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顧寒崧臉都木了。
實在難以想象, 他們家在短短幾年內,資産就翻了幾十番?!
“杪兒賺這麽多錢,都用在什麽地方了?”
顧寒崧遲疑地問道, 心裏想:難道是為了養我?養我花得了這麽多錢嗎?
顧煙杪不知哥哥樸實無華的心理活動, 掰着手指算道:
“大部分都補貼父王了,畢竟他手上要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比如練兵,雖然咱們有鐵礦, 但是鐵也得制成盔甲武器才能用啊,這就是一大筆花銷了。”
“再者,顧家軍人數劇增,是天大的好事,但他們也是要吃飯的, 就算分批農忙, 也得同時升級水利設施、更新農具, 才能更有效率——是了,南川多水, 夏日還有水患,治水也要錢, 每年夏季的收益大多也用在此處。”
“近日我還投資了酒業, 與酒肆合作, 牌子名聲打出去就好了, 況且寒潭釀本就味道不錯, 不易醉人,得閑了給哥哥嘗嘗。”
她得意地笑了笑, 滔滔不絕地細數着資産, “還有絲綢, 浮生記火了之後,招牌畫的畫風也被吹得天上有地下無,幹脆做成絲綢品的花樣子了。”
聽到最後,顧寒崧回憶起浮生記門口的招牌畫。
用最浮誇的顏色畫最素淨的物事,确實別出心裁。
他确實想誇來着,但腦子已經被暴富的驚吓感砸暈了,張了張嘴還是沒說話。
近幾年來,他在京城确實感覺到家裏給他的銀子與補給越來越豐厚,還以為是父親妹妹将希望都放在他身上,而感到很愧疚。
現在更愧疚了,因為确實是妹妹在養他,他就是個吃軟飯的。
顧煙杪很敏感地捕捉到了顧寒崧的情緒,立馬安撫道:“哥哥,你別想劈叉了!”
她的本意,是為了培養哥哥的自信心,他們家現在,并不如曾經那般落魄困窘,經過大家的努力,也有幾分底氣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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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依為命,當然要各司其職,我自小也不大愛念書,唯獨從商方面有小小心得,這才能給你提供最好的支持與幫助,這些年你在京城,實在受苦了。”
顧煙杪拍拍顧寒崧的手背, “聽聞哥哥出生時便天有異象,又是自幼聰慧,少年天才,胸有溝壑,哥哥的戰場,不在此地。”
顧寒崧沉吟片刻,了然點頭:“我明白杪兒的好意,但是想劈叉了是什麽東西?”
顧煙杪遲疑:“這個詞很難理解嗎?”
“能理解。”
知道你不愛念書了。
抵達靜元時,顧寒崧下了馬車,眼前是一處僻靜幽美的院落。
他在門口張望一番,問道:“這是何處?”
“我總是要往這邊跑,幹脆置辦了宅子。”顧煙杪解釋道,“南川附近我因為生意常常要四處奔走,便買了不少宅子鋪子,到時候讓水玉給你一份單子,以後哥哥出去也知道哪裏有自己人。”
顧寒崧已經麻了:“好的,謝謝財神。”
進了山後,顧煙杪帶着顧寒崧抵達礦洞附近,又譴了阿堂給哥哥介紹鐵礦。
她自己則是帶着一堆吃食,繞了許多小路,準備去看看山的那頭沉迷煉丹的安歌。
當年安歌向鎮南王讨了方便,便也老老實實地蝸居在山間一處巨大的山洞,搗鼓他的大發明,當然顧家軍對他也存了監視之意,畢竟他也是知道鐵礦秘密的人。
因為浮生記的宣傳畫合作一事,顧煙杪時常會借着拿畫之名,前來找他。
而安歌,也對顧煙杪的套近乎心知肚明。
但他要煉丹,自然要靠顧煙杪拿銀子吃飯,而且有些材料也需要在從外面買來,所以他們之間的合作關系不僅未斷,反而制定了長期的合作協議。
有這一層關系在,他們目前算不上敵人,但也不算很友善。
當然,看在顧煙杪每次來都會帶許多好吃的份上,勉強可以稱為朋友。
安歌一直覺得顧煙杪很怪異。
他是修道之人,本就劍走偏鋒,能讓他覺得怪異的人,實在不多,所以當初在山裏,他才會跟在她後面那麽久,聽她說做夢得知有鐵礦一事,也是疑問百出。
簡單來說,顧煙杪總是給他一種魂不配體的錯覺,然而在他們斷斷續續相處的幾年間,他明裏暗裏用各種方式試探過,卻發現她身上并無任何奪舍跡象,那便不是一般的借屍還魂。
無論如何,都看不出破綻。
安歌對顧煙杪的懷疑深重,顧煙杪又未嘗不警惕他?
