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的軍訓(二)

說了排長,再說說我們的“領導”班長吧,大小也是個官啊,部隊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的。他屬于軍官裏的最下級,但卻是士兵的最直接領導嘛,別看他在排長、連長面前畢恭畢敬,在我們面前還是相當威風的。不過後來熟悉了,在他的表面的堅冰下也讓我們感受到他的另一面。

每天早上起床號響過,我們還沒穿好衣服,頭發都沒及梳理,班長的粗嗓子就在門外喉開了,他從來沒用手敲過門,都是用腳踹門。被他這麽一催,誰還敢再耽擱一分鐘?經常是眼睛都沒完全睜開就跑出來歸隊,一邊慌慌張張着紮皮帶一邊挨個報數。不過排在隊伍裏跑動起來,被風一吹也就清醒了,關鍵時候不能掉鏈子嘛。早上出操如果趕上班長心情好,帶我們跑到太湖邊那是最向往的了。我們雖然住在太湖之濱但整天都在營區操練,那麽有名的景觀都沒怎麽看過呢。順着兩邊長滿野草的小路,經過村莊,路過果園,跑到太湖邊的感覺真是太棒了!所有疲勞都統統消散了!什麽叫煙波浩渺啊,展現在我們眼前的不像是湖,而是無邊無際的大海,波濤都打到我們腳下來了。我這個從西北內陸來的孩子,初次把對太湖的印象從書本上搬下來,當着嚴肅的班長我也沒有掩飾我的興奮。看着湖面上漁船點點,通紅的太陽像個巨大的火球從湖面躍出,冉冉升起,真的覺得詩情畫意。

我們和班長在一起吃飯,他和我們一桌完全顧不上形象狼吞虎咽的姑娘坐一起有點不好意思,總是什麽話也不說搖頭偷笑,他都不怎麽夾菜。我們一邊吃驚他怎麽吃得比我們少,一邊勸他“班長你吃菜啊”,但是手底下的筷子沒有停過,往往他還沒夾上一筷子碟子早空了。呵呵。我們沒有受過這麽大運動量的訓練,每次訓練結束真是又累又餓,根本顧不上什麽體型和形象了。我想起流傳在我老家秦州大地關于麥客的古老諺語“頭等麥客光吃不喝,二等麥客能吃能喝,三等麥客光喝不吃。”我們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已經過了累得吃不下的地步了,胃口特別的開,能吃能喝,升級到“二等”麥客的水平了。

我們裏邊最能吃的小丫頭就是最矮小的“小地雷”,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簡直不能相信一個姑娘能吞下那麽多東西。我們是用方飯盒盛滿滿一飯盒米飯,還沒等我們吃完,她又去盛飯,就算無錫大米再好吃也不是這麽個吃法啊。她吃完兩飯盒沒準還會再盛,我們一桌有這麽個“饕餮之徒”大家都得搶菜吃,腼腆的班長只好挨餓去吧。軍訓結束時這個丫頭吃得兩個腮幫簡直像吹起來的氣球,但是體型還是那麽小,不知道她把那麽多飯裝哪去了?她後來回校統一發的糧票根本不夠吃,全宿舍同學都得給她贊助糧票,時時會聽到她吃7根油條或8個包子外加幾碗飯的記錄。這個丫頭後來出任學校集郵協會會長,在“以郵會友”中結識了另一個高校協會的會長,共譜心曲,成為我們茶餘飯後的話題,這會長真沒白當。

盡管班長吃飯時腼腆,放下飯碗立馬就變了一副面孔,他把空碗往我們跟前一推,不容分說,“今天該你洗”,大家也不說什麽就自覺輪流洗了,但輪到我時我就不理他的茬,我和他小聲頂撞“憑什麽要我們給你洗?”他眼珠子一瞪,“咦,我的新兵蛋子我讓他洗腳他都得給我洗?讓你洗碗怎麽了?”“我又不是你的新兵蛋子。”估計這是他第一次遇到不聽指揮的刺頭兵,非常惱火,面子上也下不去,有一段時間他見到我都別別扭扭的。

我們軍訓的時間正是桔子成熟的季節。有一次班長用衣服給我們兜來一包桔子,我們好不高興啊。丹總是直人直語,她開心笑着問班長“桔子是從哪買的呀?謝謝班長。”班長很爽快搖頭,非常直接地回答“不是買的,是從老百姓果園飛來的。”什麽叫“飛”?難道桔子會自己飛出來?這“飛”是主動語态還是被動語态?我們有人吞吞吐吐地問班長“哪,哪該不會是偷——偷來的吧?”班長有點不好意思地瞪大牛眼,“什麽偷?怎麽能說偷呢?吃就是了”。呵呵,明白了,孔乙己說讀書人偷書不叫偷,不許拿群衆一針一線的子弟兵吃點水果怎麽能叫偷呢?一段時間,我們常開玩笑,咱們也去“飛”點什麽呀。

軍訓除了身體訓練,還真的是體現了部隊熔爐的味道,體會到了“我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來”是什麽感受。閑下來我們互相交流,逐漸熟悉,在成為同學前先明白了“戰友”包含的分量,也和我們的教官熟悉起來。

我們和班長訓練之餘坐下來休息時,也會七嘴八舌地和他聊一些軍營以外的事。班長老說特別羨慕我們這些來自名牌大學的天之驕子,什麽呀,我們還沒找到大學生的感覺就被圈到軍營了,更談不上什麽天之驕子了。我們會問到他老家的特産“砀山梨”到底是什麽滋味,會問起他的經歷和以後的打算,也壯着膽子問他“老家有對象了嗎?”說到這個問題,他會腼腆地嘿嘿笑着搖頭,經不住我們軟磨硬泡,就神秘地從他上衣貼身口袋掏出照片,我們争搶着奪到手裏,看看這個嚴肅的班長的對象到底是什麽樣?“怎麽樣?漂亮吧?這是我未來的家屬”。照片是一張黑白的全身照,姑娘看着很清秀,我們當然誇漂亮了。他等我們傳閱完,一把收過照片,很滿足地小心裝進口袋裏,低着頭偷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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