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顧煙杪冷笑一聲, 敢拿顧寒崧威脅她,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有事就說事,大半夜約個未及笄的姑娘在偏僻處見面, 多半不是什麽正經人。

她将信紙遞給沉香:“查去吧。”

沉香快樂地應了一聲, 接過信紙跑了,她家姑娘可是做情報收集起家的, 耳濡目染的她也學會不少法子,這點小事兒自然不在話下。

直到晚膳後, 沉香回來告訴顧煙杪,送信的是李相府的一個馬奴。

看到顧煙杪莫名其妙的眼神,沉香趕緊補充道:“奴打聽到,他是舉家獲罪後被發配成奴的,只不過現在已經不叫原來的名字了, 李相府的下人都喊他大可。”

“這樣啊……”

顧煙杪拉長了聲音, 若有所思地回憶起來。

這樣的人, 她還真是知道一個,就是之前險些與她有婚約的榮家嫡長子。

“他若是還送信來, 都拿來給我瞧瞧。”

夜裏的約,顧煙杪自然沒有去, 她可忙得很, 要給寒酥減肥。

寒酥自從跟了她, 幾乎都是同吃同住, 親近的人屈指可數, 其他人光是靠近,都會兇狠地龇牙警告。

兇歸兇, 但寒酥的外表非常俊逸潇灑, 腦袋上立着兩只毛茸茸的尖耳朵, 藍盈盈的眼睛好似兩顆純正的藍寶石,一身雪白鮮亮的毛色,身形矯健,實在是漂亮極了。

這會兒正是寒酥活泛的年紀,它在顧煙杪面前就是個多動症的大狗狗,沉迷于用舔她的臉表示親近,甚至學會了搖尾巴。

不過它并不會像狗子的尾巴高高翹起,搖動也沒有那麽頻繁,只是輕微地左右晃動,表示自己的開心。

顧煙杪一直以來都是親自訓練寒酥,企圖把它培養成忠誠的大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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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養着養着,随着他們的感情愈發深厚,寒酥的身材也越來越圓滾滾,逐漸有了點北極熊的感覺……她思考半天,決定再給孩子增添一倍的運動量。

次日一早,顧煙杪早早起來,丫鬟為她盛裝打扮,畢竟要去兵部尚書府給餘不夜撐場子,怎麽能素面朝天?

沉香從院裏進了屋,捏着鼻子說道:“郡主,那馬奴又送信來了。”

不雅的氣味非常濃郁,顧煙杪皺皺眉,她的手剛抹好香噴噴的護膚油呢,便吩咐道:“你戴手套吧,然後念給我聽。”

沉香拆了信,紙張上照樣只有一句簡單的話:“昨夜為何不來今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他的臉可真大啊!”沉香嘆為觀止,“郡主豈是他想見就見的?”

顧煙杪揮揮手,懶洋洋道:“不必管他。”

梳妝已經接近尾聲,顧煙杪站在鏡子前左顧右盼,好好欣賞一番。

鏡子裏的少女姿容明豔,窈窕娉婷,她身穿正紅灑金的緞面裙,頭戴一副紅寶石頭面,明眸皓齒,眼波流轉間煞是動人。

周嬷嬷越看越歡喜,簡直覺得自家郡主是整個大魏第一美人。

她将雪白的狐裘披在顧煙杪肩上,又塞了個暖爐,千叮咛萬囑咐:“別回來太晚了,夜裏風大,可別着涼了。”

顧煙杪嗯嗯點頭答應着,如今出行不能騎馬,只能坐車,哪裏又會冷到呢?

她扶着沉香的手上了馬車,又想起什麽,撩開簾子對周嬷嬷說:“嬷嬷,午膳我不在家吃了,記得給寒酥喂食。”

周嬷嬷揮揮手,應道:“曉得啦,看這操心的樣子哦,郡主且去吧,嬷嬷做事兒還不放心嗎?都是做熟了的,哪裏會餓到它?”

她笑了笑,這才将簾子放下,吩咐車夫出發。

輪子在清掃積雪後的路上行駛,會發出吱呀的聲音,不過馬車依舊穩當。

過了半晌,終于抵達了兵部尚書府。

餘不夜早就在大門處迎接,她與顧煙杪多年未見,感情不減反增,此時終于見到,自然是開心得溢于言表,連忙握住顧煙杪的手,感嘆道:“我可太想你了。”

話音未落,她突然反應過來尚有旁人,連忙行禮告罪:“見過郡主,方才臣女一時失态。”

顧煙杪立馬扶住餘不夜的胳膊,笑眯眯地說:“你我親如姐妹,無需介懷。”

餘不夜笑眼彎彎,柔聲說:“郡主寬和,然而禮不可廢。”

顧煙杪與她對視一眼,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便看她堅持行完禮,兩人這才相攜着,緩步進了尚書府。

此時的尚書府女眷皆出來行禮。

就算鎮南郡主在宮裏幾位的面前再不受待見,大小仍是個皇室郡主,品級擺在這,朝臣命婦就算背地裏看不上她,面上還是得客客氣氣地見禮。

顧煙杪深知此事,便也對長輩回了半禮,不讓人诟病半分。

不過,顧煙杪并沒有見到吳黎,沒見到就沒見到吧,她也不是很在乎。

尚書夫人并不知道餘不夜邀請郡主來的前因後果,只當是小姐妹間的約會,便只留顧煙杪吃一碗茶,寒暄關懷幾句,就準備讓她跟餘不夜回院子裏玩兒去。

結果就在此時,吳黎姍姍來遲,人未至聲先到,遙遙地傳來一句嬌聲燕語:“原來前院這麽熱鬧,怎麽不叫我呀?”

