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鍋

周五晚上,小情侶依約定請許木木吃火鍋。許木木坐在後面啃了一周的狗糧,攢了滿肚子怨氣,摩拳擦掌打算宰兩人一頓狠的。

三人最後去了一家重慶九宮格火鍋。銅質的鍋底端上桌,表面浮一層紅豔豔的辣椒,單是看着,就讓人口齒生津。

江忱予在小料臺前挽起襯衫袖子調料碟。芝麻醬裏滴兩滴辣椒油,撒蔥花香菜和花生碎。調完回頭,要遞給朱鏡辭時,發現某人倚在桌邊,伸出兩手作出取景框的樣子,對着他咔嚓一聲。

“在做什麽?”

朱鏡辭往前湊了湊,笑道:“小魚兒這麽居家賢惠的樣子,我要用拍下來珍藏起來。”說着,接過他遞過來的料碟,動作誇張地伸鼻一嗅,“好香。”

江忱予伸手捏了捏他的後頸,像捏一只頑皮的貓。

後者縮了縮脖子,自己逛到料臺前,“我來幫小魚兒也調一個。”說着興致勃勃地取了碟子,加蚝油,海鮮汁,麻油,小米辣,蒜泥,蔥花和香菜,筷子拌着攪了攪,滿臉期待地遞給眼前人。

江忱予略帶懷疑地蘸了塊肥牛,入口就忍不住眯了眯眼。

“好吃吧!!”看到他喜歡,朱鏡辭頗為得意,嘴角微微翹起,“這可是我的獨家配方,我每次和人出去吃火鍋他們都愛死了。”

“你給很多人調過料碟?”江忱予微微蹙起眉,手指在背後不動聲色地撚了撚。

“咦?”朱鏡辭湊過頭來,眼神帶着促狹,手指伸出手勾住他的,“我好像聞到一股醋味,是不是某人在吃醋诶?”

“你聞錯了。”江忱予正襟危坐。

“好啦,算我聞錯了,”朱鏡辭牽着他的手指晃了晃,湊到耳邊悄聲說道,“我只給小魚兒親手調過料碟,別人可沒這個待遇。”

“……”江忱予耳廓不自覺地染了紅,正要開口解釋,被對面的某人憤而打斷。

吃了半日狗糧的許木木塞了一片毛肚進嘴裏,咬的咯吱咯吱響,“重慶火鍋要配油碟兒,兩個傻子!!

這家店位置雖偏,味道卻不賴。鴨腸柔韌,毛肚爽脆,牛肉丸筋道,蝦滑彈牙。江忱予原先對茼蒿敬謝不敏,架不住朱鏡辭撺掇,嘗了一口之後默默地又吃了好幾口,朱鏡辭在旁邊托腮瞧着,忍不住地偷笑。

Advertisement

他實在很喜歡看江忱予因為他而改變的小習慣,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把自己逐漸放進了江忱予的生命裏,留下了自己存在的痕跡,他和這個人的人生交織相融,密不可分。

一頓飯吃到尾聲,許木木內心那點子幽怨早就随着火鍋蒸汽煙消雲散了。他舉着杯子,頗為豪情幹雲地拍了拍江忱予的肩,“要說牛逼還是我江哥牛逼,找個對象都和別人不一樣。”

江忱予按下他的杯子,禮尚往來地回複,“沒你厲害,喝可樂都能喝醉。”

“胡說!我這是高興的!”許木木把杯子墩的震天響,“我原來可擔心萬一哪天我有對象了,就沒人陪你吃飯了,你一個人怪可憐的,也沒個朋友。”

“那可太感謝你了,”江忱予眼角抽了抽,“你最好現在就找個人陪你吃飯,不然一個人怪可憐的。”

“我們十幾年的感情就是讓你這麽糟蹋着用的嗎?”許木木拍桌,“友盡了,江忱予,你永遠失去我了。”

三人拖拖拉拉地吃完飯,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江哥要一起回家嗎?”許木木在旁邊問道。

江忱予牽起了朱鏡辭的手,“我送他回家,晚些回。你順便去我家一趟,就和我爸媽說我被老師留校了。”

“你知道我是個誠實的人,上次你夜不歸宿我替你撒謊已經是我的極限了。”許木木一臉正直。

“兩頓麻辣香鍋。”裙er散伶鎏{韮er(散韮鎏

“五頓!”

