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蘇太太和陳太太面面相觑,心裏都是一陣別扭。這苦情戲演下去怕是要沒完沒了了,先不說是不是刻意演給她們看的,單說眼下還有要緊的事着手做呢,哪來的心思聽她們在這兒訴委屈。蘇太太斂起不耐煩的神色,裝模作樣地關心道:“瞧你們倆哭的跟淚人似的,我見了都跟着傷心。尤其柳詩這孩子打小就跟着你,也是咱們大家看着長大的。來,柳詩,跟蘇姨說說段砺之那厮是怎麽欺負的你?”

陳太太見蘇太太這番示好,也不甘示弱,忙的過去拉着柳詩的手,勸慰道:“是啊,有我們給你撐腰,就是天大的委屈你也別憋着,你就盡管說出來。”

柳詩順勢撲倒在陳太太的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就是一個苦命的,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命不好……”

吳太太見狀,頓時沒了再哭下去的欲望了,假模假式地擦了擦眼角不多的淚,把柳詩從陳太太的懷裏拉了出來,往她手裏塞了一塊手帕,道:“差不多行了,瞧瞧,哭的跟小花貓似的,旁人見了還以為我們怎麽着你了呢。”

柳詩有些心不甘地接過帕子,一邊吸着鼻子一邊擦着臉,又從随身帶着的手提包裏拿出一塊精致的西洋鏡子照了照,一直到滿意了才嘟囔道:“還不是為着你們的事,否則我犯得着這麽一趟一趟的登門讨沒趣嗎?”

吳太太暗暗地翻了一個白眼,笑嘻嘻道:“行了,我們都知道你委屈,待事成了你想怎麽着都随你還不成?”

柳詩知道這事可大可小,在心裏衡量了一番,開口讨要道:“表姨,你若真疼我只答應我,無論如何留他一條性命,我只有這麽一個小小的請求。”

這事別說吳太太了,就是在場的三個太太加在一塊也不敢打這個保證。場面一度有些尴尬,索性吳太太心思活絡,這時候穩住柳詩才是正經,趕忙打圓場道:“你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一樣,死心眼。那段砺之再好,心思也不在你身上,而且又有了家世,你就是喜歡他,難不成還上趕子給他做小?”

提起這茬,柳詩又氣又恨,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死鴨子嘴硬道:“名不名分的我不在乎,他只要心裏有我,做小我也認了。再者說現在都是什麽年月了,結婚就不能離婚嗎?我掏心挖肺地對他好,我不信他心裏沒有我。”

“好好好,我倒不知你還是一個癡情的……”吳太太兜了一個圈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之前的話題上,“他離不離婚那都是後話了,眼下你連他的面都見不到,你對他再是情深義重那也是白費呀。”

柳詩心急口快道:“誰說我連他的面都見不到了?”

吳太太驚訝道:“你今天見到他了?”

柳詩搖了搖頭道:“沒有……”

吳太太失望道:“那你這不是說了一句廢話嘛!”

柳詩刻意賣了一個關子,慢條斯理道:“我今天是沒見到段砺之,可是我見到了另一個人。”

陳太太難掩好奇問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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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詩高深莫測道:“就是你們那天看到的段旅長。”

吳太太被她雲裏霧裏地繞了這一通兒已是暈頭轉向了,“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

蘇太太到底機智一些,稍稍動了動腦筋就想到了這其中的關竅,“你是說那天我們見到的人不是段砺之,是他們找人假冒的?”

這個猜測簡直太大膽了,吳太太簡直難以置信,“這怎麽可能?如果真是一個冒牌的,他怎麽敢到處招搖就不怕露餡嗎?”

蘇太太笑道:“他哪裏到處招搖了?回來這麽些天不是一直在府邸嗎?連司令部也沒去一趟,除了他府上的人誰也沒見過他。那天刻意在咱們跟前露面,無非是糊弄咱們罷了。其實那天從他宅邸裏出來我就覺得哪裏好像不對勁兒,只不過當時沒有細想,總是習慣性地認為旅長夫人身邊的人一定就是旅長,卻不成想正好着了他們的道。這個旅長夫人可是不簡單呢,跟那個福子共同做了一個套兒讓我們往裏鑽,幸好現在發現還不算晚。”

陳太太為人膽小,卻尤為謹慎,她遲疑道:“會不會搞錯了?別是咱們胡思亂想亂了陣腳,再被他們鑽空子設計了。”

柳詩信誓旦旦道:“那就是一個冒牌的,他們糊弄不過去了就想着故技重施,再來一次瞞天過海暗度陳倉,故意讓我見人不見臉,以為這樣就能把蒙混過去。那個人躺在旅長的床上刻意衣衫不整的,讓人不好懷疑,豈不知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們或許不知道,我跟旅長從前有多親近,旅長身上有幾條疤幾塊傷,我都清楚的記得。我雖然沒見到那人的臉,可是我看到了他的後背,沒有一道疤痕。旅長的後右側肩膀上有一道半尺多長的刀疤,是陳年舊傷除不去的。所以我看到的那個人肯定不是旅長,是他們找人冒充的。”

吳太太仔細地想了想,突然問道:“那個旅長夫人呢?會不會也是假冒的?”

蘇太太擺了擺手道:“不會的,福子和那麽多随行的士兵沒道理跟着一個冒牌的旅長夫人胡鬧,那不是明着造反嗎?”

柳詩點了點頭道:“報紙上登過他們的結婚照片,我看過,雖然不是十分清晰,但也錯不了。旅長夫人是真的,旅長是假的,咱們這些天被他們耍的團團轉,虧得我還為那個沒良心的擔憂,以為他們挾天子以令諸侯了,沒想到我才是那個小醜。”

越說越凄涼,越想越心酸,柳詩陷入了愛恨情仇之中,光顧着多愁善感了,完全忘了另一碼事。

吳太太像模像樣地安撫了兩句,見她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搖了搖頭很是無語。

蘇太太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們避開柳詩換個地方商量。

吳太太輕輕地點了點頭,瞧了一眼還在神游太虛的柳詩,便領着另兩位太太去了內室。

陳太太開門見山道:“這事還要是從長計議,一個不小心那可就萬劫不複了。”

蘇太太搖頭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機會沒等來,倒是把段砺之等回來了,那不是功虧一篑了嗎?”

陳太太還是覺得不妥,猶疑道:“可是咱們也不能光憑柳詩的一句話就認準了那人是冒牌的,萬一是他們故意設下的陷阱呢?”

這話吳太太也覺得言之有理,原還是一腔熱血的,這會兒竟也涼了半截,“要不咱們再想些法子探個究竟?”

若不是顧及大家的顏面,蘇太太真是要忍不住冷笑出聲來,不過事關重大,她也不想挑這個頭兒,便委婉道:“老話說頭發長見識短,以前聽了這話我還氣不過總要呸兩聲,不過這些陰謀陽謀到底都是男人的事,咱們這些婦道人家也做不了這個主,要我說咱們也甭在這兒糾結了,幹脆告訴營長他們,憑他們怎麽做,咱們只管聽着就是了。”

吳太太本就是個沒主心骨兒的,一聽這話立馬便同意了。

陳太太還想再辯解幾句,但都被蘇太太四兩撥千斤的怼了回去,便也不好再說些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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