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以為打發了那三位太太能消停一陣,不成想只安靜了兩天,又一個人找上了門嚷着要見段砺之。
喬靜姝從房間裏出來聽到樓下吵吵鬧鬧的,其中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最為尖利響亮,她又喊又叫,左一句‘旅長’右一句‘旅長’的,顯然是奔着段砺之來的。喬靜姝盡管沒有多想,但也好奇女人的身份和目的,便決定下樓瞧瞧去。
女人應該也是十分年輕的,身穿着一件顏色極鮮豔的錦緞旗袍,襯得人比花嬌,只是濃妝豔抹的,少了一些少女的靈氣,瞧着像是比實際年紀大了許多。
喬靜姝打量女人的同時,女人也明目張膽地打量着她,臉上的表情可謂是變幻莫測,瞧了一會兒,語氣帶着那麽一點不甘和揶揄,不客氣地問道:“你就是旅長新娶的太太?”
喬靜姝聽她言語輕佻便有些後悔下來蹚這趟渾水了,她有心轉身上樓置身事外,不過那樣做實在有些失禮,盡管心裏有再多的不情願,為了大局她只能勉為其難地去應對這個陌生女人的挑釁。
喬靜姝沒有直接回答女人,而是轉向福子叔問道:“福子叔,這位小姐是……”
福子叔連忙接過話茬,答道:“這位是柳詩小姐,是吳太太的外甥女。”
福子叔的暗示喬靜姝聽明白了,放松的情緒不得不再次繃緊,原來這位柳詩小姐不是來鬧事的,也是來試探的,目的還是段砺之。
本着來者是客的禮數,喬靜姝在淡漠的神情中擠出一絲禮貌的笑意,“既然是吳太太的親戚,那也不是外人,有什麽事坐下來慢慢說,這樣大吵大鬧的也實在不好看。”
柳詩搖曳着纖細的腰肢走到喬靜姝的跟前,似笑非笑道:“夫人說我大吵大鬧不好看,旅長可是說過就喜歡我潑辣率直的性子呢。”
這話裏話外分明是挑釁,喬靜姝再好的涵養也忍不下了,冷下臉道:“柳詩小姐既然喜歡站着說話,那就站着說吧。不過醜話要說在前面,旅長在上面休息呢,柳詩小姐若是管不住自個的嗓門吵到了旅長,以旅長的脾氣懲罰起人來,柳詩小姐就自求多福吧。”
柳詩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夫人進門的時間短,恐怕還不知道我和旅長的交情呢,仔細算起來我住這兒的時間可比夫人還要長呢。至于旅長什麽脾氣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旅長發火都是沖着外人和下人的,可舍不得對我那樣呢。”
“這麽說來柳詩小姐跟旅長交情匪淺呢?”
“那是……”喬靜姝酸澀的語氣助長了柳詩的氣焰,她得意道:“論起來夫人還得叫我一聲姐姐呢。”
“姐姐妹妹的還是不要亂認的好,免得名不副實面子難堪。”
柳詩笑道:“是不是名不副實問問旅長不就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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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旅長正在休息呢,什麽人也不見,柳詩小姐還是請回吧。”
被下了驅逐令,柳詩有些臉面上挂不住了,便也什麽都顧不得了,說話也愈加難聽了,“都是旅長的女人,夫人又何必拿旅長來壓我呢?”
有些事隔層窗戶紙還能各自安好,一旦挑明了裝不了糊塗了就只能撕破臉了。
現在是針尖對麥芒,喬靜姝也不甘示弱,冷笑道:“旅長說什麽我做什麽,沒有說的我自然不知道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認可她,柳詩自是氣憤,不過她早有打算,吞了這口閑氣,又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道:“旅長沒來得及說也不打緊,我和旅長的關系福子叔也是知道,而且旅長也說過讓我這兒當成自個家,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想住哪兒就住哪兒。說這話時福子叔也是在場的,夫人若是不信只管問福子叔就是了。”
這話如引爆的地雷炸得喬靜姝灰頭土臉的,福子叔下意識地幹笑,不用明說也證實了她的話所言不虛。喬靜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也顧不得什麽禮數了,幹脆一甩身上樓躲清靜了。
傅楚離正好将疊好的軍裝還回去,見喬靜姝怒氣沖沖的,便關心道:“你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這麽大的火氣?”
喬靜姝也沒藏着掖着的,便就直說了,“段砺之的風流債找上門了。”
傅楚離略微一怔,随即勸說道:“讓福子叔打發了也就是了,你也犯不着為這事生氣,都是陳年舊事了。”
話雖是如此,喬靜姝心裏還是不好受,賭氣道:“只怕重溫舊夢再續前緣是假,投石問路才是真。這個找上門來的柳詩小姐是吳太太的外甥女,早不來晚不來趕在這個時候來,誰知道打的什麽主意。算了,都是段砺之他自己造的孽,我犯不着給他收拾這爛攤子,随她怎麽鬧去吧。”
傅楚離将衣服放好,意有所指道:“只怕這事你不想管也得管,這明擺着是刺探,上回她們将信将疑,這回咱們得想個萬無一失的法子。”
喬靜姝搖頭嘆息道:“這次只怕是難了,上次咱們之所以能蒙騙過關是因為那三位夫人都沒怎麽見過段砺之,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可這位柳詩小姐不一樣,她她……是段砺之的……女人……她怎麽會分辨不出真假呢?”
傅楚離一邊若有所思一邊點頭道:“是啊,你說的對,咱們确實不能再用應付三位夫人的辦法對付這位小姐了。小喬,你看有沒有可能拖住這位小姐,只要不讓她見段砺之,那她就沒辦法分辨真假。”
喬靜姝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妥,一次兩次興許還能糊弄過去,次數多了我擔心她生疑。”
傅楚離胸有成竹道:“她盡管生疑,但只要她不能确定,那就不能怎麽樣。”
對此,喬靜姝的看法并沒有那麽樂觀,“這位柳詩小姐跟段砺之的關系好像很是親密,我攔得住一次,攔得住兩次,總有攔不住的時候。”
傅楚離想了想,道:“那也不怕,她既然想見就讓她見一見就是了。”
“怎麽見?”
“老法子,我再扮一次就是了。”
“那怎麽成,那位柳詩小姐一見你的臉不是什麽都清清楚楚了。”
“你說的對,那就只讓她見人不讓她見臉。”傅楚離解釋道:“其實不管咱們怎麽籌劃,只要他們見不到段砺之本人,就沒有什麽說服力。之所為他們只是試探,沒有貿然逼宮,我想他們也怕咱們這樣故弄玄虛是段砺之引蛇出洞的計謀,目的就是将他們一網打盡。”
喬靜姝恍然大悟,道:“原來這才是他們的真正意圖,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真真假假,任他們有火眼金睛也難分辨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