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回
“天下的人都知道,這鳳居的練實店雖然開店的時間前後不過三年,那裏釀出來的美酒,種種可都算得上是極品。你卻只是說它不錯,唉,為姐的真是有點厚顏,沒有好好教過你什麽!”君子淮一改先前的針鋒相對,搖頭嘆息,全然風雅知客般的模樣,說起話來更是斯斯文文,只不過話裏的字字都如針尖般,刺入君子漣的五髒六腑之中,“若你好好學學夫德,不要強搶着頭同女子争天下,應該能有個好歸宿,你那父親也算是死得冥目。”
“那真是要多謝你的好意了,大姐。”君子漣也沒什麽氣惱,連眼睛都不曾眨過,輕搖了搖頭,雙手負背的走到她的對面坐定,直直的望着她,淡淡道,“我的父親到死時都挂着母親大人,所以母親她心中一直有愧,這才會在她老人家死之前,把君家傳給了我這個不争氣的男子,若是大姐你的才能比我這個不争氣的小弟有過之不及的話,現在的君家一定不會在我的手中。”他每每提到不争氣時,語氣又加重幾分,說到後來高興之處,眼睛裏閃出暗光,笑得他那張英氣入骨的面容上,兀出幾分惑人心神的媚色。
他說着,輕輕拍碎了酒壇上的泥封,剎那間,一股沉沉的酒香便在房間裏溢了開來,熏人欲醉。
君子漣卻不忙将之倒出,待到酒香撲鼻時,才拿了個細長銀勺,探入壇中,輕搖了幾搖,注入面前的白玉盞之中。
酒一出壇,香味更濃。他依然含笑,推了推眼前的玉盞,舉杯道:“那麽,小弟我就在這裏先敬一杯。從明日起,恩斷意決,再見面時,我保證你死我活!”
“你這話可就不厚道,哪有人綁着人敬杯!”君子淮低頭掃了下胸前粗粗的繩索,涼涼道。
“酒名,有千種;飲酒的方式,同樣有千種。小弟認為罰酒更适合大姐。”君子漣說着,舉起自己的酒杯。
“你……啊。”君子淮話還沒有落音,冰冷的酒已經潑到她的臉上,打濕了額前的發際,順着她的臉廊而下,“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樣對待我!”
君子漣只是挑了挑眉,略向君子淮舉了舉手中的空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繼而添滿,笑道:“是不是還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喝法?今日小弟我便讓你見見世面。”
“出去,你給我出去。”君子淮狼狽不堪的晃晃頭,想到眼前的那縷貼在額際的濕發甩開,如刀鋒般的眼神,陰霾地瞪着君子漣,“捉我來的人是姬月容,你根本沒有資格這般對我,若不是她的出現,君家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中!”
“啧啧,君子淮,你現在還沒有明白嗎?姬月容她想要的東西只有我能給,她自當會全力的保護我的安全,所以你也是我們交易的一部分,呵呵。”
“哦。這麽說她眼光奇特,倒真是看你這個怪物,收你做她家的待從!”君子淮鄙夷的目光上上下下省視着他的全身,沒有平常男子的秀挺,比一般江南男子寬大的軀體,怎麽看,也只有那張臉能看得過去!實在想不明白姬月容怎麽會看上他。莫非,有什麽奇怪的嗜好?
有道是敵人見面,分外眼紅!君子漣面如神削,身子修長挺撥,雙目更是流光四轉,明明是一個英挺的美男子,在君子淮的口真倒成為一個人見人恨的醜八怪。
‘啪’地一聲,君子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全身發顫的扇了她一個耳光。
“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同你一樣龌龊!我同她之前有什麽樣的交易,與你和幹!”
