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哥
從白葉舟家一出來。
黃小犬就跟壞了肚子一樣跟藍小爺八卦個不停。
藍天時這次誰也不敢信了,寧肯聽着黃小犬跟他吐槽三個黃家大小姐半裏路,沒讓黃小犬叫人,叫機或者叫車。
“行了,別在小爺這兒賣乖了,你們家幾個姐姐都是真心痛你的。”藍天時打斷了他。
總算,看見了一輛嶄新的黃色寶時捷停在田邊。
“藍哥,今晚,要不去我那兒吧。我給你接風。”黃小犬拿出車鑰匙,先給藍小爺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老爸那兒,怎麽也得去報道。送我回藍家。”藍天時沒有直接坐進去,走到車後面,掀開了車蓋子,把發動機看了一圈才慢慢坐進去。
“藍哥,你在看什麽。這是今年入夏剛買的新車,車座還是嶄新的小牛皮味兒呢。”
藍天時擔心的自然不是車子新不新。總得吃一線長一智,不能跟原主一樣,一個坑裏跳兩次。
等黃小犬啓動了車子,這次知道發動機真沒事兒。藍天時才放了心。
上了路,黃小犬又開始叨叨了,“藍哥,我剛剛聽說藍天立昨天跟人競艇,突然出了事故,結果搶救無效,人沒了?”
“嗯。”
“這王八羔子,害了你這麽多年。這就是惡有惡報……”
“行了。你穿一身漢服,好好開車。”
“藍哥,我還聽我姐今早說藍叔突然病了。你知道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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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哥,你那個天和哥,我總覺得是個斯文敗類人面獸心啊。你說他會不會突然害藍叔啊。”
“你這什麽邏輯,跳躍也太大了吧。藍家的事兒,你少插嘴,集中精力開車吧。”藍天時想起來昨天剛剛降機時,遠遠就看見大哥在藍江家一群人的簇擁下去機場給他接風卻突然聲稱有急事離開。
現在猜這十萬火急的事兒,不僅僅是藍天立突然暴斃,老爺子病了才是原因。
“藍哥,你這次回來,怎麽覺得你怪怪的,好像突然酷了、拽了?算了,反正黃小犬一直站在藍小爺這邊!”
“你想多了。”
其實,黃小犬對藍天和人面獸心的這個評價,并不為過。
原書裏交代過,藍天和是藍家的養子。比他們幾個藍家兄弟要大十來歲。今年剛好三十了。
他跟藍老爺子藍宏圖雖然沒有血緣,但卻是藍宏圖當年親手抱回來的。
跟藍老爺子相處的時間,比這些弟弟們可是要長出來十年有餘。
他能屈能伸,沒有這些流淌着藍家血脈的弟弟們出來時,他是家裏懂事穩重又聰慧乖巧的老大。
可是後來,有了藍天立。
他平時就一直受氣能忍氣吞聲,但被藍天立的手下們硬生生打斷了兩條腿坐上了輪椅,居然也依舊一副歲月靜好的神情,這讓藍老爺子都于心不忍。
藍天和身體致殘卻表面祥和,無怨無悔的為藍家做事。
這無外乎兩種情況:其一,窩囊;其二,野心。
而掌控着藍江企業經營大權的藍天和明顯是後者。
果然,後來,當藍家的兄弟們相互殘殺讓藍家絕了後,藍天和便又成了堂堂正正藍江企業唯一的核心。
原主藍小爺這個塞滿稻草的腦子裏,他跟大哥的接觸雖然不多,但關系卻比他二哥更親些。
從小在家那會兒,全家一直只有這個大哥不給他臉色看,自然小少爺親媽不在身邊的時候,有了委屈都沖着大哥去了。
每次回國都是大哥來接他,小時候他是管大哥叫“天和哥”,聽着生分,家裏人讓他強行改了口。
藍天時還在回憶着書裏的劇情,被黃小犬打斷了,“藍哥,快到了。記得你以前都是不願意回去的。要是家裏憋屈,黃小犬給藍哥空出一幢別墅來,藍哥來找我。”
“嗯。”藍天時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
“哎,那個,藍哥!”黃小犬一把拉住了藍天時的胳膊。
“幹什麽?”
