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冰洲向來睡眠質量優良,印象中幾乎沒有過失眠時刻,被顧山澤鬧騰一場之後,居然失去了睡意。

身體條件有限,他沒法翻來覆去,只能躺着假寐,後來實在累了,眯着了一會兒,迷迷糊糊感覺被什麽東西纏住,海草一樣,越掙紮越緊纏上來,腿上、腰上甚至胸口和脖子,全都是。第二早醒來時,他疲憊地睜開眼,果然是在顧山澤懷裏。

兩個人的體型差太多,沈冰洲被他牢牢攬住,雙手擠在他胸口,保持着原始的防衛姿态,不過什麽也沒防衛到就是了,他把一條腿橫插過來,要不是雙腿無法動彈,沈冰洲大概會誤會成自己主動夾住的他。

窗外有亮光照入,天色已經不早,他就勢推了推顧山澤的胸口,試圖喚醒,顧山澤習慣性地收緊雙臂,低頭亂親了一口。

顧大公子在外風流,枕邊不知躺過多少人,對他而言,調情是吃飯喝水一樣刻入骨髓的習慣,這一嘴親下去還不夠,又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寶寶,再睡會。”

沈冰洲睜着眼愣怔了下,加大力道推他,“顧山澤,你別睡了!”

被這麽用力搖晃,死豬也該醒了。顧山澤收攏眉頭,張嘴哼了兩聲,總算睜開眼來,眼神迷離地說:“沈老師,早安。”

沈冰洲拿手背擦了擦額心,掙脫開起身,“早安,你接着睡吧。”

日光都照到床頭了,顧山澤想睡也睡不住。昨夜沒睡好,腦袋沉重昏脹,坐起來緩了會兒神,他突然看到:“沈老師,你耳朵怎麽那麽紅?”

沈冰洲的耳後根透着淡淡粉潮,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揉過。聽到詢問,他表情僵硬了一瞬,而後變得尤為冷淡,“我們什麽時候走?”

好明顯的逃避話題,就差直截了當地告訴不想回答。顧山澤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幹嘛急着走,不想和我多呆幾天嗎?”

他蹙起眉,冷冷道:“你周一不用上班?山遠的高管都像你這麽閑?”  ?

醒來時明明抱在懷裏的人,昨晚才幫他做過最親密的事,怎麽一下子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顧山澤伸頭往床底下看,地上掉着白色的紙巾團,昨晚的記憶确确實實不是夢。

他失笑,赤腳站在地毯上,撿起紙團扔進垃圾桶,“吃了午飯就走,你是不是渴了,嘴皮那麽幹?”

沈冰洲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是比往常幹燥很多,甚至在嘴角摸到了兩片死皮。嘴皮幹無非是沒有好好喝水,尤其他有愛喝水的好習慣,身體重度依賴水源。

顧山澤到客廳接了杯水回來,他默不作聲地接過,喝到一半,忽然聽見說:“一晚上不喝水就幹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用嘴巴做什麽了。”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簡直是咒語,立刻,沈冰洲腦袋裏浮現出「用嘴巴做什麽」的畫面,一口水沒吞好,嗆得劇烈咳嗽。

顧山澤連忙幫他拍背,這一下嗆得不輕,原先只有耳後泛紅,現在臉到脖子全憋紅了,他咳得張開嘴,粉紅的舌尖在嘴裏打顫兒,眯起的眼角擠出微爍的淚光,被人帶到床上做愛時也無外乎就是這幅表情。

許久過去,他才平靜下來,顧山澤拿紙巾給他擦嘴,他動作迅速地搶過,自己給自己擦幹後,冷漠驅趕道:“我要換衣服了。”

之前換衣服那麽大方,這會兒倒是想起來避嫌遮羞了。顧山澤唇角的笑徹底變為揶揄,“你要換就換啊,我又不是沒看過。”

沈冰洲默然稍許,艱難地轉了個身,背對着解開腰帶,睡衣滑下去後,後腰上突然被戳了一下。

他猛地縮起肩膀,脖子往上仰起,嘴裏飄出顫顫的嬌哼。

顧山澤只是随手逗弄,萬萬沒想到反應如此劇烈,驚慌的哼聲響起,如同烈紅的火舌狠狠撩過來。他不動聲色地滾了滾喉嚨,“我看到有只蟲,想替你捉了,原來是痣。”

沈冰洲緊蹙着眉,冷聲責問:“卧室哪來的蟲?”

他輕笑,“怪我,我看錯了。”

周末的時光短暫,出來一趟勞神費力,原定計劃是吃過晚飯再走,只是洗簌還沒結束,顧山澤接到助理的電話,通知說有個會議臨時改到了下午,讓他趕緊回去。

山遠的管理層沒有周末,臨時開會這種事,大家習以為常。顧山澤之前野慣了,有靈感的時候做點東西,沒靈感就出去逛,珠寶展、畫展、裝置藝術展……有時把自己關在工作室好幾個星期,有時好幾個星期見不到他人影。

讓他空降公司做總監,就像放飛過的鳥強行回籠,哪怕提前做過心理準備,終究會有段不适應期。

楓泉的游玩不得不提前終止,得知這個消息,沈冰洲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迫不及待說:“那就回去吧,正好我也想回去了。”

他一刻鐘也不想在這裏多呆了,現在,只要看到顧山澤,聯想出的必定是危險畫面,他覺得自己做錯事了,又好像掉入某種陷阱,總之得快些遠離才行。

他們要走,另外兩位不可能單獨留下,表示跟他們一起回去。收拾好行李,他們去找另外兩位彙合,穿過一條楓葉掩蓋的小徑時,遠遠聽到朱玉玉的說話聲:

“對,你說的都對,我不愛惜自己,可也沒見你愛惜你自己啊,我們有區別?”

