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人先是一怔,似很是驚訝她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随即若有所思了起來,過了半晌才似是誇獎又似是嘲諷地說:“你有這樣的想法倒是難得。”

這話喬靜姝聽的是一頭霧水,稍作尋思了一番,也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正要開口去問,就聽那人又說:“你眼光比我好……”

喬靜姝微微一怔,随即才反應過來,這話并不是沖着她說的。她轉過身,果然就看見段砺之一手插兜一手撐着書架很是散漫的樣子。喬靜姝心裏突然別扭了起來,他神不知鬼不覺的,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也不曉得他們剛才的談話他又聽了多少。想必也是聽了個大概,他看那人的目光始終都是冷冷的,疏離又淡漠,瞧她時卻是柔和了些,還帶着那麽一丁點與有榮焉的興奮,這更讓她覺得羞憤難堪,當下就沉下了臉。

那人見狀笑了笑,道:“你們小兩口相親相愛,我瞧着也放心了。”

喬靜姝十分奇怪,這人從哪裏看出他們相親相愛了?他要麽是眼疾,要麽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不過到底是長輩,總是不好失禮反駁頂撞的,喬靜姝只得咽下委屈,把氣撒在了段砺之身上,背地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倒是段砺之都是修煉千年的老狐貍了,這會兒卻難得的老實了。他故作犯愁,漫不經心道:“也就那樣,湊合着過吧。”

雖說這也是實話,但他不按常理出牌地鬧了這麽一出,倒顯得她虛僞小家子氣了。喬靜姝氣得頓時七竅生煙,偏偏又不能把他怎麽着,只得看他神氣的樣子幹瞪眼。

那人顯然會錯了意,把他們之間的暗潮湧動當做兩口子耍花槍,反而笑得更愉悅了,“你呀,打小就這樣,說話總是沒個正經,這毛病怎麽就改不掉呢?”

段砺之挑眉,略作苦思狀,道:“我小時候什麽樣你又知道了?”

聞言,那人臉色沉了沉,換了一個話題,“你們的婚禮辦得實在倉促匆忙,我也來不及準備,這回我帶了一些東西,都是西洋的好玩意,興許你們能喜歡,就當做你們的結婚賀禮。”

喬靜姝隐約地猜到了這個人的身份,只是段砺之不開口,她也不好亂認。

段砺之走過來,看了看那副字畫,冷笑了聲,“你來就是送賀禮的?”

那人的目光也落在了畫上,神情有些拘謹落寞,“如果她還在,看見你成親一定會很高興的。”

段砺之手一甩,利落地合上了畫卷,“你就帶了兩個随從,半路出了什麽事,我可擔不起。”

那人戀戀不舍地從畫卷上移開了目光,輕嘆道:“你娶妻是大事,我這個做父親的總得過來瞧瞧,見一見兒媳婦也是應該的。”

段砺之似是冷哼了一聲,随即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過來,“還不快過來叫人!”

Advertisement

喬靜姝打心裏頭是不認這婚事的,但也不曉得是礙于場合,還是被他命令又略顯親昵的語氣蠱惑了,竟鬼差神使地聽了他的話。走到那人跟前,小聲地叫了一聲,“爸爸”。

段烈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點頭道:“你是個好孩子。”

喬靜姝這會兒正懊惱着呢,對段司令突如其來的贊揚還來不及的回應,就聽段砺之說:“人也見了,你先回去吧。”

這話說的倒好像是她一廂情願硬是要過來見人不可,簡直是強詞奪理,喬靜姝氣得拂袖而去。

從書房裏出來,喬靜姝實在沒有閑逛的心思了,回房間又生了半天的悶氣,然後就上床睡覺了。

一夜無夢,再一睜眼外頭都已日上三竿了。

阿娣端進來了一些吃食,喬靜姝本來沒什麽胃口,但一見都是自己愛吃的,也覺得餓了。

她嘗了嘗海鮮粥,香糯可口,還有那幾道小菜也漬的不錯,很合她的口味。

“阿娣,這是你做的嗎?”

阿娣點了點頭,“夫人吃的慣嗎?”