“哈呵呵。這麽快便惱羞成怒!看樣子是被我猜中了,哈哈。”君子淮回過頭,嘴角處閃過一抹殘紅,臉上的表情更加的猖狂,“你別忘記了,姬月容身邊的那個惹人疼的公子,現在還在我的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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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多得是。你認為堂堂一個的容王爺,會是個癡情種,有錢,什麽都能滿足。”君子漣眼中閃過憎恨的光芒,又帶着複雜到說不明的東西,“這就是你們女子常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不是嗎!”他說完,整個人似被冷水從頭淋到腳底,被挑起的激動情緒,很快的冷靜下來。
☆、獸性
“你故意激怒我,是想知道我們之間的交易嗎?”君子漣仰頭,飲下一杯烈灑,眼神不但沒有混濁,反倒是格外清亮了起來,“這種伎量,我三歲就會了。你就慢慢地呆在這裏好好的想想它是什麽吧!”他說完,手腕一轉,手中的白玉盞倒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哼。”君子淮深吸一口氣,半眯着眼凝視着地上那堆破碎的白玉盞,沉默。
“嗯,酒也喝了,話也說開了,君子淮。希望明白你會平安活下去,要知道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請教你呢!”君子漣戲谑的瞥了她一眼,轉身拉開緊閉的門,外面清冷的月光,射到了門內的地面上,仰頭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倏地,輕笑一聲,“我君子漣不才,現在你和哪方神秘力量交易也未察明,不過,人太過自信,往往是拿着石頭砸自己的腳!你可得善用才行。”說完,他沒有回頭,也沒有看到君子淮平素冷靜的臉上,露出驚愕又帶着一此猙獰的表情。
君子漣從房間裏走出幾步,回首看着微亮的光芒自紙窗中透出來,冷冷的笑了一聲,回過頭繼續邁開步伐。
“君子漣,為何要惹怒她。”身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腳步,姬月容自陰暗的角落走了出來。銀色的清輝籠罩着她白皙如玉的臉頰之上,平添了幾分陰冷之氣。
“你最好能給我一個解釋,不然……”
“不然你改變主意,不同我合作?”君子漣勾起嘴角,半斂着眼眸,墨色的瞳孔裏閃過一絲無所謂,“原來你一直都在,那不是全都聽到了,又需要我再解釋什麽。”
“若是方燕含真的有損傷,不管你君子漣如何厲害,本王都不會放過你的。”姬月容眉頭皺了下,口中的語氣不堪生氣。
“原來是為了這個。你們女子不都認為男子這種東西,從來就視為衣物,只要有權有勢有錢,上哪裏不是一大把。”君子漣面對姬月容的怒顏,并沒有什麽害怕,清澈的墨眸直直盯着她,一點都沒有抱歉的意思。
“呵呵,說到底是你自己把男子想得太差。我的燕含,便是要我的性命,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換!”姬月容一字一字,铿锵有力。一邊說着,一邊邁着緩慢的步伐走到了君子漣的面前,伸出手指抵在他的下巴之上,“本以為你會是個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男子,原來是我想錯。”她說着,用力的擡起他的下巴,用憐惘的眼神,凝視着他。
“沒有人告訴你,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前,要先正視自己此時的命運嗎?”
“不好意思,我的父親死得早,我沒有人教。”君子漣憤慨地推開下巴上的手指,生硬的回道,“還有。你我是盟友不錯,可你的家事我沒有興趣……”
“若是君子淮敢讓她的手下傷害燕含,那麽有一半的功勞,我會算在你的身上。”姬月容冷哼一聲,收回了手,“若不是你在我之後,做出這樣的事情,那事一定不會發生。”
“哦?是嗎?你還真是步步為營。看來京城裏的探子是要大換了,好色怯弱的容王爺,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君子漣冷嘲笑諷的道。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欠扁!”姬月容握了握手中的拳頭,隐隐泛白,冷然的表情有些扭曲。
“這個嘛。”君子漣食指彎曲,第二指節輕撫着下巴,眯着眼想了會,绉有介事的點點頭,“恨我的人,經常這麽說過。”
“我再說提醒你一次,不要再去惹怒君子淮!”姬月容臉突地湊到他的耳邊,沉沉的聲音裏帶着威脅,“若是方燕含受到什麽傷害,我會讓君家從此消失。”她說完,飛快地擡起頭,繞過君子漣的身體,往自己休息的房間走去。
