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去的時候,許小樂已從西式換到中式,接待她的美女被累得半殘,走在光亮的地磚上,小腿肚直顫。她站在鏡前聽馮殊阮講了幾句,激動地轉身:“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馮殊阮坐在沙發上:“光天化日的,能怎麽樣。”
她再回頭照鏡子:“這人一把年紀了,怎麽幹這種小屁孩兒才幹的事,你不是把他逼急了吧?”
“什麽逼急了,才見過幾回。”她說,“什麽關系也不是,幹這種缺德事,白活這麽大歲數。”
說着,盯住從試衣間出來的劉無雙,“诶,你能不能行行好啊,怎麽說我也是許小樂朋友,什麽烏七八糟的人也引薦。”
劉無雙整了整脖間的領結,腦子裏想的是關我屁事,嘴裏說的是:“人那本事大了去了,哪需要我引薦,走個捷徑而已。”
許小樂見不得倆人掐,立馬跳出來當和事老:“別提他了,反正你也挑明了要結婚,他姜戍年什麽都不怕就怕結婚。這人雖然狂了點兒,倒不至于攪散別人家庭,碰了釘子也覺得沒意思,自己就回去了。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啊。”
劉無雙冷哼:“丫挺了解啊,我還以為在你眼裏,除了我天下男人都他媽死光了。”
許小樂也冷哼:“拜您所賜,要不是倒黴攤上個風流未婚夫,我怎會如此了解男人?”
劉無雙還想回什麽,手機響了,于是極不爽地拿着手機向外走。許小樂在架子上挑鞋,突然想到什麽,回頭看着馮殊阮:“忘了告你,我結婚那天,何冰寒也會來。”
馮殊阮頓住。
她解釋:“我可沒請他,劉家請的,都是場面上的人,不請不合适。”
她想了想:“不要緊,他知道我倆的關系,還不一定來。”
“快拉倒吧。”許小樂說,“你去中東這幾年,人想見你想瘋了,好不容易逮着一機會,能錯過?”
她又想了想:“那我不去了。”
“丫的,說什麽混話呢,敢不去試試?別忘了小時候玩泥巴那會兒,你就答應過要送我出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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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着咖啡杯,抻開長腿半卧在沙發上,半天都沒接話。
許小樂轉頭看着她:“你也甭擔心,那天人多,他沒機會接近你,丫敢過來我就叫人抽他,抽不死丫的。”
她斜眼:“那可是你的婚禮,真鬧開你樂意?”
“這有什麽。”她脫了鞋,向外張望,“反正都是鬧,瞎鬧鬧有氣氛呗。”說着,掀了布簾往外走,一邊絮叨,“個混球劉無雙,接個電話接得人影都沒了,又是哪個狐貍精打來的。”
這頭馮殊阮算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把姜戍年當一黑芝麻點兒抹得一幹二淨,那頭姜戍年卻不是這麽回事兒。
隔天上班,晨會前一青年捧着封信件進了總裁辦公室,上書三個宋體字:辭職信。這小青年是前段兒leif調動人脈挖過來的計算機天才,叫單磊。
他敲門進去時,姜戍年正坐在桌前看材料,角落是剛澆過水的綠植,身後挂了幅無字八駿圖。不等他出聲,他便擡了頭,右手端起水,邊喝邊看了他一眼。
單磊雙手呈上,将辭職信攤出來,一個字兒也不說。他看着他,心中了然,不動聲色地繼續看材料,說:“這樣就辭職,白給你那麽高工資。”
他驚訝,猶豫片刻:“可他們說,照慣例你會開除我。”
姜戍年笑:“你聽我的還是聽他們的?”
他頓了頓,伸手抽回信件,想了想,說:“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兒。”
姜戍年點點頭,算是應允。其實這單磊為的是昨兒昆侖飯店偶遇的事兒,他家是祖傳書香門第,爸爸輩兒倍兒争氣,任高校校長後便一路被提拔,連帶一家人都官運亨通,為他趨之若鹜的姑娘也不在少數。昨兒和馮殊阮見面,他本來興趣缺缺,後見姑娘漂亮有氣質,便有意發展下去,怎料将出門卻碰上頂頭上司,察覺倆人氣氛微妙,他便知此事不妥,回公司後又打聽了打聽,猶豫再三才敲了這封辭職信。
單磊想的是,與其等姜戍年借用各種名目開除他,不如他主動離開,倒顯得識趣。他想的也沒錯,像姜戍年這種遍地采花兒的主,和下屬看上同一女人的事兒也不是沒發生過,當時那倒黴蛋的确被開除了,卻不是因為女人。他姜戍年要是動不動就因為女人做決定,這公司早破産了。那些所謂的慣例,顯然是誤解。
單磊捏着辭職信走出辦公室,又碰上趕巧往裏走的leif。
leif攔住他:“怎麽回事兒,聽說你要辭職?”
