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回
騙人,我抱着你,你一點反應都沒有。”方燕含咬着下唇,嘟着嘴委屈無比的指控道。
“耶?我現在應該有什麽反應才對。”
“你一直走火入魔,內傷更是未愈。那日又與人強對了幾招,自是血湧不止。可是我這麽抱着你,你都沒有把我壓倒。”
“呃……”這什麽怪理論?姬月容抽抽眼角,捏了把他滑嫩的臉頰,無力道:“你這是什麽話,我又不是婬魔,見人就撲。”
“當你變成婬魔時,才不會理會那些。你說,是不是那個叫君子漣的冷酷男人,就在這幾天爬上了你的床。”
☆、清白被毀
方燕含話一落音,見姬月容怔怔的望着自己,這才反應過來,現在的他可是犯了七出之條,還是最大的善妒。
這是從什麽時候起,他竟然敢這麽對着自己的妻主說話,擡眸,小心翼翼地偷瞥一眼姬月容的表情。
“燕含,你……”姬月容眨眨眼,似呢喃般叫喚着他的名字。
“是我不好,犯了夫戒中的善妒,你不要趕我離開。”
“笨蛋,我什麽時間說要讓你離開。”姬月容淡笑一聲,伸出手把他摟在懷中,揉揉他順滑的頭頂,“你不要想太多了,至于我同君子漣的事情,太複雜了,待我哪天理順了思緒,再對你說明下。”
“原來是真有這個事……”方燕含懾懾地呢喃一聲,心中的失望倒不似先前那麽濃烈,他心中的不安更加的嚴重起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眉頭輕蹙,正欲說些什麽,廂房裏突然傳來些許響動打斷了他的話。
姬月容見房門被君子漣推開,挑挑眉望了過去。
“容王爺,有點事情要與你商談下,可有時間?”君子漣對着房間裏的方燕含淡然颔首,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對着姬月容道。
“可以等會嗎?”姬月容冷聲反問道,感覺到懷中的方燕含在拒絕着她的懷抱,垂首看了他一眼,輕聲問道:“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還是……”她說着,看了眼呆站在門口的君子漣,眉頭蹙了下,“子漣,你先等下,我還有些話要對燕含說說。”
“你最好先出來下。”君子漣冷着臉,擰眉掃了眼姬月容懷中的方燕含,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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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方燕含自姬月容的懷中探出頭,烏溜溜的眼睛裏似泛出淚光般,可憐兮兮瞅着她,“他好像有急事找你,不用管我了。”
“真沒事嗎?”姬月容的心卻更加的不放心。
“真的。我只是有點累,休息下就好了。”方燕含低頭躲避開姬月容探詢的目光,輕輕推開了她,他是背對着姬月容側躺了下來。攏了攏床上的被子蓋在身上,連頭都悶在被中。
姬月容瞧着方燕含如鴕鳥般躲藏起來,目光閃過疑惑,卻什麽都沒在說。起身離開了房間,跟在君子漣的身後走了出去。
此時已經是黃昏,斜陽西照,并沒有為人帶來暖意,倒似人有一種深深的壓抑之情。
姬月容和君子漣兩個人一前一後漫步至庭院中時。
君子漣雙手負背,保持着緘默。
姬月容并沒有開口,她望着樹木凝思,等待着君子漣接下來的話。
君子漣回身,正對着她,這是幾日來,她們頭一回面對面凝視。
“你這麽着急把我叫出來,卻什麽都不說。”姬月容眉頭微皺,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到底怎麽回事?”