“可惡,不知道女男有別嗎?”君子漣緊蹙着眉頭,反手抹了下耳邊沾上她濕熱氣息留下來的痕跡,又覺得沒有擦拭幹淨般,連連用力的抹了幾下,直到臉頰上微有些漲痛發熱,才作罷。他的腦袋裏又閃過姬月容擡頭時,墨黑色的眼眸裏有赤光閃過,抿着唇望着姬月容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輕嘆一聲,抖了抖袍袖,擡腳跟了上去。
破廟不大,卻也不少,裏面的院落交縱,姬月容又挑了間僻靜的偏房,周圍都沒什麽光亮,四周靜悄悄地,仿佛籠罩着一層透明的結界般,拒人于千裏之外。
“姬月容,開門!”君子漣一進院子,發現她的房間并沒有點燈,疾步走向前,沒好氣的拍了下緊閉的房門,沒什麽風度大叫道。
房間裏的姬月容,并沒有出聲制止他粗魯無禮的行為,寧靜得恍若一座死室,君子漣那煩燥的心倏地靜下來,被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覺的郁悶替代起來。姬月容臨走時那個詭異的眼神,回房後奇怪的舉動,君子漣靈銳的第六感又浮現出來。
今夜,若是他就這麽一聲不吭地離開,他會後悔一輩子。
“姬月容,你再不開門,我便去叫人拿斧頭砍開。”若換作平時,他哪會這麽狼狽,大夫已經提醒過他,今日不可用內力。眼前的這扇門,他一掌偏能劈開,哪需要如此興師動衆。
“等,呃。等等!”姬月容沙啞的聲音在裏面響起,似在壓抑着什麽般,又似在承受着什麽痛苦一般,“我再說一遍,滾。”
“唔,這回你連尊稱都不用,看樣子情況有點糟糕呢?”君子漣并沒有離開,蹙了蹙眉頭,冷酷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擔擾,“鑒于我們是盟友關系,若是有什麽需要,可以提出來。”
“君子漣……我勸你還是離開這裏,否則……”姬月容深吸一口氣,又似在強自隐忍着什麽般,斷斷續續的說着,“我不保證接下來的事。”
“當真沒事?”君子漣知道自己應該離開才是正确的選擇,這時他卻邁不開步伐。此時的君子漣太需要盟友,只不過姬月容這個突然跳出來的王爺,讓他的心慌亂起來。
不錯,君子淮可以說是他在目前最大的威脅,他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害怕,反正是知根知底,也不怕她跑出什麽妖蛾子出來。反倒是這個叫姬月容的女人,自己對她的認識也不過是一些道聽途說之事,據他這幾日同她的接觸,這個人根本不會是奉陽探子打聽到的那麽簡單。
最後,君子漣沉思片刻,心底在進與不進之間徘徊,最終,他還是覺得冒險進去一看究竟。
“我還是那問話,若你不開門,我便叫人砸門了。”
“哼,真是靈頑不冥!”姬月容咬牙切齒的望着那道緊閉的門,冷笑一聲,“那就進來吧。”她說着,伸出手往房門處輕拂袍袖,一道勁風自她的手下揮起,吹亂了她披在肩頭的長發,露出她那雙赤紅的雙眼。
房門背後的門卡應聲而落,君子漣的手停在半空中,怔望着床上的姬月容。
“你這是……哇啊。”君子漣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似被一根無形的鎖鏈圈住,吸入了房裏,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之後,他整個人已經卧倒在姬月容的懷中,張嘴正欲問她話,卻看到姬月容瞬間放大數倍的臉,和那雙閃爍着赤紅妖光的眼瞳。
“嗯啊……嗯嗯……放,放開唔……”君子漣思緒清明片刻,瞪圓了眼睛,感覺到嘴唇一片的溫熱,繼而一個溫軟的東西在他的嘴邊流連輕啃。
這……
這個……
這個不就是吻……
“放開我!”君子漣回過神後,開始劇烈掙紮起來。
“我給你過機會的,君子漣。”姬月容伸手在他的胸口輕點幾下,懷裏人完全不能動彈,她那雙赤紅的雙眼,緊緊地盯着身上的人,邪魅的挑了挑眉頭,誘惑般地戲谑道:“剛剛不知道是誰,偏偏要對我投懷送抱。”
“你的眼?”君子漣羞惱的瞪着姬月容,緊抿着下唇,開始一直盤旋的不詳之感,越發的強烈起來。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姬月容說完,把他扔在軟軟的床榻之上,“既然你來了,別怪我了。”
“你……”君子漣突然有點痛恨自己過分強烈的想探知這個人的秘密,才會讓自己陷入現在這般田地。小心翼翼的握了握手,結果連握成拳頭的力氣都沒有。
這裏僻靜,平常不會有什麽人經過,更別說現在是深夜時分,而且前天他更是親自下過禁令,不許人随意回過。
這回,出現這樣的問題,竟然大半的原因在于自己。
君子漣恨得牙癢癢,偏開頭,不想再看姬月容那雙怪異得似乎能吸入他靈魂的眼瞳。
“那個,你先把門關上。”呃,他,他,他這是說了什麽……
君子漣對于此時說出來的話,完全怔住。
“真乖。”姬月容挑起一邊的眉毛,居高臨下的瞥了他一眼,轉頭看向那個敞開的房門,反手一揮,“原來你比我還心急呢!”