她不知道這幾年安歌到底在山洞裏搗鼓什麽,說是煉丹,她不大信,畢竟他的煉丹室從來不讓人進,便也無從窺探。
雖然目前保持着各取所需的交情,但安歌于她而言,仍是個危險人物。
今日顧煙杪步履輕快地走着山路,拎着一堆美食前往煉丹室,心思還在顧寒崧身上。
不知道今天這一番炫富,哥哥能不能領悟到她過猶不及的暗示。
不對,這簡直就是明示了,他怎麽看上去還是無動于衷呢?
實在搞不懂。
她腦子裏想着事兒,行路就有些漫不經心。
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前方的洞穴中,一個朝自己飛沖而來的白色身影。
腦子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做出反應,連忙往旁邊一滾。
但白衣男子在空中一個急剎車,腳尖點樹葉,調轉方向又朝她撲來,一把拎起她的後衣領,氣急敗壞地罵道:“躲什麽躲,快跑!”
顧煙杪看清了他的絕色容顏,這才放松了身體,任由安歌把她拎起來。
——可還是遲了,不過瞬息,他們的後方的山洞忽然發生劇烈的爆炸,一時間恐有山崩地裂之感,沖擊波轟然而至,兩人霎時間被掀翻!
在空中翻騰時,顧煙杪眼尖地看到安歌的腦袋就要撞到尖石,便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的腦袋,而後兩人重重在山間滾落,速度飛快似飛沙走石。
兩人勉強在緩坡處穩住,顧煙杪卻見自己手背處鮮血淋漓。
山石崩落,兩人為了逃命已經灰頭土臉,各有輕重不一的傷處,正在商量該如何是好,二次爆炸卻又傳來,滾燙的巨浪襲來,掀起腳底土層,他們被迫分開。
山谷中濃煙滾滾,顧煙杪在被氣浪卷起時,好懸抓住了一根粗粗的樹枝。
安歌卻掉下了山谷,估計摔得不輕。
顧煙杪像個猴兒一般挂在空中,腦子一片空白。
呆滞一瞬後,陷入致命的狂喜。
這……這是她想的那個東西嗎?安歌竟然在研究這個?!
要是早知道,她必要強行摻和進去啊!
駐守在附近挖礦的顧家軍聽到動靜,立馬朝這個方向過來尋人,卻見到他們的郡主毫無形象地朝爆炸地狂奔。
“郡主!您這是要去哪兒?那邊危險!”顧家軍着急忙慌地跟了上去,怎麽能眼睜睜看着郡主去送死?
誰知,顧煙杪回頭大喊:“別管我!快到山谷救人!”
她的聲音從空氣中飄來,甚至有回音。
顧家軍們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最終決定聽命令下山救人。
而顧寒崧聞言卻心急如焚,一個大輕功飛到顧煙杪面前擋住她的路,怒道:“荒唐!你去做什麽?等山洞塌方,你都沒法兒活着出來!”
顧煙杪一個急剎車,看到震怒的哥哥,這才冷靜了一點。
完犢子了,一向以溫文爾雅出名的哥哥都如此生氣,今天确實闖大禍了。
顧煙杪暗呼大事不妙,正要施展撒嬌大法,又被訓了一頓。
“嚴肅點!不要嬉皮笑臉!”
顧寒崧氣急攻心地想揍她,再不濟敲她腦殼也行,可他又看到她額頭上的那道疤痕,終究還是沒有下手。
顧煙杪根本不管他的橫眉倒豎,直接就湊上前去可憐兮兮地認錯:“哥哥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亂跑了,別生氣好不好?”
她将鮮血汩汩的手背舉起來展示一番,委屈地說:“你看我都受傷了,別罵我了……”
顧寒崧看她小狗似的模樣,就差搖尾巴了,再想生氣都氣不起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沒辦法似的松了口:“好了,快回去吧,治傷要緊。”
在顧寒崧的監督下,顧煙杪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爆炸地,轉而前往宅子裏。
好事多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安慰着自己,若是真如她所想,現在最重要的是籠絡安歌,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在給傷口上藥時,她痛得不停地倒吸冷氣。
也不知道是命太苦還是命太大,這段時間受傷就沒斷過,卻每次都能逃脫升天。
而安歌這次重傷,确實是避之不及,畢竟是被二次爆炸震飛,從而滾落山谷。
不過因為顧家軍營救及時,所以雖有受傷,卻性命無礙。
若他獨自一人在這深山,很有可能逃不出來了。
他也被顧家軍拖回了顧煙杪的宅子裏,安置在偏院的房裏,請了軍醫來看。
意識昏沉,他蘇醒的時候,看着陌生的環境,一時不知今夕是何年。
但他微微偏頭,眸子一轉,直接給吓清醒了。
顧煙杪坐在床邊嗑瓜子,手背上還纏着繃帶。
看到他醒了,她立馬丢了瓜子殼,拍拍手上的碎屑,笑眼彎彎地迎了上來,湊了個大腦袋過來看他:“你醒啦!”
安歌默默閉上眼睛:“我沒有醒,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