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今生與未來:光

沈筱終于恢複全部的記憶,是在前世停止呼吸的那一天。

當時他和顧烆正在雪地裏堆雪人,顧烆一定要給兩個雪人圍上顧媽媽給兩人精心織出的情侶圍巾,沈筱有點兒無奈,最後團了個雪球塞他領子裏冰他。

顧烆被冰得嚎起來,起身拉住惡作劇完偷笑着退開的沈筱的手,讓他去幫自己掏後脖領子裏的雪。

掏着掏着顧烆不知怎麽就開始抓緊沈筱的手摟着沈筱猛親。

兩人一起滑倒到雪地上,顧烆護着躺在地上的沈筱交換了下位置,還在親。

沈筱一開始還覺得甜蜜,後來簡直要喘不開氣,手撐着顧烆肩膀,搞不懂這貨突然抽什麽風。

雪灑到他發燙的脖子和後腦勺上,他才終于想起來,今天是他前世停止呼吸的那一天。

沈筱沒再掙了,而是垂眼看了會兒顧烆近在咫尺的眉睫,溫柔閉眼,回應起了顧烆。

與此同時,那些前世的記憶突然全部浮現在他的腦子裏,不再是夢境幻覺一樣虛無缥缈的碎片,而是讓他感到異常清晰的連貫的記憶。

回到房裏後,沈筱跟顧烆說了這事。

顧烆回過味來:“所以其實我穿來的時候你身體裏也住着前世的靈魂啊,我這頭‘老牛’當時完全可以直接開吃你這棵‘小嫩草’。”

沈筱沒想到顧烆會去抓這種重點,紅着耳朵睨他:“你這些年吃的還嫌不夠?”

“這哪兒能夠?”顧烆捏捏沈筱耳朵尖,“沈醫生這兩天難得休假,得給我吃夠本。”

沈筱慶幸醫生還挺忙的,不然他會擔心他和顧烆兩人這方面是否太過度的問題。

到那時,他們已經經歷戀愛,初吻,初夜,領證,結婚……很多情侶會經歷的事。

每一步都大有快刀斬亂麻之勢,不願蹉跎半點。

Advertisement

且在這十年裏他們幾乎從未分開過。

沈筱和顧烆大學考去了一個地方,大學期間一直同居。

醫學院的學生不像金融系的那麽悠哉,經常得去實驗室,顧烆總是耐心來等他。

後來沈筱去醫院實習,顧烆也正式接手公司。顧烆相對于沈筱工作時間和工作地點都更好安排一些,于是基本跟着沈筱的來。

顧烆難得出次差都得每晚和沈筱打視頻電話,然後挂着語音睡過去。

以至于杜文強發現後直呼,就沒見過這麽膩歪的情侶!

杜文強和田詩瑤被沈筱顧烆兩人搓合成了一對後居然真的一直談戀愛談到了結婚,婚後生了個可愛女兒。

杜文強一改以前花花公子的做派,對自家老婆女兒寵得不行,就是愛插科打诨的毛病還是沒改,時常惹得田詩瑤在一旁嗔他,他就趕緊去哄老婆。

但這也不能全怪杜文強調侃兩人膩歪。

他天天跟老婆女兒膩一起,自以為自己已經很黏了,也實在沒想到顧烆和沈筱能黏到這份上。

如果說高中時代這兩人是連體嬰,那兩人現在簡直有種徹底靈肉骨血都融為一體的感覺了。

顧烆哪裏會理會別人怎麽調侃?

沈筱是個臉皮薄的,但在這事上也基本不會管別人怎麽說。

他們力求做最甜蜜的情侶,把上輩子錯過的光陰吃過的苦全都抵回去。

杜文強和田詩瑤女兒的名字叫杜曉虹,用沈筱和顧烆名字諧音取的,為了感謝兩人給他們牽線。

小丫頭完美繼承了父母的基因優勢,一雙眼睛很像田詩瑤的,生得十分甜美,靈動又可愛。

杜曉虹會開口說話時,杜文強和田詩瑤邀請顧烆和沈筱來家裏做客。

杜文強抱着女兒打趣,說以後就沒法遵守景城那次吃火鍋時候的約定給沈筱顧烆當兒子了,他得讓女兒叫兩人幹爹。

沈筱擔心小孩子什麽都不懂太早接觸同性戀會混亂,對杜文強說:“等孩子長大了再跟她說。我們心裏認下就行了。”

杜文強嗤笑一聲,“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咱們四個的孩子那能是一般人嗎?”

