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死纏爛打
梓琪小心翼翼地走進梓瑜的房間,房間裏面安靜得吓人,讓他感到很不适應。
當然了,如果是對梓瑜來說,這便是最佳的休息環境。他最喜歡的就是半點聲音都聽不到,安靜得讓外人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的詭異環境,真是個怪人。
「梓……」
梓琪剛開口說了一個字,梓瑜就狠心地打斷了他:「哥,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走吧。」
「你已經一個人靜了幾天了?不差這麽一會兒吧?」梓琪語氣哀怨,「你看我好歹是個病號,外面那麽冷,你忍心讓我在這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嗎?阿嚏……」一邊說着,梓琪還尤其配合地打了個噴嚏。
梓瑜的聲音依舊淡漠疏遠:「你可以回你的房間休息,而且既然外面這麽冷,你又是病人,那你就不該出來。」
「啧,好狠的心啊。」梓琪痛心疾首地嘆氣,「我們可是親兄弟,你竟如此待我。說什麽長兄如父、兄友弟恭,現在看來全都是廢話,你根本就不把我這個兄長放在眼裏。瞧我為了百姓都受了這麽嚴重的傷,現在又為了見你一面不惜迎風而立,你竟一點良心都沒有,還要趕我出去……」
梓琪一邊說着,一邊更誇張地大聲咳了起來,那動靜仿佛是要把自己的心肝肺全都咳出來才甘心。
梓瑜看向梓琪,眼中盡是無奈。
「哥,你何必呢?」
梓琪指了指屋子裏面:「所以我可以進去喽?」
「順手把門關上吧。」
計劃成功,梓琪的眉頭得意地揚了起來。
這一招果然有效。其實雖說是苦肉計,但他還是在其中添加了許多不要臉的成分,只有兩者結合,這樣才能充分達到他預期的目的。
正所謂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聽說這幾天但凡來看你的,包括爹娘在外,全都被你拒之于門,外碰了一鼻子的灰。所以我如今能夠順利地站進來,幾乎可以說是奇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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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瑜毫不猶豫打斷了梓琪的自以為是,很不給面子地潑了一盆冷水,道:「你為了能進來,不惜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寧可多喝幾碗苦藥也不死心的态度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好吧,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實進來了。」
梓琪走到裏屋,毫不客氣地在梓瑜床上尋了被子披在身上。
「聽說你大病了一場,不過看你的臉色似乎也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糟糕,至少和我比起來,你已經好很多了。」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梓瑜現在沒什麽心情和梓琪閑聊,所以即便放梓琪進來,也只是抱着一種「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的态度。
「我是來感謝你的。上次你和安雅替我順利地打跑那些馬賊,讓那批物資能夠及時送到南河村,送到百姓們的手裏,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我都還沒來得及謝你呢。」
「如果你只是為了這件事的話,那你可以回去了,我不需要這些感謝。」
梓瑜現在最不想提起的就是這件事,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這個。梓琪就是一個沒有自覺性的人,他越是知道哪一點不能碰,越是死了心要去碰。
這就是一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決心。哪天他要是真的因為撞了南牆而黃鶴一去不複返,大家一定不會有半點詫異。
意料之中,無甚奇怪。
「喂!我就想和你聊聊天都不可以嗎?好歹我才剛進來,你也沒必要這麽快趕我走吧?」梓琪不動如山。
正所謂,梓瑜趕他他不走,梓瑜推他他也不走,梓瑜踹他他更不走。
一顆堅韌的心,成就了一個賤人的氣質。
「梓瑜,雖然我沒有親眼所見,但是我已經從小雅那邊聽說了你的好身手。我倒是有個提議,不如我們兄弟二人一起做劫富濟貧的俠盜吧?既然閑着也是閑着,與其閑着胡思亂想,倒不如去做一些幫助百姓們的好事?」梓琪覺得自己的想法甚為可行,就是不知道梓瑜是怎麽想的。
「不可能的。那樣的事,一次就夠了。」
雖然做好事可以似乎可以和他之前做的那些壞事相互抵消,但即便是做好事,他還不是要殺人?