☆、漣的選擇
原來你比我還心急呢!
君子漣的腦袋完全當機一般,只餘下姬月容這一句調笑的話在耳畔回放。
不是的,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怎麽可能在自己貞潔不保的情況下,還想着關不關門這回事,這一定是個惡夢,一定!
他不可置信的眨下眼,再一次睜開眼時,姬月容的微笑出現在他的面前,衆是百花都似沒了顏色,然而若不見她眼眸中為那個叫方燕含之人而出現的那抹溫柔,便是再誘人心魂又如何,終始不是他君子漣應該擁有的。
姬月容那雙墨黑的眼眸裏的暗紅色越發深濃,仿佛是一盞奪人心魄的攝魂燈,僅是對上,恍若隔世。
若是真能隔斷這世界的衆多事物,寂靜的黑暗中,只剩下你,和我。
這又是怎麽樣的一番美景,再沒有什麽能将我們分開,你不能,別人不能,連時間也不能。
等等?我和她,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為何我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盯着她那雙眼睛,我便有要與她生活一輩子的想法,一定是着魔才對!
君子漣緊閉上雙眼,收回自己癡癡地眼神,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使自己能清醒些。
姬月容!你這是怎麽了,平常的你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若是你真是好急之人,先前君子淮說把我配給你時,便會點頭。何必等到現在。
姬月容哪裏知道君子漣此時此刻的焦慮心情,她半阖着眼,靈活的手指輕柔地游移到君子漣的衣衫之上。
片刻這後,君子漣已經衣扣暗解,羅帶微分,柔美,仿佛脂玉雕成一般的肩頭,袒露在姬月容的面前。
冰涼的手指尖帶着一絲微顫,輕輕撫過君子漣暴露在外面的肌膚。
“不,不要!”君子漣倒吸一口冷氣,姬月容的手指尖似有魔力一般,觸在哪裏都會有一陣帶電的酥麻感,他的頭忍不住向後仰,連腳指尖都不由的蜷曲起來。
這便是男女間最奇怪的事情嗎?
腦袋已經是一片空白的君子漣,其時只想到這句話。
不斷往後挪的身體,似想要躲過姬月容的無摸般,‘咚’地一聲,他的後腦勺似撞到一個堅硬的東西,痛得君子漣眼睛都快要流出來。
“唔啊疼!”