田詩瑤在一旁聽得笑靥如花,“對呀,班長,烆哥,你們放心。”

杜文強又摟住田詩瑤公布了個事,“對了我還想跟你們說個好消息,我家寶貝媳婦又懷上寶寶了。”

顧烆和沈筱都很驚喜,給杜文強賀喜。

杜文強猶豫了下,“名字我想好了,說出來老顧你可別介意啊。”

顧烆嗤笑,“這有什麽好介意的?你是孩子親爹,想取啥取啥。”

“就叫曉茗。”

顧烆瞬間嫌棄起來,“你這真的是,吃了當初學渣的虧,小紅小明的,也太路人甲了,能不能讓咱們田校花來想點好的?”

杜文強立即說:“哪兒路人甲了?又不是那個明,而且有意義的好不好。”

“什麽意義?”顧烆說完,反應過來,激動了,“卧槽,你跟這兒紀念溫銘和誰呢?”

杜文強趕緊安撫他,“你還說你不介意。我就知道我一提溫哥你就得着急上火!別急啊,這個‘曉’不是用的筱神的名字尾音,是溫銘自己的老婆。他老婆叫寧皛。”

顧烆愣了愣,眯起眼。

寧皛,不是溫銘前世包過的小情人嗎?這人還真的是……跟沈筱長得像,名字尾音居然都一樣。

“那個替身轉正了?”顧烆問。

“什麽替身?別亂說話,寧皛可是溫哥追了三年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正兒八經的心上人好麽?雖然和沈筱長得像,那也只能說明老溫就喜歡那類型的長相。”

顧烆看了眼沈筱,上輩子明明是寧皛被溫銘睡三年睡彎了淪陷在他的溫柔鄉裏一直愛而不得,而溫銘邊撩邊反複勸人家只走腎別走心。

看來,溫銘和那個叫寧皛的也很可能經歷了重生。

杜文強看顧烆表情有些異樣,問:“怎麽了?”

“沒什麽。”顧烆沒打算把重生的事告訴親朋好友,畢竟前世的很多事都太讓人唏噓了,現在的生活已經很美滿,沒必要說出來讓人再平添惆悵。

顧烆只是調侃:“田大美女好不容易給你生了兩個寶寶,你這名字全按紀念你哥們的來啊?”

田詩瑤沒等杜文強解釋就笑起來,“沒事,二寶是随我姓的,叫田曉茗。而且溫哥他們也是積極撮合過我們兩個的。

沈筱和顧烆對視了下,他和顧烆前世走的都比較早,溫銘應該知道比他們更多的東西,杜文強和田詩瑤前世的時候可能就已經有姻緣了。

記得杜文強當初還會跟各種美女聊騷,但追到田詩瑤後,就立即收心了,開始戀愛長跑。

顧烆當時還覺得不放心問過杜文強,杜文強對他講:“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第一眼看見詩瑤,就莫名有種就是這個人了的感覺。”

杜文強提起溫銘,又嘆:“說起溫哥,感覺他這幾年變化真心很大。以前他雖然特別随和,但跟誰都有距離,現在沒那麽随和了,卻好像心窩子也終于會跟人掏出來了……”

“你們知道嗎?溫哥以前居然得過情感缺失症,誰能看出來呢?明明是搞藝術的,還那麽會待人接物,也就是他遇到老婆後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突然有心了,不然跟他在一起簡直太絕望了。我這個從小處到大的哥們知道了都覺得心裏涼嗖嗖的。”

杜文強從口袋抽了根棒棒糖剝開,叼煙一樣叼在嘴裏,感慨:“愛情這玩意兒啊,真的能讓人變很多。”

杜文強這一世可能因為早早跟田詩瑤真情實感收心了,沒興趣再泡吧,後來也沒開什麽酒吧,而是致力于搞度假村溫泉酒店之類。

他經常邀請沈筱顧烆一起來泡溫泉放松。

溫銘和寧皛也會被他邀請來。

兩對情侶大多錯開時間。

顧烆因為老婆差點被搶心有餘悸,本能提到溫銘就不舒服,溫銘則是怕自家老婆看到沈筱會記仇自己被當過替身的事。

機緣巧合四人還是碰上了。

杜文強當時擔心會尴尬,連忙上來打圓場,結果坐一起聊了幾句後氣氛還挺好,過往的恩恩怨怨大家早不知什麽時候都放下了。

飯後,顧烆杜文強溫銘三人依舊意猶未盡,靠在紅木椅子上品茶閑聊。

三人都很健談,又都經歷了挺多,聊起來很有那種酒後中年油膩大叔酒桌吹牛的味,好在個個都是真有本事的,字字還都不離老婆。

田詩瑤對這長得像的兩人十分好奇,特意帶了相機來要給沈筱和寧皛拍照。

沈筱比較慢熱,雖然同意了,但并沒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寧皛看一眼他,笑着主動挨近了他。

