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魚片粥
朱鏡辭腦子裏仿佛煮着一鍋沸水,咕嘟咕嘟響着,簡直要從耳朵眼兒裏冒出蒸汽來,攪得他徹底失去思考能力。
他因為江忱予話裏隐含的意思興奮得頭皮發麻,像是在沙漠裏饑渴掙命的旅人,跋涉奔途,終于看到了一彎泉水。欣喜若狂,又忍不住惶恐,幾乎以為是疲累之下的海市蜃樓,是永遠追不到的渺茫的念想。
“那個,”他開口,聲音滞澀,伸出手指緊緊攥住被角,“一次不夠的,試不完的。”
江忱予看着眼前人,他昨晚被自己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夜,臉頰紅着,眼裏透着水光,唇緊緊抿着,身上露出來的地方都帶着暧昧的痕跡,縮在床角,欲蓋彌彰地試探。
“嗯,以後慢慢試。”江忱予看着朱鏡辭的眼睛,把以後兩個字咬得很重。
以後啊,真好。仿佛是終于放下了沉甸甸的心,朱鏡辭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人的輪廓也開始模糊起來。他看到江忱予嘴唇張合,臉上神色帶了焦急,他想要摸一摸他皺起來的眉,卻還沒來得及伸手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朱鏡辭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裏回到了初見江忱予的時候。他狼狽地躺在雪地裏,臉上淌着血,呆愣愣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他想就是現在了,在這樣一個雪夜,他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這裏靜悄悄的,沒有人來打擾他,也很幹淨,他死掉的時候,至少不會太難看。
然後那個帶着橙子香味的少年出現了。
在夢裏,少年俯下身,動作輕柔地把他從雪地裏抱起,揩掉他臉上殘餘的血跡,在他耳邊輕聲說,言言再等一等,等我出現,等我來喜歡你。
他枕在他的胸膛上,能聽到裏面的一顆心在嘈嘈切切地跳動,整個人都被裹在馥郁的橙子香裏,連身上的傷口都沒那麽疼了。
于是他蜷在這個人懷裏,伸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很乖地回答說好,又不放心地補充道,“那你要快點來啊。”
少年低下頭,很輕地在他發間親了一下,用讓人信服的語氣保證道,“嗯,我跑着來。”
朱鏡辭醒來的時候,鼻端依然有着清甜的橙子香,他恍惚間幾乎要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他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自己在床上好好躺着,床單和被罩大概是江忱予趁自己睡着的時候換過了,灰色的格子棉布,帶着洗衣粉的清香。床頭櫃上放着幹淨的小碟子,裏面盛着切片的橙子,他在夢裏聞到的橙子香大概來源于此。
他剛醒,只覺得喉嚨針紮了一樣刺痛,頭也暈暈的,看到水靈靈的橙子忍不住撐着身子拿手去夠,只是渾身酸軟沒有力氣,撐在床上的手一滑,身子傾斜了一下,不小心就把碟子撥到了地上,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Advertisement
江忱予聽到響動進屋來時,就看到床上的人半趴着,伸着手去拾碟子,光裸的手臂和肩膀從被子裏露出,上面的紫紅色的印子還沒消退,愈發顯出白的晃眼的皮膚。
“別亂動。”江忱予三兩步走上前去,把人撈起來,塞到被子裏裹成壽司卷,“生病了還這麽不老實。”
“我生病了嗎?”朱鏡辭有些茫然,他只記得自己好像是睡了一覺,腦子昏昏沉沉。
“嗯,有點低燒。”江忱予把碟子撿起來擱在床頭,伸手整理了一下朱鏡辭頭頂翹着的頭發,“醫生來過了,開了藥,一會我拿過來給你吃。”
“這樣啊,”朱鏡辭往被子外又拱了拱,想把人看得再清楚些,“我很少生病的,怎麽每次都讓你趕上呢?”他有點沮喪,擔心對方覺得自己太會惹麻煩。
江忱予表情有些不自然,在床邊坐下,猶豫了一下才開口,“不怪你,是那個……留在裏面不好,才會發燒的。”說完又摸了摸朱鏡辭的頭,“下次不會了。”
江忱予不說還好,一提起來,朱鏡辭瞬間就回憶起了昨晚自己抱着人不肯放手,非要人射在裏面,還想留着生寶寶的場景。饒是他向來在江忱予面前放得開,這時候也覺得不好意思。
他悄悄地從被子裏面伸出手指,勾住了江忱予放在床邊的手,手指擠進指縫裏,緊緊貼着,才覺得安心。
江忱予看着他,一張臉在被子裏藏了一半,只露出來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看着人,像是某種極黏人的小動物,裏面盛着純粹的依賴和歡喜。
“不可以這樣看着我。”朱鏡辭小聲說。
“為什麽?”
“你這樣,我會忍不住想要親你。”朱鏡辭目光閃爍,移開了一小會兒又忍不住回到了江忱予的臉上。
于是為了避免朱鏡辭忍不住,江忱予先低下頭去,和他接了一個很溫柔的吻。
等親完之後,壽司卷已經跑到江忱予懷裏了,正眨巴着一雙眼睛,很渴盼地看着人。
“起來吃點東西,一會吃藥。”江忱予低聲說着,把人從被子裏剝了出來,從枕邊拿了件T恤遞給他。
“我手好酸,沒力氣,”朱鏡辭握着江忱予的手腕,可憐巴巴地說,“小魚兒幫我穿,好不好?”
很快他就後悔了。
江忱予的手指很涼,虛虛地從肩頭劃過,激得皮膚上起了小疹子,一陣顫栗。仿佛在逗他一般,這個人面上一片平靜,可手指很輕地掠過鎖骨,頸窩,一直到胸前的兩點。朱鏡辭只覺得皮膚上竄起一溜小火花,瑟縮着往後退,又被人扳着肩膀帶回來。
“躲什麽?不是自己說要我給穿的嗎?”
“嗚……”朱鏡辭只好死命咬着唇,克制住聲音,忍得淚花都要冒出來了。
終于,江忱予完成了手頭的動作,最後幫他理了理衣袖,看着床上人憋的帶點紅的鼻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好乖。”
江忱予起身去廚房端粥,朱鏡辭瞧着他走出房間門,身體才放松下來,無力地靠在床頭。他暗自責怪自己的不争氣,經不得撩撥,可想了想江忱予方才的動作,臉頰又忍不住發燙。
他試探性地伸手,觸碰剛剛江忱予手指碰過的地方,卻沒什麽異樣的感覺。
明明是自己的身體,可好像又被別人主宰着,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既新奇又甜蜜。
江忱予很快進來,端了一碗魚片粥,裏面放了嫩綠的蔥花,拿勺子攪一攪,能看到雪白的魚片和淺黃色的花生碎粒。
朱鏡辭折騰了這麽久,早就饑腸辘辘了,很驚喜地接過,一勺一勺吃的香甜。江忱予坐在一邊,拿了小刀劃開柚子,一瓣一瓣掰下來開始剝。
朱鏡辭吃完粥,把碗放在床頭,人趴在床邊,把下巴墊在江忱予的膝蓋上,兩只腳在後面不老實地一翹一翹。
江忱予把柚子掰成小塊,往他嘴裏填,“吃點柚子,敗火。”
朱鏡辭被塞得臉頰鼓鼓,滿口都是柚子的甘洌清甜,他費勁地咽下去,“哥哥猜猜看甜不甜?”
“嗯?”江忱予低頭看他,膝上的人一雙眼貓兒一樣狡黠,轱辘轱辘轉着。
朱鏡辭猛地撐起上身,在江忱予唇角啄了一口,“哥哥嘗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