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到家後,沈冰洲一聲不吭地回了房間。
江阿姨将午飯備好,在卧室外喚了好幾聲都不見答,只好捏着圍裙下樓,向沈辰砂問道:“二少爺好像在賭氣呢,給他留着吧,您先吃。”
沈辰砂抱着手坐下,一臉不爽地說:“愛吃不吃,輪不着我們關心,他有狗男人就夠了!”
江阿姨費解地擰起圍裙,不一會兒,居然私自笑起來,“原來你們吵架了呀,得有好幾年沒見過沈總和二少爺吵架了。”
沈辰砂斜了一眼,非但沒有生氣,火氣反而開始消了,“那是因為我疼他過度,可這件事,咬死了不同意,否則吃虧的一定是他!”
江阿姨笑融融地打聽:“沈總說的,該不會是顧少爺的事吧?”
“你知道?”沈辰砂驚訝道。
她說:“我猜的,因為顧少爺總愛往家裏跑,二少爺對他也很親近,您知道,二少爺那個性子,很少同外人那麽親近的。”
确實,這兩個人開始得莫名其妙又迅疾如風,像一顆小火星落在幹草堆,望個呆的功夫,家都給燒沒了,沈辰砂滿腦子工作工作,竟然還沒家裏的阿姨心細。她算是覓着了可以傾訴的人,苦惱道:“江姨,你可真是心大,你早猜到,幹嘛不阻止一下?那顧山澤可不是什麽好東西,想渣我弟,不可能!”
江阿姨還是眯着眼笑,“您用不着擔心,二少爺向來謹慎,要我看,是顧少爺會吃虧吧。”
沈辰砂不理解,也沒認可,想到下午還有工作,悶下頭快速吃飯了。
樓上卧室裏,沈冰洲找出收到的香水和袖扣,抱在懷裏發呆。
顧山澤是渣男,這話怎麽聽怎麽像真的,姐姐絕對不會騙他,陸書楠更不會騙姐姐,原來如此,他是海王看中的一條魚。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他打開香水瓶的蓋子,擠壓出小小的一滴,放到鼻子底下輕嗅,就是顧山澤脖頸間的味道,可惜少了體溫加持後的暧昧,也就顯得一般了。
想了好久,他找出手機,給顧山澤回了條消息,那頭馬上打了個電話過來,語氣如同訓責:“怎麽才回消息?幹嘛去了?”
沈冰洲冷着聲音說:“剛從醫院檢查回來。”
聽到是去醫院,顧山澤頓了頓,語氣緩和:“去醫院了啊,怎麽樣?”
“不怎麽樣。”他說,“聽說你用我們的合照當電腦壁紙,還在會議室裏投屏,你換了行不行?”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誰告訴你的?”
他只是繼續冷道:“不管誰告訴我的,你換了就行,不要讓人誤會!”
又是許久沉默,他以為顧山澤會朝他發火,沒想到電話裏的聲音變得平靜柔和:“知道了,你別生氣,我馬上就換,換好了拍照給你檢查,行不?”
這下倒是把沈冰洲給整不會了,心想不愧是海王,身經百戰,絕不輕易上當。他覺臉上有些熱,努力硬着嗓音說:“不用給我檢查,又不是交作業。”
顧山澤笑了,“好,沈老師說什麽就是什麽,消氣了沒?”
沈冰洲:“……”
見這頭沒說話,顧山澤接着道:“那就是消氣了,上次你指導我改進的作品還記得嗎?送去參展了,周末要去講解,想不想去看我?”
沈冰洲想起陸書楠說過的珠寶展,心裏有了猜測,沉聲問道:“幾點鐘?在哪裏?”
顧山澤老老實實地告訴他時間地點,他思忖了一會兒,輕飄飄地送過去一句:“我不去。”
挂了電話之後,沈冰洲莫名覺得心裏舒服了許多,推着輪椅下樓,看到姐姐已經吃完飯走了,便去廚房找江阿姨。江阿姨正在收拾碗筷,看到他,笑盈盈地回身,“二少爺,給您留了午飯,熱熱吃還是重新給您做?”
他搖頭,“我夏天穿的短襪子,收哪裏去了?”
江阿姨奇怪的說:“這幾天一天比一天冷,您要找出來穿嗎?”
沈冰洲冷着臉吩咐:“你幫我找出來就是了。”
确實一天比一天冷了,陰沉沉的天憋着雪,死憋,就是不見下,高級珠寶的員工們都領到了公司派發的小毛毯,下班時間讨論的話題也從總監的男朋友變成了初雪什麽時候來,還有人去找陸書楠問,陸書楠說:“我又不是天氣預報。”
正說笑,顧山澤從辦公室出來,面色不善地走到面前:“陸經理,一起下去?”
老大過來說話,員工們自覺散了,陸書楠不解地皺眉:“你找我有事?”
顧山澤彎出不明的笑,“沒事兒,唐總讓我和你搞好關系,我答應了,總得有所行動吧?”
對他,陸書楠一直很難評價,在設計圈裏,他們是對手,即使什麽都不做,也會被顧山澤當敵人,現在進了一家公司,還在同一部門,這份敵意更強烈了,唐總這個要求,實在是難為了他們。
無奈,他溫和地笑笑,收拾好東西,和顧山澤一起下樓。兩人都是模特一般的外形,并肩走在一起,一路上惹人注目,打招呼的聲音此起彼伏,他應接不暇,嘴巴都快笑酸了,顧山澤卻是冷着臉,一副應該被朝拜的姿态。
陸書楠在心中默默嘆氣,這個性格,他們洲洲果真會應付不來吧,別說愛弟弟如命的沈辰砂,連他都開始擔心了。
進了電梯,他正想說說這事兒,忽聽見顧山澤問:“陸經理,你那個暗戀對象,我不會認識吧?”
