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蔓越莓曲奇
“阿姨好。”清隽的男孩子站在門口,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抱着巨大一束花,迎着白薇的目光,嘴角抿出一個笑渦,笑得很腼腆。
長得确實好看。她在心裏暗暗評價。
她之前聽兒子講了朱鏡辭的身世,本就對這孩子抱着幾分憐惜,如今見了真人,又是這樣好看的男孩子,只是身形單薄,看着像是受過苦的樣子,更是忍不住地喜愛與心疼。追文二(三O>6久^二$三久6
“這是送您的花。”男孩子把花束遞過來,忽閃着眼睫,眼底藏一點隐秘的忐忑。
“哎,真好看,”白薇忙伸手接過,把花束擺在玄關最顯眼的位置,“讓你破費了,快來坐。”
她拉着朱鏡辭坐下,又忙把桌上的點心盤子朝他推,“朱朱,來吃點心,剛做的。”
“這個蔓越莓曲奇,江江平時最愛吃。”
說着自己起身,打算找個花瓶把花束插好。
朱鏡辭聽說江忱予喜歡,忍不住拈了一塊兒咬了口,蔓越莓果肉酸甜,餅幹香脆,裏面夾了巧克力餡,做法實在新奇。他一口咬的大了些,巧克力夾心險些流了出來,連忙整個放進嘴裏,臉頰被撐的鼓鼓。
白薇剛剛放好花回來,看到他倉鼠樣的兩腮,只當他是太喜歡吃,更心疼了,柔聲說,“慢慢吃哦,不夠還有,一會兒走的時候阿姨帶一點給你。”
白薇拉着朱鏡辭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聊天,問他轉學過來學習吃力嗎,江忱予平時在學校有沒有欺負他之類的,還一直遞點心給他吃,生怕他餓着。
朱鏡辭咬着麻薯,乖乖地回答,“江忱予一直輔導我學習來着,他脾氣很好,不會欺負我的。”
白薇聽他誇自己兒子,抿着嘴笑道,“我還第一次知道江江能輔導人學習呢。從前木木有不會的題跑來問他,他講一會兒就沒耐心,差點把人罵哭。”
又偏頭看了看江忱予,揶揄道,“看來談戀愛還能把人腦子談開竅了噢。”
“媽,開飯吧,大家都餓了。”江忱予有些窘迫地轉移話題。
白薇被他一岔,倒也忘了,連忙起身,“你帶着朱朱去洗下手,我去廚房看一下,還有最後一個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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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忱予把朱鏡辭帶去了洗手間,自己也湊在洗手池旁,拉着朱鏡辭的手按了洗手液,四只手交纏着,搓出細小的泡沫。
“江江?”朱鏡辭模仿着白薇的語調,“你媽媽這樣叫你,好可愛。”
“從小她就這麽叫了,說了也沒用,只好這麽聽着了。”江忱予低頭,揉搓着他的十指,從指根到指尖,一點點捏過去。
朱鏡辭無端地覺得這樣的動作有些暧昧,臉頰微微泛着粉,“江江,小魚兒,江小魚,這麽一看,怎麽叫你都好聽。”
江忱予伸出帶着泡沫的手指,在他鼻尖刮了一下,“言言叫起來也很好聽。”
“是,言言,叫起來好聽,還是言言叫起來,好聽呢?”朱鏡辭沖幹淨了手上的泡沫,嘴角微微翹着。
江忱予:“……”果然任何時候都不該低估他這張嘴。
倆人出來的時候,菜已經在餐桌上擺好了。白薇在在餐桌旁,招呼他倆,“朱朱,趕快過來吃飯。”
“江江只說了你喜歡吃辣的和甜口的,也沒說具體什麽菜,我就自己挑着這倆口味的菜讓人做了,你看看喜不喜歡吃?”白薇說道。
桌上的菜色琳琅滿目,鵝翅表面焦黃,裹滿辣椒粉,鍋包肉外面糖汁晶瑩剔透,水煮魚紅豔豔的一大盆,鐵板茄子滋滋作響,糍粑外表酥脆,撒着紅糖汁,又滾了一層黃豆粉。
朱鏡辭很少能從旁人那裏接收到這樣蓬勃的善意,一時間甚至不知道作何回應,半天也沒能下筷。白薇瞧出他的局促,替他夾了菜,刻意引着江忱予同他說話,讓他不至于太緊張。
慢慢地,就成了白薇問,朱鏡辭答,一頓飯下來,後者倒是說了江忱予在學校許多的趣事,白薇聽得很開心,心裏對他愈發喜愛。
臨走的時候,白薇裝了一盒子的蔓越莓曲奇,硬要他帶回家吃。“下次有空了一定再來玩。”說着還特意交代江忱予一定要安全地把人送到家。
“呼,我差點緊張死了。”朱鏡辭出了門,長長舒了一口氣,偷偷同江忱予說道。
“是嗎?我看你和我媽聊得挺開心,把我在學校的事賣得也挺幹淨。”江忱予取笑他。
“那是我緊張到口不擇言了,”朱鏡辭讨好地把手指塞進江忱予手心裏,“你摸摸看,都出汗了。”
“就你理由多。”江忱予點了點他的鼻尖,笑道。
年底将近,許木木在家閑得無聊。許媽媽忙着準備年貨,收拾屋子,沒空督促他學習,他便約着朱鏡辭和江忱予出門閑逛。
說是出來玩兒,也沒什麽可逛的,電玩城裏都是小學生,吵吵嚷嚷,電影院裏又沒什麽感興趣的電影,最後只能随便在街邊找了家飲品店閑坐。
許木木叼着吸管百無聊賴,随口問道,“江忱予,你家今年還是去澳洲過年嗎?”
