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回

一分好處。行了,夜深了,明天你還要去皇家學院,去休息吧。”

她說著,揉下疲憊不已的額角,不再說什麽。

姬月容站起身來,離開。臨行前,握了下自己手中的絹巾,若有所思的凝望着她。

罷了,有時逼太緊,只會得到反效果,現在秘笈在她的手中,離看到它也僅是一步之遙。思及此,回身推開緊閉的房間,慢步走出房間,擡首望着漆黑的天空中的皎潔月色,墨眸反射出冷冷的光澤,嘴角輕揚。

巫行玥那雙不時閃爍暗芒的神秘紫瞳,驀然浮現在潔白的玉盤之上。

不許招惹?姬卓瑞這個見慣血腥深淵的人,都會露出恐懼眼神的在巫行玥,對她做得那些事,豈能就此罷手!

她失笑的搖搖首,冷眸中閃過嘲諷。

這回大概,也許,似乎惹上一個不太好惹的人物啊。呵呵!

她朱紅的身影在月華之下,泛出清薄的銀光,抑制不住全身輕顫,邁着緩慢的步伐,隐入眼前無際的黑暗之中……

清晨時分,月亮斜挂在半空中,還未沉下。

微亮的天空是一片墨藍墨藍……

“容郡主。”景瓊大叫一聲,猛地推開門,快走到姬月容的卧房。

“滾!”姬月容睡眼惺松的摸着床頭櫃上的瓷杯,揮手扔了過去。

蓬的一聲,是瓷器四分五裂的聲音。

姬月容眨眨眼,掀起錦被,往床裏一卷,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

“時辰不早了,郡主請快起身洗漱梳頭,然後,上皇家學院報道。”景瓊輕松地躲開了迎面飛來的暗器,聲音毫無半點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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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出去。”姬月容此刻頭痛欲裂,手往外摸索半天也沒摸到什麽,頭更加疼起來。

“郡主,你今天必須起身,上學堂。”景瓊走到床邊,捉住她胡亂揮舞的手。“皇家學院決定不允許遲到的惡習。”

“該死的學院!”姬月容迷茫的眼眸瞬間清醒過來。“放開我的手。”她輕掙下手,并沒有從景瓊的手中掙開。她擡眸迷惘的望着景瓊,漂亮的眉頭輕蹙,“我這不都起來了?”

“主子,奴才伺候您更衣。”景瓊獻謅的笑道。

“咳。”姬月容瞟了她一眼,沒出聲。閉上眼睛繼續打着瞌睡,放松了身體,由着她為她更衣。

“主子,你頭一回上學院,王爺有交待你不可多生事端,不可欺負其他學子,不可……”

“停!”姬月容打斷她的喋喋不休,張開嘴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呵欠,漫不經心地道:“好像快,遲到了。”

“呃。天啊!”景瓊聞言,擡頭望向敞開的窗戶,正好看到東方泛白的天空,加快了手腳。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之後,景瓊終于在距離老師進來的前一秒,讓姬月容順利步進了學堂。

☆、大刀娃娃

桔紅的陽光,透着院落郁郁蔥蔥的樹葉之間的縫隙,零零碎碎的撒落在人聲鼎沸的的屋子裏。

姬月容的手被景瓊攥在手掌中,拖着她一路小跑而來。

好不容易才在上課前,趕到了門口。

“容郡主,屬下二個時辰後,來接你。”景瓊的身形猝然頓住,她小聲交待一聲,手用力的甩開。姬月容整個人被她這麽狠狠推了進去。她身形不穩,跌跌撞撞好一會,慌亂中手不知碰到什麽,趕緊捉住,這才定了下來。

“這,這是哪?”姬月容緊閉眼,等到腦中的眩暈過後,慢慢睜開眼。伸出手敲敲腦門,剛剛喧嘩的聲音瞬間消失無蹤。她理了理微亂的發髻,擡眸,望着鴉雀無聲衆人,神情聚變。

她回首瞥了立在門外的景瓊一眼,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身後,傳來一片稚嫩的嬉笑聲。

“你便是懷容郡主吧。”沙啞的女聲在前方響起,打斷了姬月容的離意。

“你是誰?”姬月容停下腳步,凝眉掠過景瓊的肩膀,見到一位年紀六十餘歲的老婦人,一頭銀色華發,彎偻着身體,手拄着梨花木拐杖,蹒跚起來。

她滿臉的褶皺下的臉,依稀看得出來年輕時的美麗。此時染上親切溫柔的笑容,輕易間便能拉攏彼此之間的距離,姬月容亦不例外。

只不過……屋子裏的笑鬧聲太過吵鬧,她柳眉緊擰。

“呵呵……我是你的夫子,倪端。”倪端手持着拐杖,繞過景瓊,走到姬月容的面前。“很高興見到你,懷容郡主!”