“他……咳咳……我是問方燕含他為了我的事,被那群女子捉了去,又被關了幾日……”
“你到底要說什麽,快點!說完我便要回房陪他。”
“剛剛君子淮回去後,便對着外界大放厥詞,說容王爺身邊的公子,是個,是個被人污了身子……”
“啧啧……君子淮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姬月容不怒反笑,墨眸裏的目光閃了一閃,笑道:“你應該見過她身邊那個叫扶瑤的人吧,給你三天的時間,查出她的身份。”
“你是說?”君子漣微微的搖搖頭,眉頭皺緊,“那個人我曾經查過,她身世清白,跟在君子淮身邊不過短短二年,倒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清白?哈……有着那樣頭腦的人,談得上清白,那她靠着二年的時間便在君子淮的身邊,做上了二把椅,這事你便不覺得奇怪……”姬月容不屑的走到君子漣的面前,手伸到他的耳邊,停了下,在他的肩後拾起一片枯葉。手一松,那片枯黃的葉子,打着旋落在地上。
“樹欲靜而風不止,一個身世太過清白之人待到君子淮的身邊,還能在二年的時間裏爬上第二把交椅的人,能清白到哪去。”
“你的意思是……”
“你很聰明,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姬月容微斂着眼瞳,望向天空最後一點桔紅之光,漸漸消失在無際的黑暗之中,又似在竭力的想要沖破束縛般,眼神開始迷離,聲音也變得飄渺虛無起來,“上一回在囚室,我已經對君子淮正面表明了真實的身份,她回去後卻還是這麽做,竟然是她先拉開了游戲的帷幔,我不見意加快步伐。”
“容王爺……”
“叫我月容吧。”
“尊卑有別!”
“那若是我們二個人在時,不用那麽生疏,喚我月容便行。”
“容王……月容!”君子漣在姬月容威脅般的眼神下,僵硬地改了個稱呼,“關于方燕含的事情,準備如何處理……”
“燕含?”姬月容沒什麽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奇怪的問道:“我們要做的事情與他有何相幹,你又要我去處理什麽?”
“他的名節,清白都被抹黑,不過他身處于女子之中卻是個不争的事實,你将要如何對他。”君子漣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問這個問題時,目光中閃過一抹奇怪的光芒,似期望又似拒絕。
“你剛剛支支吾吾要對我的說的事情,便是這個嗎?”姬月容回想起他先前見方燕含在房中,說話的模樣,總算是明白他為何如此別扭。
“那麽,我現在十分鄭重的告訴你,經過此事之後,我只會待他如珠如寶,更似以往!”
“不可能,你是在騙我。”
“騙你?呵呵……”姬月容好笑的望着他,審視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上上下下張望片刻之後,微微一笑,“我為什麽要騙你。”
“你們女子不都是這樣,自己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男子卻不行,若是清白被毀,也只會被妻主抛棄……”
“不是每個女人都是這樣的。正如不是每個男子都有你現在的勇氣,通過種種困難和考驗,走到君家掌權人。”姬月容打斷了他的話,聳聳肩,十分理性的對他的表現做出了中肯的評價。
“當真?”君子漣星目圓睜,心中着實大驚。“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啧……”這個世界果然很奇異,陰陽颠倒,男女轉換。這可是以前別人最喜歡對她說的話,現在她竟然有機會對一個想要沖突傳統的男子說教。姬月容思到此,臉上的笑容更盛,“你不是這麽想的嗎?”
“咦?”
“你不是這麽想的,又怎麽會老想着以男子的身份,去做些女人做的事情。”姬月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轉過了身去,“如果你的思想還沒有轉換過來,你現在在怎麽強悍,也只是表面的強悍,一個人想要改變什麽,最先改變的應該是心。”她說完,沒有再回頭的離開。
良久,若不是她踏在落葉上的沙沙漸漸消失,君子漣都不敢相信自己先前聽到的話,都是真的。
多少年了,他一直在盼望着有一個女人能站在他的面前,對他說出這樣的一段話來,因為這個夢想,他努力再努力,就是在等待着生為女子的認同,沒想到他今天能在姬月容的口中聽到,他全身開始抑制不住地輕顫起來,擡首望着姬月容完全消失的背影,他的心湧上狂喜,心髒都似要爆炸般,有什麽東西似要破土而出……
嘭咚……哐當……咚咚……
一陣又一陣的巨響至方燕含的房間裏傳出來。
“燕含……這是怎麽回事?”姬月容端着方燕含最喜歡吃的紫玉黑米粥回來,便聽到房間裏奇怪的響聲,正欲走進去看看出什麽事情,門裏跌跌撞撞又沖出來一個待從,神情驚駭,見到姬月容似見到了救星般,“容王爺,快,你快點來,裏面這位公子突然要自殺……”
“你說了什麽。”姬月容從未見過方燕含發這麽大的火,他是一個懂得分寸的人,若是發生這樣的事情,定是發生了大事。
“我,那個,我只是不小心說,說……”
“說什麽?”