“別亂動,我的耐心可不好。”姬月容雙手抱住他那渾員的肩頭,“乖乖聽話,否則!”她沒有再說話,只是挑着眉頭,威脅般瞥了君子漣一眼。
“姬月容,我說過我不想嫁人,你不能這樣對我。”君子漣垂眼,望着伏在胸前,不斷朝着自己噴出濕熱氣息的姬月容,牙齒緊緊咬着下唇,奮力為保住自己的清白,而努力掙紮着。
姬月容沒有理會他小小的拒絕。
滄穹國裏的男子,只有在他們的新婚之夜才能有動情之時,否則,只會被人标上不潔的标簽。
他君子漣雖曾對天地許下終身不嫁的誓言,卻沒有料到自己會這動情的一天。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君子漣思到此,也不知道從哪裏湧出一股力量,沖開了姬月容封住的穴位,雙手往前猛猛地一推,正在享用美食的姬月容沒有防備,身體被推個正着,整個人翻了過去。
由于她們兩個人的位置是床榻的邊沿,姬月容翻過去的方向偏偏是床外,沒有意外的,她十分狼狽的摔到了床下。
君子漣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雙手,神情驚愕。
“嗚啊好疼。”姬月容在床底下沉吟一下,扶着額頭爬起來,那雙赤眼又恢複了正常。
“我,我不是有意把你推下去的!”君子漣望着姬月容,驚慌意亂的不知道要說什麽好,無惜的對望。
“出去,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姬月容一眼掃去,正好看到君子漣那身如玉般剔透的皮膚,若隐若現的似乎正在引誘着她,原本就有些痛的頭,突然感覺到痛得更加的厲害了,一抽一抽的,抽得她的心都在發顫,手重重的捶在床沿之上,喝道:“還不快出去。”
不知因了那灼熱的目光,或是突然微涼的空氣,發呆的君子漣漸漸覺出了危險,不安地掙動了一下,眉頭無意識地輕蹙,垂頭看到自己上身完全暴露在空氣之下,手忙腳亂的抓起身邊的被子,胡鬧的遮住自己的身子,那素來冷傲的表情上,完全無濟于事卻更顯可憐可愛。
“別遮了,不想再繼續下去的話,真的不是我的控制的了。”姬月容站起身來,腳下卻是趄趔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小心,你這是怎麽了。”
“我只是舊傷複發,快點出去。”
“你雙目總是閃過赤光,原來……”君子漣擰着眉,半眯着眼看着她。
“明白就好,正是你想的。趁我現在還有意識,你快點離開吧。”姬月容抑制住顫抖的身體,走到燭臺前,點起了蠟,昏黃的燈光慢慢籠罩在房間裏。
她又擡起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老是在發抖的手,根本控制不到力氣,大半的茶水都撒到了桌面上。
老天啊,還好我摔到地上恢複了神智,要不一定會犯出一個很大很大,大到無法彌補的錯誤。
“我,有什麽能幫到你嗎?”君子漣抿了抿唇,不太确定的問道。要是他沒有記錯的話,練此功走火入魔之人只有一個化解的方法。
“立即,馬上離開!”姬月容用發抖着手指指向房門前,态度堅決。
“……”君子漣直直的怔望着她,卻沒有移動自己的身體。
如果,如果我現在不救你,唯一的結果便是你離我而去。君子淮敢這麽明目張膽的暗殺一個王爺,看樣子是找到了大的靠山,自己若是與她硬碰之,下場只有一個。
剛剛他在為君子淮送飯時,在屋檐下偷聽到她們之間的對話,顯然這個女子已經知道君子淮的靠山是誰,卻沒有半分退讓,那自己要是借着她的身份,估計也會有與君子淮一決高下的實力。
救,便是失去自己的清白;不救,便是失去整個君家。
他應該如何選擇?
君子漣沉吟片刻,再一擡頭,心裏有了主意。
“讓我來救你罷!”
“你在胡說些什麽?君子漣,給我出去。”
“沒有我,你今天很難過得了這一關。”
“你不是我的人,我不會碰你的。”
“你是為了救我才會受傷,方燕含也是因為我才被捉了去,所以我要付最大的責任。”
“哼我可不會為了責任碰你。”
“你沒了命,還怎麽去救他。”
“我這輩子就恨便是乘人之危,只是一天的時間,我可以熬過去的。”
君子漣沉默的望着身上的被子,目光閃過一絲迷離,很大又平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擡眸。手指往下一擡,提起身上的被子,推到一邊。手指輕撫幾下,微擡了擡身,那仿佛脂玉雕成一般的軀體便完全袒露在姬月容的面前。
“你知道的,這也是在救我自已。所以,別抗拒我,現在的我,只屬于你!”君子漣面不改色的說完這段話,便閉上了眼睛,安靜的躺在床上,似一只脆弱的羔羊,正在誘惑着姬月容的心神。他的手正無意識的抓着身下的床單,竭力的隐藏着自己的恐懼。
現在的他一點廉恥之心都沒有,唯一的念頭就是要從君子淮的手中奪回君家。若是換在是其他的女子,他真的會做到現在這樣嗎?