“夫子。”姬月容回頭環顧下身後那群年不過七歲的娃娃們,抽抽眉角。“那好……我正要問景瓊是不是走錯學堂,夫子能為我解惑?”

“呵呵……”倪端緩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彎成一條長縫的眼睛,閃過笑意。伸出白蒼蒼的手掌,輕拍下她的肩膀,指着:“你沒有走錯,這裏便是你的學堂。”

“和一群孩子?”姬月容抽抽眼角,瞄了下到處亂跑的孩子,沉默。

“随我來吧……這裏是啓蒙室。”倪端笑眯眯的繞過她走進學堂。

我竟然混到啓蒙室!姬卓宜你果真是細心招待!

姬月容凝望着她的背影好一會兒,咬牙再次走進悄然無聲的學堂。

倪端坐在講臺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書籍,搖頭晃腦的朗讀。她沙啞的聲音,不大,卻傳遍整個房間。

坐在最後一排的姬月容,以十二歲少女的身高,在一群七、八歲左右的孩子裏,鶴立雞群。她不自在的挪挪屁股,扭扭僵硬的脖子,眨眨發酸的眼睛。

桌面翻開的書上,那頁細如蒼蠅的墨字,完全化做一團漆黑的墨池。

姬月容感受到睡神的招喚般,腦袋頻頻垂釣起來。

驀然間,一個細小的鼾聲從她的左手邊傳來。

她聞聲後眉頭輕挑,斜眼瞟了過去。

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娃,粉藕般的手臂趴放在桌子上,書打開擋着頭,臉頰枕在上面,睡得正歡。

姬月容抽抽嘴角,擡眸眺望着完全陶醉于讀書的倪端,整個人趴在桌子上,繼續補着回籠覺。

“我聽說這個人,便是瑞王府新來的郡主。”

“啧……年過十二才開始上啓蒙課,真是……”

“是啊,完全一副睡不飽的模樣,也不知道昨天想什麽去了。”

“哼!她不過是個賤民的女兒,可惡!”

“月緣,你這位姐姐長得倒是不錯哦……”

“聽砂戌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點,只不過這一身賤民的氣質……月緣我真是替你不值。”

月緣……賤民的女兒……

姬月緣!

姬月容意識飄渺朦胧間,閉目聆聽耳邊越來越放肆的對話聲。

她早在這群人攔住她眼前的陽光之時,便驚醒過來。根本不想理會她們,眼睑都沒眨動一下,假寐着等待着她們的離開。

竟然當着我的面,侮辱我爹!

她眉頭輕蹙,慢慢張開眼睑,冷眸微斂。墨瞳中閃過漠然的暗光,正好與姬月緣那雙輕蔑的眼神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濺。

“賤人,別以為娘心疼你在世上最下等的地方活了十二年,寵着你,你便以前自己是烏鴉變鳳凰,也不照照鏡子,你那一身下賤的模樣,真令人作嘔。”姬月緣雙手插腰,掃了下身邊三個人好笑的眼神,往前踏出一步,對着姬月容大吼道。

“所謂不知者無罪!昨個夜裏,親愛的女皇陛下金口玉言,賜了我懷容郡主的封號。”姬月容慢條有理的拂開眼前的發絲,平靜的盯着姬月緣,淡淡道。“你們在私底下讨論,甚至诽謗我是賤民的氣質?”她一字一字道。冰冷似雪的眼神一一掃過眼前的四個人,最後,視線停放在姬月緣的臉上,冷哼道:“我是瑞王府的長郡主,已經是釘在鐵板上的事情,你公然說出這番話,可是觸碰到女皇陛下的禁忌,可別說我這個做姐姐的不留情,再讓從你們嘴裏聽到侮辱我的話,後果……”說者,伸出手搭在橫在眼前的樹枝,一折為二。