“藍哥,你知道的,咱們一起那麽多年了。”黃小犬欲言又止。
“說利索了,知道什麽?”藍天時一直環顧着車窗外的藍家別墅,臉都沒轉過來。
“那個,沒事兒。藍哥,你先養傷。我二姐一直喊我,今天早上他們剛去了藍天立的葬禮。我回去一趟,晚上來看你。”
藍天時沒等他啰嗦完,已經下了車。
“藍哥,你回家小心啊,你那個大娘剛從葬禮回來,你一定……”後面的話還再說着,藍天時已經走遠了。
這邊藍家的大門早已敞開。
三層樓的C型環狀別墅此時看不出建築的原貌了。
從大門到頂樓,都挂上了白色綢緞。
裏裏外外跑進跑出的人也都是一身黑衣。
藍天時蹒跚着剛剛邁出步子,就看見大門口已經有人在沖着他微微鞠躬了。
“藍小爺,您回來了。天和少爺在書房敬候您回家。”
“奧。那,辛苦江叔了。”迎接他的是家裏的大管家江潔。
人有一把年紀了,在家裏是總管家的身份,但并不算藍家的下人。
每次藍小爺放假回來,比起藍老爺子,他其實更怕對家裏事事了如指掌的江叔。
藍家掌控的藍江集團之所以有一個江字,就是因為建國時期,藍家的少爺娶了江家的獨女。
無論資源人力還是物資上,都得到了商戶江家的鼎力支持。至此,才有了百年的藍江集團。
可惜江家一直人丁稀少,江叔雖是江家本族的直系嫡親,卻并未婚娶,沒有自立門戶。
自幼跟着藍老爺子,管他叫藍老大,認作鐵哥們兒,之後便心甘情願在藍家做了管家。
江叔是個看重能力的人。對藍家幾個骨肉兒子并不偏袒,也不排斥,倒是一直支持着真正挑起藍江集團大梁的藍天和。
藍小爺每次回來都是個惹是生非的主,拍拍屁股走人之後又都是江叔給他擦屁股。
自然,記憶裏對江叔總是畏懼三分。
如果能選擇,那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平日裏能躲多遠躲多遠。
梅雨季的江城依舊天不放晴,灰蒙蒙的陰雲讓人感覺不到這才是上午十點多。
從正門進來,穿過庭院,藍家每一個擦身而過的人,都是風風火火的身行,陰郁鐵青的面孔。
江叔沒再說話,藍天時自然也不會閑話,徑直跟着江叔從側門進了藍家別墅。
不僅屋外,就連走廊裏的吊燈,也裹上了銀色的綢緞。
走廊的棚頂比起庸醫家的房頂要高一倍,藍天時擡起看了眼吊燈,房頂要有近三米高了。
銀色的綢緞讓本來就典雅幽暗的走廊顯得有些陰濕森然。
藍天時的步子慢了下來,江叔回頭道,“二少爺昨天已經火化,今早安葬了。藍家不會去殡儀館,一會兒遺相會接回來安置在家裏,所以大家忙着準備了下。在家裏迎頭七。”
江叔的聲音沒有回蕩,好像只是陳述了一件旁人家的事。
說完,不等藍天時張口,江叔仰起頭,擡眼對着他的雙眸,神情嚴厲的補充道:“小少爺,你最好這兩天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哪兒也別去。”
“江叔放心。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守着藍家的。”藍天時俯視着江叔矮小的身軀,一字一頓清晰的回應了他。
說話間,已經到了樓梯口,“請小少爺先上去吧。”
藍天時沒有多問,這幢老房子裏雖然沒有原主的房間,但原主每年都會死皮賴臉的進門蹭上幾天,所以對房間的結構還是很熟悉。
樓上的書房,房門開着,一眼望去,并沒有人。
書房還是那個古香古色的桐木書房,可書房的門,卻換成了并不搭配的銀色雕花金屬門了。
藍天時走了進去,正左右盼顧着,看見書櫃旁邊銀色的電梯門開了。
“天時回來了。”藍天和自己坐着輪椅從電梯裏慢慢出來。罕見的一身淡藍色休閑衫。
“大……天和哥。”兒時的記憶占了上風喊起了他天和哥。
“何必改口,天立人都沒了。不肯認我這個大哥麽?”眼前的大哥明明是在笑,卻笑得好像剛剛走廊裏裹着銀綢的吊燈,明亮卻陰森。
“大哥!”藍天時沒什麽畏懼的,一聲大哥喊得如上午的陽光,清爽。
“天時這次又長高了。快有一米九了吧。”說着,輪椅行動自如,沒有多餘的聲響,已經從藍天時身前滑過,停在了書櫃前面。
“大哥,爸呢?爸病了?”藍小爺也不曾跟這個大哥聊過天兒,藍天時幹脆開門見山。
“天時何必這麽急呢。你既然聽說爸病了,昨天一回來就往外面跑……”
“爸在哪兒?怎麽病的?”藍天時沒等他說完。
“爸一大早從天立的葬禮回來之後,心髒突然不好了。不過,這會兒已經休息了。怎麽病的……你是在問我麽?喪子之痛,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兒,恐怕不是咱們倆能體會的吧。”
“我要去看看爸。”
輪椅一轉,藍天和伸手拉住了藍小爺的胳膊,“天時,等等。天立的事兒還沒平靜,你不能去。”
藍天時看不慣這副一直挺着顴骨,做作的笑容,一擡胳膊甩開了藍天和的手。
他皺皺眉,想起來了原主藍小爺的草包人設,突然嚷嚷起來,“為什麽我不能去?我那個連着半身血緣的親二哥剛死,你就讓我喊你大哥。你天天跟着他屁股維護着藍江集團,他死了,你就一點兒都不難過?”
“我自然不難過。天時,難道你難過麽?”
藍小爺誠實的晃了晃腦袋,沒有回答。
“我坐在這副鐵架子上十年了。就是拜他藍天立所賜,你覺得我會難過麽!藍天立怎麽死的,你以為我坐在這兒站不起來就不知道了?王莉這個蛇蠍女人真是好手段,人死了還給他找了個好醫生做了臺能遮人耳目的急救手術。”
“你一直這麽稱呼我媽麽。”藍小爺猛然打斷了這個眼睛上挂滿了血絲的男人憤然之詞。
“好,小莉姨。我改口。天時,你十八歲了吧。不再是那個毛小子了。你最好乖乖呆在這兒!”
“大哥,你先冷靜下。我去看看爸。”說完藍天時擡起腿轉身要離開。
砰!
沒等藍天時邁出去的腳落下來。
銀色的雕花金屬門從外面重重的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