喬靜姝稱贊道:“阿娣你的手藝真是不錯,都是本地的口味,我很喜歡。”

阿娣高興道:“其實我阿媽就是荠縣人,做的一手地道的本地菜,我也跟着學了兩手,還擔心做的不好,夫人你吃不慣呢。”

“怎麽會?你做的這些都是我平常最喜歡吃的,你有心了。”

阿娣笑了笑,道:“有心的不是阿娣,是旅長。”

喬靜姝頓了頓,不确定道:“他?你不用替他說好話,我讨厭死他了。”

阿娣道:“真的是旅長,這些都是旅長吩咐阿娣做的,旅長說夫人嘴刁,吃不慣北方的口味。”

心裏才有的那麽一丁點感動也被他這一句‘嘴刁’抹得一幹二淨了。

“他怎麽知道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這個問題阿娣一時也回答不出來,不過在她的認知裏旅長一直就是無所不能的,神靈一樣的存在,于是理所當然地答道:“旅長很了不起的,什麽都知道。阿娣喜歡鐵柱表哥,沒跟誰說過,可是旅長就是知道。”

喬靜姝吃得六七分飽就放下了碗筷,也是實在閑着無聊,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阿娣聊了起來,“興許是你表哥告訴他的,這也說不定。”

阿娣搖了搖頭,道:“表哥他也不知道的,我沒跟他說過。”

喬靜姝只覺得阿娣傻氣得可愛,又被她那份赤城和執着所打動,人也跟着幼稚了起來,“那你沒問過旅長他是怎麽知道的嗎?”

阿娣一臉虔誠地點了點頭,道:“問過的,旅長說他會看相算命,這都是他掐算出來的。”

喬靜姝原還是一肚子氣的,聽了阿娣的話,忍不住‘撲哧’地笑出了聲,“本以為他就是一個無賴,原來還是一個神棍呢。”

阿娣一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茫然道:“夫人,阿娣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喬靜姝已是笑的不能自己,只得擺了擺手安撫阿娣。

阿娣正不知所措呢,就聽見門外忽然傳來旅長的聲音,“什麽事情這麽好笑,說出來我聽聽。”

話音剛落,人就進來了。他沒有穿軍裝,而是淺灰色的西裝褲搭配着白襯衫,外面罩了一件套頭的針織馬甲。他這休閑随性的打扮倒是讓人瞧着煥然一新,褪去那層硬邦邦的軍裝,整個人顯得柔和了許多。

喬靜姝稍一愣神,他就走到跟前,看了看擺在桌上的吃食,皺了皺眉,道:“怎麽,不合胃口?”

喬靜姝難得好心情瞬時煙消雲散了,氣還沒消,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了,更不想跟他說話,只把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段砺之厚着臉皮坐在她旁邊,端起她吃剩下的半碗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阿娣目瞪口呆,杵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

他這無所顧忌的舉動即便是夫妻也顯得太過親昵了。喬靜姝羞憤得紅了臉,張了張嘴,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咬着嘴唇生悶氣。

半碗粥不過兩三口就見了底,段砺之意猶未盡又盛了一碗湯,先是舀了一勺嘗了嘗,滿意點了點頭,随即又舀了一勺遞到了喬靜姝的嘴邊。

喬靜姝難為情地別開了臉,心想她又沒缺手缺腳的,犯得着他顯殷勤。不過他也是一個倔脾氣的,就那麽舉着勺往她嘴邊送,那姿态又是滑稽又是嚴厲。再這麽僵持下去,誰知道他又作出什麽幺蛾子來,喬靜姝只得妥協了,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我飽了吃不下了。”

得了回應,段砺之才笑眯眯地收回來,“阿娣忙乎了半天,你就吃這麽一丁點?再吃些,起碼把這粥和湯都喝了。”

喬靜姝只覺得這人只管橫行霸道,連人家吃飯都要管,實在是讨厭極了,便回怼道:“我又不是母豬!”

段砺之大笑,連阿娣也憋不住地笑出了聲。

喬靜姝氣得直跺腳,更不想再理他了。

偏偏段砺之樂此不疲地逗她說話,“怎麽氣哄哄的,誰惹你了?”

這簡直就是明知故問,喬靜姝咬緊了牙關,堅決不開口同他說話了。

段砺之哄了一會兒沒效果,便冷下了臉,道:“阿娣是不是你惹夫人生氣了?”

被點名的阿娣驚慌失措,一邊擺手搖頭地解釋,一邊看向喬靜姝,滿眼的祈求。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喬靜姝輕嘆了一口氣,道:“阿娣也只是個孩子,你又何必為難她呢。”

段砺之也學她嘆了一口氣,幽幽道:“我也只是個男人,你又何必把我當成洪水猛獸呢?”

“你……不要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