衆人見此景,皆是往後退下一步。

姬月緣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紋絲不動。

“少在我面前說大話,我不會相信你的。”

“信與不信在你,不過,聖旨今日便能到王府,那時你自會知曉,此刻我也毋需解釋。”姬月容長睫覆下,掩蓋住自己的眼神,整個人更顯得幽邃而深不可測。

衆人聞聲,面面相觑,臉色倏然邃變,紛紛提裙,逃之夭夭。

姬月容啞然一笑,僅是聞聲她們便是如此反正,略帶着幾分戲味望去。

耀眼的陽光讓她看不清楚來者何人,手加在額上,定睛眺望後才發出來人是剛剛在課堂間睡得香甜的那個粉娃娃。

刺眼的陽光反射過來,姬月容半眯着眼,看到她的肩上扛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親情流露

大刀娃娃?

姬月容揚眉,頗有些意外。

她冷眸瞥過那個粉娃娃竄出的方向,那裏的綠草半折,輕輕點地。再回眸,不遠處,剛剛那幾個裝腔做勢的少女抱頭鼠竄的狼狽模樣,抑制不住的大笑起來。

“可惡!”姬月緣聞到她開懷大笑的聲音,回望過來,卻被那柄大刀掃到腳踝,身體直朝着地面撲去,剎那間灰土四起。

此時正是課後的休息時間,僻靜之處并沒有太多的人。

庭院中那些三兩成行的孩童,顯然是對粉娃娃提大刀追砍衆人,習以為常。個個相繼退讓,倒沒有引起喧嚣。

倒是姬月容清脆如鈴的笑聲,引得衆人的側目。

姬月容敏銳的感覺到睦睦衆目并未望向那群追跑之人,反倒是自己引來好奇的目光,于是,垂頭側身隐入身後的樹叢中。

眼前還是浮現出姬月緣那副灰頭土臉,抱頭四外躲避的樣子和那個貪睡的粉娃娃,掄着與自己差不多身高的大刀,狂砍的影像。

她躺在松軟的碧草之前,搖頭掩面,狹長的眼彎若新月。

半晌之下,假寐的姬月容忽覺壓在身下的草地微震,她側過頭貼在地上,耳畔傳來小心翼翼的步伐之聲。

她眉尖一挑,面無表情地靜靜等待着。

眩目的陽光,遮擋。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姐姐,我把欺負你的壞人都打跑了。”奶聲奶氣的童稚之聲,在上空響起。

“嗯。”姬月容擡眸,細細打量着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秀氣的五官帶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躺在地上,手握成拳托着下巴,側着身體斜望着過去,懶洋洋道:“那你說說,要……怎麽謝謝你!”

“嘻嘻。姐姐你長得好美,月依喜歡你……”姬月依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睜圓,眨都不眨一下,怔怔望着陽光下,恍若散發出五彩光芒的姬月容,滿眼的喜愛之情。

她把肩上的大刀豎插入草地,學着她的樣子,倒躺在草地上,小巧圓潤的身子順勢一滾,抱着姬月容的胳膊,撒嬌似的用臉蹭了蹭,“那些人真是讨厭得厲害,叽叽喳喳得吵得我頭痛。”

“呃?”姬月容對她過于親昵态沒有回應,手試着輕扯,無奈對方抱得太緊密,根本就掙不開,重手又怕傷了她,最後,任由着她抱着。

鼻端是暧暧的奶香,懷裏是軟軟的軀體,姬月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時代:安靜,平和,舒适……

“月依!”

“嗯。”姬月依拖長撒嬌的鼻音,笑顏凝結。她伸出短小的手臂,想要撫平姬月容眉宇間。“姐姐,看到你這樣,我就想起我爹爹。”

“哦,我長得似你爹嗎?”

“不是。”姬月依嘟着嘴,搖搖頭。“不是長得像,是你們都那麽柔弱,別人都欺負到家門前還一直退讓。”她伸出手指着自己身邊插入地中,在陽光照射下,閃出火紅之光大刀,微笑道:“我去學堂裏拿姬愛,才會讓她們有時間欺負你,以後不會了。”

柔弱?姬月容心中暗笑。原來這小妮子離開一會,才會有這樣的感觸吧。

“姬愛?你的這把刀的名字嗎?”