他揚了揚手裏的信:“撤了。”
Leif壓低嗓子又問:“那姑娘是誰?”
單磊看他一眼,故意賣關子:“你問老總去。”
leif瞪他一眼,推門走了進去,手裏拿着封請柬,往他桌上一擱:“秘書處剛收的,劉無雙婚禮,下周三,紫玉山莊。”他往沙發上一坐,“我叫他們送禮過去,咱去不了,下周三西湖有個會。”
“那會你去就行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兒。”他斂了眉,撂了一文件,“這翻譯哪兒請的,這麽點兒東西也譯不好,想不想幹了?”
Leif拿起來看了看,是最新意大利廣告軟文:“人寫了一個月,拿給意大利那邊研究一星期,退了三次稿,重寫十八遍,為的就是不讓你發火,那頭都沒問題了,你還生什麽氣。”
見他不耐地掏出支煙,又問:“西湖那頭真不去了?”
“不去了。”
那會兒距許小樂和劉無雙的婚禮還有一禮拜,就這短短一禮拜馮家發生了一大事兒,原是馮丁垣突發重病住院了。那天馮殊阮陪許小樂訂好禮服後回家,馮丁垣還以為她和約會的單磊有進展,晚飯時還多問了幾句,他面色紅潤看上去很健康,哪知臨睡前洗澡,卻栽倒在浴室,這一倒竟到了第三天的上午才醒過來。
馮殊阮這才知道,原來他的肝髒真有問題,于此便熬更守夜候着。馮丁垣威望有人緣,前來探病的人絡繹不絕,倒比往常健康時應酬還多,花籃都擺到走廊裏了。人氣旺了,他心情也好,加上醫生的照料,漸漸恢複許多,便吵吵着要回家,但馮沐川不讓,原是他實際病重,連醫生都摸不準什麽時候會出狀況。
夜裏安靜,無人打擾。馮沐川這天接了馮殊阮的班,待在醫院守着他爸,因馮沐川寡言少語,多年來父子倆都不怎麽交流,眼下待着便只是待着,都不知道聊什麽。
他削蘋果時,馮丁垣卻先開了口,問:“聽說你生意越做越大,美國又開了兩家分公司?”
馮沐川淡淡地應了一聲,專心致志削蘋果。
馮丁垣盯着他,他面色沉靜,不茍言笑。其實馮沐川一點兒不像他這個父親,他隐藏太深,思維缜密,總習慣謀劃好一切事情。關于生意上的一些動靜,馮丁垣有所耳聞,且猜到七八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馮沐川想些什麽,他大致還是清楚的。
“這底子,是你小叔的,小叔不在了就是阮阮的。以前她年紀小不懂事,我們替她管,現在她大了,該分清的還是得分清楚。”
馮沐川将削好最後一刀,笑着把蘋果遞給他:“您這話什麽意思,我能吞了她的財産不成?”
“我當然不是這意思。”馮丁垣說,“你們從小一起長大,身外之物早就不分你我,但有些東西畢竟不是咱們的,得講究個物歸原主,哪怕明知她不會收回這些,該履行的程序也當履行不是?”
馮沐川看着他,揚起個意味聲長的笑:“這麽多年,我也沒幫她少賺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說着,拿起杯子喝口水,“不過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馮丁垣點點頭,沒再多說,雖知道他這個兒子城府深,但他卻很孝順,憑着這份孝順,也理當不會對馮殊阮怎麽樣吧。
轉眼到了下周三,許小樂結婚的日子。馮殊阮去的時候還不太情願,因為一旦想到何冰寒那張臉,她就發憷。可有些事情,越想逃避越無法逃避,就停車這麽短個時間,她都能看見他,隔着擋風玻璃,攜着喬夏雪,款款從車前走過。
她半埋着頭,盯着方向盤,以為倆人已消失時,便開了半扇車窗透氣,不過一分鐘,車窗卻被人敲響。她驚恐地回頭,發現來者并非何冰寒,頓時大松一口氣。
姜戍年穿着西裝,英俊的五官浮現幾分不以為然的邪氣:“在等人?”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揮舞的雙手我都一一看見了,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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