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散席已是三更半夜了,外面萬籁俱寂,風清月朗,倒是個不錯的夜晚。興許是吃了鹿肉,又喝不少鹿血酒的緣故,段砺之只覺得渾身又燥又熱,有一股熱流在體內亂穿一氣,攪得他精神亢奮,一點也覺得困頓。他在院子裏逛了一通,原想着借着夜裏的涼風散散身上的熱氣,卻不成想那股熱勁兒不減反增。
鐵柱一直跟在後頭拍馬屁,“旅長真是厲害,沒花一分錢就讓喬紹興讓出了那麽一大片地。”
提起這茬,段砺之冷哼一聲,漫不經心道:“喬紹興是個老實人,不像傅忠義那個老匹夫,看着一副軟弱好欺負的樣子,其實一肚子花花腸子。他想拿喬紹興的地送禮,偏又不想欠喬紹興的人情,就讓咱們自己張口要,他兩邊不得罪。”
鐵柱早就看傅忠義不順眼了,聽段砺之這麽一說,有些氣憤道:“姓傅的三番兩次的算計咱們,旅長咽得下這口氣?”
段砺之不以為然道:“犯不着跟這種小人一般見識,咱們在荠縣屯兵,以後還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反正我要的是地,喬紹興有地,他不給也得給,給了正好,不傷和氣,也省得我費心思了。”
鐵柱點着頭,笑嘻嘻道:“還是旅長有手段,三兩句話就說得喬紹興心服口服,樂呵呵地就把地拿出來了。”
段砺之煩躁地扯了扯衣領,道:“我那話也不都是說着玩的,Q國一直在打砀陽的主意,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擦槍走火了,反正早晚有一場仗要打,咱們在荠縣屯兵也是提前做個準備。Q國一直在砀陽邊界滋擾生事,就是想試探下咱們的底線。眼下以咱們的勢力還不能跟他們硬碰硬,只能先用外交手段穩住他們。但長此以往,也不是一個事。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的眼裏可不只是一個小小的砀陽,惦記的是整個江東。所以不管怎麽樣,咱們都得死死地守住砀陽。”
鐵柱看得自然沒那麽遠,這會兒聽段砺之這麽一說,也擔憂了起來。他尋思了一會兒,小聲道:“咱們要跟Q國打,司令不會眼看着不管旅長的。”
聞言,段砺之忽然回過頭瞪了一眼,吓得鐵柱趕緊縮脖子賠笑,“我說錯話了,該打該打……”說着假模假式的扇自己耳光,那力道估計連打蚊子都嫌小。
段砺之也不跟計較這個,只覺得渾身都是勁兒沒地方使,憋得他難受。他朝鐵柱勾了勾手指,示意鐵柱過來。
鐵柱以為段砺之要跟他算剛才說錯話的賬呢,往後縮着身子不敢過來。氣得段砺之虎着臉,罵道:“你個兔崽子,旅長使喚不動你了?過來,趕緊的……”
鐵柱見段砺之好像真的動氣了,不敢再胡鬧了,趕緊小心翼翼地過去。段砺之扯過他的耳朵低語了幾句,鐵柱的臉色變了又變,為難地苦笑道:“旅長,這……恐怕……不大好吧?”
段砺之斜着眼看他,淩厲的眼神似乎在質問他怎麽不大好了。
鐵柱琢磨了一會兒,舔着臉迎上去,解釋道:“這三更半夜的,楊柳姑娘八成都睡下了,把人硬從被窩裏拉出來……就算人來了,也帶着脾氣,能伺候好旅長嗎?要不……咱們過去……楊柳姑娘不成,還有菊蘭小姐呢,再不成心蕊那小蹄子也行啊!”
段砺之靜默了片刻,最後還是擺了擺手,道:“算了,懶得折騰。”
鐵柱又出了一個主意,“要不跟喬紹興說說?讓他安排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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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砺之搖了搖頭,道:“不成,喬紹興那樣的老古董,骨子裏清高的很,原就瞧不上咱們這些打打殺殺的粗人,再為女人的事找他,那不是送上門叫他瞧不起嗎?”
鐵柱滿不在乎道:‘管他作甚?咱們跟他要個女人那是瞧得起他,他要是敢有個臉色,那就是給臉不要臉。我就不信槍頂着腦瓜子,他還清高。’
段砺之晃了晃頭,只覺得腦子更渾了,“咱們初來乍到,以後少不了跟他們打交道,還是別因小失大。”
鐵柱想想也是,不滿地嘀咕了兩句,“要我說還是傅忠義那個老東西上道,上回旅長去他家作客,末了還知道安排一個美人伺候,就是被那窩土匪給攪和黃了。”
鐵柱不提這茬,段砺之還真給忘了,上回傅忠義安排的女人不就是喬紹興的女兒嗎?他倆現在還來往,不曉得傅忠義怎麽連蒙帶騙的,也興許這裏頭也有喬紹興的一份。要不自己的寶貝女兒被當成禮物做人情了,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若說事前不知道姑且還能信,但事後一丁點也不知道,那就難以叫人信服了。
鐵柱見段砺之心浮氣躁的,以為是生病了,哪裏不舒服呢,趕緊問道:“旅長,您今兒怎麽了?瞧您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兒?”
段砺之道:“也不知道怎麽了,渾身熱的難受,心裏發燥,興許有個女人……感覺能好點……”
原來是欲求不滿,鐵柱放心了,笑嘻嘻地湊過去,道:“這兩個月旅長太忙了,都沒得空兒松快松快,定是憋得慌了。明兒我去給旅長安排安排,保準旅長滿意。”
段砺之被他說的更心煩了,“滾一邊去……”
鐵柱識相地閉了嘴,但沒一會兒又嘀咕了起來,“一直都好好的,怎麽吃了一頓飯就憋不住了呢?”
還沒等段砺之張口罵他,他忽然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哎呦,八成是那鹿血酒惹得禍……”
段砺之一頭霧水,“鹿血酒怎麽了?”
鐵柱一本正經道:“鹿血是好東西不假,不但強身健體,還有補腎壯陽。大多都是腎虛不舉的人喝這東西補,像旅長這麽生龍活虎的,壓根也用不着啊,估摸着是補過頭了……”
這就難怪了,他酒量算得上好的了,多喝兩杯也不至于控制不住,原來是酒裏摻了鹿血的關系。那鹿肉和鹿血酒都是傅忠義弄來的,莫不是那老匹夫故意的,想看他出洋相?
鐵柱見段砺之臉漲得通紅,腦門布滿細汗,步伐也有些晃蕩,心裏暗道壞菜了,趕緊過去攙扶着,道:“旅長,要不……咱們去煙雨閣……不成不成,煙雨閣還挺遠的……春風樓吧,春風樓還近一些……旅長,春風樓怎麽樣?”
段砺之只覺得口幹舌燥,咽了咽幹澀的喉嚨,“我渴的厲害,給我弄口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