“嗯,它是我的寶貝,是我用來保護爹爹的寶貝。”姬月依天真無邪的眼眸,望向姬愛時,閃過喜悅。“以後我也用它來保護你!”

“你的爹爹是?”姬月容輕輕颔首,姬月依那雙水晶般純粹的眼睛,真摯而溫馨。

內心深處那片隐藏很深的柔軟,剎那間被觸碰。

“我爹是母皇的待夫,從小我的記憶裏都是爹爹受人欺負的畫面,她們都背着母皇,欺負他,好多,有好多人!”姬月依似說到傷心處,抿着嘴,聲音微微顫抖。“我。我得到姬愛後,見到欺負我爹的人,便把她們砍了回去。”

“你是姬卓宜的女兒?”姬月容擰眉,驀然推開她的身體,只是手才剛剛摸到她輕顫的軀體,改推為拉,把垂首的她拉回懷中。“生有保護家人的心的你,不能軟弱!你一旦退步,哪怕僅是半步,都會讓她們死于深淵。姬月依,記住我的話!”

“姐姐,你……”姬月依吸吸鼻子,貼在她起伏劇烈的胸膛上的臉擡起,淚眼婆娑凝望着她。“姐姐,我聽你的,對于認定保護一輩子的人,決不退縮!”

“噗。”姬月容繃緊的身體,霎時放松下來。伸出手捏了把她肥嘟嘟的粉嫩臉頰,笑道:“這是沒有錯的,可你在認定人之前,要多多酙酌才是,萬不可盲目見表面而定之。”

“咦?這種說法也包括姐姐你嗎?”姬月依眨眨眼,帶着哭腔的聲音,沒有絲毫隐瞞之情,直接而靈敏。

“是的,包括我在內,因為你一旦下決心做對方的保護者時,可能會遇到一生最大的困難,你卻不能舍棄,這才是真正的保護,而不是一時的感覺,明白嗎?”姬月容推開她的身體,站了起來。“所以你在說出要守護別人的時候,是抱着怎樣的心情,你得想明白,再發表你的宣言!”她彎腰拍拍姬月依的頭頂,拂下她柔軟順滑的頭發。“回去看課吧。”

“姐姐你就是月依認定要保護的人!”姬月依半跪在地上,身體完全向前,扯住姬月容的褲角,晶瑩淚眼洗滌後分外明亮的眼眸,倔強的抿着嘴。“爹常常說,只有真心為對方好的人,才會交對方事情,剛剛姐姐就是有為月依着想,所以……”

“呵。”姬月容低下腰,冷眸閃過溫和的光芒。她憐愛的揉揉她的臉,笑道:“好吧,我很高興能多一個小妹。現在放開手吧。”

“不想放,姐姐身上好溫暖!”姬月依笑得如一只偷到寶貝的貓兒。

“真是只傻貓兒。”姬月容伸手彎腰橫抱起她,臉親密的蹭了蹭她的臉頰。“以後,你就是我姬月容的小妹,姐也會保護你的。”這看似平常的玩笑話,卻是她發自肺腑的堅定誓言。

“是我保護柔弱的姐姐!”姬月依加重了柔弱二字,從姬月容的懷裏掙跳出來,快步走到愛刀姬愛的面前,輕松的撥起,細細的胳膊掄着它在姬月容的面前,揮舞幾下之後,潇灑的扛在左肩上。

姬月依拿起姬愛的同時,她圓嘟嘟的臉上完全沒有半分幼稚表情,稚嫩的臉上全是興奮之情,“爹說能找到一心要保護的人後,就是一個大人了。現在我已經找到了,哈哈。”

蔚藍清澈的天空下回蕩着姬月依爽朗中帶着幾分童稚的聲音。

☆、鳳翔九重

連着幾日,平靜的瑞王府掀起滔天波濤。

其一:姬月容以私生女的身份,得到滄穹國女皇的封賜,成為一個平民出生的長郡主……懷容郡主;其二:女皇欽點懷容郡主進入皇家學堂的啓蒙班,接受皇家最淺薄的教育;其三:懷容郡主從學堂回府後,大病!躺在床上三日,昏迷不醒。