他不想再見到血,哪怕是做好事,他也不想再殺人了。
「好吧,那我們就暫且不提這件事,等以後你想開之後再說。」他相信遲早都會有那麽一天,只是不知道那一天究竟要等多久才到。
梓瑜突然擡起頭來,原本想把梓琪趕走的不耐煩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全都煙消雲散。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上次說的那件事?」
梓琪想了想,搖頭:「不記得了。我最近腦子亂得很,昨天的事情今天都不一定還能記清楚,更不要說更之前的事。」
其實他隐隐能猜測到一些梓瑜接下來要說的話。
還不都是關于安雅啊。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陸梓瑜和安雅兩個人的事,他怎麽也跟着攙和起來了?分明和他沒有半毛錢關系,他還得在這一鍋粥裏跟着攪啊攪的,太惆悵了。
「你和小雅……」
經過了那件事之後,他原本就對自己沒信心,沒有安全感,現在倒是消失得更徹底了。
這種不安的心情不斷地折磨着他、腐蝕着他一切的一切,他遲早會有無力的那一天。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麽去照顧別人?
不堪的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那些很久之前發生的,他一直想要忘了的,到底還是忘不掉。
「嗯?你們在聊我嗎?」
不知道怎麽回事,安雅竟然在這個時候跑來,梓瑜一驚,梓琪一傻,兩個人幾近相同的臉紛紛不約而同地呆滞了。
真是默契。
「你怎麽現在就來了?」雖然梓琪也有些詫異,不過他倒覺得安雅來得是時候,剛好誤打誤撞地幫他解了圍。
「當然是鑽你的空子喽。」
安雅可不是傻子,讓她一個人對着梓瑜死纏爛打?這雖然倒是個法子,但也确實有失面子。面子她當然可以丢下不要,但是……既然有一個空子擺在那裏可以讓她鑽,那她為什麽要視而不見呢?
梓琪的嘴角抽了抽,這丫頭平時那麽笨,現在怎麽又突然變得聰明了?
「而且不止我一個人啊。」安雅不知道從哪兒把齊霏也拉了過來,「我把霏霏也帶來了。」
齊霏畢竟是個外人,梓瑜對家裏人可以毫不客氣,但是在外人面前多少也會有些顧忌。所以她其實是很聰明的,至少這些連梓琪都想不到的,她全都想到了。
「霏霏說她也很關心你,而且她更擔心陸梓琪,畢竟陸梓琪你……」安雅打量了他一眼,「天氣這麽冷,身體這麽虛弱,還穿得這麽少,以至于現在是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霏霏怎麽可能不關心你。」
「那個……陸梓瑜,聽說你生病了,現在還好嗎?」
齊霏和陸梓瑜并不熟悉,其實也沒什麽話好說。現在被安雅一同拉了進來,至少最基本的關心還是要有的,這是禮貌問題。
「謝謝關心,我沒事。」
果然,對于身為客人暫時住在這裏的齊霏,梓瑜說什麽也不好意思太過分。更何況齊霏又是陸梓琪的恩人,他更不能直接把齊霏轟出去。
安雅反客為主地拉着齊霏坐了下來,不經意地朝着齊霏眨了眨眼睛。
其實她在進來之前就已經拜托了齊霏一件事。
他們所有人都很想知道梓瑜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問過,他一直都拒絕回答,相信未來的幾年內,他應該也不會突然轉變想法。
所以他們覺得,同樣的問題,應該要換一個人來問,但能否問出緣由,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那個……陸梓瑜,我對你們的事情不太了解,畢竟我也只是暫住在這裏而已。但是這幾天我很好奇一件事,那就是他們之前問過的,你卻一直不說的,關于你的過去……」齊霏頓了頓,「其實每個人都可能會有自己不太喜歡的往事,那些過去就過去了,我們應該朝着前面看去,而不是一直回頭抓着往事不放。看你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在想,你如果說出來那些,會不會舒服一些?也順便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吧。」
其實即便安雅沒有拜托她幫忙問這些,她對此也是很好奇的,只是她身為外人,無論如何總不好問這種私人問題吧?
梓瑜禮貌地扯了扯嘴角:「我可以不回答嗎?」
「其實大家之所以問你這些,不是想要窺探你私人的秘密,更不是要解開你過去的傷疤,大家都是出于一片好心,你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不是嗎?」安雅撇嘴,「還是你一直都不把我們當成家人和朋友?」
梓瑜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如果我說正是因為我把你們當成家人和朋友,所以才不願意說出過去的事,你們會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