“我剛剛送熱水來,見房間裏的公子不開心,便早早退了出來,又……”
“說重點。”
“我,我同房外的人閑聊,公子聽到君子淮對他做的事情……”
“你!罷了,先退下吧。”姬月容腦中嗡地一震,根本想要待方燕含情緒穩定再說這事,倒沒想到鬼使神差的讓他先知道這事了。
她也不理門邊的人,一個箭步沖了進去,空蕩蕩的房間裏的滿是碎屑,
方燕含衣衫半解的蹲在房間中心。估計他剛剛準備沐浴淨身,卻聽不小心聽到了門外之人的對話,才會……
“不要過來。”方燕含見到姬月容的到來,眼神來滿是苦澀之情,頭發淩亂,神情更是激狂不已。
“燕含,燕含,是我姬月容,你這是怎麽了?你難得忘記了這個世界上,你能信的人,除了你爹,只有我嗎?”
“不要過來,我已經失去了名節,還有什麽臉面留在你的身邊,嗚嗚……”方燕含傷心欲絕的望着姬月容,從腳邊拾起那把一直貼身佩帶的匕首,對着自己的心胸,萬分不舍的凝視着突然闖進來的姬月容。
☆、沒有選擇
姬月容不加思索的空手奪利刃,一手堅定地握住了匕身,阻止了方燕含的動作。她的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上,貼着他的衣物輕輕無摸着,溫暖的觸覺頓時令方燕含從狂暴的思緒裏清醒過來,看清面前是熟悉親近的妻主後,方燕含的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
“月。月容……為什麽要回來,你,你知道的,我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便是你!”
“好好的,又犯什麽傻。”姬月容手中用力,峰利的匕首又嵌入幾分,體內鮮紅的血液自她雪白的手指縫中溢出來,一點一點地又一次要外面彙聚起來,等到珠圓玉潤之時,順着地心的引力,掉落在地面,濺出一朵朵妖豔的花朵兒。
“你的手,你,你快放開。”方燕含垂眼望着地面上的幾朵血花,面色又是蒼白幾分,慌亂的心載着滿滿的心疼。
“放開,任你在我的面前,把它刺進你的心髒之中?”姬月容皺了皺眉,腳向前邁了一小步,手用力的往外拉,“若你真是擔心的我的手,現在,立即松開手。”
“你明明知道我,我已經……”方燕含不肯放開握住匕把的手,偏過頭不再看姬月容。
“知道什麽,我只知道方燕含是我姬月容的內君,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一定是!”姬月容松開方燕含肩膀上的手,捏着他的下巴,用力的擰過來,對上她的眼,一字一字慢慢道。
“我已經,我已經……”方燕含回來的這幾日裏,一直在自己騙着自己,他心底清楚的知道名節在滄穹國中對一個男子的重要性,他在那以君子淮為首的女子軍營中呆了六日……先前那待從與人交談的話,他不是沒有想過,他卻貪戀着姬月容的溫柔,自欺欺人。
這段時間等待着姬月容的審判時,他的心是坎坷不安,暗自祈禱着一切都恢複的從前,此時在他已經明白姬月容早就知道這事,他已心灰意冷,不可以在因為他的事情,讓姬月容受到傷害,逼于無奈的他才會選擇自殺這條路。
姬月容這番沒有起伏的話語輕若鴻毛,擊打在方燕含心中卻是重如泰山般,心靈飽受折磨的他再也忍耐不住,手中一松,撲倒在姬月容的懷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我……我不知被誰在昏迷中……我不要活了,不,我要殺光那群王八蛋再死……我一定要殺了她們……”
姬月容此前顧及到方燕含的心情,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憤怒,聽着在她懷中叫得有些歇斯底裏的人兒,抱着他的十指緊緊地嵌入了方燕含的後背之中,面色已經變得鐵青……她從來到這裏起,還從未這樣狂怒過。早已經警告過那個君子淮,卻還是公然的挑釁着她那不太好的脾氣,看來自己在朝庭裏的風評是真是太過柔弱,才會換來這些人的藐視。
君子淮,我本見你是個可造之才,偏偏你還是選擇了那條路,那便怪不得我的……
“燕含,你先睡一覺,我去給你出氣,你放心吧。”姬月容輕柔一拂,将激動中的方燕含再次送入夢鄉,這才站起身,緩慢的走到了門口,溫柔似水的容顏已變得有如雪山般森然陰冷,“你們,替我照顧好他,記住我的話!”