大街小巷裏傳得沸沸揚揚。

自古君心難測,大家夥都在猜測着……

三件事又正巧同剛剛回府的長郡主……姬月容有着密切的聯系,女皇如此厚待她,到底是福?還是禍。

瑞王府,容居。

姬月容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半依在床背之上。

姬卓瑞端坐在她的面前,眼神閃過擔擾。

“月容,太醫幫你診過脈,說你是寒氣侵體,都過了三天,可有好些。”

“嗯。咳咳。”姬月容張嘴又是輕咳數聲,拍拍起伏過度的心口,眉梢緊蹙。“我自幼便是如此,現在是舊病複發。”

姬卓瑞沒有說話,直直望着她沉思。

“我現在有點累了。”姬月容目光掃過正在身邊伺候的景瓊,輕聲道。“景瓊,幫我倒杯熱茶。”

“是。”景瓊應聲走了出去。

“月容,為什麽你總是這麽引人注目呢?”姬卓瑞掃了下景瓊的背影,搖頭低聲道。“平凡一點不好?”

“娘,你這麽說,可真讓我傷心。”姬月容長長的睫毛覆下,嘴角浮現出一抹諷嘲。“來到王府後,我是謹言慎行,步步驚心。平凡是我最渴望的東西。”她那雙藏在墨瞳時的期盼,沒有隐瞞的暴露出來。“可是為了我的命,我不能做到平凡,或者受到任何委屈!”

姬卓瑞沒有說話,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搖頭輕嘆。

“要不這樣,你放我離開王府,所以的一切都平靜下來。”

“這……不可能!”姬卓瑞不假思索地冷聲拒絕。“回到王府是你的選擇,女皇已經賜你封號,你已經是皇家之人。”

“竟然活在這裏,我不能太過平凡,要不後果……”姬月容掩面又是幾聲輕咳。

“我明白,我全明白!年少的我也曾經想要擺脫皇家的束縛,結果深深的埋在此處,生根發芽。”姬卓瑞搭放在膝蓋上的手,激動的緊攥起來。“可是我不能看着你毀了自己的身體,不願上啓蒙課,為何不換個方式。”

“啊?你全知道了。”姬月容一掃先前的柔弱,滿不在乎的聳聳肩。從床上跳下來,活動着僵硬的四肢。“累死我了,裝病躺在床上整整三天,就沒讓我消停過。”

“你真是裝病……”姬卓瑞咬牙切齒的瞪着四處亂跳的姬月容,臉色鐵青。

“咦?”姬月容揮到空中的手,停頓下來。“你不是确定了。”

“小錦會來看你,你喜歡演戲,演得逼真點。”姬卓瑞痛苦的手撐在額頭上,語氣裏全是無奈。“我先進宮對女皇禀告下你的情況,會想辦法推了你的麻煩。”

“王爺,容郡主,二皇子殿下駕到。”景瓊淡漠的通報,自門外傳來。

“小錦來了?”姬卓瑞擡步走了出去。

真是白天不能說人。姬月容收回手,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流光閃爍的眼眸瞬間黯淡。手不時輕拍下自己的心口,眼皮有氣無力的搭聳着。

“王叔,我聽說月容病了,她……沒事吧?”姬月錦人還未到,素到溫和的聲音夾帶着幾分焦急,出現在房間裏。

“是,不過不是很嚴重,你進去探望下她吧。”姬卓瑞伸出手,安慰般地拍拍他肩膀。

“知道了,王叔!”姬月錦停下急切的腳步,乖巧的行禮,目視着她的背影。

“對了。”姬卓瑞走了幾步,驀然回首。“女皇陛下她現在可是在鳳鸾殿?”

“母皇今日出宮去了。”

“出宮?”姬卓瑞眉尖一挑,繼而擰成一團。“你可知道她往哪個方向而去。”

“這個……”姬月錦蹙眉沉思一會兒,輕輕搖頭。

“沒事了,你進去看月容吧。”姬卓瑞眼皮輕跳,不安的情緒浮上心頭。“小錦,月容她大病未愈,你別耽擱太長的時間。”她說著,又不太放心的叮囑了一句。

“是的。”姬月錦颔首,繼而轉身走入姬月容的房間。

“景瓊。”姬卓瑞徑直走到敞開的門口,側首輕喚一聲。

“屬下在。”景瓊立在門側恭敬的低頭行禮。

“這件事你做得很好,不過……”姬卓瑞擡首望着晴朗碧藍的天空,喃喃道:“今後不管再發生許任事,你都要記住本王把你許給了月容,她才是你的主子。記住了嗎?”