田詩瑤把他們拍下,又把喝茶的三位也拍了下來。

杜文強來沈筱顧烆家做客時,把照片遞給兩人看。

沈筱和寧皛乍看确實長得像,但其實氣質迥異,尤其沈筱眼角有顆淚痣,皮膚冷白貴氣,表情很淡,而寧皛是皮膚偏暖的白,笑起來眉眼彎彎還有梨渦,看着就更不像了。

兩人一個清冷如高山白雪,一個明澈如春日溪流。

杜文強看了眼照片上的沈筱和寧皛兩人,又看了看随性恣肆簡單熾烈的顧烆和外熱內冷心思深沉的溫銘,樂了:“還真是一個鍋配一個蓋。”

沈雅箐再見沈筱,是在很久之後。

其實她之前就來找過沈筱一次,在顧烆和沈筱那場盛大的婚禮上。

沈雅箐怎麽都想不到自己的兒子不止去學了醫,後來還跟個男的結婚,氣到大老遠坐飛機趕來過婚禮現場,被安保人員攔下了。

沈雅箐是個十分注意體面的,所以她沒敢太鬧,也不願意承認婚禮上的是她的兒子,鐵青着臉杵了很久,終究在保安們打探的目光中憋着火走了。

顧烆和沈筱洞房花燭完第二天才知道沈雅箐來過,顧烆當時打趣着安慰沈筱,這樣也算是沈雅箐來參加過了他們的婚禮。

沈筱經過這麽多年,早已看淡了許多,只是稍稍頓了下,沒怎麽太受影響,很快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中,微揚起唇角對顧烆“嗯”了聲。

沈筱和沈雅箐母子倆再有機會見面,是在沈雅箐病倒的時候。

沈雅箐心思太重,又是工作狂,雖然沒像自己兒子以前那樣幾乎化身機器人,也總是忙于親歷親為公司的各種事。

從遠親那邊收養過來的接班人她總是覺得能力再怎麽培養都不如沈筱,品德上也信不過,和繼子關系很不怎麽樣。

沈雅箐歲數也大了,身上還有一系列基礎病,做完腫瘤切除手術,就一直躺在醫院住院。

沈雅箐不像沈漣那麽沒骨頭,她性格太傲,哪怕病死,都堅持不會和人示弱,力求面子過得去。

顧烆實在欣賞不來他這位高傲偏執到極點待自己兒子不怎麽樣的岳母,但還是一直在幫沈筱密切關注沈雅箐。

沈雅箐撫養了沈筱那麽多年,起碼在沈筱聽她的話沒和她斷絕關系的時候對沈筱還是可以的,沈筱這人重情知恩圖報的很,那麽多年的恩情擺在那兒他對沈雅箐不可能不管。

顧烆也想借助這個機會,讓沈雅箐和沈筱和解,讓沈筱這輩子心裏別再有遺憾。

沈筱開始頻頻去探望沈雅箐,起初只是查看沈雅箐的健康情況,隔着門不進病房。

顧烆當然不會讓沈筱做好事不留名,再三和護工說讓她把沈筱堅持來看沈雅箐的事透露給沈雅箐,盡管沈雅箐看起來不為所動。

那段時間,沈雅箐的繼子也會來看沈雅箐。

他的态度一改從前的拘謹乖順,時不時耷拉着肩膀或者歪着頭露出點不耐煩的态度。

不知是沈雅箐現在實在沒心力再去找第三個繼子培養了,還是沈雅箐在外人面前總是要端莊一些對這個繼子一直沒有當成家裏人。

總之,沈雅箐一直忍着怒火教育他,倒沒像對沈筱那樣疾言厲色。

但青年沒等沈雅箐說幾句,很快就離開了。

出門後,沈筱把他攔住了,壓低聲音對他說:“你媽剛做過手術,別刺激他。”

青年冷笑:“我念及她收養我來看看她就不錯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蠢?”