這句話突然闖進了他的腦海,他怔了下,随及又自嘲般的笑笑。
他可能也會這麽做吧,為了父親的期望,為了自己的理想,他願意付出所有,更何況是自己的身子。
最看不起出賣身體的男子,到頭來,自己被逼無耐下,也只能走這一條路。
罷了,罷了,眼前這個女人救過他的命,又能給他救君家的希望,此生早已許下心願,終身不嫁,這清白二字,又有什麽關系。
這算怎麽回事?姬月容咽了一口口水,逼着自己移開視線,只是這二日一時壓抑在心中的渴望,完全被勾了出來。赤紅的光芒又一次占據了她的眼瞳。垂在腰間的手,握得泛白,指甲都刺入掌心之中。只有那樣的痛,才能讓她此時還沒有似一只餓狼般,撲上去。
“你确定,不後悔?”她沙啞的聲音裏,有着深深的渴望。
君子漣仍然靜靜的躺在那裏,行動代替了回答。
☆、真人不露相
姬月容閉上眼,深呼吸幾下,再一次睜開眼時,墨眸已經完全是赤紅色,目光裏的焦距完全消失,只餘下一片空洞洞的眼神。慢慢轉過身,将自已的衣衫盡數卸下,人走到床榻前,将那具極品的身子溫柔地攬在懷裏。
君子漣此時此刻,雙眼緊閉得不似平日的清冷,長睫輕顫幾下,如蝶翼飛舞幾下般。唇角微微抿在一起,成為一條直線,似在抗拒着什麽般,英氣中流露幾許稚嫩,看得人愛到心裏直癢癢,恨不能一口将他吞吃了下去。
姬月容的心砰砰亂跳了起來,若論起經驗,她也可算得上是個中高手,腦袋還保持着一絲清明的她俯低身去,嘆道:“唉……不管怎麽樣,我終究是欠了你的!”她說完,便不再猶豫。
姬月容的意識漸漸迷模下來,揮手,床頭挂着的床幔,瞬間籠罩下來。
“噓……別急!夜還長着呢,我們還有很多事可以做……”姬月容微笑看着面前君子漣這張充斥激情與渴望的臉。這個人現在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不似先前的強硬,孤傲的眼神裏寫滿着乞求,無助。光是看着君子漣這般的神情,姬月容感覺到心中溢滿了滿足。
這回真是撿到了寶,這個君子漣不過是個未經事的人,竟然能挑動着她心中深沉的欲,似比那世間的那種藥還要靈,她素到堅定的心,也有點沉醉迷失。已經動情的君子漣,沉侵在情意裏嚣喊之中,這樣的他,讓人只要一看,便蠢蠢欲動,不能自己,更何況是已經憋了兩日的姬月容。
暗色沉沉,姬月容此時的心卻如星光般綻開無限燦爛,不知今夕何夕?
天下間誰又能知道,狂妄倨傲、高高在上,完全看不上女子的君子漣會在她的懷裏竟會釋放出如此治豔入骨的風情。罷了,一切都已無謂,即使随後已知他的目的,姬月容卻沒有半分被算計的氣悶,有了這一刻極樂的狂歡,以後會有怎麽樣,再也無悔。
不過,人心複雜,誰又真的能算計到誰呢?
姬月容嘴角泛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這突如奇來的變化,讓她原來的計劃有點偏差,處理的好也可能是意外的財富,不是嗎!
