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顧煙杪看他裝睡, 直接把被子給他蓋過頭頂,喃喃道:“安息吧。”
果不其然安歌一把掀開被子破口大罵:“你有病啊!”
“你怎麽對待救命恩人如此暴躁?”顧煙杪很不滿,坐下繼續嗑瓜子, “要不是我把你撿回來, 你這會兒還躺在山谷裏呢。”
安歌想到這事兒就來氣:“要不是折返救你,憑我的身手, 你以為我逃不掉?”
這倒也是。
顧煙杪想了想,讨價還價似的伸出包裹好的爪子, 煞有介事地說道:“這個是護你腦殼傷的。”
“行了行了,你當買菜呢?還是直說什麽事兒吧。”
安歌很嫌棄地揮開那只熊掌,卻在擡眸看見顧煙杪的時候愣了一瞬,眼神也凝重起來。
顧煙杪坦然地跟他對視,用健康的那只手很做作地将額發撩到耳後, 臭不要臉地說:“怎麽了?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嗎?唉, 只是我還沒有到說親的年紀啊。”
安歌對她相當無語, 但好奇心還是戰勝了鄙夷,于是又湊上去, 捧着顧煙杪的臉盤子左左右右仔細地看,着重在看她的眼睛。
顧煙杪受不住這突然放大的美顏暴擊, 下意識就要來個戰術後仰。
結果被安歌死死按住了, 只能眨巴眨巴杏眼, 眼珠子随着安歌的腦袋左右亂轉。
這人……真是美得男女莫辨, 仙子一般。
不論過了多久, 顧煙杪對安歌顏值的評價還是一如既往地中肯,哪怕是這麽近距離觀看, 他的皮膚也毫無瑕疵, 完美似凝脂。
哪怕臉上有受傷血痕, 也絲毫不顯狼狽,只添凄迷而破敗的美感。
雖然美人在側,顧煙杪欣賞歸欣賞,但智商卻沒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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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麽啊?”
她的心懸了起來,生怕他又看出什麽慢性毒來。
“你是如何借屍還魂的?”安歌的聲音很低,在她耳邊仿佛惡魔之語,“魂體相容得很好,幾乎讓人看不出破綻。”
顧煙杪聞言,驟然瞳孔微縮!
時隔多年,第一回 有人看出不對。
她在這裏生活久了,幾乎都要忘記前塵往事,忘記自己并非屬于這裏。
然而安歌是怎麽突然看出來這事兒的?之前明明毫無預兆。
是因為頭部受傷?還是在詐她?
于是,顧煙杪很快便鎮定下來,故作高深地笑道:“獨家秘籍,還能輕易告訴你了?”
誰知安歌面色嚴肅,并無以往任何調笑的神色,主動說道:“以往我只覺得你有些怪異,卻并找到證據,方才端正看你時,卻有一瞬間,透過你看到另一人的模樣,與你形容極其相似,卻是短發,年紀再大一點兒。”
顧煙杪遲遲沒有說話,但她知道,安歌描繪的是前世的她。
在前世,她向來不信神佛,只信自己,但這都難以解釋的穿越了,也不好再說這話,今天見了安歌,才知道這世上真是有此等奇人異事。
鑒于面前此人的技能點實在太多,深不可測,背後還是能算國運的竹語道長,實在得罪不起,于是顧煙杪放棄了用此事坑他一把的計劃,打算據實相告。
“我不知為何如此。”她聳聳肩,無所謂道,“一覺醒來就這樣了。”
“一覺醒來?”安歌腦子轉得飛快,“你原先是活人?”
“算是吧,雖然躺在重症監護室,就是醫治重傷者的地方。”顧煙杪勉強解釋道,“不過我應該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就當是……異世界?”
她原本以為安歌又會翻白眼,說她瞎編故事。
結果一擡眸,就看到安歌閃閃發光的眼睛,寫滿了興奮與好奇。
顧煙杪默默往後移了一點。
安歌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科學家看實驗品,讓她覺得自己是案板上的魚肉。
安歌依然盯着她,鼓勵地眨了眨眼。
顧煙杪悲哀地發現自己讀懂了他的眼神,沉默片刻後開始試探性地提條件:“那個黑丨火丨藥的事兒……”
“黑丨火丨藥?你說伏火礬?”安歌明白了,開始故作玄虛,“你說洞裏爆炸那個?那是我照着古籍煉制出來的,但不小心引燃了,怎麽,你看上那玩意兒了?可貴可貴了。”
“貴什麽啊?不就是硝石硫磺和木炭?你在這搗鼓那麽久,附近肯定有硝石礦,我要真想搞,并不是搞不出來好嗎?”顧煙杪見他又想坑自己,翻了個白眼。
但她随即又轉變口風:“不過提煉确實是技術活,沒有工業基礎,确實很難制作純度較高的黑丨火丨藥,跟你合作想給你提供充分的研究條件。”
安歌見她直說了配方,看她的神色也多了認真,問了些相關的問題。
他一直都是研究古籍做試驗,顧煙杪卻是拾了先賢牙慧,言無不盡,安歌聽了她的話,倒是多了些靈感。
由此,安歌試探道:“你可是要軍用?我原本是打算藥用的。”
顧煙杪點點頭:“自然,遠程攻擊必備品。”
安歌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撫掌大笑:“果真妙人兒,你的要求我應了,但你也要配合我做一些試驗呀。”
“好說,但我可從不做賠本生意,我們要簽協議的。”顧煙杪說着說着,警惕地看着他,“你不會一掌給我拍回原世界吧?”