朱鏡辭往咖啡裏加方糖的動作突兀地停了下來。他沒有擡頭,聽到身邊坐着的人漫不經心地回複,“嗯,已經訂好機票了。”
他的手握着咖啡勺,無意識地攪動着面前的咖啡,假裝不經意地問道,“要去國外過年嗎?”
江忱予停頓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許木木在旁邊替他回答,“白阿姨怕冷,所以江忱予家每年冬天都要去別的地方過冬。原來是去三亞,這兩年江叔叔在澳洲的分公司發展起來了,也比較方便,他們就改去澳洲了。”
“噢,這樣啊。”朱鏡辭低頭,注意到咖啡表面的拉花已經被攪動得支離破碎。本來白色的貓咪剪影現在線條混亂,和棕色的咖啡亂糟糟攪在一起,看起來毫無食欲。
江忱予在旁邊看着他,想要說些什麽的樣子,張了張口,看着他的神色又停了下來。
朱鏡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原本的苦中透着廉價的甜,喝完只覺得喉嚨發緊。不該放那麽多糖的,他想。
旁邊伸過只手,推了杯飲品過來,“別喝咖啡了,喝這個吧。”
朱鏡辭擡眼,看到是江忱予之前點的那杯蜂蜜柚子茶,橙黃色,看起來很溫暖,裏面還有果肉顆粒,杯口冒着熱氣。
江忱予順勢打算拿走他的咖啡杯。
他偏過頭,帶一點點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賭氣,手指勾住咖啡杯的把柄,不肯松開,“不,我不想喝甜的。”
江忱予沒想到他的抗拒,來不及收回手,咖啡杯受到兩股力量拉扯,晃了晃,深色的液體潑灑出來,沿着透明的桌面開始流動。
朱鏡辭小聲地“嘶”了一下,有咖啡液體濺到了手背上。
江忱予迅速地抽了兩張紙巾,很小心地蘸幹淨他手背上的咖啡。咖啡不是很燙,可他的手背還是紅了一小片,像是一個圓形的胎記。
“等一下。”江忱予站起身,走去前臺的服務生那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朱鏡辭坐在那兒,不肯擡頭看,好似不在意他去做什麽,只拿着剛剛用過的紙巾,按在桌面的水漬上。
咖啡灑出來的不多,桌面很快被擦幹淨,只有邊緣的地方殘餘着,一點一點往下滴落,他便看着這水滴發呆。
剛才喝下去的那口咖啡好像已經到了胃裏,連帶着胃部也開始隐隐作痛,他只好抓過沙發上放着的靠枕抱在懷裏,企圖緩解一下。
他心知自己的情緒來的莫名其妙。許木木也說了,去國外過年是江忱予家的傳統,況且自己從來沒有問過江忱予關于過年的話題,江忱予又怎樣開口和自己說呢。
這件事情不是江忱予能左右得了的,也萬分不該怪到江忱予頭上。
江忱予很快回來了,捧一個一次性杯子,坐到朱鏡辭身邊,“手伸過來。”
朱鏡辭默不作聲地把手遞了過去,注意到杯子裏裝的是冰塊。
江忱予沒再說話,抽了張紙巾,把冰塊裹住,而後按在他手背上被燙紅的那裏。
冰塊乍一接觸到皮膚,朱鏡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江忱予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手上的力度卻不自主地放輕了。
朱鏡辭低着頭,另一只手的兩只手指作出走路的樣子,悄悄地從沙發靠枕上爬過去,爬到江忱予的手腕上,搭在上面,讨好地動了動。
可能因為用手按着冰塊的緣故,江忱予手腕上的皮膚摸起來幹燥微冷,顏色有些蒼白,可以從側面看到腕上淡青色的血管。
朱鏡辭忍不住把手指貼上去,用指腹感受着脈搏的跳動,一下,又一下。
江忱予因為他這樣近似撒嬌的動作,手指微不可見地蜷縮了一下。而後伸出另一只手,輕輕地拉開他的手,“別鬧,冰塊要多敷一會,不然又要疼。”
“兩位,”許木木坐在對面用勺子柄敲了敲桌子,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要秀恩愛請出門左拐回家秀。你們有一秒鐘考慮過對面坐着的狗的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