“三頓,多了沒有。”

“成交!”許木木笑眯眯地同他擊掌,“撒謊什麽的我最擅長了,放心地去吧,包我身上。”

“滾吧。”江忱予笑着在他肩膀上捶了一記。

朱鏡辭看着他逐漸走遠,背影在夜色中消失不見,腦海中劃過的,是他今晚同自己說的話。

那時江忱予去結賬,桌子旁只剩他們兩人。許木木收起了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其實我之前完全沒有想過你會喜歡江忱予,也想不到你們會在一起。”

朱鏡辭想起那個表白的夜晚,臉上的神情變得柔和,“是他很好。”

許木木端詳着他的表情,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我們兩家是鄰居,從小就認識。江忱予這個人啊,小時候不愛說話,也不愛搭理人,可臭屁了,所以我一度很不喜歡他。”

朱鏡辭眼前浮現出一個小一號的江忱予來,板着臉,皺着眉,一本正經的樣子,單是想象就覺得可愛。想着便有些遺憾自己沒能見過。

許木木繼續講,“我小時候就很愛吃東西,胖乎乎的,也不怎麽好看,小孩子嘛,都沒什麽是非觀,我們小區裏一群小孩子就不愛和我玩,叫我死胖子,起各種難聽的綽號。”

“那時候太小,也不知道怎麽辦,就特別沒骨氣地站在那裏哭。然後有一次就被我江哥看到了。”

“他那時候其實不太和我們玩,因為經常去上各種補習班,也不怎麽和我們說話,院裏的小孩子都有點怵他。”

“他站在我面前,問我為什麽哭,用那種特別不耐煩的語氣。我又害怕又委屈,哭哭啼啼和他講。他就讓我領着,找到那群小孩子,抓着他們老大的領子按在地上,和我說讓我選,是想罵回去還是揍回去。”

許木木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好像在回憶當時的情景,臉上不由自主地帶了笑,“我那時候嘴可笨了,也不會罵人,就舉着巴掌打了那個人好幾下。”

“打完了,他問我解氣沒,我說解了,他才把那人放開。”

“當時那一圈小孩都吓懵了,江忱予那時候其實看起來還是文文弱弱的,誰想到那麽能打。”

“那後來呢?”朱鏡辭聽得出神,許木木口中的江忱予又仿佛是另一個樣子了。他認識這個人的時候,這個人早已收起了年幼時的熱血和中二,變得溫柔得體。是以那個浮光掠影裏的他,對朱鏡辭來說顯得分外新奇。

“再後來,那小孩的家長就找上門來了呗,”許木木沖他眨了眨眼。

“有為難你們嗎?”朱鏡辭心頭一緊。

“怎麽可能,”許木木大手一揮,“我江哥的爸媽那是真的霸氣,直接說我江哥是見義勇為,保護小朋友,還讓那家人管好自己家兒子,現在被人揍還算輕的,以後進了少管所哭都沒地方哭,直接把那家人給氣走了。”

“那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以為天大的事情,解決起來居然這麽簡單。我當機立斷就決定,以後跟着我江哥混了。”

朱鏡辭配合着拍兩下手。

“所以你看,江忱予其實是挺善良的人,見不得別人受欺負,對誰都心軟。”

“這樣的性子很招人喜歡,但也容易受到傷害。”

“所以他有時又聰明心狠,從不會在一件事上栽兩次跟頭。被一個人騙了一次就再也不會信他第二次。”

許木木坐直了身體,正色道:“朱朱,同他在一起,你就只有這一次機會。我能看出來他很喜歡你,別讓他失望,可以嗎?”

“我保證,”朱鏡辭神情嚴肅地回答,“我會一直待他好,不會騙他傷害他,他所有的溫暖和喜歡我都會很珍惜地收下。”

許木木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笑了,舉杯同他碰了一下,“那這小子以後就托付給你了。”

有了許木木做掩護,江忱予也不着急送朱鏡辭回家,兩人索性步行朝貓耳朵巷走去。

天朗氣清,夜空中很難得地能看到星星。朱鏡辭故意落後一些,一下一下踩着前面人的影子,每一步都落得剛好。影子随着行走在動,他又趁着人不注意,伸出手在影子上方比了對兔耳朵,瞧着瞧着,就樂出了聲。

江忱予回頭,便把他的小動作抓了現行。也不制止,主動走了兩步,挪動影子配合他。朱鏡辭玩的開心了,趕到他的正前方,轉過身來同他面對面,一邊往後退着走,一邊笑盈盈地看着他。

江忱予瞧着,便覺得畫面熟悉。那次午餐過後,這個人也是這樣,邊走邊看着他,話語裏藏着沒有言明的心思,欲說還休地遮掩着,被他拆穿後臉色陡然變得蒼白,驚慌失措。

想着想着,懊悔的情緒翻湧上來,他的心口感受到綿密的疼痛。

朱鏡辭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正在想什麽,卻能感受到他低沉的情緒。他伸出手,拉住江忱予的手掌,眼睛彎彎地笑着,在自己頭上比了對兔耳朵逗他開心。

江忱予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耳垂,低聲說,“都補給你好不好?”

朱鏡辭擡頭看他,表情帶一點疑惑,“要補什麽?”

“補很多,從遇到你的那天開始補起。”江忱予回憶了一下,聲音低沉裏帶着溫柔,“魔鏡啊魔鏡,誰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朱鏡辭想起來了,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吃牛肉面時,江忱予教給他的話。他當時心裏準備好了一個回答,只是一直沒能說給人聽。于是這時他含着笑,大聲地對着眼前人說出口,“是我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天上人間舉世無雙的小魚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