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方寸淆亂,靈臺崩摧(2)
我并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但我用了一個“并”字,讓這句話聽上去像一種辯解。我曾試圖多次向周钰證明這事,結果都以失敗告終。我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暗戀過周钰的一個兄弟,成天像個跟屁蟲,他們打球我送水,他們電玩我送飯。周钰因為受大伯管控,家裏有電腦和小霸王都不能玩,經常和朋友偷跑出去打電玩,偶爾他們也上我家來玩游戲。我從小是個游戲高手,戰遍小霸王,《超級瑪麗》、《魂鬥羅》、《松鼠大戰》、《雪人兄弟》、《坦克大戰》、《馬戲團》、《影子傳說》、《炸彈人》……各種游戲我都很愛玩,周钰是我的手下敗将。但為了讓周钰那兄弟開心,我經常游戲輸給他,收斂鋒芒,可謂是愛得深沉。但就在這麽洶湧的愛意之下,在一個暑假過後,那個青春期的男孩忽然長痘變聲,我就沒有任何一秒猶豫地變心了。我的心忽然敞亮,看到了他愛抖腿形象氣質不佳,和我玩游戲都計較輸贏沒風度。周钰後知後覺,在我不喜歡他兄弟之後才說要幫我追他兄弟,我說現在不喜歡了,周钰立馬明白了問:“你是不是覺得他變醜了?”我搖頭不承認這麽膚淺的理由,雖然心裏無可辯駁,找了個小理由:“他抖腿。”“他一直抖腿啊。”“最近變厲害了。”周钰将信将疑看着我,最後取笑我:“你就是以貌取人。”我說:“沒有。”周钰還是笑,我便祭出了殺手锏:“你就是喜歡刀郎。”周钰聞言色變。小時候應該大部分人都是盲目從流的。2002年,有個歌手叫刀郎,唱了一首歌《2002年的第一場雪》火了。當時周钰買了他的碟片只因為火,還學唱了兩句自覺滄桑,他和我說喜歡刀郎,能理解他的滄桑。但有一天,學校裏的學生們忽然覺得這歌手的歌很土,周钰便不唱刀郎了,碟片也藏在了書櫃裏面。我比周钰小三歲,小學裏的時尚風沒有他們初中裏的風向變得那麽快。當周钰對刀郎變心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有次不小心在他朋友面前說出了周钰喜歡刀郎的事,他很尴尬大聲反駁沒有。我很驚詫,慢慢才懂,他這行為就是為自己過去做的事情感到尴尬丢人,最…
我并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但我用了一個“并”字,
讓這句話聽上去像一種辯解。
我曾試圖多次向周钰證明這事,結果都以失敗告終。我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暗戀過周钰的一個兄弟,成天像個跟屁蟲,他們打球我送水,他們電玩我送飯。
周钰因為受大伯管控,家裏有電腦和小霸王都不能玩,經常和朋友偷跑出去打電玩,偶爾他們也上我家來玩游戲。
我從小是個游戲高手,戰遍小霸王,《超級瑪麗》、《魂鬥羅》、《松鼠大戰》、《雪人兄弟》、《坦克大戰》、《馬戲團》、《影子傳說》、《炸彈人》……各種游戲我都很愛玩,周钰是我的手下敗将。但為了讓周钰那兄弟開心,我經常游戲輸給他,收斂鋒芒,可謂是愛得深沉。
但就在這麽洶湧的愛意之下,在一個暑假過後,那個青春期的男孩忽然長痘變聲,我就沒有任何一秒猶豫地變心了。我的心忽然敞亮,看到了他愛抖腿形象氣質不佳,和我玩游戲都計較輸贏沒風度。
周钰後知後覺,在我不喜歡他兄弟之後才說要幫我追他兄弟,我說現在不喜歡了,周钰立馬明白了問:“你是不是覺得他變醜了?”