和她講話的顯然是彭宇,口氣略有不耐:“別和我比好嗎?你是女孩子!”

“你是我誰啊?你用什麽身份來管我?”

“我跟你說不清,反正我已經道歉了,祝你和沈冰洲百年好合!”

“我謝謝你,我一定會跟他百年好合的,他還送我花環呢,哪哪都比你強,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不是,就一個花環而已,幹嘛還攻擊我?我……”

話說一半,他看到停在小徑上的兩人,瞬然間沒聲了。

并非沈冰洲故意偷聽,他們吵架的聲音不小,周遭環境又安靜,很難不聽到。他心裏隐約猜到兩人是怎麽回事,但當場撞破,當面證實,除了尴尬,還是尴尬。

朱玉玉頭頂還真戴着楓葉花環,見到來人,臉色刷地變白:“沈老師……”

沈冰洲冷靜地朝她點了點頭,“走吧。”

他什麽都不會說的,也沒什麽可說的,或許他們是該談談,但不是此時此刻在此地。

從知道朱玉玉對彭宇有不一樣的感情的那刻起,他便忍不住地擔心,要是這個女人為了彭宇抗拒婚約怎麽辦,如果事态發展成那樣,沈辰砂最後的救命稻草也飛走,他不知道還能怎麽辦。

這場婚約本就是純粹的利益交易,他們各懷鬼胎,彼此彼此,有什麽好說的?

出了這麽個岔子,歡快的旅途籠罩起陰霾。朱玉玉面色不安地過來,想替他推輪椅,被顧山澤瞪了一眼,登時不敢擡頭,乖乖拖着行李跟在最後。

顧山澤昨晚沒休息好,将開車的重任交給了彭宇,他還揣了點小心思,想撺掇朱玉玉去坐副駕,只是這人才和司機吵過架,用膝蓋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成功。

放完行李,朱玉玉率先爬進後座,指着身旁的座位說:“沈老師,你坐這裏吧。”

來的時候,是她開口提了「女友專座」的話題,出于愧疚,張口邀請,沈冰洲不會同她計較這些小細節,就算鬧情緒不想和她坐一塊兒,也不能讓顧山澤和她坐一塊兒吧。

顧山澤照例抱他上車,坐穩之後,把他往裏推了推,“進去一點,我也坐後面。”

他冷下面,語氣不善:“為什麽?”

顧山澤已經擠了上來,一邊拉安全帶一邊說:“我坐副駕會暈車,和你們擠擠。”

後頭的空間不算寬敞,為了不擠到朱玉玉,沈冰洲沒有很往裏面坐,兩人的大腿緊緊挨在一起,炙熱的體溫隔着兩層褲子也能通暢無阻地傳遞。幽雅的香水味飄了過來,他已經知道,顧山澤習慣将香水塗抹在側後頸的發際線,昨晚伏在他肩頭低咆時,鼻尖捉到的全是汗津津的香。

他偷偷掐痛手心,驅散暧昧的回想,眼色越發疏冷,“開車的時候怎麽不見你暈?”

顧山澤似笑非笑地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暈?我開車的時候你就沒醒過。”

在強詞奪理這方面,沈冰洲大概永遠趕不上他,索性閉嘴由他去吧。只是,他倆擠得太明顯,朱玉玉小心翼翼地提議:“沈老師,你要不要坐過來一點?”

與她之間,隔着兩巴掌寬,沈冰洲思索了一會兒,準備朝那邊挪。朱玉玉連忙來幫他,他搖頭拒絕:“不用麻煩你。”

近來他挪動身體的動作越發熟稔,平移幾公分,根本用不着幫忙。重新坐好後,他不經意地扭頭,發現顧山澤正眯眼注視他,目光沉冷銳利。

他不由自主地頓了頓,也不知道為什麽,說了句:“你那邊太擠了,坐過來點。”

顧山澤眼底浮現笑意,明目張膽地貼了上來。

沈冰洲:“……”

昨夜裏沒睡好,上車沒多久,沈冰洲開始犯困了,垂着腦袋打起瞌睡,只是車子沒來時那麽穩,左搖右晃,睡不安穩。

他一耷拉頭,眼鏡就往下掉,朱玉玉注意到,想替他拿下來。

沒等她夠到,顧山澤先一步伸手,将眼鏡摘下疊好,她頗為驚異地眨眼,仿佛在問為什麽。

顧山澤緩緩勾唇,勾住沈冰洲的脖子,輕輕地把人摟到懷裏,那人似乎睡沉了,只稍微地蹙了蹙眉,便安心靠着他繼續睡。

見到這一幕,朱玉玉的表情變得疑惑,還是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顧山澤微不可聞地嗤了一聲,當着她的面,捏住沈冰洲的下巴,低頭朝雙唇靠近。

只是,就要貼合的時候,沈冰洲忽地地顫動睫毛,眼皮似要擡開,顧山澤稍頓了頓,發現他擺在大腿上的手正用力揪緊。

他不禁勾唇,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而後轉頭看向呆若木雞的朱玉玉,用眼神無聲宣示:沈冰洲,是他的。

抱着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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