顧烆把他揪着領子抵到牆上,警告:“你敢再罵他一句?”

那青年慫了下,還是沒忍住赤紅着眼吼起來。

“你打我我也說,他不傻嗎?那種極度自我為中心的媽配誰對她好?要不是我爸媽死了你以為我願意跟她?我本來成績已經很好了,她還是不滿意,每天就是瘋子一樣逼着我看書工作,談個戀愛都嫌未來兒媳不合意想把人趕跑,我這些年看着物質富足很多,其實早他媽快精神病了!這兒子誰樂意當誰當!”

吼聲很大,門青年出來時候是甩上的,沒關嚴,病房裏躺着的人也能聽到。

青年扯扯領子,臉上帶着點報複的快意,走了。

沈雅箐那段時間裏狀态肉眼可見的差,白發和皺紋多了很多。

她好像終于後知後覺認清現實,意識到其實很多東西都是不可控的,不再對繼子提要求。

但她仍然沒有提出要見沈筱。

沈雅箐偏執又好面子,哪怕她意識到這些,也不會輕易原諒沈筱背叛了他還做過了那些有辱她臉面的事,只是越來越悲觀,不願意再積極配合治療,病情也開始惡化。

直到有一天她小便失禁,護工幫忙處理時她突然尖叫着嘶聲抗拒了起來。

沈筱猶豫着,把護工叫出去,親自過去幫忙處理穢物。

沈雅箐躲進了沈筱懷裏哭了起來。

身量高挑的沈筱微微傾身,摟住了沈雅箐,像小時候一樣,從兜裏摸出了紙巾遞給她。

顧烆就站在門口偷看病房裏的兩人。

沈筱五官長得更像沈漣,皮膚和發色像沈雅箐,都白雪公主似的雪肌墨發,至于沈筱骨子裏的性格,既不像沈雅箐,也不像沈漣。

顧烆仔細想想,其實沈筱應該最像他外公。

他記得沈筱和他說過,外公生病去世前,還握着年幼的沈筱的手依依不舍地叮囑過,說沈雅箐以前不這樣的,都是嫁了壞人後才變化這麽大,讓他早點長大變成小男子漢,要學會照顧媽媽……

沈雅箐臨終前的日子,沈筱一直細心照料着她。

沈雅箐還是有些別扭,但是默認讓沈筱照顧了。父母去世後,只有在沈筱面前,她才不怕最狼狽的一面流露出來。

有時候她察覺到顧烆在外面,還是會皺眉,但因為她別扭地根本不會和沈筱說話,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麽,只是盡力別過臉看着別處。

沈雅箐從始至終沒表明自己态度,死前不知為什麽突然又哭鬧着不讓沈筱來了,以至于沈筱沒能趕上見她最後一面。

唯一能證明她大概原諒了沈筱的事可能就是,走後她的遺産幾乎都留給了從前口口聲聲說要斷絕關系的前兒子沈筱,只有小部分留給她那位繼子。

如果是上輩子,顧烆推測,沈雅箐老去時可能也會因為繼子的翻臉不認人而認清現實念起沈筱的好,但還是會因為過度好面子,執拗地自我催眠,不會承認自己做法有問題,也不會原諒沈筱。

能夠和解,已經是這一世很好的結局。

後來,顧烆和沈筱在結婚紀念日時收到了一個匿名送來的禮物,裏面是一對高奢品牌的羊絨圍巾。

顧烆問了杜文強和顧燃他們,都說不是他們送的。

兩人正疑惑着,顧烆突然想起之前照顧過沈雅箐的護工找他們打聽過圍巾的事,聯系了那個護工阿姨。

那名護工說沈雅箐讓她幫忙查看過沈筱和顧烆脖子上經常戴的是什麽牌的圍巾,聽說是顧烆媽媽親手幫織的就不吭聲了,皺着眉說什麽這麽有錢還浪費時間自己織。

後來她自己躺病床上左右做不了什麽,還是試着買來材料織了下,半天織不出一個頭,好不容易織出一點,還特別醜,最後她已經病痛到起不來,只能放棄了。

她性格別扭地很,毛線竹簽什麽都藏枕頭底下,怕人看見似的。那對羊絨圍巾到底是不是她買的,護工阿姨也不知道。

“哎吆那位太太織圍巾時候鈎針歪歪扭扭的模樣,讓我想起我還是小姑娘剛學做母親的時候,明明頭發都白了大半了。”護工阿姨話很多,回想起來不由自主笑着感嘆。

沈筱在一旁聽着電話,早就通紅了眼眶,顧烆溫柔看着沈筱,把沈筱摟進了懷裏。

顧烆問:“阿姨,您把毛線留下了嗎?”