我搖頭不承認這麽膚淺的理由,雖然心裏無可辯駁,找了個小理由:“他抖腿。”
“他一直抖腿啊。”
“最近變厲害了。”
周钰将信将疑看着我,最後取笑我:“你就是以貌取人。”
我說:“沒有。”
周钰還是笑,我便祭出了殺手锏:“你就是喜歡刀郎。”
周钰聞言色變。
小時候應該大部分人都是盲目從流的。2002 年,有個歌手叫刀郎,唱了一首歌《2002 年的第一場雪》火了。當時周钰買了他的碟片只因為火,還學唱了兩句自覺滄桑,他和我說喜歡刀郎,能理解他的滄桑。但有一天,學校裏的學生們忽然覺得這歌手的歌很土,周钰便不唱刀郎了,碟片也藏在了書櫃裏面。
我比周钰小三歲,小學裏的時尚風沒有他們初中裏的風向變得那麽快。當周钰對刀郎變心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有次不小心在他朋友面前說出了周钰喜歡刀郎的事,他很尴尬大聲反駁沒有。我很驚詫,慢慢才懂,他這行為就是為自己過去做的事情感到尴尬丢人,最初的自我否定。
而我和周钰一樣,雖然控制不住喜歡以貌取人,但內心我是否定,不認可自己這種行為的。所以,我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在短暫接觸了齊仲勉之後,我內心是抵觸這個人的。
我失憶的第一天,沒有太多時間去體會自己現在的人際關系,在場的所有人把我勸說上車,送我去醫院看了醫生。我看的是腦科醫生。
我在高中時期生過一場大病,在高三休學了半年,以至于後來高考落榜,選擇了複讀。那年,我的病就在腦裏,經常性腦供血不足造成頭暈目眩,惡心想吐,短短兩個月暴瘦十斤,吓得我爸媽帶我到處看醫生。最終醫生們診斷說是學業壓力大造成的,真有什麽嚴重的病也沒有,是精神衰弱,要養要自我排解。可很奇怪,我那時候連什麽是壓力都沒有感覺,我爸媽對我的成績從來沒有要求。不這話,我爸媽和我自己都對醫生說過,醫生笑了笑回複說:“有時候人都不夠了解自己。”
再次看腦科醫生,經過檢查之後,醫生給出了一樣的結論,他對我說:“放輕松,說不定過兩天就會想起來了。”
“我感到挺輕松的。”我回答,雖然我的眼睛還紅紅的,因為在來醫院的車上,我又想起我爸忍不住哭了一通。我總認為一個想哭就哭的人,她不會有太大的壓力。我小時候就經常靠哭來緩解壓力,達到目的。
“一個大老板,壓力不會小。”醫生說道。
我和醫生一樣,在看病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已經位居總裁,是我爸和大伯合夥的明銳公司的執行總裁。而我從初中開始就一直以為周钰會接班,我一個女孩子漂漂亮亮,簡簡單單就好了,反正每個人都會照顧我愛護我,當什麽總裁。
所以對這事,我很驚訝,十分驚訝。陪我在診室內看病的是我媽和大伯還有齊仲勉,當我擡起頭露出不解表情的時候,三人表情各異會看我,不由讓我想起了我買過的一張 S.H.E 的海報。
我初中的時候,S.H.E 正當紅,三人的海報總是被搶購,而她們三人的海報總是一個表情,但三人呈現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我眼前的三人也是這樣,他們像一個什麽奇怪的組合,變成懸在牆上的海報,都正在微笑看着我,一個充滿鼓勵一個充滿憐愛一個則是嘲弄。
S.H.E 的那張海報在我房間牆上貼了五六年,我的記憶裏,前兩周我還看着這張泛黃的海報暗自下定決心,要勇敢做自己,像這三個女孩一樣帶着夢想拼搏下去。即便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夢想具體是什麽,只會說要做自己,帶着青春期特有的頹廢和張揚一往無前而已。
我媽聽說我可能一兩天就會恢複記憶,顯得很高興,她松了口氣和醫生道謝,表示:“那我就放心了,醫生,她要不好,我這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醫生,她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這是大伯關心的問題。
“如果你們有認識的心理醫生,可以試試看。”醫生擡了擡頭說道。
“小寶,你要看心理醫生嗎?”我媽征求我的意見。
我搖搖頭,抵觸看心理醫生。高中時期,我們學校設有心理健康課,我就在課堂上學會了一件事情緩解壓力:腹式呼吸法。這個是最簡單最實用的,聽說還能讓身體呼吸進更多的氧氣,從而達到身體健康的效果,這種毫無成本的健康方法,是我最喜歡的。
“要不讓我媽來看看周寶?”最後一個發表意見的是齊仲勉。
我媽和大伯一聽立馬附和贊同,說道:“這個好,小寶最聽蔣老師的話了。”
我回頭看齊仲勉,問道:“你媽是誰?”
“蔣愛芬。”齊仲勉雙手插在口袋裏,挑了挑嘴角報出一個名號,一臉的篤定和探究,仿佛吃定我一定認識他媽。
我沒接話轉回了頭,心想又一個不認識的人。
“晚上去我家吃飯,周寶。”齊仲勉親昵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忽然發出邀請。
我再次回頭,狐疑看着齊仲勉,只見他微笑得很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