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張鷟頂多又蹭了一頓晚飯，回去的時候帶上了林野給他裝的兩盒子小菜。他走的磨磨蹭蹭，看來是真的不想回去，可林一躍要回來了，陳玉山肯定沒空，林野也要去上班，沒人陪着他玩，他只好三步兩回頭地開車回家。

陳玉山盯着他的背影覺得好笑，戳了戳林野的肩膀：“他和他媽媽怎麽回事兒，吵到這兒來？”

“我也不知道，等以後他想講再說吧。”林野撚起一根窄皮革，是上次陳玉山做剩下的，還有一些不知道從哪兒淘來的秘銀塊兒，問，“诶，你什麽時候喜歡上了這種女孩子的東西，做着不麻煩嗎？”

他想起來林一躍手上那一條，七扭八扭的還挺好看，但看着就很難做，這皮子還挺硬的。

“嫌棄就別學，”陳玉山粗聲粗氣地說，“別拿老子的東西讨好你的人。”

“你的人”三個字頗有魔力，林野心情不錯，他也順帶就收了收自己的嘴欠哄了一句陳玉山：“诶呀玉山哥你就教教我，你看我哥這麽喜歡，我想張鷟也應該喜歡，他快要過生日了。”

陳玉山還是不茍言笑地坐在那老大不情願，可微微眯起來的眼睛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心情好，林野撇撇嘴，把林一躍最新發給他的小視頻給陳玉山看。他們快回來了，林一躍就拍了幾個特色小攤給林野看，問他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海島那邊耀眼的陽光曬得他皮膚白到泛紅，手腕上那根手繩的吊墜更是亮得刺眼。

林野挑挑揀揀最後選了兩條黑色的和一條深藍的軟皮繩，讓陳玉山教他。陳玉山總覺得有些不妥：“那張鷟過生日，肯定很大排場吧，你就送這個？就算張鷟不說什麽，他別的朋友也會說閑話的吧。”跟林一躍待在一起久了就總是擔心林野被欺負。

“我還不知道他生日怎麽過，不過我也肯定不會只送這樣東西，看看我工資發多少吧。”林野挑了一下眉，“更何況我是給他送的，我只在乎他的想法。”

陳玉山挑了挑眉，他有時候還真的挺佩服林野的，說喜歡就真喜歡，攻勢立刻暗戳戳地部署了。不像自己，這麽多年了手都不敢多拉一會兒。

“你真不打算告白啊？”林野想到了什麽開口道，“先前我聽他說了，我哥那模樣也是能把女孩迷得五迷三道的。去旅個游就在沙灘走一圈都有兩三個姑娘問他要號碼，你一點也不着急啊？”

“怎麽不着急，”陳玉山學着林野的樣子撚了撚那毫不柔軟的皮革，這玩意兒就跟林一躍的脾氣似的，又硬又臭，“但是我不能拉着他朝明顯不對的路走。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真的不顧一切告白了，一躍他怎麽想，羅阿姨又怎麽想？”

林野想象不出來。

陳玉山這麽一說他才意識到，這個社會并不包容他們這樣的人。

“阿姨對我很好，盡管我知道她不喜歡我，也不贊成一躍和我混，但也從來不會因為這些對我擺過臉色。她還私下裏跟我說過，謝謝我保護了她兒子，讓我別再帶着他涉險了...”陳玉山痛苦地抹了把臉，“那一躍呢？野子，我真的不敢賭。”

對于林一躍這種直男而言，他會不會覺得惡心？跟自己相知相交這麽多年的朋友竟然喜歡自己？羅煙又會怎麽想，她本來就不贊成林一躍和這幫混子接觸，也是看在陳玉山真的幫了林一躍很多忙，保護了他很多次的份上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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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鷟呢？

林野更加不敢想。

“實話告訴你，我媽最近一直在安排我跟別人相親。”陳玉山點了根煙抽起來，“大過年的她都把人帶到家裏來了，真他娘的讓人受不了，我就提早回來了。”

“我還沒陪夠他。我想看他先結婚成家，再考慮自己的問題。”

“...”林野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麽。

他甚至不合時宜地想，如果是他父母還在世，碰到這個問題，他會不會也像陳玉山這樣進退兩難。

應該是不會的吧。

他媽媽是個很溫柔的人，最大的願望就是看他幸福快樂。如果張鷟真的是他想要的，媽媽肯定不會阻攔，而爸爸聽媽媽的。

陳玉山也不介意他到底聽沒聽，他緩緩地吞雲吐霧，讓精神保持清醒，那些話也在說給自己聽：“所以等他酒吧的那件事定下來，我也慢慢地會去和女人見面，不為別的，我不想一躍察覺到任何東西，我希望他和我相處不要有負擔。”

“那你這麽多年不是白費了，可能到最後來他都不會知道你曾那麽喜歡他。”

“這怎麽能叫白費呢？”陳玉山好笑地拍了下林野的頭，“只要他好，做什麽都不是白費的。”

林野理解不了這種犧牲性的暗戀，他希望張鷟總有一天能明白，自己有多喜歡他，恨不得把能力範圍之內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哪怕最後兩個人走不到一起去，他也希望張鷟能記着他這些好。

可今天聽了陳玉山這番話，他又意識到這條路可能對于張鷟來說，是不好的。

如果說先前的顧慮只是單純的想到兩人家境的懸殊，那現在看來又多了好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現實，殺的他措手不及。

焦躁又矛盾的心情讓林野看上去有些陰沉。少年人不明白這些權衡和取舍。他們總是風風火火的來，也想風風火火的得到一個絢爛的結果，哪怕轉瞬即逝，也要風光潇灑。

陳玉山的忍耐和退讓在林野看來甚至有些窩囊，可他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