪兇獸蠢蠢欲動,都跑過來圍住江言笑,形成一個包圍圈。

江言笑也不怵,環視一周,對它們道:“想吃麽?”

有的妖獸眯起眼睛,有的擺起尾巴,有的實誠地點點頭,但不論神情如何,皆沒有後退半步。

“很好,”江言笑道,“只要你們回答問題,我就給你們吃。”

話音剛落,江言笑又将柳枝伸出瓶口,沾滿金瓊玉露後,唰地甩出,同時喊:“乖爺,接着!”

這一次甩出的金瓊玉露更多。饕餮沒想到江言笑還會喂它,聽到指令下意識騰起,将數十朵金雲吞入腹中。

“……嗝。”這次,小乖連吼都不吼了,靥足地打了個飽嗝,對江言笑點頭示意後,轉身離去。

衆兇獸為小乖讓出一條道,目送它離開後,全都目光炯炯地盯向江言笑。

方才江言笑三番五次給小乖喂食,衆兇獸縱使眼紅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小乖吃下幾年以來第一頓飽飯,趾高氣昂地遛彎兒去了。

手指捏住柳條,在金瓊玉露中輕輕攪動,江言笑笑眯眯道:“乖爺于我有救命之恩,還是浮屠塔的鎮塔獸,不論出于哪個原因,我都該最先請他用食,把乖爺伺候好。”

“接下來,就輪到各位了。”江言笑道,“不如這樣,咱們玩個游戲吧。”

衆兇獸露出疑惑的神色。

江言笑道:“這個游戲,就叫做搶答!”

“我問一個問題,最先答出那位仁兄就能吃到金瓊玉露。答題次數不限,次數越多吃的越多,當然,不可以說謊,不可以惡性競争,若有異議或矛盾之處,我會自行判斷。被我認定為‘撒謊精’或‘攪屎棍’的仁兄,對不起,你就得餓肚子啦。”

沒等衆兇獸反應過來,江言笑道:“第一題——魔尊指的是魔尊沉蒼麽?”

有的兇獸反應慢,還在消化方才的游戲規則,有機靈的立即脫口而出,大叫道:“對,就是他!現任魔君沉蒼!”

江言笑略一點頭,朝那只夜叉甩出一滴金瓊玉露。夜叉得意洋洋地張嘴,吞下飛到面前的金雲,嚼巴嚼巴,從鼻孔中噴出兩道氣。

“……唔。”它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就差直接炫耀自己機智過人了。

其他兇獸紛紛瞪向夜叉,龇牙咧嘴,目露嫉妒。這時,江言笑又語速飛快地問出第二問:“聽聞魔尊得了瘋病?”

一只燭龍伸長脖子搶答:“是啊是啊!他瘋了!”

“等下,我還沒問完,”江言笑道,“……什麽瘋病?”

燭龍縮回脖子,滿眼茫然,看樣子不知道答案。其他兇獸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一時間沒有一個開口搶答。

“哦?居然都不知道?”江言笑好整以暇地攪動金瓊玉露,“那這樣,答對這道題的小可愛,可以吃飽喲!”

“飽”字剛落,一直冷眼旁觀的九頭鳥唰地張開尖喙,九顆頭異口同聲道:“是九月癫!!”

江言笑:“九月癫?”

“是的,”九頭鳥的九個腦袋一齊顫抖起來,似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景象,“九月癫是一種毒,中毒者每月十五毒發,會産生不同症狀,持續整整九月,最後無藥可救,爆體而亡。”

聽起來不太美妙。江言笑道:“什麽症狀?”

別的妖獸顯然也見過,正想搶答,九頭鳥頭多反應快,再度搶占先機:“我之前是魔尊身邊近衛,曾在魔尊中毒後,服侍過他兩個月。”

“第一個月的十五,魔尊頭發一夜掉光,成了個禿子!”

江言笑:?

“好在之後很快長了回來,”九頭鳥道,“到第二個月十五,魔尊身體發生了異變。”

江言笑:“什麽異變?”

九頭鳥支支吾吾,不知是顧忌什麽還是難以啓齒,愣了一秒沒說。

就這一秒,給了其他兇獸機會。一只王八精大聲道:“是胸——他長出了一對女人的胸!!!”

江言笑:???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思忖片刻,道:“魔尊……是個男的吧?”

王八精道:“是哇!”

江言笑嘴角一抽,連甩兩道金瓊玉露給九頭鳥,又賞了兩滴給王八精。

九頭鳥一連吞下十幾朵雲,吃飽喝足,不再參與答題游戲,王八精則來了精神,黑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江言笑,只等江言笑發問。

“……好吧,”江言笑道,“那第三個月呢?”

王八精道:“魔尊得了夜盲症!”