顧煙杪聞聲回眸而看,見到吳黎竟穿一身嫣紅娉娉袅袅地走了進來。

瞧她那花團錦簇的模樣,像只要出頭的花孔雀一般驕傲自得。

一時間,顧煙杪只想笑,心下覺得阖府上下怕是将這孩子寵得太過,以往只覺得她嬌憨可愛,現在站在對立面再看,感受确實不同。

她收斂神色,垂眸品茶,故意不與吳黎對上視線。

吳黎作為原女主,自然長得非常漂亮,身着張揚的顏色也更顯明豔。

她對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方才聽說郡主已到,穿的是正紅色的衣裙,心情當下便不好了,只覺得郡主誠心與自己撞了顏色,真是晦氣死了。

但轉念一想,她長這麽好看,怕什麽呢?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尴尬呀!

于是吳黎就這般閃亮登場了,她非常享受在場之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除了顧煙杪。

本來就是想要閃亮登場壓顧煙杪一頭,誰知對方根本看也不看她。

當然,她對顧煙杪的錯誤估計,沒少受太子一系的影響。

作為原定的太子妃,太子對她那叫一個服服帖帖,所以對于他們打壓鎮南王一系的事情,也知之甚多。

耳濡目染地,吳黎自然也不大看得起這位受迫害多年的鎮南郡主。

傳言中她長相普通,又是個不折不扣的南蠻子——如今“南蠻子”這幾個字在尚書府家是禁止言說的,原因自然是與餘不夜有關。

吳黎半是好奇半是示威地看向顧煙杪,扯了個半笑不笑的表情:“你就是鎮南郡主?”

她心想,這人倒是比傳言中的好看不少,那雙眼睛确實生得美麗,卻不知是不是個好相與的性子。

在吳黎心中的好相與,就是避她鋒芒,萬事讓着她的意思。

畢竟連餘不夜這種婉婉有儀的性子,在吳黎看來便是口蜜腹劍。

為此吳黎自覺在她手裏吃了不少虧。

聽到吳黎這種語氣,便是尚書夫人都有些不悅。

小孩子心思淺,她自然明白吳黎是因為琺琅鐘表的事情找茬,但身為貴女,這般咄咄逼人總歸是有失風度,就算是有理也會變成無禮了。

尚書夫人連忙出來打圓場,佯嗔道:“阿黎,你父母真是将你縱得好沒規矩,還不快給郡主請安行禮?”

吳黎一愣,下意識道:“我對她行禮?怎麽可能?她受得起嗎?”

鎮南郡主不是鎮南王世子的妹妹嗎?她與太子三皇子在一起時,見到顧寒崧,不落井下石地欺負他就算脾氣好了,還行禮?那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哥哥都受不起她的禮,何況是妹妹?

這時候,顧煙杪自是不必出聲,有沉香在一旁怒聲道:“放肆!郡主堂堂皇親,怎會受不起吳家小姐的禮?貴府就是這樣教導小姐的?”

吳黎當即眉毛一豎,罵了回去:“主子說話,你插什麽嘴?”

本想直接讓人給沉香掌嘴,半晌還是忍住了。

餘不夜實在看不下去了,委婉地提醒道:“阿黎,向郡主行禮,本是應該。”

“有你什麽事?”吳黎向來是對餘不夜心口如一地厭惡,“你別以為拿了陛下的琺琅鐘表,就是太子妃了,顧宜修喜歡的永遠是我。”

餘不夜立馬閉嘴了,默默撇開頭去。

她的教養與警惕心實在讓她無法說出“誰稀罕你的顧宜修”這種話來。

尚書夫人見吳黎的言語越來越過分,立馬變了臉色,斥責道:“平日裏家裏就是這麽教你的?還不快向郡主與清清道歉?”

她率先站起身來,朝顧煙杪鞠躬:“臣婦教子無方,請郡主海涵。”

顧煙杪連忙扶住尚書夫人,心卻道,如此一件小事兒,卻要鬧得這個地步,尚書府的後院兒可真是龍潭虎穴,随口說的一句話,怕是能解讀出八百種意思來。

而且,這夫人也真是夠狡猾,好一個請她海涵,本就是吳黎錯在先,現在卻變成她若不涵,倒像是小氣了。

不就是陰陽怪氣嗎,誰不會呢?

顧煙杪順勢将尚書夫人扶着坐了回去,滿目殷切地說道:“夫人客氣了,我當是多大事呢,這位妹妹年紀尚小,不懂規矩也是人之常情,哪裏又扯到家教無方呢?”

她故作歡喜地看向吳黎,眼含笑意地打量她,問道:“倒不知這位妹妹是尚書府哪一房的女兒?如此好相貌,性子又活潑,便是誰看了都要贊一聲,生養出這樣的姑娘,是尚書府大大的福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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