“是。”景瓊眉尖緊皺,片刻後慎重的點頭。

“你就在這裏守着,小錦出來後,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她休息。”

“是!”景瓊眉頭皺得更深,形成一個大大的川字。

姬卓瑞扭頭看向身後半掩着的房門,隔着半透明的屏風,瞥了裏面的人影,搖搖頭,拂衣離去。

姬月錦顧不上什麽禮義廉恥,扯開姬月容卧房的門簾,闖了進去。

“月容,我在宮中得知你病了,可是一直抽不出時間過來,今天好不容易趁母皇……你這樣是,是……”

姬月容無力地躺在床上,漂亮的臉龐覆下一層青灰之氣,混濁的眼神呆望着上方,哪還有半分靈氣,漆黑的氣息在她頭上方一丈之內,籠罩,盤旋……

“月錦,你來了!”姬月容孱弱的擡眸望了他一眼,嘴角挂上淡淡的微笑。

姬月錦見到此景,隐藏在朱紅的面紗之下臉,看不到什麽表情。那雙溫眸瞬間蓄滿眼淚,晶瑩的淚水沾在他長長的睫毛之上,彙聚成珠後,一顆一顆如珍珠般滴落下來。

“別,別哭。我……還沒死……唔……”

“別說了,你別再說了。”姬月錦腦海裏一片空白,他快步跑到姬月容的面前,手捧起姬月容冰冷的雙手,輕放在自己的臉頰之上,隔着薄薄的面紗輕蹭了蹭。什麽女男授受不親,什麽夫德,什麽清白之說……完全抛到九霄雲外。“你這回生重病,是不是因為走火入魔,寒氣侵體,是不是,是不是……”

“呃!”姬月容冰冷的手心中,傳來他淡淡的溫暖,帶着幾分濕潤,仿佛通過她的手心之上慢慢蔓延開來,纏繞上她的內心,滋潤着她已經幹涸的心田。她全身微顫,偷偷用力,想要掙脫開他的溫暧。

姬月錦的手卻似鐵鉗般,緊緊扣住她的手掌,不願放開。

“月容,皇家的秘法我會想辦法,一定會想幫你拿到手!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他似誓言又似關愛的低喃着。

姬月容的心陡然麻痹。

☆、長談交心

沉默,房間裏除了沉默只有沉默……不時還有會細細的抽噎聲。

姬月容冷眼凝望着眼前這個哭成淚人兒般的人,明明是那麽的嬌柔卻當着她的面,說出這麽決然的話語,心中不知湧出什麽滋味。

她抽出一只手,輕覆在他的手上。

“月錦。你不要這樣!我,很快就會好的。秘法的話瑞王府也會有,所以我,我不需要你去冒險……”

“不是,不是這樣的。”姬月錦搖頭打斷了她的話,松開她的手,站起來退了好幾步,眼神閃爍不定,沒有再看她一眼,視線停留在半敞開的窗戶,看着窗外郁郁蔥蔥的樹葉,幽幽道:“皇家的秘法名為鳳翔九重,每三重為一個境界!王叔手裏的秘法只有前三重,中三重在我皇妹月瑜的手上,後三重在母皇那裏。”

“啊?還有上中下之分。”姬月容眉尖微挑,略帶驚愕的擡眸,懷疑的目光落在姬月錦的身上。“如果是這樣的話,分開練功的危險性不是很大。”

“不會的。這也是鳳翔九重最奇特的地方,它并不需要一重一重地練,而是分成三個部分,前三重是修貌,中三重是修心,後三重是修神。”姬月錦阖上眼,藏在長袖裏的手,緊緊握住,他的聲音不受控制的娓娓道來。

他……又犯下皇家的大忌!可是。

姬月錦低頭垂眼,眼角餘光偷偷瞄着姬月容那張慘白的臉。他的心中一陣陣的絞痛,他知道,為了她,他一再觸犯禁忌,心甘情願。

“我……會去母皇那兒拿到後三重修心篇!”