君子淮在大廳裏來回的走去,平素冷靜的面容此時有些難看。
扶瑤靠坐在椅子上,手裏端着一杯熱茶,小口的輕呷着,過了片刻之後,她才擡起眼睑,掃了眼氣急敗壞的君子淮,目光閃了一閃。
“君老大,你這都晃了一天了,不累嗎?還是坐下來休息下吧。”
“休息。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不知道這樣只會讓事情更糟糕?”君子淮似也站得有些累了,坐在扶瑤的對面,端起桌上的苶水,仰頭喝了下去。
“這可是今年鳳居醴泉炒得新茶……忘塵,你可真是浪費啊。”扶瑤磕了磕手中的茶蓋,不堪贊成地搖搖頭。真是暴殄天物!
“活物的價值自然是比死物來的珍貴,不是嗎。”君子淮放下手中的茶杯,讪讪地道,“扶瑤你跟了我二年,這回為什麽要善自做主,弄出這樣的事情。”
“君老大,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
“身份,不就是我的手下,第二把交椅。”
“看來,你真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我……”君子淮如魚骨哽在喉,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麽。
“主子有過話,讓我在必要的時刻,做出對的選擇。”
“你這樣做,不過是為了逼我。”
“你不應該心有二主,這是投誠後,必須要遵守的規則。”
君子淮聞言後,一直處在沉默中,心事重重。
扶瑤見她此番表情,追随着這個人也有二年的時間,還是頭一回見到她這樣的表情,不由地搖搖頭,知道她此時的猶豫,她也只得默默地閉口不言。
她們入了那個人的門,以後便是身不由已的人。
“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君子淮她深吸一口氣,打斷了扶瑤的胡思亂想。
“君老大,念在我們相處兩年的份上,我再勸你一次,不要再三心二意了。”
“我知道了。”扶瑤對着她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姬月容經過了幾天的休養之後,感覺到身體好了很多,身體也輕了不少。
按着君子漣的提示,姬月容沒花什麽功夫便來到了君子淮的所在之地。她小心翼翼地繞開外屋的守衛,再拍暈房門口的兩個粗壯的女子,冷冷地推開了門。
姬月容來之前已經了解君子淮這人,一遇到什麽心煩意亂之事,便喜歡躲在房間裏,叫上幾個待從尋歡作樂。她可能給君子淮出了個難題,現在她應該正在做些舒緩壓力的事情吧。
君子淮的房間極大,光線卻是十分的黯淡,厚重層疊的帏幕無聲四垂,只有一點燈光如豆,幽幽地散着暖昧不清的光芒。暗影的深處,似乎傳來一些模糊的人聲。
姬月容皺了皺眉,又向前走了幾步,那種奇怪的感覺慢慢地升上心頭,對着房間的深處沉聲道:“君子淮,我知道你在裏面,出來吧。”