陸書楠心裏下意識地跳了跳,面上腼腆,“顧總監圈子廣,認識也不奇怪。”
看到他這模樣,顧山澤一下子竄上火氣,“該不會姓沈吧?”
意中人的姓氏被道出,陸書楠沒忍住咳嗽起來,半晌才定住神,“誰跟你說的?”
顧山澤冷笑,嘲諷:“當然是你的暗戀對象親口跟我說的,我說呢,混得風生水起的陸設計師,好端端怎麽想到回來發展,不過可惜,你回來晚了。”
陸書楠先是怔愣,心想沈辰砂應該不知道才對,而後反應過來,這人,該不會誤會了些什麽吧!
他想解釋,電梯到底兒了,顧山澤瞪他一眼,大步踏出去,把他扔在了後面。
冷風凜冽地吹,顧山澤把車開到沈冰洲家附近,熄了火,靜靜看着沈冰洲卧室的窗子。
夜色已臨,那扇窗子蒙着窗簾布,旁邊還有一扇屬于浴室的小窗,散發出橙子色的光。他拿出手機看了看,臨近十點,快到沈老師睡覺的時間了,不出意外,沈老師正在洗澡。
今個一整天,沈老師只給他回了一條消息,不僅如此,還挂了他的電話。原本,他沒有那麽生氣,可是,一想到陸書楠跟他請假,想到什麽暗戀對象,簡直火冒三丈,氣得晚飯都沒吃下。
顧山澤風流這麽多年,向來只有他拈花惹草的份,沒想到看上去乖靜懂事的沈冰洲,一邊和他暧昧不清,一邊還叫陸書楠陪同去醫院,難怪次次急着趕他走。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直到浴室窗裏的燈滅了,沒幾分鐘,卧室的燈也滅了,恍惚中,他想起曾在那個房間,偷偷抱着熟睡的沈冰洲,隔着睡衣布料,肌膚上沾的全是沐浴露的香氣。
他大抵是饞瘋了,才會偷偷摸摸躲在這種地方,對着一扇熄燈的窗戶血脈噴張。
很久過去,他平靜下來,重新啓動車子,調頭出了小區。
城市的夜,喧鬧繁華,顧山澤給彭宇打了個電話,約在一家酒吧見面。他認識的人多得數不清,正經的不正經的都有,但私底下喝酒,還得是彭宇。
到地方時,彭宇正在和一群漂亮小姐姐玩骰子,見到他,舉高手招呼:“這兒呢。”
顧山澤往那邊走,圍在一起的小姐姐們紛紛擡頭,眼神兒将他從頭到腳地打量一遍,看到他勾在手裏的車鑰匙,看到拇指上鴿子血的紅寶石,不約而同地坐端正。彭宇常年在女人堆裏混,最是善解人意,笑呵呵地介紹:“他已經有男朋友了。”
小姐姐們正蠢蠢欲動,遭他潑了盆冷水,他趁機将人支開,卡座空了出來。
顧山澤坐下來,冷着臉給自己倒了一杯朗姆酒,一口氣灌下去。
看着這架勢,彭宇默默将酒瓶拿遠了些,小心地問:“怎麽了?誰招你惹你了?”
烈酒下肚,顧山澤舒出一口燥氣,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說我是不是瘋了?”
彭宇認真地望了他兩眼,點頭,“應該吧,你開車來,還喝酒,等下誰送你回去?”
他不管,搶過酒瓶,又倒一杯,“我就不該去追沈冰洲。”
顧公子愛玩又傲,對無關緊要的人愛答不理,能把他惹到這地步,想想也只有沈冰洲了。彭宇取來幹淨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沒有酒精的汽水,與他碰了碰杯,“他拒絕你了?”
顧山澤咽下半口酒,“比拒絕我更嚴重,他玩我。”
聽到這裏,彭宇費解了,“玩就玩啊,你哪個男人不是玩你?”
顧山澤黑沉着臉,“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彭宇轉了轉眼睛,故意笑道,“本來你就是想找他玩玩而已,現在他肯陪你,難道不好嗎?”
是啊,他突然想起,一開始不就是這麽打算的嗎?為什麽半道較真起來?他緩緩喝下一口酒,舌尖辛辣,如中劇毒,難受到了心裏頭。
他扔下還剩一半的酒,忽而頹然,“照你這麽說,我就只配跟人玩玩?”
彭宇苦笑着攤攤手,“那也是你活該,玩多了,誰會信你的真心?”
還在英國讀書那會兒,有個混血的學弟纏着他表白,學弟膚白貌美,笑起來陽光燦爛,但沒什麽讓人心動的欲望,他便拒了。表白被拒,學弟跟個沒事兒人一樣,之後沒多久,又在一次party上遇着,那晚喝多,第二早醒來就在學弟床上了。
要少年的顧山澤為這種事負責,還真有可能,但糟糕的是,學弟說只是玩玩,跟他要了一筆錢,穿褲子走人了。
那回,顧山澤算是長了見識,也因為這個學弟,打開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從此一去不複還。
想起被灌酒訛錢的糟心往事,他煩躁地灌了一口酒,自暴自棄地道:“反正,我盯上的獵物,沒有放跑的份。”
彭宇無奈地望着他,索性再要了一瓶酒,讓他喝個痛快,最後不出意外地發了通酒瘋,叫來兩個朋友駕着才送上了車。
作者有話說:
最近抑郁發作,不得已停筆了幾天,存稿也用完,看到催更了,真的抱歉哦,我會支棱起來的
人販子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