“月錦,我不需要。”姬月容抿嘴,目光沉沉凝望着他。眉宇間凝結一絲憐惜。“我說過我要的東西,會用自己的雙手親自拿到。”她掀開被子,站起身走到姬月錦的身邊,輕拍下他的肩膀。“我不需要你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做出以上犯下的罪孽。”

“你不是……”不相幹的人。姬月錦咬着唇,回眸。那雙淚水洗涮過後的眼眸,清澈而又深邃。“你,怎麽能下地了?”

“……”姬月容沉默的笑顏以對,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挑眉淡定的道:“我只是不想出府。”

“你,你可是犯了欽君之罪。”

“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當然這不包括你出賣我。”

“你明明……明明知道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為何還是要這麽說,你就這麽不喜歡……”姬月錦清溪般透明的雙眸,蒙上一層水澤,眼色迷離的凝望着她。“喜歡見到我嗎?”

“诶?你怎麽這麽想啊。若是我不想見到你,幹嘛讓你進來。”姬月容扭扭僵硬的脖子,繼續剛剛未完成的放松動作。“你以為你的王叔能随便放你進來。”

“你可知道我在宮裏,得知你舊病複發……”姬月錦擡手,優雅的拭探着眼角的淚花,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靜靜走到她的面前,帶着幾分沙啞的嗓子,輕聲道:“你沒事我就回宮了。”

“等下。”姬月容見到轉身便要離去,連忙叫住他。“這麽急着走,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我是偷偷出宮的。”姬月錦回身,微微搖首。“現在知道你無礙,我……”

“唉。走吧,走吧!可憐我來到王府這麽長時間沒見到你,正想趁着這個機會同你好好暢談一番,你卻要離開。”姬月容單手托腮,臉上閃過幾分寂寥。

“暢談?和我……”姬月錦睜圓了眼睛,滿眼驚訝的目光。

“你是我的朋友啊,我來王府的第一個朋友,當然是你。”姬月容冷眸隐去,淡笑着眼神,直視。

“朋友,原來只是朋友……”姬月錦睫毛之下的溫眸中閃過失落,躊躇片刻之後,還是走到她的面對,拉開椅子坐下來。“你是不是有什麽要問我的。”

“呵。月錦你真聰明!一下子就猜到我的心思。”

“你問吧。”姬月錦嘴角泛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會直言不諱。”

“好,我也不拐彎抹角。”姬月容臉色一變,一本正經地道:“你剛剛說過,鳳翔九重的中三重在姬月瑜的手裏,那麽她便是下任國君的人選。”

“嗯,如果沒有變化的話,月瑜定會是下任女皇。”姬月錦沉思一會,眉頭輕蹙,緩緩點頭。

“為什麽偏偏是月瑜,真是令我讨厭的名字。”姬月容擰眉,低聲喃喃。

“月容,你在說什麽?”姬月錦根本沒有聽清楚她的細語,他的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向前傾了傾。

“哦,沒事。原來她已經是內定的人選,不過月錦啊,什麽方法能讓其他人登上寶座啊?比如說,姬月依……”

“不可能!”姬月錦不假思索的打消了姬月容的狂想。“月瑜她身懷花骨,讓母皇打消這個念頭,除非……”他的眼神掃過姬月容的左胸,沉默。

“你不要這麽敏感,我都說沒有那個意思,我想要的東西是其他能讓我感覺到幸福的,比方說我接下來的計劃是帶你上街游玩。”循着他的眼神望過來,姬月容看到自己的胸口,戲谑的挑眉輕笑。“若是我如你所想,先前你說要幫我拿到後三重秘法時,何必拒絕。”

“那你裝病是……是不願上學堂。”

“知我者,月錦也。”姬月容撥開垂在自己額前的發絲,小巧明媚的漂亮面容上,一改平日裏的冷傲高雅,整個人散發出意氣風發的英姿飒爽。“我會完成對你的承諾!”

“月容……原來你沒有忘記!”姬月錦睜大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今天發生的一切,只是他夜夜夢境中的其中一個。

“我可是最重承諾的,沒有兌現的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姬月容豪爽的拍拍自己的胸口。過了一會,她輕咳一聲,問道:“你知道國師巫行玥嗎?”