☆、爬上你的床
一夜未眠,直待第二天早晨,下人來到房間,才吵醒了他們,姬月容先君子漣一步醒來,拒絕了他們的服待,接過下人打來的熱水,關閉了房門,自行洗漱起來。
這一夜,太瘋狂!姬月容明白自己若不是對君子漣心有喜愛之意,昨晚拼了命也會把他扔出房間。有些事情發生便是發生了,不可能當作什麽事也沒發生,她們在昨天夜裏的連肌膚之親之後,已經算是關系非淺之人。
君子漣睜開眼,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表情冷靜的姬月容,忍住痛為自己穿好了衣物,趁着姬月容分神之際,青白着臉走了出去。
方燕含與君子淮交換的日子,因為發生了些的意外,導致又推後了三日。此後的三日中,姬月容再沒有遇到君子漣。不知道是他在刻意躲避,還是在忙着調動布置的人手,他的房間到了深夜也不見熄燈休息。
姬月容走火入魔一事得到了緩解,便不似之前那麽煩燥易怒。她每日只是在院子裏閑散下,不時的逗弄着不知從何方飛來的鳥兒。早先為方燕含被擄走後,誓要救回他的氣勢倒是滅了不少。
那個囚在房間裏的君子淮也是足不出門,身在囫囹之境的她自然無話,只是整日裏對着窗外的放綠的樹草出神,不知在思索着什麽。
日子正在靜悄悄的過着,終于,等到了人質交換的這天。
這日清晨,霧蒙蒙天空遮掩了大半的陽光,若非是目力極好,稍遠處,都已辨不清是何物。湖面上的霧很大,寒意倒也不太重,湖裏的水漾漾,倒映着岸邊的樹木,倒頗有幾分春意融融。
姬月容凝神于雙目之上,瞬間提高全身的敏感度,放眼望去,陸路、水路,甚至漂浮不定的水面之下,都已埋伏下了衆多人手,有如天羅地網,臨時改在湖邊交換,兩方的人怕是早在這裏圍了個水洩不通。
空氣中隐約傳來一觸即發的緊張味道。
君子淮看起來卻很悠然。仍是來時的錦色衣衫,幾日的囚禁之遇,并沒有磨滅她的精神,只不到她此時的神情間卻多了幾分不易覺察的浮燥。他的身後,是一群如臨大敵、刀劍出鞘的女子,君子漣淡定的站在她們的身邊,回頭,看了眼稍遠處的姬月容,見她的表情從容,不似之前戾氣滿面,放下心來,等待着對方的人。
灰朦的霧氣似有什麽在驅使般,漸漸分了開來。扶瑤緩步走了過來,眼神中凝滿着警戒之情。
“人我帶來了,我們的人呢?”君子漣陰沉着臉,瞪着那一臉笑眯眯的扶瑤。“人,就在我在後面,只等我家老大下令放人。”扶瑤見君子淮并無大礙,放心不少。能在君子淮手下辦事的,又如何不是厲害角色,一句話說得不軟不硬,卻又點明了她們并不怕威脅,非得君子淮同意,才能放人的決心。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在君子淮的身上。
“扶瑤,我沒事!”君子淮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只不過扶瑤會有這麽一說,輕咳了一聲,輕松自己的神色,“怎麽說我同君子漣也是一脈血緣,今日的事,便這麽換了人,一筆勾銷罷!”