君子淮并沒有回答她的話,倒是深處的窸窣嗚哝聲更大了些。
良久,君子淮低啞慵懶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是容王爺啊。按你說你來了,我得出去相迎,奈何我現在沒法動……你若找我有事,便進來說罷。”
姬月容冷哼一聲,君子淮那副含糊不清的嗓音中,還帶了些微微的喘息,不用想也明白她此時在忙此什麽。
她眉微一挑,邁着緩慢地步伐走了過去。
“不想死的話,便收起你那副浪蕩的表情。”
“唉。容王爺不是最喜歡這些嗎?唔,給我輕點……啊,啊。”君子淮并沒有什麽不悅,只是喘息聲突然更重了一些,“人也,欲也,更樂也。”
“我會讓你登上極樂之殿。”
“嘿,嘿。”火離沉沉地笑了兩聲,聲音如譏如诮,“極樂?真的有那個地方嗎?為什麽我已經身陷地獄之中。你雖然貴為王爺,你可知道極樂是個什麽地方。”
“哼,我上回不過和你提過要同你合作下,為何要那樣對方燕含。你明明……”
“事情有變,有許多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容王爺你應該比我更明白才是。”
“呀。身為君家長女的你,倒是會說出這樣的話,只不過……這不能代替你可能那麽對燕含。”
“不過是一個男子,若是喜歡,我這裏清白的孩子大把,給你送幾個過去不就成了,何必這麽動怒。”
“呵呵。君子淮,難到奉陽城裏的那位沒同你說過,本王身邊的方燕含,便是本王的心頭肉?”
“心頭肉?”君子淮回想起那個有過幾面之緣的方燕含,颔首,不怎麽在意的道:“那孩子論資色,不過是中上,有什麽好着迷的。”
“沒什麽,就是憑本王喜歡。”姬月容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溫柔,更帶着幾分魅人的妖力般。緊握劍的手指因用力而變得青白,她身形驀地前趨,寒光四射的寶劍已架在了君子淮的咽喉之上。
君子淮床上的兩個待從早吓得連話也喊不出來,只是瑟瑟地縮在床上發抖。姬月容只是冷冷瞥了他們一眼,喝道:“不想死的話,你們立即消失。”
“容王爺,你深夜來訪,到底所謂何事!”君子淮也不驚慌,語調悠然平穩,絲毫不象是被劍壓住頸項的人,“不會是看在下暖床之中,多了幾位肖魂香玉,你便跑了過來吧。”
“你是個聰明人!”姬月容目光中的殺氣如怒濤洶湧而至,寂靜的空氣似乎凝結一般,連床邊的二個待從全都肌膚起粟,冷得直打哆嗦,偏偏君子淮仿佛視若無睹,不怕死地又補了一句:“其實方燕含的清白已經毀了,你也不怕人家說你是個忘恩負義之徒,借着這個機會,重新找個心頭肉,擺脫舊愛不是更好。”
“好,你說得很好!”姬月容怒極反笑,一反手,如風般封住了君子淮的幾處大穴,令她動彈不得,“我現在便剝光你的衣物,再把你挂到城門之上,怎麽樣!”