“國師?你怎麽遇上她了。”姬月錦臉上表情一緊,恐懼中帶着焦急地目光閃過。“你沒有和她什麽吧。”

怎麽他也是這般懼怕的表情?姬月容半眯着眼眸,輕揉額角,疑惑的目光掃過他。“我和他沒什麽,不過……”不過是看光了他的身體,騙了他的表情,摸了他的後背……其他倒是沒什麽。

☆、嗜血國師

“你在哪遇到她,據我所之,國師一直在潛邸修行,對了,上回你進宮不正是國師帶路。”姬月錦搖搖有些暈沉的頭,秀眉緊蹙。“月容,你聽我的,不要和她有太多的牽扯,那個人深不可測!”

“怎麽個深法?”姬月容興味盎然的湊了湊頭,笑彎了眉眼,遮住深海般墨黑的眼瞳。“你這麽一說,我更是好奇了。”

“我……”姬月錦眼前是姬月容瞬間放大數倍的面容,怔忡之間,感覺到溫潤的氣息,帶着她特有的味道,強勢不失溫情,霸道不缺細心……他身體往後一退,僵直的背靠在冰硬的椅背上,微微偏過頭。“反正這次你得聽我的,不許和她有來往!”

“你不說明白,我倒偏升起與他見面的心思。”姬月容雙手撐在桌面,回落在椅子上。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他,手指有節奏的敲打着桌面,等待着他的回答。

“國師的那段故事,是滄穹國裏的禁忌!”姬月錦捶捶自己的眉心,疲憊的開口。“我不曾親眼睦睹過那些傳言,僅僅是從別人的口中聽聞,便已經毛骨悚然。月容你要答應我,不要接近她,她……很危險。”

“嗯,我保證不會招惹他。不過這個前提是他不能無端的找我麻煩。”姬月容不認為自己在這個男子清白比生命還珍貴的地方,一看二戲三摸之後,還好意思去找人家的麻煩。

“應該……不會吧。”姬月錦對于巫行玥的行為也不太明白,卻知道這國師素來冷血,少有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她們的相遇,也許,只是一個巧合。“咳。”他合眼輕清清嗓子,調整下情緒繼續道:“傳說巫行一族具有救世,滅世的能力,每五十年,他們就會在族裏會出現擁有最強巫力的人,出任族長。他們把這個叫做輪回。三年前的巫行族,繁榮昌盛,人丁興旺。那年巫行族全族人進入巫洞挑選族長的之日,結果巫族一百二十四人,除了巫行玥之外,全無一人生還。”他說到此,咽下一口口水,瞅了眼聽得入神的姬月容,目光滿滿的興奮神情,暗自搖搖頭。

“我猜他是一個人出來的,然後巫行族就剩下他一個人,他便成了族長!”姬月容手托着下巴,大拇指摩擦着下颚,噙着一抹嗜血的笑容,淡漠地接着道:“光他一人之力,滅了整個巫行族。”

“是。”姬月錦啞然,随後輕輕颔首。

“更傳說他整個人如沐浴在鮮血之中,從此他擁有強大無比的巫力,只手撐起滄穹國的半邊天,連現在的女皇,怕也是忌殚他三分。”姬月容如背書般,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地帶過了姬月錦心中翻騰不已的故事。

“你一點都不驚訝嗎?一個能轼族的人,我不明白,她此從得到了強大的力量又如何,那一切都是由鮮血染成的……”姬月錦眉宇深凝,一字一字道。

“呵。真難得,素來溫和的你,竟然……怒了!”姬月容眉梢微提,略帶了點驚訝的目光,含笑地望着他。

姬月錦垂下眼皮,似在思考着什麽般,一直保持沉默。

“我知道你生性仁慈,只是……很多事有時是身不由已,發生了變發生了,只是不想讓它顯現出更壞的結果,不得為之。”姬月容說到此,目光離到窗臺之上,透過窗戶看到碧綠的晴空,變幻莫測的浮雲,飄過。

以前的她,不也在不得以的情況下,最終用結束自己的生命做為代價,讓那兩個背叛自己的人,嘗到苦果……

月瑜,是你嗎?讓我在這一世再度與你相遇,還是僅僅名相同而已……

“月容……”姬月錦擡眸,循着她的眼神望到外面的天空,明明是個明媚的天空,她整個卻像陷入黑暗的雲霧之中,他輕喚一聲,并沒有反應,又加大了音量。“月容。”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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