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幸災樂禍

梓琪本是随口說的一句無意的話，卻恰恰戳中了梓瑜心中的痛。

梓瑜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痛苦：「不，我不能，我不會武功，我什麽都不會。」

「你這是在自欺欺人，還是在自我催眠？」梓琪挪了挪身子，讓自己可以正面直視着梓瑜，「所以呢？就因為那些我們不知道的過去，你現在就真的狠下心來棄小雅于不顧？其實我倒覺得我讓小雅幫忙并不可惡，畢竟我也是在做好事，可惡的是你在知道小雅可能有危險，而且自己有能力幫她的情況下還選擇袖手旁觀。我就不明白了，都已經是那麽多年的往事，你就那麽放不下嗎？」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你不會懂的。」梓瑜嘴角漾起一絲苦笑，「沒有人會希望自己被別人厭惡、被抛棄，我亦然。我那麽辛苦才找到家人，不想輕易就失去這一切。那些事情我一旦說出來，你們一定會遠離我，我不想這樣。原諒我的自私吧，我确實什麽都做不了。我知道你需要幫手，但那個人不一定非小雅不可。功夫高的人很多，不差她這一個。」

「功夫高的人是很多，你以為能做這件事的除了小雅之外還有其他人嗎？你覺得還有誰是我們既了解又信得過的，而且還有一身武功？」梓琪冷哼一聲，「其實你才是唯一的人選，就是因為你不能，所以小雅才變成了那個唯一的人。」

梓瑜深吸一口氣，眼睛緊閉又睜開：「哥，你不要逼我。」

「我沒有在逼你，是你自己在逼你自己。」梓琪輕嘆道，「我們是你的家人，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們不能看你一輩子都這樣。既然你不能自救，那只能由我們來救。反正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攔不住我，更攔不住小雅。」

「你要攔住我什麽？」安雅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你們兩個莫非是趁我不在，故而算計起我來了吧？」

「這話說得委實冤枉，我算計誰也不能算計你啊。倘若我當真算計于你，你非得以百倍的程度再報複回來，我何必自讨苦吃。」宮翊誇張地咳了幾聲，「更何況我現在身負重傷，還得靠着你的藥續命，你萬一一氣之下給我喝點□□，那我不就完蛋了嗎？」

「你有這個自覺性就好。」安雅把藥遞給梓琪，又狐疑地看了看梓瑜，「不過我還是覺得你們兩個人之間氣氛古怪得很。老實交代，在我進來之前，你們都在說些什麽？」

「我們沒說什麽，你快回去休息吧。」

為了不讓安雅去做危險的事，梓瑜趕忙在梓琪開口之前就把安雅往外推，但安雅又豈能如此老老實實地随了梓瑜的願？她見梓瑜這一副回避她剛才問話的模樣，就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跷。既是如此，她又怎有不問清楚的道理？

「我不累，倒是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啊？我很好奇呢。」安雅看向梓琪，「還有你，之前不是說好要把你受傷的事情原原本本交代清楚嗎？既然你現在精神不錯，那就快說來聽聽吧。」

「小雅，其實我之所以會受傷，并不是如你所想去什麽青樓，我是去……」

「哥……」梓瑜試圖阻止，但梓琪俨然已經下了決心，非要說出來不可。

果然，梓琪完全無視梓瑜的阻止，繼續說道：「我是去劫富濟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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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安雅眼睛先是一亮，而後又變成了狐疑，不确定地重複了一次：「劫富濟貧？這不像是你會做的事啊。」

梓琪撇嘴：「那是你對我有偏見。」

「你真的去劫富濟貧了？」安雅仍然無法相信這個詭異的事實，「所以你會受傷，就是因為有人發現了你？」

「是也不是。」梓琪憂愁地說道，「本來我這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但是半路卻突然殺出來個程咬金，然後我就變成這樣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一想到這件事他的心中就是一陣悲戚。

「陸梓琪啊，你可真行。」安雅雙手環于胸前，倒有幾分看熱鬧的樣子，「你之前不是很得意你的功夫嗎？現在怎的，遇到對手了？我看你既然都能想出做什麽劫富濟貧的大事，那一定非常自負于你的功夫吧？就因為你平時太得意忘形，現在才會輸得這麽慘。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報應啊報應，你也別太難過了，我是不會同情你的。」