憎恨君子漣是庶人之子的君子漣,突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太反常了!眼前真的是那個整天想要奪回君家掌權之人說出來的話?扶瑤疑惑地望着君子淮,懷疑眼前這個人并不是她的君老大,然而她瞧了半天,仍是看不出任何破綻。
沉思片刻之後,扶瑤向後一揚手,兩個虎背腰圓的女子擡了頂軟轎過來,轎簾一拉開,清晰可見裏面昏睡着的方燕含。他臉上的面紗已經掉落下來,姬月容的心再見到方燕含的那一刻,才正真放了下來。
見到他的身上并沒有什麽奇怪的痕跡,卻睡在軟轎之中,剛剛放松下來的心又是一驚,正欲對那群人發問,扶瑤往前拱了拱手,不慌不忙地對着大聲解釋道。“君公子,姬王爺,這位小公子并無什麽事,他之所以會睡着,只是被我點了睡穴。其實我們也沒法子,他若是不這麽睡覺,一有時間就往人群裏鑽,這幾日在我們那裏宣傳賭博,搞得我們那兒烏煙瘴氣,雞犬不寧。每每制止了他的行動,過不了一會,準跑出來繼續搗亂,弄得我焦頭爛額。這,打又打不得,勸又勸不動,沒奈何只得請她安靜下來……也請你們放心,我用這手法時,考慮過輕重,他并沒有什麽大恙,若不放心,随意檢查一下便知。”
姬月容冷哼一場,身形一晃掠至轎邊,俯低身把方燕含摟在懷裏,手探在他微微跳動的頸間大動脈,凝神傾刻,臉色不似先前那般冰冷,淡然道:“就當你現在說的是實話。人,本王便帶走了,不過,君子淮你聽說了,既然你說要一筆勾銷,那本王也不會再多事,不過有句話要勸你們,本王上回說過的話,你們要記住,若是他出了何事,我要你們以血來還。”她說着,暗自對君子漣點頭示意,再也多說,抱着昏迷的方燕含,走了過去。君子淮得到自由後,緩步走回自己的營陣之中。
姬月容趁着同她擦身而過之際,深深朝她看了一眼:“君子淮,後會有期。”
君子淮聞言,腳下一頓,回以一笑,心中對她的話并無驚訝,她們是會再見面,不過,那時會變成什麽樣子,還真有點期待。
一場原計劃預備着生死激戰的交換,竟這樣雲淡風輕地結束,衆人都不由擦了把冷汗,君子漣直直望着在中間相撞的兩個人的互動,皺起眉頭。
是他多心了嗎?還是……
一團烏雲盤旋在頭頂,他隐約覺得有些不對,但哪裏不對,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姬月容自與君子淮別後,一路沉默無語,帶回方燕含回到自己僻靜的廂房,将他輕放在柔軟的床榻之上,一邊尾随她而來下人,端着溫水手巾過來,準備為方燕含洗梳。不愧是商家的谪子手下,許多小事也都備得妥妥貼貼,姬月容接過他手中的濕布,遣退了衆人,獨自一個人為方燕含擦拭起來。
“燕含,我以後做事會加倍小心的,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五年前的輕敵已經讓我失去了忠心耿耿的景瓊,這一回南下,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定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一邊輕手輕腳的擦着,一邊似警告又似呢喃道。
“月……月容……”方燕含如夢呓般,喚出了她的名字,睡夢中的他連眉頭都是皺在一起,不停的呼喚着姬月容的名字,手也在空中亂舞起來,“你在哪裏……在哪裏……”
“我在這裏,我就是你的身邊!”姬月容一把抓住他的手,抱他緊緊的抱在懷中,嘴貼在他的耳畔輕輕安慰道。
方燕含的情緒似極端的不穩定,強烈的掙紮幾下,似感覺到懷中熟悉的氣息,慢慢放松下來,吸吸鼻子,帶着一絲哭腔,“我好想你,好想你。月容,離開你的話,我一定會死掉,要不,會做出瘋狂的事情來,這,可怎麽辦呢?”
“笨蛋……你今生已經是我的人,我怎麽可能讓你離開。”姬月容失笑的推開方燕含的肩,得到的是他更用力的擁抱。
“可是你身邊老是出現好多好多比我優秀的人,我應該怎麽辦呢?原來妒忌也是能要人命的。”
“胡說,我現在有你們……”姬月容話一出口,突然對自己身邊的人,做出凝思。她娶了個正夫,懷裏的是內君,宮裏的那個紫瞳國師,抱回家也是遲早的事,現在又攤上君子漣這麽個燙火的山芋。呃,府上還有一個女皇賜來的內君紫霖……這麽一盤算,她還真算得上是個花心大蘿蔔,一時很難解釋自己身邊這錯綜複雜的關系。
“咳,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是很喜歡很喜歡燕含的。”
“真的嗎?”方燕含倏地睜開了眼睛,淚水洗滌後,越發的清澈可愛。只不過……姬月容越看越覺得這孩子的性子,變得越來越古怪了。
“當然……”姬月容揚起寵溺的笑容,擡起手摸摸他的頭,“你也知道我不屑騙人的。”
“你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