安歌搖搖頭,摩拳擦掌的樣子好像大灰狼看着小羊羔:“好不容易認識你這麽個神奇寶貝,我哪裏舍得放你走,你且放心吧。”
“不過,你不想回去嗎?”
安歌盤腿坐在床上,手肘抵在膝蓋上,掌心撐着腮幫子,好奇地問她。
“回去估計也活不久,在這裏還勉強能博得一線生機。”顧煙杪固守秘密多年,頭一回說出來,發現也并沒有多麽難以啓齒,或許因為對方是見慣了奇異事件的安歌。
“我本是孤兒,幼年被富家收養,你可以理解為,做主家的死侍,我們行走在暗處,為主家做見不得人的事兒,為主家擋槍……我就是因此才命不久矣。”她搖搖頭道,“主家不會救我,我只是她的一顆棋子,用了便是用了。”
安歌神色未變,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既然如此,你身手應當很好才是,我怎麽看你不過有些腿腳功夫,武功卻是平平。”
顧煙杪怒道:“我們是熱武器時代,隔了兩公裏外都能取你首級!學古武的少之又少,也都是些皮毛……我來此處之後才驚覺,怎麽個個兒都會飛,氣死我了!”
安歌看她炸毛,哈哈大笑,勉強安慰道:“無事,你若是準頭好,還是可以練練射箭的嘛,再不濟暗器也行。”
安歌又問了許多顧煙杪魂穿後是否有任何不适,還詳細記錄了下來。
但怎麽看那些不舒服,都是因為郡主身體底子差,之前又落水中毒,才害了病。
他又拿出幾張符在顧煙杪頭上燒了,看她好端端坐着,什麽反應也沒有,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摸着下巴圍着她轉,問道:“奇也怪哉,你若占據這身體,原來那魂魄去哪了?”
顧煙杪悚然一驚,從未想過這問題:“她不是死了嗎?還是去我的世界了?”
安歌搖搖頭,表示不知。
但見她愧疚的模樣,拍拍肩膀安撫道:“她命中該有這一劫,躲不過,丢了小命也是正常,若是用你的身體換來新生,未嘗不是好事。”
顧煙杪想想自己上輩子活得見不得光,小郡主那沒心眼兒又嬌生慣養的孩子怎麽撐得住?誰知安歌此時又開始圍着她轉,繞得她頭暈。
“不對呀,怎麽會絲毫排斥異體的情況都沒有呢?”他用右手大拇指在顧煙杪眉心處一抹,啧啧稱奇,“從未有過如此先例。”
顧煙杪煩他,拍開他的爪子:“今日就讓你長長見識。”
此時有人敲門,來者是顧寒崧,他仍陰沉着臉,開門見山地說:“邊境急報,昨夜西涼突然出兵,打到宴平門關,這次的戰事不同以往,西涼幾乎是以全族之力拼死一擊,我們要趕緊回去。”
顧煙杪聞言,立馬變了臉色。
顧寒崧兄妹倆以最快的速度,快馬加鞭地趕回了鎮南王府,正好趕上鎮南王準備出征。
他已經穿好玄色的铠甲,身後是随着蕭蕭北風獵獵而動的披風,鐵血而英武。
“父王留步!”顧寒崧遠遠地喊道。
快到之時,他迅速翻身下馬,擋在了鎮南王面前。
戰争已然開始,時間緊迫,他單膝下跪請命,擲地有聲:“兒請戰!兒身為鎮南王世子,多年未歸,是以身先士卒本是應該,望父王準許!”
鎮南王未出聲,似在考慮提議。
顧煙杪遲了一步到他們跟前,左看右看,也跳下馬,跪在顧寒崧身邊:“父王,我也要去,讓我跟哥哥一起去!”
“杪兒不可!前線危險,亂箭可不長眼。”顧寒崧皺眉拒絕,他可再見不得顧煙杪受傷了,“天寒地凍,你還是在王府休整吧,你的傷還沒好呢。”
顧煙杪正要抗議,卻見駿馬上的鎮南王忽然笑了:“去吧,你們一起去,寒崧沉穩,杪兒激進,互相照應着就行。我若不應,這潑猴兒非得鬧翻王府。”
他面色淡淡,開口卻不容置疑:“這只是無數次西涼騷擾邊境中,極為普通的一次,所以,別給我丢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