“你……”
“我什麽,我現在是給你選擇嗎?告訴你,再你惹到我的時候,你便沒有機會再做選擇了。”
☆、舊病複發
房間裏的那盞油燈似感覺到姬月容瞬間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般,火苗哆嗦一下,顯得更加的暗黯無光,房間又恢複成先前的黑暗。
一片死寂之中,隐約傳來待從走遠的腳步聲,姬月容的眼神盈滿了濃烈的幽藍火焰,似從地獄上來的修羅般,手往裏挪了挪,一道淺淺地血痕在君子淮的脖子間出現。
“姬月容,你真願意為了個男子,弄得兩敗俱傷!”君子淮半眯着眼睛,目光不似之前那般悠然。
“本王的耐性有限,你的答案!”姬月容眸中藍光更湛,冷冷的回了句,手上的劍又往前挺了挺。
“好吧,污蔑方燕含的清白并沒有……是我看管不嚴,我會澄清的。”
“記住你的話,你的命我先留着,最好不要讓本王再……”
房外,突地燈火通明,從紙窗外照了進來,吵雜的聲音漸近。
姬月容也不驚異,收回手中的寶劍,面無表情地瞥了君子淮一眼,冷笑一聲,嘲諷道:“看來你的身邊也不淨是無用之輩,來得還真是時候。”
“你為何……”
“這天下想要本王命的人多了去了,君子淮,不如本王再給你一個機會,想明白認誰為主吧。”
“容王爺,你不是已經定下君子漣?在下與那君子漣之間的仇恨交織已深,為何你卻想把我們都收入帳中。”
“本王你心思,豈是你能揣摸的,不管你身後之人是誰,本王定不會輸她!”姬月容嗤笑一聲,提着她的肩膀,把她拉了起來,“現在,你只要平安把本王送走便好。”
火把上的火焰,在冷冷的夜風中明滅不定,姬月容如老鷹提小雞般,施展出十成的功力提着君子淮向前狂掠。路兩邊的景物飛一般地後退,耳邊的勁風呼呼作響,刮在臉上有着刀割似的疼痛。回首眺望着向後那條長長的火龍正朝着她的方向奔馳而,距離越來越近,她的腳下越發的沉重越來。手提着的君子淮也如石塊般,不斷的加重着。
姬月容咬着牙,提起了十二分功力,刺激着身體裏的經絡,速度是暫時性的提高了點,奔跑了一會兒後,多次發洩消耗了太多的真力的她,體內那股猛烈的氣體湧了下來,氣血狂翻奔脫,逆流不止。
姬月容感覺到自己全身的經脈錯亂,劇烈的疼痛這麽毫無預計的襲來。
眼前一黑,姬月容再也支撐不住,松開了提着君子淮的手,身子一軟,就着路邊的柳樹慢慢倒了下來。
昏迷前的姬月容最後一瞥,依稀見到一條人影正騎着馬,迅速向這邊奔來。
馬蹄聲聲有如疾風夾帶着暴雨,轉瞬便到了近前,馬上的騎着的正是英眉朗目,身姿挺拔,氣勢如鴻般耀眼的君子漣。
之前他被姬月容套出了君子淮的種種情報,接着被點了幾個穴位,費盡心神才沖開了穴位,騎着馬一路疾馳至此,剛剛才為找到姬月容而心有喜悅,可招呼的話還沒出口,一轉眼,便見姬月容秀挺的身子在風裏晃了兩晃,無力地跌倒在路邊。
那個強勢的姬月容,竟然在他的面前昏倒了?
君子漣大吃一驚,情急之下,拔起身形,鷹一般地撲了過去。
慘淡的星光之下,只見姬月容面色蒼白,雙目緊閉,身子綿軟無力,平素的灑脫、從容、淡然、不可一世的她,在這蒼寒寂落的冬夜裏全化成了虛弱,無依,蕭瑟之态。
君子漣頓時心如刀絞,顧不得什麽男女受授不親,把她緊緊地抱在懷中。
姬月容,快醒來,別吓我!眼前說不定只是幻覺,在這世上,怎會有人傷得了你?