那個護工阿姨有點不太好意思:“當時想着有錢人丢的垃圾都值錢就收來了,太忙沒來得及動,你們想要我帶給你們。”

沈筱把沈雅箐生前給兩人織了一個頭的連半成品都稱不上的圍巾收藏了起來,那遠比沈雅箐留給他的大筆遺産更讓他高興。

顧烆每每看到沈雅箐織的特別醜的那個圍巾頭,都會感慨,從沒想過沈雅箐這樣極度任性偏執的人也能被沈筱感化到做出改變。

也許沈筱是有些不值得的,但感情上的事哪有什麽值不值得?

這世界上也多得是對不起子女的父母,對不起父母的子女,最後能等來一點悔悟都已經是萬幸了。

顧烆和沈筱繼續去充實兩人的夫夫時光,将日子過得越來越美滿。

唯一的遺憾就是,顧烆腿上的舊傷實在是太多年了,縱然沈筱成為骨科醫生後成就斐然,但卻沒法讓他恢複如初。

以至于年輕時看着活蹦亂跳的顧烆,老後腿腳比沈筱還先不靈便,步履蹒跚的,出門散步時得拄着個拐杖。

顧烆無所謂這事,他還寬慰沈筱,說靠一點腿傷換來個這麽好的老婆,多值啊?

他能用這條腿跟沈筱賣一輩子的慘,撒一輩子的嬌。

有一天,顧烆跟着沈筱出門散步,忘了帶拐杖。

沈筱開始注意到顧烆健忘,說話做事又開始有些傻乎乎的了,他把顧烆帶去醫院,确診得了阿茨海默症。

沈筱回去照顧顧烆時,在醫院斯文儒雅沉穩淡然的老院長,突然就紅了眼,他抓緊顧烆的手,難得忘了客觀有點兒無理取鬧地說:“你別忘了我。”

他們都已經年邁,其實對于死亡看得越來越坦然,但唯獨害怕一個人忘記另一個人。

顧烆回握住他的手:“不會忘的。”

他笑起來,虎牙已經脫落,只剩下眼角溫柔的褶子,“寵了你一輩子,才教你學會說這句話,哪兒能忘啊。”

“筱筱你啊,在我心裏住着,到哪兒都跟着我。跟着我,好好走。”

沈筱看着顧烆蒼老卻依舊澄澈明亮的眼睛,安心起來。

也許還有生生世世,也許就那樣歸于永恒,只要這個人帶着他,那就什麽都不用擔心。

顧烆後來忘了很多很多,但真的竟然到合眼都沒忘記沈筱……

一個春光明媚的午後,樹梢上的葉子被陽光照出細密的脈絡。

麻雀親昵依偎,啾啾閑聊着,安逸到聽着附近傳來動靜也沒撲棱翅膀飛走。

牆上,有兩個小男孩爬了上來,一個穿着火紅球服綁着護膝,一個穿着小白襯衫打蝴蝶領結。

他們坐在一起,眺望着遠處的風景。

紅球服小男孩說:“我長大想去奧運會做運動員,你呢?”

白襯衫小男孩說:“我想當醫生。”

“我家裏人都支持我,說我以後會超棒的!到時如果拿獎了就送來給你。”

“我媽媽也說,我以後會是她心裏最優秀的醫生。運動員可容易受傷了,如果你受傷了,就來找我。我一定很快給你治好……”

兩人聊得開懷起來,紅球服小男孩咧着小虎牙傻樂着,見牙不見眼,白襯衫小男孩腼腆一些,揚起唇角微彎着黑亮的眼睛。

紅球服的小男孩看呆了:“你笑起來可真好看。我長大後還要娶你做老婆!”

白襯衫小男孩也呆了,紅着臉:“我們現在還是小孩呢,你怎麽能說這種話?”

“我做了個夢,夢裏我長大後就是娶你當老婆了!”紅球服小男孩奶聲奶氣,卻理直氣壯,“我爸爸說了,好老公得早點開竅,這樣才能讓老婆幸福!”

……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天使們一直以來的支持,本文到這裏就結束了,一篇與光有關的放飛文,願每個小天使都能在光裏生長,成為光,遇見光

(全書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