江言笑:“……”

“……額,”江言笑斟酌道,“據我所知,夜盲症也沒什麽,只是夜裏不方便,白天還是不影響視力的。”

“您有所不知,”王八精道,“魔界處于六界最底層,紫月懸天,沒有太陽。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魔界都烏漆麻黑的,魔尊還喜歡黑曜石,整座宮殿都由黑曜石打造而成……”

江言笑:“……………”

江言笑:“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王八精道:“我家在魔界血池,魔尊中毒後,脾氣變得極為暴躁,一點就着,動不動拿我們出氣。”

“第一月,他把日殿穹頂轟出一個大洞,第二個月,把月殿門前的樹妖全都連根拔起,第三個月成了半瞎,更是抽幹血池,把我們這些魚蝦龜鼈的家毀了!”

“嗚嗚嗚……”說起傷心事,王八精悲從中來,“我們也不想出來作亂呀!還不是效忠的主子瘋了,不得不外出逃難,艱難地讨生活。”

“……這不是你們作妖害人的借口。”江言笑義正言辭道,“所以,第四個月呢。”

“這個沒人知道。”王八精道,“魔尊是三個多月前才中毒的!”

這樣啊……有意思。

原著中,由于李玄清是主角的師父,姬九雲是反派的師父,兩人戲份較多,江言笑一開始就有所了解。相比之下,慈心和沉蒼出現的次數很少,江言笑難以從原著中得到更多信息。

他對王八精說:“好了,你回答的問題夠你吃飽了,把機會讓給別的小可愛吧。”遂沾了沾金瓊玉露,甩給王八精。

王八精原地開始享受美食。它哼哧哼哧大快朵頤時,江言笑對其他兇獸道:“那麽,問題來了。”

“是誰給魔尊下的毒呢?”

“我知道!!”一只蜂妖狂扇翅膀,把身邊頂它的飛廉怼了一個跟頭,“是廬主!”

江言笑:“啥玩意?鹵煮??”

“對,藥廬廬主,妖界的實際掌權者。” 蜂妖點點頭,“一年前,廬主橫空出世,彼時妖王胞弟嘩變,正帶領自己的心腹手下造反,打算推翻前任妖王的統治。兩方人馬打的不可開交,死傷慘重。”

“便在這時,廬主出現。沒人知道他是人是鬼,是魔是妖,總之,一出手就掃平妖界,把兩派勢力一鍋端了!”

“後妖王兄弟俯首,廬主定居妖界蝴蝶谷,”蜂妖卡了一下,道,“……開始足不出谷,瘋狂煉藥。”

江言笑:???

江言笑:“這位廬主,其實是個毒王……額,藥聖?出手平叛,只是為了找個地方煉藥?”

蜂妖道:“這我就不知道啦。”

江言笑依言把金瓊玉露喂給蜂妖。金瓊玉露剛化作一片雲,就聽蜂妖身旁的飛廉道:“大人!它雖然回答的不錯,但只說出了一部分。”

江言笑饒有興致道:“請補充。”

“我知道廬主為何要給魔尊下毒。”飛廉道,“因為魔尊愛而不得,廬主不堪其擾!!!”

江言笑:“……哈?”

沒想到随便一套話,居然套出了一堆彎彎繞繞的愛恨情仇。江言笑強行憋住才沒笑出聲:“原來廬主是個女人?”

飛廉道:“不,他也是男人。”

江言笑:???

一旁金猊嗷地叫喚出聲:“明明是個女人!”

飛廉吼道:“是男人!”

“女人!”

“男人!!!”

……

它們越吵越兇,恨不得當場打起來。江言笑從袖中掏出竹竿,在地上咚咚跺三下:“別吵了!再吵剛才的問題作廢!”

金猊獸與飛廉一下子安靜下來。

金猊:“……嘤嘤嘤。”

“別撒嬌,沒用。”江言笑冷酷道,“我沒想到,大家在這個問題上出現了分歧。”

“藥廬廬主是男是女,是人是妖,我沒見過,無從判斷。”江言笑道,“還有哪位知情人士願意提供點情報?獎勵三滴金瓊玉露。”

“我!我知道!”飛廉為了證明自己正确,搶道,“我曾去過蝴蝶谷,有幸見過廬主一面。”

江言笑:“哦?”

“他身長六尺,相貌平平,長着濃密的虬髯,一臉滄桑。”飛廉道,“雖不知原身是什麽,但行為舉止與說話方式,一瞧就是個男人!”

飛廉身旁的蜂妖“嗤”了一聲,從金雲中擡起頭:“雖然我同意你說廬主是個男人。但我也有幸見過廬主一面——他明明是個粉撲玉面的美男子!”

“我看你們都被障眼法蒙蔽了!”金猊好不容易插進來,急得都快哭了,“我也見過廬主!”

“我親眼見到魔尊對廬主一見鐘情——她明明是個胸大腰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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