君子漣閉上眼,再一次張開眼睑時,姬月容眉宇間地微結,淡淡地無奈的慘白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她的身體恍若沒有了知覺,靜靜地躺在他面前,一動不動。
“她暈去了了。”君子淮半趴在地上,讪讪地道。
“是你!”君子漣不放心的低頭略加查看了一下,清澈的眼眸閃過一絲厭惡,掃了眼地上動彈不得的君子淮。
“怎麽?你想要殺了我。”君子淮挑挑眉,微光中,她不太在乎地挑釁。
“哼,姬月容說過你的命她要了,不用我動手。”君子漣偏過頭不再看到,将眼前之人抱入懷中,翻身上馬,“所以,你再活上一段時間吧。”他說完,若有所思的眺望遠處漸漸逼近的火龍,騰出一只手,策鞭往來路馳去……揮鞭的動作潇灑利落,摟着姬月容的手臂卻細致溫柔,珍惜得象在呵護一塊稀世珍寶般。
此時此刻的君子漣根本不知道,他那副含情脈脈的模樣完全落在君子淮的眼中。
馬背上持續不斷的颠簸令姬月容微感有些不适,微皺了皺秀氣的眉毛,努力地睜開眼來。
她逐漸清晰的眼簾中映出君子漣硬條偏硬的下巴,據說這樣的人,天生比尋常人多了幾分心性,下定了決心便不可能改變。深吸一口氣,并沒有想像中的血腥味,微微一曬,往君子漣的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
“為什麽沒有動手。”
“你不是說她的命是你的嗎?”君子漣低頭瞥了姬月容一眼,見她的臉色比先前更加的蒼白,不由的輕喝一聲,拿着馬鞭的手揮舞幾下,催動着身下的馬兒加快腳步。
“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莫不是你心懷愧疚?”
“我……我承認,我是故意激怒君子淮的,不想她轉過頭與你為友!”君子漣眯了眯眼,對于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直言不違,長睫之下的眸子閃了一閃,轉而道:“只不過我沒想到她會對方燕含做這樣的事情。”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燕含還是本王的燕含。”姬月容緊蹙着眉頭,斬釘截鐵地道。
“你,你真的同一般的女子有着巨大的差異。”
“不管如何,這回的事情,本王先計下,若是再有下一次,可不能保證你還能像現在這般。”
君子漣恍若未聞般,沒有回答,兩個人之間至此陷入了沉默。
“對你,我是存在一份虧欠,不過,這回你欠的人是燕含,不是我!”姬月容輕咳一聲,這一番話說下來,體內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奔騰氣血,又蠢蠢欲動,她的身體劇烈的抖動了幾下,眼皮往下一翻,整個人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知道了。”君子漣感覺到姬月容突然軟下來的身體,下意識地往胸前帶了帶,鼻端若有似無的清香,讓他又回想起那個令他面紅心跳的黑夜……
夕陽斜下,一輛樸素的馬車行駛在寬大的官道上,顯得格外的寂寞。
姬月容在晃蕩中漸清醒過來,掃了眼狹小而精致的四壁,幾縷殷紅的光亮自布簾的縫隙中穿插過來,倒映在牆上,似一片火海。她像被困在這片火海之中,全身的水份都被蒸發得所剩無幾。眼光映入的一個茶壺,如沙漠中遇到清水的牧民般,伸出手探了過去。
結果,姬月容發現自己的手連擡起來的力氣都消失了。
素來淡定的心,瞬間慌亂起來。
不會是因為走火入魔而導致殘廢了……吧。
掃了眼身上豐厚的錦褥,想要推開,手也只是擡離了地面,發顫的手指只是碰到了被面,又掉落下來。
“啊!”姬月容只是發出了一個短音,發現不遠處的睡着的人,不是方燕含又是誰。只見他如一只貓兒般踞在她的身邊,彎彎的眉頭正緊緊的皺在一起,不知是做了什麽惡夢。長卷的睫毛之下,布滿烏青,分明是許久沒好好睡了。姬月容胸中湧起一股歉意。
這孩子,累壞了吧!
姬月容感覺心中的某個地方,湧出陣陣暖流,心底便象是安定了一些,心緒慢慢恢複成以前的那個遇事不驚的姬月容。
耳畔依稀傳來車輪喀喀轉動的響聲,拉回了她的心神,擡眼望到不遠之處的那個多格雕花矮幾,又不忍心喚醒身邊的方燕含,最後,伸出舌頭舔了下幹澀的嘴角,望壺止渴。
細微的響動驚醒了倦極而眠的方燕含,一擡頭,圓圓的眼睛裏溢滿關切憂慮,話語也有些緊張:“呀,月容,你醒了?現下覺得如何?”