梓琪不滿地哀嚎道：「安雅，你好歹有點同情心好不好？我是為了做好事才變成這樣的，你能不能不要一副小人得志、幸災樂禍的模樣？就好像當時追在我身後的人是你一樣。還有，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我還有事要找你幫忙呢，興許下一個倒黴的就是你。」

「嗯？你有事要找我幫忙？這倒是奇了。」安雅挑眉，極有興趣地問道，「什麽事啊？莫非你是想讓我幫你去劫富濟貧？若是如此……我應該會稍作考慮。」

「考慮？你還有什麽要考慮的？我看你心裏早就期待不已了吧。」梓琪看了一眼梓瑜的臉色，然後很自然地忽略了梓瑜的表情，甚至是他的存在。「我聽說五天後……不對，應該是四天後，四天後會有馬賊會在南河村附近搶運送到南河村的物資，我本來要去的，但……我現在的狀況怕是沒辦法做什麽助人為樂的大事，如果你有興趣，那你可以代替我去鏟了那批馬賊。」

安雅豈止是有興趣，她聽到這消息之後簡直恨不得一眨眼就已經到了四天後。算起來，她已經好久都沒舒展筋骨了，現在終于有了這麽一個不得了的機會，她怎能不開心？

「好吧，這件事我聽着也确實有點興趣，反正是件好事，我當然義不容辭。而且倘若我不去，那南河村的百姓們就要遭殃了。」安雅雖然心裏激動不已，但表面上卻冷靜如常，「四天後，我會去南河村，絕不讓馬賊動那些赈災糧饷分毫。」

梓琪挑眉：「我該相信你的實力嗎？」

安雅自信地微笑：「我會用事實來告訴你答案。」

梓瑜在一旁看着他們兩人達成共識，只覺得腦袋隐隐作痛。

以小雅的功夫……怕是和那群馬賊打不了幾招就敗下陣來。不是他小看小雅，而是他太清楚這丫頭的實力。

有救人的那份心思固然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為。小雅現在毫無疑問就是不自量力，可她又是如此固執之人，他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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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梓瑜就一直坐在書桌前悶悶不樂地看着安雅，安雅一時間也興奮得顧不上盯着梓瑜，只是自己在那眉飛色舞地樂開了花，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梓瑜眉頭早就擰成了一朵花。

梓瑜猶豫好久，緩緩開口：「小雅，很危險，你不要去。」

「只不過是幾個馬賊而已，我兩三招就能結果了他們，沒什麽好危險的。」安雅顯然對自己的能力并沒有清楚的認識，反而還有些自以為是。

「那群馬賊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梓瑜頓了頓，「你打不過他們的。」

「你不相信我？」安雅嘟着嘴不滿地抱怨道，「你太瞧不起我了，竟然覺得我連幾個馬賊都打不過。我好歹跟着師父在外面歷練了那麽久，現在的我早就不是幾年前那個什麽都不會的小丫頭了。」

「我相信你有那個實力，但你的實力僅限于捉幾個小賊而已，馬賊不同于一般的賊偷，他們的可怕程度是你難以想象的。」梓瑜垂眸，「我不想你受傷。」

安雅一愣，而後漾起了一記大大的笑容：「既然你那麽關心我，擔心我會受傷，那你不如同我一起前去。我相信，有你的幫助，我一定不會被那些馬賊所傷。我也相信，有你的幫助，就算那些馬賊再厲害，我們兩個聯手，也一定可以擊敗他們。」

安雅提出了和梓琪一樣的建議，毫無疑問的，梓瑜也會做出一樣的回答。

「我沒有能力幫你們。」

「胡說，你明明就很有能力，只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見識過你的能力罷了。」安雅薄唇為抿，眼珠咕嚕一轉，「反正我已經決定要去了，你攔不住我的。如果你想通了，願意幫我，我欣然接受，而且會很開心。但如果你想不通，仍舊不願出手，那我也沒辦法，只能認命喽。」

梓瑜欲言又止。

他确實會功夫，而且他的功夫也确實不低，可……自打他學了功夫之後，一旦動手，所做的盡是那些殺人的勾當。

他厭倦那樣的自己，更厭倦自己的一身武功。

他不是不想幫忙。

他當然知道梓琪做這些都是為了百姓，安雅亦然，但是他就是沒辦法再去用自己那雙染了無辜人鮮血的手，使出那不知道殺了多少無辜百姓的功夫。

他真的沒辦法走出心裏的那道坎，真的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