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墳地撞鬼

溫知江哭夠了才發現他和陸離相擁在一起,耳根發燙,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陸離,迅速轉身。

該死,剛才是什麽情況…?

他為什麽會抱着那個智障道士哭??不不,一定是幻覺,一定是!!

陸離卻惡劣地挑了挑唇角,故意用感慨的語氣說道:“唉,小少爺還真是無情,利用完了就扔啊——”

溫知江臉色更沉,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智障。”

陸離挑挑眉,別說,這小少爺別別扭扭的也挺可愛,而後搖了搖頭,失笑道:“你背過身去做什麽?現在可不是別扭的時候。”

溫知江聞聲不情不願地回過了身,若非情況特殊,他絕不會搭理這個智障道士!

剛一回頭,便看見陸離黑暗中蒼白的臉色,驚得問道:“你怎麽了?”

不是說療傷的嗎?這模樣看起來和之前差不了多少,說不準比之前還差。

陸離的目光戲谑微妙,雙手插兜,笑說:“沒事兒,不過是療傷的時候發覺有個小家夥忽然暴走,不得不暫停一會兒過來安撫那個小家夥。”

溫知江:“……”

嗯?

什麽??

人家好好的療傷卻因為自個兒不得不中斷,溫知江就算再不信陸離,這會兒也不好意思了,立刻催促道:“那你快回去繼續療傷。”

陸離笑出聲,伸手拉過溫知江與自己擦肩而過時的手腕,牽着人就往先前打坐的地方引,邊走邊說:“你跟我一起去,不會很久。”

若是再讓這小少爺自個兒呆着,指不定又鬧出什麽事來,還是擱自己眼皮子底下更放心。

溫知江被拉着走也沒掙紮,嘀咕道:“幼不幼稚,療傷也讓人陪。”

陸離腳步頓住,忽而轉身貼近他,眼底蟄伏戲谑笑意,道:“是誰更需要人陪?”

溫知江猛地收住腳步才不至于整個撞他身上去,半眯着眼啓唇吐出個字來:“你。”

陸離眉梢高挑,又往前湊了湊說道:“剛是誰跟個女人似的趴我懷裏哭哭啼啼?嗯?”

溫知江被說道痛處,仍氣定神閑,冷靜無比:“哦,是誰?”

陸離:“……”

認輸的陸離默默地在之前打坐的地方盤腿落座,憋屈地抿着唇,一聲不吱。

像是個被頑劣孩子氣着又不忍苛責的長輩。

他是做了什麽孽惹着這位小少爺,還是剛才乖乖巧巧可憐兮兮的模樣可愛。

思來想去,陸離還是不甘心地看着溫知江,啓唇用長輩的口吻說道:“小少爺,我可是你師叔,得尊敬長輩。”

話落,迎面而來一個淩厲的眼刀。

溫知江剜了他一眼,無比冷靜:“哦。”

師叔?

他們倆年紀相仿,大也大不了多少,雖說輩分的确是有那麽一點點小問題,但是想讓他叫這個智障道士師叔?

不可能。

絕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陸離:“……”

哦?

哦是什麽意思??

你倒是叫師叔啊!

陸離無聲感慨,小輩不服管啊,長輩不好做,不好做。

溫知江忍不住微勾起唇角,在陸離不遠處尋了塊兒石頭坐着,天還未亮,周圍都是雜草的陰影。

這荒郊野嶺都能當恐怖片拍攝場地了,但溫知江倒也不覺着害怕。

爺爺的身份不明,現在母親竟然也深藏不露,也許想要知道真相須得等陸離恢複再說。

想着,溫知江看了一眼閉目療傷的陸離,夜色下蒼白的容顏輪廓冷硬,在凄淡的月光下顯得尤為冷峻,到看不出這男人睜開眼後不着調的模樣。

溫知江扶了扶額角,內心無奈,陸離一次又一次地護他,雖然他是死了,但要是沒有陸離,恐怕他現在連鬼魂都剩不下。

可是這個男人為什麽那麽做?

溫知江對陸離知之甚少,但這個名字曾經在父親的日記本上出現過,并且是跟着爺爺一起出現,所以他可能真的是爺爺的徒弟。

從父親的日記本上雖然看得出很多東西,可父親寫的十分模糊,僅僅交代了一個大概,卻不肯詳細說明。

例如最後到底是如何救他的,以及那場大病又是因為什麽。

是妖,還是其他?