姬月容失笑的搖搖頭,“我很好,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發生過多少回了,我還受得起。”
方燕含卻不太同意的撇撇嘴,“月容,你可知你那時有多險?你明知道我寧願自己有事,也不想讓你出事,你卻……你已經走火入魔,卻還是執着着提起全身的功力,你難道不知道甚至會死的?”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高,說到最後,竟是沖着姬月容吼了起來。
自己的身體,如何不知道。
方燕含這番話倒也不是危言聳聽,她每一回病發,都要躺在床上休養好她一段時間。越逍結玉的事情,本來是想着快點趕到花城,處理完後她再趕着回去處理下,這倒好,此病一發倒不知道要在這裏呆多久了。
☆、面具掉落
姬月容重重地嘆息一聲,擡眸對上那雙因怒意、焦急、恐懼而閃爍出火星的黑色眼眸,姬月容心中一暖,微笑道:“辛苦你照顧了,不過你放心,還不至于如此……話先說回來,我們現在這是向哪兒去?”
方燕含沒好氣地橫了姬月容一眼,他還沒自失去姬月容的害怕情緒中回過神來,恨恨地嗔道:“還能上哪兒去?你不是想去那個君家,找什麽東西嗎。”
“我昏睡了幾日?”
“嗯,我算算。”方燕含皺了皺頭眉,撩開車簾看了下外面漸黑的天空,心頭默算了一會兒,“看現在的天色,算來你應該睡了兩日。”
哦了一聲,姬月容有些驚訝君子漣的心思之速度,這麽快便讓她們離開了破廟,那君子淮那邊……她的臉色稍稍陰沉,淡淡問:“那君子漣呢?”
“君子漣?”方燕含目光一閃,似在隐忍着什麽般,微微一笑,苦澀卻爬上心頭。“他是你看中的人,你便放一百個心吧。這些個小事,若都要你來操心,那個人也只能算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現在的你只要靜下心好好養傷,痊愈了便成。”
“燕含,倒杯水過來。”姬月容舔了下幹得有些開裂的嘴角,轉移了話題。
“瞧我這腦袋,怎麽把這事給忘記了。”方燕含拿了快布條,沾了點水,輕試着姬月容的嘴角,“大夫說,你不能喝水,只能這樣潤潤唇。”
“這是什麽大夫,水都不讓人喝。”
“你還好意思說。”
“耶?”
“君子漣都同我說了,關于那個清白的事情,都是君子淮為了刺激你,不讓你和他的連盟,說的大話。”
“他,是這麽說的?”
“嗯。然後昨天君子淮有出一個告示,說,說明是有人想要肆意破壞她的君家的名聲,編造出來的諾言。”
“太好了,這樣你可就放心了,再也不許做那樣的事情。”
“哼。在那之前,我倒想問問你,為什麽要點下我的穴位,獨自一人跑到君子淮的巢穴之中,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看到君子漣抱着你回來時,我的心都要碎了。”方燕含回想着前天的那個場景,心如刀割,眼圈泛出淚光,“要不是君子漣攔着我,我一要找君子淮拼命。”
“答應我,以後不管碰到什麽事,都不許輕生,因為我會竭盡全力的趕到你的身邊,有什麽事,我都會和你一起扛。”姬月容微微一曬,想要擡起手去安慰下眼前這個快要哭出來的人,無奈手只是輕擡了一下,又掉了下去。
“月容,大夫說你的經絡全都沖傷,暫時行動不便,有什麽事便讓我去做。”方燕含敏銳地握住了姬月容那只快要掉下來的手,安慰道。
“原來只是暫時,呵呵。那真是有勞你照顧了。”姬月容也不氣餒,反倒是心疼方燕含。
“我心甘情願的!”方燕含含笑地掃了眼姬月容握着的手,搖搖頭。心頭蕩出一股甜蜜的幸福味道。