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行,旅長,你等着,我這就去……”鐵柱嘴上答應的好好的,一轉身傻眼了,喬家的院子極大,比照前清王爺府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黑燈瞎火的,他們沒頭沒腦地亂轉悠一通,早認不清這是哪兒和哪兒了。鐵柱瞧哪兒都是烏漆嘛黑的一片,撓了撓頭,對着段砺之呲牙傻笑一陣,難為情道:“旅長,您還認得路嗎?”
段砺之剛要發火,鐵柱就識時務地縮起腦袋,獻媚地笑。段砺之唇焦舌敝,嗓子眼幹燥的厲害,也沒那個訓斥人的閑心思了。只是他跟鐵柱一樣,剛才光顧着散心解悶了,壓根就沒記路,這會兒也懵了。
他四圈了看了一下,這地界又偏僻又荒涼,除了兩棟空房子,就只有一片竹林,看着實在不像住人的地方。段砺之正打算往回走,突然竹林前的小屋亮了燈。鐵柱先是吓了一跳,驚恐道:“旅長,那不是鬼火吧?”
小屋的燈只亮了一會兒便又滅了。段砺之瞧了眼瑟縮在他身後的鐵柱恨鐵不成鋼地罵道:“瞧你這點子出息,什麽鬼什麽火的就吓成這熊樣,趕明兒到前線扛炮筒去,給我練練膽子!”
鐵柱瞧明白了,那不是什麽鬼火,鬼火都是一閃一閃的,忽明忽暗。想着剛才自個吓的那個樣子,也怪不得旅長罵他沒出息了。他嘿嘿一笑,得為自個找回場子,于是便自告奮勇道:“旅長,你在這兒等着,我過去瞧瞧。”
段砺之擔心鐵柱又出什麽狀況,一驚一乍的倒不省心,于是便搖了搖頭,道:“我也一道去……”
兩人順着竹林邊上的小路,徑直走到了小屋前,在窗下站了一會兒,裏面沒有一點動靜,若不是剛才亮了燈,他們肯定不會以為這屋裏住着人呢。鐵柱得了段砺之的指示過去敲門,敲了一會兒,屋裏的燈亮,随即傳來些許動靜,再之後就聽見裏面有人小心且謹慎地問道:“誰呀?剛才是在敲門嗎?”
鐵柱正想回話,段砺之就過來了,搶先回了,“我們是喬先生的客人,在院子裏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這兒了。口渴的厲害,想跟你讨杯水喝。”
喬靜姝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拒絕了,“太晚了,實在是不方便。你沿着竹園的小路往西走,穿過一道門,那便是前院了。”
原本是要讨口水了,偏偏聽到那嬌翠欲滴的聲音,在沉靜的夜裏細聲細語的,段砺之只覺得身體裏的那股莫名的燥熱一下子都湧上來了,攪得人難受的厲害,便邁不動步了,更不想走了。
見裏面的人不開門,段砺之便采取了迂回政策,“敢問姑娘是這府上何人呢?怎麽一個人住在這裏?”
依照舊禮,三更半夜的,就是這樣隔着一道門板跟一個陌生男人說話也是不妥的。喬靜姝本不想回話了,可又一想,這人說話也算客氣有禮,又是父親的客人,不方便讓他進門也就是了,若是任憑他在門外站着問話也不回,實在是失禮。思來想去,喬靜姝還是老實回了,“我是喬家的二女兒,因父親招待客人不便,才移居此處的。”
“原來是二小姐!”段砺之的腦子裏立馬浮現出那一身雪白的肌膚,只恨黑風嶺的那窩土匪礙事,否則他早就是喬家的姑爺了,左右這會兒也不晚,合該他們有緣。段砺之抓了一把領口,心裏頭已經急躁的冒出火來了,偏還不到時候,只能忍着,“喬先生時常挂在嘴邊,說是年輕人多謝交流也是好的,只是怕唐突了小姐,這才沒有過來拜訪。”
喬靜姝聽他說話謙虛有禮,只當他是喬紹興的青年朋友。從前她在家裏也經常見到父親的朋友,有與父親年紀相仿的,也有年輕的,他們大多都是謙謙君子。父親也确實說過,年輕人多走動些是好的,當然父親所指的年輕人自然都是他有過接觸的,那些品性好,且有學識和見識的。只是那時她眼裏心裏都只有楚離,旁的自是入不了眼,她也不熱衷交際,與他們也只是說過幾句話,再深的接觸就沒有了。
“先生這麽說實在是客氣了,您是父親的朋友,按理說應該請先生進來小坐的……”喬靜姝咬了咬唇,難為情道:“只是今天天色已晚了不方便,改日再與先生閑聊。”
這話已是明着逐客了,偏段砺之是個臉皮厚的,故作遺憾道:“是我唐突了,不過小姐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口渴的厲害,想跟你讨口水喝。這兒與前院隔得遠,我走過去少不了也得二三十分鐘,實在是口渴的緊,還望小姐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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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也是實話,她們家的院子大,這處算是後院最偏僻的地方,平常不大有人過來,離前院确實有段距離。興許是她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了,說到底這也是喬家,即便他生出什麽壞主意,也得有幾分顧慮。再者聽他說話斯文有禮,實在不像是有壞心思的人。況且他是父親的朋友,想來也不會是人品堪憂的人。喬靜姝這番想着,越發覺得若真不給他一口水喝,讓他渴着回去,先不說這有多失禮,沒準父親知道也要埋怨她怠慢客人。
“你先等一等……”喬靜姝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寝衣,自然不能就這麽開門了。
段砺之聽見屋裏傳來的一兩聲動靜,險些沒有得意地笑出聲,他強忍住,禮貌道:“麻煩喬小姐了……”
不消片刻,門開了,那道窈窕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襯下更是清麗脫俗,恍若天仙下凡,說不出驚豔。段砺之又客氣,道:“打攪了……”
說着便擡腳往屋裏去,鐵柱在臺階下面看着,也要跟上去。段砺之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知道他的小動作,回頭丢了一個眼神。鐵柱邁在臺階上的腳頓了頓,幾乎是立馬就明白了段砺之的意思,臉上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段砺之又瞪了一眼,鐵柱馬上就憋回去了,背過身去,假裝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見。其實這也不是他頭回看門守院了,這種事做的多了,看個眼色就明白什麽意思了。只是這種強買強賣的事倒還是頭回做,也不曉得能不能成。不過他丈量着這事八九不離十是成的,他們旅長生的好,聽說比年輕時的司令模樣還要英俊呢,而且還極有排場,哪個女人見了不喜歡,也有先是假裝不理不睬的,只是禁不住旅長說兩句好話,就敗下陣了。旅長的一張嘴,勝過幾杆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付女人又極有一套,他就沒見過旅長在哪個女人身上碰過壁。
鐵柱算是見過喬靜姝,但那回看得并不真切,而且他也沒認出來。他只知道傅忠義那個老匹夫送過一個女人給旅長,卻不知那個女人就是喬紹興的女兒。興許段砺之提過一句兩句的,但他也沒放在心上,所以沒什麽印象。話說他也吃了不少鹿肉,雖然只嘗了嘗那鹿血酒,剛才還不覺得什麽,這兒見旅長佳人在懷了,他竟莫名的有些想念花鳳凰了,明明前天才見過,還厮混了整整一晚,這會兒倒有些回味起來了。再看看那關上的房門,鐵柱不免覺得自個兒有些凄慘,旅長倒是溫香軟玉抱滿懷了,他卻是在屋外吹涼風,還真是命苦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