日記裏通通沒寫,溫知江發現他父親可能是個沒有被發掘出的、寫抒情散文的好寫手。

想了半天毫無頭緒,煩躁湧上心頭,溫知江索性擡頭數星星。

結果一擡頭,揚起的脖子頓時僵住,他都忘了,今日烏雲密布,別說星星,月亮都沒有。

由此得出結論,人倒黴的時候,天都是陰的。

溫知江想嘆氣又怕驚擾到陸離,只得默默地低垂着頭緊皺着眉。

時至此時溫知江對陸離的信任已經提升到——這個人可以信任。

爺爺的徒弟,就連父親也曾見過他,說不準若當時大病的時候能醒來,也能見他一面。

溫知江好不容易将一個個游離的線索都拽過來,仔細整理,雖說概念模糊也總比沒有好。

可偏偏有人打斷了他的思考,身為鬼魂,溫知江敏銳地發覺有一團凝實的、移動的陰氣朝他們這邊靠過來,頓時如驚弓之鳥般手腕一抖。

不會又來了什麽妖物鬼怪吧?溫知江驀地起身往陰氣來源看去,卻驀地怔住。

雜草叢後有一塊殘缺了近乎一半的墓碑,像是被什麽攔腰截斷,墓碑上字跡模糊不清,而墓碑後正蹲着一個六七歲大的小男孩,白白淨淨,安靜乖巧,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眼正看着他。

看見對方虛幻的身體,溫知江明了,這是個鬼。

在墓地會遇見鬼似乎并沒有什麽稀奇的,想來還很正常,只是大半夜忽然出來個鬼跟自己對視,瞧着對方直勾勾地視線,溫知江還是一陣頭皮發麻。

旋即又覺着可笑身為鬼,他居然還會對同類産生懼怕的情緒。

小鬼并不在意溫知江的心裏路程,只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都不眨。

被一個小鬼這麽盯着,溫知江再調整心态還是覺得別扭,眉頭一皺,啓唇冷冷地道:“看什麽?”

溫知江都沒發現自個兒的态度并不适合對待小朋友,他又不是兒科醫生,家裏也沒有小孩兒,很少會和小孩兒交流。

那小孩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仍不眨眼地盯着溫知江,眼底湧出的是與其外表極其不符的貪婪之色,仿佛對什麽東西極大的渴求。

對面是個只到自己腰的小鬼,但溫知江還是覺得大晚上被這麽一雙情緒複雜的眼睛盯着簡直如芒在背,與此同時也警惕起來,半眯着眸子威脅一般地看了回去。

心裏快速地盤算起來,這小鬼明顯來者不善,但陸離療傷還是不打擾的好,方才已經打擾到陸離,想起那人蒼白的臉色,溫知江打消了向陸離求助的想法。

大家都是鬼,對面還只是個小鬼,連這也要求助也太丢臉了點。

誰知在溫知江的注視下,小鬼非但沒有膽怯後退,眼底的渴求愈發濃郁,原本蒼白的皮膚上也浮現一條條漆黑的紋路,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尤為瘆人恐怖。

溫知江:“……”

這不公平,為什麽這個小孩還會變身??

溫知江明顯感覺到這個小鬼周圍的戾氣與陰氣赫然凝聚,就好像整個墳地的陰氣都像他聚攏過來了一般。

陰風拂過,雜草簌簌發出聲響。

陰氣越聚攏,小鬼的身體就越凝實,瞳孔渙散,最後只剩下眼白,而那黑色的紋路也愈發增多,整張臉幾乎都被黑色的紋路覆蓋。

溫知江這才發現那些出現在小鬼身上的黑色紋路,好似就是他從這墓地抽出的陰氣。

等等,智障道士似乎說過,陰氣越濃的地方越有利于他養傷,那現在整個墳地的陰氣都要被這個小鬼抽走了,陸離怎麽辦??

溫知江往後掃了一眼,下一霎那便發覺墳地的陰氣凝固了一瞬,好似被凍結了似的。

而後陰氣瞬間倒退一般往另一個方向湧去,赫然便是陸離所在的位置。

小鬼身上的黑色紋路瞬間開始消退,他似乎也發現有人在跟他争奪陰氣,登時怒瞪着眼怪叫一聲,開始專心地與陸離争搶墳地的陰氣。

溫知江:“……”

想不到一個墳地的陰氣都成了好東西,一人一鬼你争我奪,誰也不肯示弱。

于是溫知江就看見那小鬼身上的黑色紋路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退,周而複始。

但從小鬼身上紋路的數量來看,似乎還是陸離占了優勢,小鬼身上的紋路正在一點點的減少,就算有增多也很快又會褪下去。

原以為自己要面對這個不知從哪來的小鬼,卻沒想到竟又是因陸離而獲救,溫知江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他本不想承他的人情,欠了什麽都能還,可與情有關就麻煩了。

嗯,人情也是情。

誰知那小鬼喉間忽然發出嗬嗬的怪聲,一步步朝着溫知江逼近,聲音好似鋸木頭似的難聽:“把東……東西……交出來……”

溫知江被驚得後退了一步,卻覺着這小鬼的話有點似曾相識。

似乎這話,白衣狐妖也說過。

一個個都說讓他把東西交出去,問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什麽東西!

肉身都沒了,還能有什麽?

溫知江眯眼問道:“你,要什麽?”

說不準,他能從這小鬼身上知道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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